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是你在乡下安排的那对儿障眼法?”
李学武掏出烟盒,对着聂连胜示意了下。
见他没反应,这才自己叼了一根点燃了,剩下的扔向了姬卫东。
不过扔过去的只有烟盒,没有火,他知道,这孙子惦记自己的打火机不是一天两天了。
兄弟之间,钱可以借,但,火机不成!
“呵呵,你们钢城人都爱玩障眼法的嘛?”
李学武轻笑道:“当初的付海波就跟我玩了这一套,马三儿也玩儿,罗家父子玩,到了关东这儿还玩儿”。
数落着一个个的,李学武轻蔑地看向聂连胜,问道:“烦不烦嘛?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了,不嫌磕碜呢?”
聂连胜现在有些懵,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李学武,因为他没有底牌了。
他被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与其全军覆没,倒不如保全自己的后人。
正是因为他的配合,所以无论是姬卫东,亦或者是移交接的向允年,都没有再去查他的社会关系。
甚至是在查这笔找不上号的钱的时候都没有人怀疑他,但李学武不。
李学武在跟聂连胜去饭店喝酒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很不对劲。
尤其是在上车的时候,他故意摸了一把那女人的脸。
那可是在大街上啊,那可是当着他的面儿啊!
谁没女人啊,李学武就从来没在外面摸过自己的女人。
更别说才见了几次面的人,就是在老彪子面前李学武也从来没有摸过娄姐、秦姐、于丽……等人啊。
太刻意了,反倒显得做作。
尤其是上车后的那句解释,还我同事的女人
呵呵,谁问你了!
让李学武确定自己的想法的是听见他还有别的女人,就是那个钟慧莲。
看卷宗,聂连胜被于敏的人跟踪了,发现两个人在车里那啥来着。
当时可不是这个时候,车里啊,多冷啊
跟那个饭店的女人就有地方,跟钟慧莲就没地方?
当然了,也不能一杆子支到死,万一人家喜欢车里呢,这也是备不住的。
但是李学武要查,还是交给许宁去查的。
这玩意儿还真不好查,因为当时没想到是他儿子的媳妇儿,不过盯住了人,哪里查不出点儿啥来。
本来这种事李学武知道也就知道了,并没有想到什么,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特么的,毛子的套娃嘛!
这几个人都开始给自己玩起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谈谈条件吧”
李学武收起了脾气,没理会门口那两个八婆,看着聂连胜突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到底怎么才交代”。
聂连胜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嘴里的牙齿上下晃动,脑子里在飞速运转。
没得玩儿了,让人家看出来了,不招他的孩子一定要遭殃。
“我要钱”
“好!”
李学武点点头,一口答应地说道:“要多少?你开口”。
“五千”
聂连胜内心犹豫着,挣扎着,使劲儿要了个价。
不过要完了怕李学武他们不给,还是说道:“我只要五千块,剩下的都给你们,那边的钱绝对远远超过五千块”。
他也想好了,要少了不够俩孩子生活的,要多了李学武指定不给。
五千这个数刚刚好,上不上下不下,只要他配合,缴获了那么多,总不至于为难他这五千。
退一万步讲,真的就这五千不给了,那李学武他们也不大好随意去为难自己的孩子。
“停!”
李学武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道:“别解释,不用解释,不就是五千嘛”。
“可以!给!我说的!”
在姬卫东和向允年惊讶的目光中,李学武很是干脆地点头同意了聂连胜的请求。
但随后李学武两人的对话却是让门口这两位都惊掉了下巴。
“我给你五千,但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
“保证书?”
“对,认罪保证书”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你就写你们怎么实施犯罪的,怎么藏匿这笔钱的,保证自己所说的都属实”。
说到这里,李学武顿了顿,探着身子低声问道:“那笔钱,具体有多少你知道吗?”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迟疑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那好!”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床边的桌子道:“认罪保证书的藏匿金额你给我少写五万”。
“五万?!”
聂连胜瞪着大眼睛道:“我只要五千,真的,真不用,我知道你是……”
“得得得,停,谁说这都是给你的了”
李学武上下看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和门口的两人,道:“你看我们仨,啊?前前后后,啊?一个多月,是吧,白挨累啊?”
