于丽放下饭碗说道:“我跟你去吧,今天看着雨水的状态不太好”。
李学武还没跟于丽说照顾雨水的事儿,但于丽因为住着雨水的房子,这段时间跟傻柱相处的还算可以,所以想着跟李学武一起去看看。
“吃好了吗?你等一会儿再去也行的”
于丽摆摆手说道:“吃好了,大姥他们回来的晚,我垫啵一口了”。
李学武点点头,穿了大衣带着于丽出了门。
进了前院儿,李学武对着于丽问道:“雨水的事情知道了吧?”
于丽点点头,说道:“听说了一些,但知道的不多”。
李学武站住了,对着于丽说道:“这次跟我出任务的就有雨水的对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啊?!”
于丽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没有事?”
“你说呢?”
听于丽的紧张,李学武也是不由得心里一暖,这女人的心思老在自己的身体健康上。
于丽舒了一口气,知道这话问的多余了。
“能不能不这么冒险,下次带多点儿人去”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听你的,带一个连去”。
“去你的,说正经的呢,你一个人再厉害也斗不过人家一群人不是?”
李学武正式地点头应了,然后说道:“柱子哥的意思是把雨水接回来,那边的房子是景勇杰的父母买给景勇杰的,两人还没结婚,二一个柱子哥也是怕雨水睹物思人,伤心过度”。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那就把东屋收拾出来吧,我去东屋住,离开春儿没几天了”。
“拉倒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跟柱子哥说了,这几天你帮他照看一下雨水,反正过年了倒座房这边也没别的事情,等开了年儿再说”。
“至于住的地方柱子哥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去大屋,他去雨水那屋”
“好”
于丽答应的很干脆,对李学武的安排丝毫没有犹豫。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进去看看,你多跟雨水说说话”。
说完便带着于丽往中院走。
看见傻柱家的正屋亮着灯,屋里还有人在说话,李学武掀开了门帘子,从门玻璃看见里面还没休息便推开了门。
“学武来了”
“嗯,刚从外面回来,过来看看”
李学武往里走,于丽则是在后面随手把门关上了。
屋里不止傻柱兄妹两个,一大爷、一大妈、秦淮茹也在。
看样子来了好一会儿了,一大妈和秦淮茹正围着何雨水坐着。
虽然这三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三家儿是多年的邻居了。
秦淮茹来的晚,没见着何大清走,但傻柱兄妹两个多指着一大爷和后院老太太照拂才长大的。
不然指着傻柱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带个妹妹。
一大妈对雨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后来的秦淮茹因为邻居关系跟雨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
再加上后来傻柱的照顾,秦淮茹跟雨水相处的很融洽。
于丽见秦淮茹也在,不由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缓和了下来,走到雨水边上轻声问道:“晚上的饭吃了吗?想吃啥不?我去给你做”。
傻柱站在一边说道:“强别着吃了两口就撂下饭碗了”。
雨水见两人进来便一直看着李学武,眼神里似是悔恨似是悲伤。
可能这就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吧。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了看雨水,说道:“于公于私,我都有愧于你,是我没有带好队伍,你有什么诉求可以提,我尽量满足”。
雨水的眼睛上还沾着泪珠,听见李学武的话更是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我没什么诉求”
回了李学武一句,雨水便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不让他争这个副所长他偏要去,我说他好像阻止了他进步一样,现在又能怨谁”。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问道:“葬礼定在哪天?”
傻柱看了一眼雨水,然后回道:“明天,明天早上”。
“这么早?”
李学武皱了眉头说了一句,随后问道:“景家怎么安排的?”
傻柱手插着裤兜,缩着膀子点点头说道:“公家征求的景勇杰父亲的意见,说是不想儿子再遭罪,想要尽快入土为安”。
“没有仪式吗?”
这个时候虽然简朴,但李学武已经跟郑富华汇报了对景勇杰牺牲的认定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简单的。
傻柱摇了摇头说道:“不经公,就自己家人,景勇杰已经被转移回了家里”。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这边怎么安排的?”
