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烂在锅里那也是自己的锅,从旁边伸来一双筷子算怎么回事!
这件事闹,也只能是李学武跟赖山川之间来闹,不能让郑富华出手。
而李学武闹,也不打算往大了闹,慢慢磨时间,磨到让他看着自己一脚油门打了方向盘给他吃尾气。
给门口进来的沙器之招了招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关键词和大致的方向,递给沙器之交代道:“写一篇检查,内容要深刻具体,态度要认真诚恳,去吧”。
“是”
沙器之看了看手里的条子,微微睁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做检查?”
“嗯,市局”
李学武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低下了头,问道:“我做检查很新鲜嘛?勇敢承认错误嘛”。
“呵呵呵不新鲜”
沙器之轻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李雪同志做的比您这个新鲜”。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这边轻声汇报道:“昨天服务处提交了一份报告,厂办转去的景副厂长,却是在李雪那卡住了”。
“原因是有错别字,且签名位置不对”
沙器之挑着眉毛笑着说道:“李雪用铅笔给那些错别字圈了,也给王处长的名字圈了,又退回了厂办,要求服务处重新提交”。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没人说给她嘛?”
“我估计是彭晓力还没来的及跟她说这么细节的事”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据说王处长很生气,去找了徐主任,却是被景副厂长堵在了徐主任办公室里又说了一通,机关那边都在说这件事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不意外自己妹子这么认真的个性,他是很意外景玉农的反应。
李雪看着很乖巧,但是性格上也有执拗的一面,从学习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能励志要在学习上将三个哥哥斩于马下的女孩子能是善茬?
李雪其他方面都很随和,不是个与人争斗的性格,唯独做事上面,从学校里出来,还没学会变通。
她们老师在批改作业的时候会在作业本上画圈,她在工作的时候也就这么做了。
但是,机关单位里的画圈可和学校老师批改作业的画圈不是一回事儿。
文件上,如果有领导自己的名字是铅印的,只能是他自己画圈,表示他同意了,认同了这份文件。
可如果是他自己的签字,那别人是不能给他的签字上画圈的,这有种不吉利的含义。
这是很重要的潜规则,也是职场中最不应该出现的。
包括在汇报文件上的错别字画圈,居上的态度不可取。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不做任何改动,直接打回去,告诉办事人员具体的错误点,要求对方改。
似是这种画圈圈的行为,有刻意打压和贬低服务处办事人员,也有故意让对方出丑的意思。
服务处的人发现这种情况一定是要跟王敬章说的,虽然自己这边也有错误,但机关哪个敢不重视文字或者行为背后的含义?
尤其这份文件还是从景副厂长办公室里打回来的,更被服务处综合办的人理解成了某些特殊的含义。
王敬章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一打听却是知道这文件不是景副厂长的意思,而是李雪的意思后,便去找了徐斯年。
所有的秘书都是要挂在厂办里的,领导的秘书也都是受徐斯年领导的。
李雪工作出现错误,那定是要找徐斯年的麻烦了,总不能去找景副厂长吧。
可王敬章堵了徐斯年,质问办公室的秘书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他也被景玉农堵在了办公室里。
景玉农问的话跟他如出一辙,质问王敬章是怎么带的队伍,服务处综合办的人员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王敬章本人为什么会出现签字位置不对这种错误。
徐斯年哭笑不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可哪知景玉农连他也骂了。
厂办是承上启下的联通单位,为什么在审核文件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种低级问题,为什么会让不合格的文件送交到领导办公室里。
徐斯年也是被骂的一脸懵逼,他很冤枉啊,他谁都没得罪啊,站着看热闹也挨骂。
关键是景玉农是副厂长,骂他他也得站着听着。
这位景副厂长的脾气特别的不好,在工作上就是一个比较较真的人,她管的三个部门负责人都知道她的脾气。
现在徐斯年好像又发现了一个跟李学武一样狗怂的人,一个护犊子的人!
骂王敬章就说骂王敬章的,把他捎带上无非就是为了不凸显她骂王敬章的这种护犊子行为。
机关里哪个不知道王敬章惹了众怒了,服务处处长的位置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七月十四号,也就是周一,轧钢厂年中会议就会召开。
会议的议程上就有主要部门负责人的调整,以及厂主要领导的工作微调。
今天是七月九号了,王处长的处长身份倒计时都不满一个星期了。
所有领导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不搭理他,年中会议上见。
可今天却是被景玉农抓住机会了,站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这顿骂。
王敬章脸色铁青,徐斯年的脸色惨绿,俩人站在那就跟小学生似的。
徐斯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机关里的人哪个能听不见?