聂连胜:“……”
姬卫东:“……”
向允年:“……”
“瞅啥瞅,动笔写啊!”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手包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具体的地址,事件的经过,都有谁参与了,写明白的,不写我上哪儿给你整那五千去?”
聂连胜哆嗦着手拿了桌上的笔和纸,摊开来,动笔写下第一个字,内心不禁思绪万千。
一想到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给人家又是当狗又是当奴才的,卖了这条命才换了五千块,而对方呢?
动动嘴皮子,三人闹四万五,这上哪儿说理怯!
还是你们挣钱狠啊!
李学武见着聂连胜开始写了,也没打扰,抽了一口烟,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向允年皱眉瞅了聂连胜一眼,跟也是满脸错愕的姬卫东示意了下,追了李学武出了门。
“李处长”
向允年往前紧走了几步,这才撵上了李学武。
“李处长,刚才您说的这个……”
“着急了?”
李学武笑着道:“怎么也得等他写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允年现在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打算那……四……”
“嘶哦!”
见向允年要开口,李学武嘴里出声提醒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身后,眯着眼睛道:“兵不厌诈”。
“呼,吓我一跳”
向允年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松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
李学武脖子往后一仰,看着向允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老李不是好人?”
“不不不,误会了,是我误会了”
向允年说话很轻,很怕屋里的人听见,拉着李学武不住地道歉。
李学武一副我被同志不信任,受伤了的表情,指了指向允年问道:“这次回京你请吃饭?”
“……好好,我请,我来请!”
向允年扯了扯嘴角,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房间,问道:“那还问不问关东了?”
“当然!”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向允年一眼到:“这不是正常的办案程序嘛,哪能只听一个人的,他要是骗我了咋整,那边有埋伏怎么办?”
“……”
向允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这小子根本就没信任过任何人,即便是那边的房间,聂连胜白纸黑字地正在写着,这小子也提防着呢。
这种做法看着确实过于谨慎小心了,但姬卫东就从来不质疑李学武这种做法。
据姬卫东所说,年前的那次抓捕行动,他带一队,李学武带一队,他的手底下人死伤二十多,而李学武的人只两个人受了伤。
从那次开始,姬卫东就决定,跟李学武学着,任何行动,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次请李学武回来帮忙调查,姬卫东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
向允年对于李学武的了解自然没有姬卫东多,自然有些意外,但现在开始,还是选择了相信李学武。
“没想到他们又把你请回来了”
关东的状况不大好,可能是跟调查部和纪检的人玩的不是很开心。
见着李学武进来,也只是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全无惊讶。
“很意外?”
李学武走进屋里随意地看了看,并没有去拉开窗帘,对付关东,他没想着用手段。
现在的关东已经经过了各种手段的逼问了,到他这,都已经有了免疫力,没用的。
“我就是路过,顺便来这边看看你”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意外”
关东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道:“无缘无故的,要不是为了点儿啥,你这位京城的干部,至于千里迢迢的来钢城看我?这也太顺路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不是老交情了嘛”
李学武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只是这屋里另外的两人都没觉得他哪里有半点真诚。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而关东在每次受刑的时候都在咬牙切齿地骂着他。
这个时候哪里有真诚,全是嘲讽和仇恨。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自己抛媚眼给了瞎子看,你看不看我都在嘲讽你。
“向处”
李学武对着向允年歪了歪脑袋,问道:“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
向允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关东,点头道:“我去看看卫东”。
找了个借口,向允年转身出了审讯室。
李学武送到了门口,直看着向允年重新进了来时的房间这才转回身看向了关东。
而关东这会儿也在戏谑地看着李学武。
演,接着演,我看你能演出什么节目来!
打这两人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大对头,审不审,问不问的,闲扯叽霸淡。
现在这个姓李的莫名其妙地支走了纪监的人,又玩神神秘秘的,除了演,还能干啥?
别不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他是自己人,或者有人已经泄露了资金的藏匿地点,他可以帮自己,或者照顾自己亲人,让自己赶紧说,不说就没时间了云云的吧?!
“呐呐呐大事不妙啊!”
李学武晃着脑袋,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关东坏笑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内部出了叛徒了啊”
“……”
关东看着怪模怪样的李学武一点儿紧张都没有,甚至有点儿想笑。
果然都被老子猜中了!