许是郑富华跟景父说了东北之行的实际情况,或者景家一贯的低调,这是准备一切从简了。
傻柱再次摇了摇头,道:“没说”。
听见这话,李学武再次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何雨水,发现这会儿雨水哭的更厉害了。
见李学武皱眉头,傻柱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去接雨水,景勇杰的母亲也没说什么,就把雨水的钥匙要走了,说是晚上收拾遗物”。
于丽拉了拉雨水的手,去门口的洗脸盆里倒了热水透了毛巾帮雨水擦眼泪。
秦淮茹则是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扶着雨水喝了。
听见傻柱这会儿说的话,一大爷坐在板凳上,扶着膝盖叹了一口气。
“明天你去吗?”
听见李学武问,傻柱看向了自己妹妹雨水,道:“我一会儿要过去的,守一夜,明天跟着一起出灵,可雨水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其实傻柱也知道李学武问的是雨水去不去。
雨水这会儿抹着眼泪说道:“没事儿,哥,明早我去,我去送他……”。
话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嗓子被噎的难受。
李学武对着傻柱说道:“明早吧,坐我的车去,一起去一起回了”。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知道这是话里有话,随后看向了自己妹妹。
何雨水也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咱们都是一个院儿的,一大爷也在这儿,我能做的就这些,你哥这边还得上班,于丽嫂子这段时间会照顾你”
看着何雨水满脸的泪水,李学武继续说道:“卑微难易真情对,缘定无奈求枉然,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你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对何雨水说完,李学武转头对着傻柱说道:“问心无愧,全了礼数就行了,别去生气惹恼的,犯不上”。
一大爷见李学武要走,也站起身说道:“学武说的在理,别想着那些乱糟糟的事儿了,咱们没失礼就行了,你该守夜就守夜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往出走,留下于丽照顾雨水。
见李学武出来,傻柱跟一大爷也出来了,三人站在院里叹了一口气。
傻柱对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明天你就辛苦”。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都是哥们儿,不说这个,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分局那边儿也会去人的”。
“行了,学武回去歇着吧,柱子你也该去了,别让人说出啥来,烧纸打了吗?”
傻柱点点头说道:“借了孙家的钱子,打了两百张”。
回了一大爷的话,傻柱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给雨水留下一百张,明天记得带上”。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送走了傻柱,李学武跟一大爷招呼了一声也转身回了后院。
刚走到月亮门,秦淮茹从后面跟了上来,叫了李学武一声。
“学武”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跟你说点儿事儿”
答了一声,秦淮茹跟着李学武回了后院。
一进门秦淮茹便打量了李学武一阵儿,随后回道:“你没事儿吧?”
李学武笑了笑道:“没事儿,两个组分头行动的,韩战跟他一组来着”。
秦淮茹舒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早上从一大妈那儿听的信儿,吓了我半死”。
伺候李学武脱了外面的大衣,抖了抖挂在了衣帽间。
“上次来我看着就毛毛愣愣的,眼睛老盯着你的警服看,唉”
见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便又去卫生间打了热水,拿着透好的热毛巾走出来递给李学武说道:“看着怪可怜的,也不知道说遗憾好还是说庆幸的好”。
李学武接了热毛巾敷在了脸上,仰着头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见李学武不说话,秦淮茹又转身去了卫生间将盆端了出来,放在了李学武的脚边。
边帮着李学武脱袜子边说道:“这个案子快完了吧?不会有危险了吧?”
感受着双脚踏进热水里的温度,硬挺着没有拿出来,将脸上的毛巾摘了下来擦了擦脸和脖子。
“谁又能说的准呢,牵扯太大了”
秦淮茹把李学武的裤腿儿往上挽了挽,站起身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毛巾又去了卫生间。
“今天看着领导们的态度就不对”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继续躺在沙发靠背上养神。
秦淮茹再次拿着热毛巾出来,小心地敷在了李学武的脸上,轻声问道:“热不热?”
“嗯,行”
听李学武说行,秦淮茹将毛巾摊开了,将李学武整个脸都盖住了,站在李学武的身后用手指帮李学武捏着头。
“杨厂长看着还算满意,李副厂长也是捧着说,但话里话外还是夹枪带棒的,多亏徐主任和许所长接话儿快”
“别的领导倒是没说什么,张处长还说给选人过来,就是付斌看着脸色不对,吃了饭就走了”
将今天厂里招待所复业的情况跟李学武说了,又把手放在了李学武的肩膀上捏了起来。
“有人问起你吗?”