“斜对面,聂连胜正在写供词呢,已经把你们藏匿资金的事交代了”
李学武走到关东面前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说我没告诉你,要想立功,你现在还有机会,等我们去搜查了,你再想说什么可就都晚了”
“哦?他是怎么交代的?”
关东玩味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说说,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交代的,他都交代了什么,资金在哪儿,都有多少”。
“是特么我审你啊,还是你审我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着关东,道:“你自己指定是出不去了,想把那些钱留给儿子花?”
“我劝你配合啊你现在给儿子留钱,等你埋了,说不定他连张纸都不给你烧啊”
“我要是不呢?”
关东往后靠了靠,不屑地看着李学武,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他们的手段都不太刺激,要不我试试你的?”
“呦呵很有气概嘛!”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当年也是条汉子,就是现在惨了点”。
“想知道聂连胜为啥招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量了神态自若的关东一眼,问道:“你别告诉我,关海山不是你儿子,你还有别的”。
“这你就管不着了,有招儿使呗”
关东不怕姬卫东他们,自然也不怕李学武,这会儿还有心情逗着李学武道:“要不你再去查查?”
“哦,对了!”
说到这,关东又补充道:“等帮我找到儿子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烧张纸就成”。
“嘿嘿你还挺幽默”
李学武根本没在乎关东在内涵自己,骂自己也当没听见。
只是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猜疑地说道:“让我猜猜你跟聂连胜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跟罗家坪扯上关系的,还有那个死鬼付海波……”
也没理会关东眼里瞬间闪过的一丝慌乱,自顾自地在屋里转圈圈。
手上的烟不断,一边抽着,一边嘀嘀咕咕的。
“嗯,罗家坪跟你一定是认识的……”
“付海波跟聂连胜是有接触的……”
“你是管工业的……”
“炼钢厂也有案子发生……”
“你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一个人?一个地方?或者一种什么关联?”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刮了刮脑门,在屋里转圈的步子越来越慢,好像就要接触到事实的真相了。
关东就坐在那看着李学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滞,阴沉的可怕。
他不怕打,也不怕折磨,更不怕调查部搞出来的那些刑罚,因为这些他都曾经遭受过。
四十多岁的人了,如果不是当年挺得住,还能在钢城干出这番大事业?
可他怕叛徒,就像李学武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可真就大大的不妙了。
虽然他知道怀疑是对团结最恶劣的伤害,可他不得不怀疑会有人遭受不住什么诱惑,泄露了他们最后的秘密。
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还不止一次的听说。
可即便是自己被李学武抓住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自己慌了,更没觉得败了。
甚至在这些人为自己那笔钱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还有些小高兴。
可这个年轻人又来了,而且是带着脑子来的。
罗家坪的案子发生,他第一时间就开始联系和准备了。
可即便是有聂连胜在其中帮忙,也没有保下罗家坪。
这在后面他不得不下狠手,让聂连胜出手,斩断了其中的联系和线索。
怎么就那么巧啊,马三儿再牛,怎么就依靠付海波在钢城能横行霸道?
事情一发生,当地所都没伸手呢,聂连胜就能知道?
当时聂连胜拘押的几个人,在大楼里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付海波可是跟他有单独相处的时间的。
现在付海波死了,罗家坪死了,当时相关的人员也都死的死,走的走,上哪儿查去。
李学武现在也是挠头,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巴前,怎么都连接不上。
付海波的妻儿是都在自己手上的,可他能确定,周亚梅没有跟外人有过接触,也没从哪个地方领过钱。
如果这个帮忙藏钱的组织这么牛,那应该早有人上门联系周亚梅了啊。
难道是见着自己在付家待过,觉得周亚梅不值得信任了,会告密?
别不是捅着什么大篓子了吧,五月了,他可不想在钢城再惹麻烦。
以前还好说,现在自己也有势力在这边了,到时候弄的四面受敌可麻烦了。
“你说的……”
关东看着李学武,语气有些低沉,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聂连胜真的交代了?”
“嗯,我没必要骗你”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在意关东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现在也不敢再继续这种思路了。
有的时候他聪明的连自己都害怕,害怕自己太过于聪明了,引出灾祸来。
“他那边正在写材料呢,你要是不信,一会我拿过来给你看”
关东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好像能相信了,但能问问因为啥嘛?我还是有些……”
“正常,是我我也不信,这么缜密的计划,这么强力的措施,这么周全的防护,这么多年的布置,对吧?”
李学武看着关东点头理解到:“一个年轻人,没来过几次钢城,看着其貌不扬,胸无点墨,短短几天就能给破了?”
“……”
关东晃了晃下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跟你扯淡的时候你说正经事,我特么跟你说正经了,你又开始跟我吹牛哔,扯闲蛋!
自信是个好事,自恋可不是。
我特么人都在这儿了,你都赢了,还至于这么自吹自擂踩着我,在我身上找成就感吗?
“告诉我,为了什么”
关东盯着李学武,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你抓在了手里,又是怎么答应的”。
“想看看我谈判的底牌?可以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这人最好说话了,在聂连胜那我就是这样”。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你瞧,都中午了,要不咱们吃了中午饭再说?”
“告诉我”
关东不理会李学武的骚话,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钱,我给了他钱”
李学武很直白地看着关东道:“很多钱,还答应不会伤害他的家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东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摆着手自信地说道:“你要是说别的我还信,钱,我们有的是!”
“是,你们有钱”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得等你们死了,我们不追究了,没人查了,这钱才能是你们的,取着担惊受怕,花着胆战心惊,现在呢?”
“现在!”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道:“我现在就能把钱给他,干净的钱,花着放心,用着舒心,懂吗?”
“我还是不信”
关东微微摇头道:“即便是他交代了,我也不信你们会有钱给他,这数目小不了,少了的话他又怎么信任你们呢,拿那笔钱给他,他就更信不着了”。
这就是关东自信的底气,他把人心看的透了,只有利益才能捆绑彼此。
而李学武所代表的公家,是不可能给聂连胜钱的,即便是给,又能给多少?
李学武几人即便是为了破案,一人凑个三十、五十的好干啥的,自己给的更多!
交代,可能啥钱都没有了,不交代,这钱一定是他们的,即便是脏钱。
公家,是不会对个人妥协的,即便是李学武承诺拿那笔钱里的一点点给聂连胜子女,聂连胜又不是傻子。
李学武这些人都不是一个部门的,也不是三两个人办的案子。
这么多人,谁敢冒这个风险拿那笔钱,所以他不相信聂连胜会傻到相信这个。
“你不信也是有原因的,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去门口看了看。
见左右没人了,走过来笑着道:“可如果我说聂连胜要的钱是从你们的钱里拿,我们也都各拿一份呢?”
“你!……!”
关东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呵呵”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我是哪种人?”
“不是好人,但也不是这种人”
关东恨李学武,但现在又无比地坚信李学武不是坏人。
这太矛盾了,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一个京城的干部,来钢城只是因为企业的案子,却因为意外发现了案子的线索,找了这么多人来调查……”
关东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且不说你的人品,单说这件事,我不相信你都能摆得平”。
“呵这是我今天听到过的第二次的溢美之词”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第一次是付海波说的,他说我是个好人,想把妻儿交给我照顾”。
“嗯,确实!”
想到这里,李学武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个好人”。
关东看着李学武的模样又有些不自信了,这笑容怎么看着瘆得慌?
到底是好人?还是自己瞎了眼?
“不过好人也得吃饭养家啊”
李学武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瞅瞅我,本就在京城上班,工资全都用来养家不说,付海波还把他们家都扔给我来养,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看着关东道:“你可能不知道,聂连胜可是有两个孩子啊,一丫一小儿,长得可俊……”
“孩子?!”
关东眯着眼睛道:“他确实有孩子,在乡下,你们用这个威胁他?”
“不不不”
李学武摇头道:“不是乡下的……”
“不是?那不对!”
关东见李学武摇头,皱眉道:“他儿子死了没闺女,只有一个啥也不懂的妻子,这你们也下得去手?”
“我当然下不去手!那都多大岁数了”
李学武好笑道:“我说的是城里的,饭店的经理”。
“不可能!……”
关东刚想说绝对不可能,可一想到刚才自己就被打了一次脸,这次这么自信可得悠着点。
“那女人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那是他手底下一……”
说到这儿,关东说不下去了,目光有些发直,脑子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也想到了?是哦,你们当年就认识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关东道:“他儿子就是你弄死的吧?或者跟你有关系?”