“没”
秦淮茹捏了会儿肩膀,摸了摸李学武脸上的毛巾,见凉了,又拿去透了一遍再次敷了。
“我这么个小人物谁会注意,再说了,招待所那么些人呢,好啥注意我啊”
说着话便又帮李学武捏起了颈椎,嘴上说道:“所里有许所长呢,没什么事儿”。
断断续续的,秦淮茹汇报了李学武不在的这些天里轧钢厂发生的一些事儿。
因为秦淮茹现在也是机关干部了,又是清闲舒坦的招待所干部,所以工作往来中秦淮茹也听到了很多私下里的消息。
机关里的女人们就是这个样,有点儿事儿就要讨论则个。
揉完了颈椎,又帮着李学武擦了脖子和胳膊,放了毛巾回了客厅帮着李学武捏起了脚。
李学武躺在沙发上想了想说道:“不要去打听机关里的事儿,尽量避开这样的讨论”。
抬起头看了看秦淮茹说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打听消息,能通过你传到我耳朵里的消息都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你做好招待所的工作就行了”。
秦淮茹的手上一顿,随后点点头继续捏着。
“知道了”
“尽快熟悉和掌握招待所,年后吧,年后许宁我要调走,你得拿得起来”
李学武又疲惫地往后躺了下去。
“这么快?”
“嗯”
李学武示意可以了,收了脚站了起来。
“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掌握招待所”
“我行吗?招待所也不都是跟我好的”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跟你好的不一定为你所用,你要用的是听话的,不听话的就找个理由撵回服务处去,包括那些跟你一起来的,恩威并施,别搞人情管理,时间长了尾大不掉”。
秦淮茹点点头,端着洗脚水去倒了,又拿了李学武的睡衣出来帮着李学武换衣服。
换下来的衣服又帮着挂了起来。
摘下了李学武的枪放在了枕头边上,对着上了炕的李学武说道:“明天轧钢厂放假,你还要去忙?”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说道:“嗯,去分局,审这个案子”。
摸了摸李学武的额头,秦淮茹坐在一边说道:“要注意身体,于丽照顾雨水,你们的年夜饭怎么办?”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让柱子哥过来掌勺”。
“一起过吧,我买了面,傻柱说买肉的,接了后院的老太太”
李学武摸了摸秦淮茹放在自己额头的手,说道:“明天你张罗一下,闻三儿一家要过来,小燕儿娘俩也会来,就在倒座房开饭吧,屋子大,坐的开”。
“嗯”
秦淮茹答应了一声,道:“年后我把京茹叫来成吗?”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是老太太”
低着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傻柱跟后院老太太说还是一起过年,老太太催他赶紧找媳妇儿,这不是又提起了嘛,我都跟家里去信儿了,可却又赶上雨水这档子事儿了”。
“你有地方安置她啊?”
知道李学武不待见自己妹妹,可能是上次偷偷跑的那次李学武听见什么了。
“年后就住我家呗,家里也给我来信儿说她的事儿了,我不管咋整”
“看着办吧,跟柱子要是能成最好了”
“学武……”
“免谈”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道:“轧钢厂现在怎么回事儿你自己知道,服务处等着安排的有多少你也知道,招待所更不行,少给自己找麻烦”。
“那……”
“回收站忙得过来,再说了,你看那活儿是姑娘能干的吗?”
伏在李学武的身上,秦淮茹商量道:“你看小燕儿和于丽不也做着呢嘛,她手脚麻利着呢,嘴可会说了”。
“看她态度吧,你也看见了,人不缺了”
“好”
得了李学武的松口,秦淮茹便要帮李学武盖被子准备回去了。
李学武闭上眼睛说道:“我让闻三儿给你留了台车子,上下班方便些,明天自己去库房拿”。
“真的?”
见李学武不搭理自己,秦淮茹惊讶地走到炕边扒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是不是真的?”
“你再不让我睡觉就是假的了”
“唔”
秦淮茹红着脸抬起头凑到李学武的耳边说道:“我在招待所三楼帮你留了房间”。
说完这句话秦淮茹便转身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李学武嘀咕了一句“介娘儿们学坏了”便睡了。
秦淮茹是不敢在李学武家留宿的,一个是上次的心理阴影,一个便是形象。
虽然在李学武家秦淮茹没什么形象,但在外面已经是院里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了。
自从成了这个股级干部,秦淮茹自己都能感觉得出院里人,单位里的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就连自己的婆婆都知道不去外面扯闲话,要给自己留面子,那秦淮茹就更不能在院儿里肆意妄为了。
秦淮茹知道自己跟于丽的情况不一样,于丽的天就在院儿里这么一块儿,忙前忙后的,名义上收拾卫生,谁能说出个啥。
公公婆婆、丈夫都是那个德行,于丽为了家、为了自己,院里人看见也都装作没看见。
恨不得他们家多出热闹看呢,这不比大戏好看啊。
但秦淮茹家的情况不一样,她还有儿子和闺女呢,就像李学武以前说的那样,得想着孩子们的以后呢。
这也是秦淮茹为什么在招待所给李学武留房间,决不在后院留宿了。
刚进屋便看见婆婆在给棒梗几个孩子洗脚,几个孩子也都看向了秦淮茹。
“雨水怎么样了?”
贾张氏抱着槐花回了屋里,秦淮茹伸手抱了小当跟着进了里屋。
“还能怎么样,傻柱一去接,那边就让回来了,就是订婚,也没结婚,人家还能顾着她啊”
小当自己将两个羊角辫的头绳摘了下来放在了枕头底下,道:“我看见雨水姨哭了”。
“我也看见了”
槐花见姐姐说便也跟着说。
秦淮茹帮着婆婆把两个孩子塞进了被窝,对着两个孩子交代道:“不许去傻叔家里闹,也不许跟雨水姨说哭的事儿”。
“知道了”
安顿好两个孩子,秦淮茹继续跟婆婆说道:“傻柱今晚守夜去了,雨水交给于丽照顾着呢”。
“嘿!她倒是勤勤”
“哪有啊,是李学武安排的”
秦淮茹跟着婆婆出了里屋,由着婆婆给棒梗洗脚,自己则是帮着棒梗铺床。
“傻柱开了年倒不开班儿,李学武就让于丽去照顾雨水了”
听见于丽是李学武安排过去的,贾张氏便不再说于丽。
其实是不想说李学武,她现在对李学武怕得很,别人听的都是李学武的好,说的都是李学武如何的威风。
贾张氏却偏偏去打听李学武的狠厉,那还有个好话儿?
现在大街上传李二疤瘌都快传成吃人肉的狠人了,尤其是听见李二疤瘌这个外号,差点儿把贾张氏吓尿了。
如果不是有儿媳妇儿在这儿支着,贾张氏都想跟李学武解释那个名号不是她传出去的了。
这李二疤瘌现在了不得了,拧人脑袋,开枪崩人,收拾大街上的小混混哭爹喊娘地做劳动。
贾张氏这人就是吃硬不吃软,就怕李学武这种人。
哎!也不跟你讲理,也不跟你墨迹,你要是不服,一枪顶你脑门子上。
“都把雨水接回来了,傻柱还去守个什么夜?”
不说李学武,说傻柱总可以吧。
“他可真够傻的,人家这是撵了雨水呢”
秦淮茹看了一眼婆婆,道:“都订了婚的,雨水可以不去,这边咋说不去人啊,一大爷也说应该去的”。
“切”
贾张氏听见一大爷便撇了撇嘴,随后说道:“去了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我说啊,他们家就是没这个命,那时候雨水订婚就是,人家连请这边儿都没请,那对象来也都没来过”。
“这不是雨水自己处的嘛”
秦淮茹也知道雨水和景勇杰两人的情况,是雨水在纺织厂的同事给介绍的,两人就处成了。
“是景勇杰的母亲不同意两人,可后来不也答应了嘛”
贾张氏吊着眼睛说道:“你记住了,这家里到什么时候都得是女人说了算,看人也准”。
说着话,给棒梗洗完了脚,叫棒梗趿拉着鞋自己跳上床,继续对着秦淮茹说道:“雨水那婆婆上次来过,我见了,那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多刁啊,一听没有妈,又有个不着调的爹,那脸噜噜的跟驴似的”。
看着婆婆说别人,秦淮茹懒得接下茬儿,这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光看见人家黑了,没看见自己啥德行。
给棒梗盖了被子,棒梗拉着秦淮茹的手问道:“妈,武叔回来了吗?”