“不!没……不是我……”
关东想要开口狡辩,但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自信和犀利,让他的话说也说不出来。
“儿子被人弄死了,却是只报复了几个小瘪三”
李学武玩味地看着关东,笑着道:“这么做即是撒气,也是后悔了吧”
关东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李学武已经了解到了很多,自己越说漏的越多。
而李学武不管这个,继续说道:“那么他明明知道是你做的,为什么不来找你报仇呢?还跟你合作到了现在”
“只有一条理由能解释得通了……”
李学武微微弓腰,凑近了关东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们其实早就在一起狼狈为奸了,我说的对吧?”
关东的身子想往后靠,想要躲避李学武凑过来的脸,但他僵直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脸部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
“你想到了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右眼皮,问道:“是不是他儿子太过于正直了?是不是他爸虚伪的正义听的太多了?是不是年轻人不懂事故?是不是死了也活该?”
“那两个……两个孩子……”
关东嘴唇哆嗦着,嘴里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但李学武听的清楚。
“真是……真是他的?”
“我看着像 ”
李学武撇了撇嘴,微微摇头道:“那小眼睛小鼻子的,活脱脱的小聂连胜,除非他真的早上了同事的媳妇儿,不然我不信这孩子不是他的”。
“那就是了……”
关东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个,我都没想到,当年他儿子死的时候是结了婚的,后来他说儿媳妇儿走路了,我们都没在意”。
“是啊,连亲儿子都不在乎的人”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觉得他会在乎你们?”
“现在呢?”
关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亲儿子都不在乎,会在乎这两个种?”
“呵呵,说不定后悔了呢”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道:“当年你们都年轻,他想着还能生,那个儿子又是个直性子,当然无所谓,可现在他还能生?”
“呵呵,真是够讽刺的”
关东自己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的那位领导媳妇儿,也大概跟他有些关系了,报复性的,我小看他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说要五千块钱,确实不算多,再加上那个小媳妇儿也不算为难,我们一想,这也不算什么”。
“呵呵,确实,五千块呀”
关东凄惨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我随随便便都能给你拿出来,但现在却是毁了所有人的根基了啊”。
“包括钟慧莲,对吧”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胡惠生当初这么勇敢地站出来,他就知道他不会死,对吧?等出来后,拿了钱,依旧潇洒,对吧?”
“呵呵,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啥”
关东笑了笑,松了一口气,道:“我把所有的罪名都揽过来了,他又能担多少责任,用人不查,意外受贿,妻子所拿……有的是借口”。
“后不后悔?”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叫他们过来给你重新做笔录,让他下去陪你”。
“算了”
关东释然地笑了,道:“我的儿子大了,没了这笔钱就当了普通人,总之不会饿死,他?”
一想到胡惠生,关东的笑容就有些变了样,逐渐的冷了起来。
“他也只不过是条狗罢了,还是条被弃了的狗”
说完这个,关东看向李学武,说道:“这笔钱他损失掉了,他在里面也待不好,我也不相信钟慧莲会等他,他所要经受的折磨比我的死还难受”。
“嗯,确实”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人死了钱没花着无所谓,要是钱没了人活着可难受”。
“你是懂这种滋味的”
关东心里的秘密被掏空了,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你威胁聂连胜要祸及妻儿,是不是要对我也这样?”
“你?你不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出手才是救了你儿子,不出手看着就行了”。
“什么意思?”
关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扶着桌子问道:“谁要对付他?”
“不知道”
李学武回了一句,目光却是看向了门口。
关东看见李学武的动作,也闭了嘴,看了过去。
也就几秒钟吧,门口传来了动静,脚步声骤多,门被推开。
“他写完了”
姬卫东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向允年。
只说了这么一句,姬卫东两人便看向了李学武和关东,想要知道这边的结果。
李学武没说话,而是接过了那叠供词看了起来。
当看到具体的数目和经手人,以及所有的安排时,李学武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脑子。
这样的埋藏地点,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啊。
不过其中关于一些“道听途说”涉及到了更多关系的内容李学武直接抽了出来递给了向允年。
“这个就算了,都是子虚乌有的,没必要再查了”
向允年接过去看了看,眼睛眯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说什么。
李学武也不管他,而是扬了扬手里的那叠剩下的纸,对着关东问道:“你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
关东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几人问道:“很意外吧?”