“回来了,后院歇着了,刚从你武叔家回来,说了会儿招待所的事儿”
拉了儿子的手放进了被窝,秦淮茹抬起头对着婆婆说道:“现在李学武是分局的领导了,明天也得代表公家去景家,说是明早带着雨水一起去”。
“啥玩意儿?”
贾张氏刚去外面倒了洗脚水,一进屋就听儿媳妇儿说李学武是什么分局的领导了,不由得惊讶地问了出来。
“啥分局?分厂?”
秦淮茹边解自己的头发边说道:“是分局,派处所这边儿的,好像是升到分局去当副处长了,单位就在街对面儿的大兴胡同,我也是今天听招待所复业那些领导在饭桌上说的”。
“吓!啧啧啧”
贾张氏把手里的盆子放在了架子上,看着秦淮茹问道:“那得是多大的官儿?副处是什么级别?轧钢厂他不干了?”
秦淮茹把自己的头发散了,将头绳挂在了手上,道:“您问多大干嘛,反正挺老大,比科长厉害,中午他们吃饭说是什么两条线儿,轧钢厂这边儿干着,分局那边儿也干着”。
贾张氏不由得咋舌道:“刚过了年儿啊,他这才上了几天班儿啊,真能折腾啊”。
秦淮茹打了热水给自己洗脚,坐在炕边说道:“您当折腾就能干啊,没看见他几年的工龄啊?没看见去东北都有人把命搭在那儿了啊?”
“那可不一定!”
贾张氏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给两个睡着了的孩子拉了拉被子说道:“他不是领导了嘛,就不用冲在前面了,死也不是死他”。
秦淮茹脚热了,背却是冷了,抓了炕上的棉袄披在了背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就是年前的事儿,他胳膊上被人打了一枪,从上面打透了下面,好悬捡回一条命,您当他轻松啊,睡着觉枕头边上都放着枪”
“啧啧啧”
贾张氏躺在炕上说道:“咱可不羡慕他的日子,消消停停地挺好,可不敢跟他似的,这跟早先脑袋卡在裤腰带上的辫子军有啥区别”。
“您可别出去胡咧咧去,这区别大了去了,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街道的安全啊,跟您见的那鞭子军能一样嘛”
贾张氏见秦淮茹说到街道的事儿便问道:“街上传的是真的吗?他们说李学武抓了二三百号人,吊房梁上打,招出来好些个要掉脑袋的”。
秦淮茹歪着头看着婆婆说道:“您不是说不去街上说闲话了嘛”。
贾张氏咧咧嘴,道:“这不是跟门房值班时隔壁沈家老太太说的嘛,我没说,就是一听儿”。
“您可别乱说去,哪有吊在房顶上打的,街道审的,一共几间屋子几根房梁啊!”
“她说的,吊在上面打才招的”
“净胡扯”
秦淮茹拿过擦脚抹布擦了脚,嘴上说道:“沈老太太家都出不去,上哪儿知道吊房上没吊啊,听风就是雨,再说了,即使吊房梁上了,还能让人看见啊”。
“也是”
贾张氏这会儿也琢磨过味儿来了,感情得了二手消息了。
秦淮茹端着洗脚水倒在了门口的桶里,回了里屋脱了外衣上了炕。
“是抓了那么些人,可就一部分是犯了错误的,其他大多是街上的混子,这几天街面上干活的就是那些人”
“我说的呢,咋传的这么邪乎!”
贾张氏侧过身子看着拉了灯绳的秦淮茹说道:“他们说李学武从那些人手里收上来好些东西,都拉西院去了,你说这是真的吗?”
还怕秦淮茹不信,贾张氏支着身子说道:“那天我可是看见闻三儿他们用三轮车往西院儿倒腾东西了”。
“什么呀”
秦淮茹嗔道:“您没听一大妈说啊,那些都是罚没的,是街道和派处所委托这边儿发卖的,为的就是给丢东西那些人补钱的”。
“嗨,我跟她说什么”
秦淮茹懒得搭理婆婆,净去听小话儿,正经话不愿听。
“三大爷不就是领了补偿款嘛,不然他能舍得再买台车子?还有门厅的老七”
听见秦淮茹的话,贾张氏说道:“我说闫老扣儿咋又买车子了,嘿,这顿防着啊”。
秦淮茹知道婆婆说的是三大爷给车子加防盗措施的事儿。
为了不再丢失爱车,三大爷每天把车子推屋里放着了,再也不敢放窗户底下了,不然整晚睡不着,一会儿一看。
这事儿跟院里都成每日一看的热闹了,堪比后世扛着自行车上楼找乡、长的赵四儿了。
秦淮茹没搭理絮絮叨叨的婆婆,侧过身子睡了。
李学武早上是被一大爷来屋里叫醒的,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多。
“学武,该起了,景家应该是六点多发灵”
“哎,知道了”
院里还就像一大爷这样的老人才懂这个,所以李学武起身开始穿衣服洗脸。
等李学武收拾完往出走的时候看见傻柱家的灯是亮的,一大爷家的灯是亮的,连秦淮茹家的灯都亮了。
“怎么起这么早?”
见秦淮茹从屋里出来,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问道。
“帮着雨水收拾收拾,一大妈早起做的饭,你吃一口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起太早了,没胃口,等回来再说吧”。
秦淮茹手里拎着两个篮子放在了傻柱家门口的台子上。
李学武看了看,是两个布口袋,还有一刀烧纸。
“你也送吗?”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承着傻柱的情呢,棒梗他奶奶昨晚给缝的两个口袋,分别装了炒米和豆子”。
说着话,一大妈从家里走了出来,手里也拎着两个袋子放在了秦淮茹的篮子里。
一大爷从雨水的那间小屋出来,手里拎着两捆烧纸,抽出一沓放在了篮子里。
“昨晚我又打了两百张,给你带出了三十张,这一沓是你的,记着点儿”
“谢了一大爷”
李学武点头谢了,本打算如果开账,就写5块钱奠仪的,但现在一大爷给想着了,倒是好看了不少。
虽然代表公家身份去的,可终究是景家自己办的事儿,不好都按着公家的礼仪去参加的。
一大爷摆摆手,示意道:“于丽早晨起来给烧了水,你去加水吧,我帮你收拾着”。
李学武点点头便去倒座房拎水去了。
进了倒座房,正看见于丽往水桶里舀水呢。
“多暂起的?”
于丽见李学武进来,将手里的瓢放在了锅台上,轻声说道:“彪子他们还睡着,小点儿声”。
李学武拎着水桶往出走,于丽跟在后面说道:“我填了一桶了,这是第二桶,应该够了”。
进了车库,拎起水桶加了进去,拧了盖子扣上了机器盖。
于丽接了水桶说道:“出灵的时候站在旁边或者后面,别往路上站,也别往跟前儿去”。
看了看于丽认真的表情,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说道儿这么多吗?”