“嗯”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啊,这还跟我有关系”。
“这是聂连胜想到的,绝吧?”
关东笑道:“当时罗家坪的事情一出我们就在商量藏匿地点了,可总觉得不稳妥,到最后还是他出了这主意”。
说道这里,关东也是摇着头叹气道:“我承认我做的事有的时候很不是人,但他就不做人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供词,随手递给了姬卫东,嘴里问道:“你们这么做,人家父母能同意?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是钟慧莲做的主”。
“是胡惠生点头同意的”
关东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靠坐在了椅子上,没再说其他的。
李学武也只觉得没意思,兜兜转转又特么回到了起点。
“谢谢你跟我分享了这么多,我也跟你说件事”
就在关东闭嘴不再想说更多的时候,李学武站在门口,冲着看过来的关东说道:“如果你能确定没有其他私生子的话,他们绝后不绝后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要绝后了”。
“啥?你什么意思!?”
关东一下愣住了,随后就要站起来质问李学武,可脚和手都在桌子上铐着,根本站不起来。
李学武也没理会他的问话,示意看热闹的两人往出走,嘴里更是催促道:“赶紧的,中午这会儿日头足,晚了我可不敢干这种事儿,谁不知道,我特么胆子最小了!”
“你站住!”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李学武!”
……
走廊里,姬卫东摆了摆手,示意值班室那边集合,有大活儿了。
而向允年则是一边走着,一边低声问道:“你跟关东说的是真的?”
“啥?什么真的?”
李学武正看着姬卫东装哔,听向允年一问,转回头道:“哦哦哦,你问的是他儿子的事?”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没知声,显然他能看出李学武跟他装呢。
耳朵连门外来没来人都听得见,这会儿装聋子?
“他儿子嘛其实是我猜的”
李学武看着向允年翻白眼,笑着道:“你先听我这么猜对不对”。
说着话,一边往出走,一边解释:“他在村里好的一个姑娘,就是庹瑞芬,他当了陈世美,去了城里,一个姑娘给他养了孩子”。
这段向允年都知道,案宗里有,第二天庹瑞芬离开前做的笔录里都有记载,可他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他想着,李学武这边却是继续说着:“这个孩子养了好些年,都大了,突然就找来城里了,说农村待不下去了,还说这个孩子是他的”
李学武说到这,看着向允年问道:“如果突然你有个老相好的找你来了,说你跟她有个儿子,现在长大了,给你送来了,她不图名,不图利,甘愿继续给你当女人,养儿子,你怎么想?”
“问我干啥?我不是这种人”
向允年被李学武的比喻弄的皱起了眉头,嘴里说道:“我置换不到这种思维,问我没用”。
“但你是男人”
李学武挑眉道:“你说你内心有没有一点儿小欣喜?有没有一点小成就?你是不是得查一查这孩子的生辰时月?”
向允年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皱眉问道:“如果对上了呢?”
“那你是不是得想了,你现在这个媳妇儿不给生,你不正好有了后?”
李学武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得觉得这就是你的亲儿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向允年又糊涂了,问道:“你说的到底是啥意思?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你傻啊?”
李学武打量了向允年一眼,道:“就算是天天在家养着的,生出来的都不一定是你的种,都特么隔了好几年了,你就能确定是你的种?”
“那你的意思是……?”
向允年眯着眼睛问道:“庹瑞芬在乡下的时候还有了别的男人?”
“不然呢?”
李学武冷笑道:“陈世美好当,齐人之美可不好当,那天做完笔录她有问过关东的消息吗?她有问过关海山的消息吗?”
“嘶还真是,那天她做了笔录就走了”
向允年嘴里嘀咕道:“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关海山还真不是关东的孩子?”
“无所谓了,是与不是又能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女人舍得把孩子供出来给关东,那就一定谋划着什么,你说呢?”
“你们在说啥呢?”
姬卫东集合了人手安排上了车,走过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向允年。
“我怎么听见你们讨论什么私生子啥的?好像还听见向处的种啥的,是向处……”
“没有!!!”
向允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