给李学武整理了下衣服,道:“毕竟是横死的,万一有啥说道儿嗯,记得别直接回家,带着雨水他们去路上找家馆子吃了早餐再回来”。
这个李学武还是知道的,点了点头道:“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再回去睡会儿”。
“知道了”
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衣,答应了一声便往回走了。
等李学武把车开到西院门口的时候一大爷等人已经把篮子和烧纸拎了过来。
雨水也站在一大妈的身边,听着一大妈交代着。
黑棉袄,黑裤子,黑棉鞋,一身儿黑,只有头上别了一个白色的发卡。
一大爷和秦淮茹把篮子和烧纸放在了后座舱,一大妈领着何雨水上了侧面的副驾驶。
这会儿看着何雨水不哭了,但眼睛是肿的,脸也是白的。
看了看手表,李学武跟一大爷几人摆了摆手便开着车出了西院儿。
景家离这边不近,住在西城复兴门附近,李学武开车就开了20多分钟。
好在是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不多,不然说啥也到不了。
一路上李学武也没跟雨水说什么,现在雨水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安静。
到了景家所在的胡同,见北新桥的边三轮在路边停着,李学武把车也靠边儿停了。
李学武先跳下了车,跟迎出来的当家子握了握手,说了自己的身份,当家子给李学武行了个礼,李学武也微微躬身回了个礼。
雨水这会儿坐在车上看着院里的一片白便哭了出来。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对着当家子问了一句,当家子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转身往院里疾步去了。
许是听见了车声,段又亭和沈放从院里走了出来。
三人也没说话,互相点了烟。
李学武从后座舱将带来的东西拎了下来放在了车边,并没有往里面走,因为这会儿雨水还在车上呢。
不是雨水不愿意下去,也不是身体原因,而是不知道景家让不让进,以什么身份进。
李学武刚才跟迎客的当家子说的也是这个事儿,当家子不敢做主,所以回了院里请示去了。
因为雨水是他带来的,所以得等雨水这边定下来才能往里走,不能把雨水一个人扔在这等着。
段又亭和沈放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所以跟着李学武站在一边抽着烟没说什么。
等了没有几分钟便见院里由着当家子领着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两个青年妇女,这三人都没戴着孝,仅仅是一身的黑。
中年妇女是景勇杰的母亲,两个青年妇女应该是景勇杰的嫂子,一个手里还拿着孝布。
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儿媳妇先是按照迎客当家子的介绍给李学武搭手行了个女式礼,李学武则是微微躬身道了一声节哀。
这中年妇女起身便去了车边,口中呼道:“雨水!呜呜呜”。
雨水见到这三人出来便站在车边等着了,听见这一声哭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妈!”
景勇杰的母亲抱住了何雨水便开始哭,何雨水也抱着景母大哭。
哭了一会儿当家子先劝了:“婶子节哀,免得误了后面的时辰”。
景勇杰的两个嫂子也劝了一会儿,景母这才捧着何雨水的脸说道:“不是妈狠心啊,是妈不想耽误你啊”。
“妈!”
看着雨水哭的伤心,景母又抱了何雨水的脑袋哭道:“现在妈狠,就是对你的好,记住了,就送小杰这一趟,回来你就跟我们家再没关系了,你也不要管我叫妈了”。
“呜呜呜”
“知道了吗?”
任凭景母怎么问,何雨水就是呜呜地哭,景母接了儿媳妇递过来的孝帽子开始给何雨水戴孝。
纵是先前景母对雨水的家庭如何的看不上,对雨水多么的挑剔,可今天何雨水能来,昨晚何雨水的哥哥又守了一晚上,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被化软了。
景母也舍不得儿子就这么出门,所以才答应了何雨水的决定。
何雨水仁义,景母也不能亏了心,所以在门外就告诉了何雨水,送此一程,缘分即断。
李学武见何雨水被两个嫂子搀着进去了,把手里的烟抽完了才拿着自己带来的烧纸进了院子。
灵堂就搭在院子里,李学武将手里的烧纸放在了侧面的桌子上,在景勇杰的灵前鞠了一躬,又扶了上前回礼的景勇杰的哥哥和几个小孩子,虚扶了行礼的女眷。
道了一声节哀,李学武便出了灵堂。
沈放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侧面屋子,道:“账桌子摆在那屋了”。
李学武点点头走进了厢房,“同事李学武,奠仪5元”。
写账的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少见这么场面的奠仪,问了李学武的字便写在了上面。
放下手里的五元钱转身出了屋。
其实这会儿还没到写账的时候,应该是出殡回来后宾客来写账,但有的宾客可能送殡后就走了,所以账桌子也会先支上。
出来的时候看见沈放和段又亭正陪着郑富华说话,旁边站着景勇杰的父亲。
见李学武走过来,景父跟李学武行了一礼,李学武也回了一个。
四九城就这样,礼数多,天南海北的人走到四九城定居下来,便把风俗习惯也带了进来。
经过几百年的糅合,现在四九城的老礼儿谁也说不明白,但老百姓多是傻子过年看界壁儿。
所以现在便随着时代的变化出现了各种贴合实际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