所以当这个事情传遍了厂机关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景副厂长护犊子,景副厂长的秘书惹不得了。
而传的更多的是李雪的身份,李学武的妹妹,景副厂长的秘书,这种复杂的关系很惹那些闲人们议论。
明明就是个职场小白,却是一步跨越到了领导身边。
你要说她没啥能耐吧,可人家是高中生,学习能力还强,这是厂办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心里也是明镜的。
可你要说她学的快,成长快吧,可总能在某些地方给你认知她是个小白的表现。
成为领导秘书至今快一个月了,一直跟领导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上下班一直跟领导坐在后排,给领导开车门的永远都是司机……
有的时候你会怀疑景副厂长不是领导,她才是。
而就在机关里众人怀疑李学武是不是跟景副厂长关系缓和了,或者说厂里的暗流涌动,这两股暗流结合了的时候,联合企业的不顺利又在表明了他们想歪了。
联合企业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做出的基础,提出的方案,但是在立项和实施过程中,却是被厂长安排给了景副厂长。
而随后李学武也同李副厂长一样,退出了联合企业所有的筹备组织,不再接触任何同联合企业相关的业务。
相反的,保卫处跳脱联合企业,凭借小工厂、小学校的风,自己联合其他部门搞起了合作,项目做的还很好。
李副厂长那边就更牛了,都把买卖做到边疆和钢城去了,更是跳出了轧钢厂的束缚,实现了弯道超车。
不仅仅是将边疆办事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还将调度任务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没了联合企业,李副厂长依旧是能达成运通天下的目标。
联合企业只是服务他这个目标的生产模块,没了生产模块还有代生产或者沟通有无这一项渠道。
只要调度处能保证运输的方便,那后勤处联合销售处搞的贸易就不会断。
反而是做为生产模块的联合企业被一直限制着,孤立着,现在的地位更是尴尬着。
有机关里的大明白分析过了,这种局面的出现是必然的,而联合企业也将会是以李副厂长所带领的销售处和后勤处完成销售和沟通网络布局后迎来转机。
拖了这么久,到时候景副厂长能不能坚持住且不说,即便是坚持住了,建成了,那生产出来的商品还不是要通过后勤处和销售处的这种网络卖出去嘛。
外出的脖子被这种网络掐着,进来的原料依旧是被这种网络卡脖子,那联合企业最后也只能按照这两个部门的意愿来进行生产加工了。
联合企业是个好方向,也是一个好的目标,建设联合企业产业园区更是一个影响深远的可持续发展的综合体目标。
但是,这一项目的最终落定,或者说是成功的那一天必定是要在李副厂长将所有的网络编织完成之后。
生产基地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提供的思路,用来培养和锻炼属于他这一系的干部的,
网罗人才,锻炼队伍,提升素质的平台,更是把控未来,实现战斗力的台阶。
但只能说两人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这个平台也太容易引起争端了。
无论是杨元松或者是杨凤山,都不希望这种能够产生大量不稳定因素的平台掌握在李怀德的手中。
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厂领导班子成员都不希望这个平台掌握在一个副厂长的手中。
并不是说他们嫉贤妒能,也不是杨元松和杨凤山没有容人之量。
而是游戏的盘子就这么大,突然出现一个要加装外挂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影响轧钢厂正治生态平衡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就像现在的工作组进驻一样。
任何对轧钢厂权利的改变和分割都必然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年中会议和年终会议是轧钢厂班子对这种动荡最大的容忍了,轧钢厂不能,也经受不起更大的变化了。
从工作组在进驻轧钢厂以后一系列对主要负责人权利的谋划动作后所遭遇的反馈和对抗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对于稳定的需要有多么的强烈。
联合企业的项目从一开始就被班子成员所瞩目,下面的人看到的是联合企业能提供的岗位和机遇,班子成员看重的则是这个项目背后的深远影响。
谁掌握了联合企业,谁就掌握了轧钢厂的未来。
所以,联合企业不能被一个人,或者一系所掌握。
现在联合企业还在筹备阶段,但是筹备办公室里就已经被安排了各个部门的人。
说是协调需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提前占位置。
联合企业管理部门,以及各分厂的管理都是会优先从筹备办公室里选任。
公了说,他们更了解联合企业,从筹备到生产,他们是经历者,有着先天的优势。
私了说,这些人有着各自背景和支持,同管理处的人更加的熟悉,组织工作也更方便,甚至就是他们以前部门划转过来的项目。
别看景玉农现在把持着联合企业的筹备与建设,真正到了分蛋糕的时候,她能留下五分之一就算是大胜利了。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她对联合企业的延伸管理,没有人规定一个干部的属性。
在管理属性上,只要到了联合企业,只要她还是联合企业的负责人,那么就得归她管,听她的意见。
所以杨凤山是将这个属于李怀德的项目拿出来,交给景玉农,任由这个项目命运多舛也没什么意见。
从最初的不看好,到现在的不得不伸手,以及未来的展望,他都持保守态度。
即便是做成了,那也是大家一起分担责任,承担压力,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杨凤山的这种意见和部署是得到了杨元松的同意和支持的,所有班子成员都赞成的,李怀德能怎么着?
所以李怀德也是在经过这种一人对抗所有的无奈过后,选择了合作和分化、拉拢等手段。
与谷维洁合作,将居民区项目让给谷维洁,也让谠委直接参与了厂办这边的业务。
当然了,这个业务是具体的项目,有限制的,也是有困难的,不然他的做法同样会引起杨凤山等人的不满。
这一招直接打在了杨凤山和杨元松协作的软肋上,让这种因为他而出现的默契又增添了一份不确定。
而随后李学武在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的所做所为诠释了什么叫做的分而化之,消弭对方实力于无形。
也让聂成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釜底抽薪,众叛亲离。
杨凤山至今仍然不理解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也不明白聂成林是如何让保留地的两个生产单位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如果说单纯的利诱,让邝玉生和夏中全违背了思想和纪律也行,可纪律检查所得,两人均没有在与保卫处的合作项目中获利。
不仅他们没有获利,技术处那些设计师和生产管理处的那些干部们也都没有拿补助,全都发放给了一线工人。
这就很让人费解和头疼了,这算是聂成林,或者说是他自己,正在挑战工人队伍。
纪律检查过后他们两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如果邝玉生和夏中全德行有亏,怎么处理都行,下面的干部也不会姑息。
但是,工人劳动所得,业余时间补助金,自有项目管理与合作,上面下达的政策支持,怎么解?
无解。
查根源?
查保卫处?
查了
不是没查!
工作组带着专业的人去查的!
查完不是乖乖给人家道歉去了嘛!
保卫处这些项目的管理人李学武没有获利,其他保卫处的人员都没有参与到这些项目的管理。
只有保卫处财务室在管理着账目,但这些账目就应该是财务室管理,这是工作。
而在管理过程中根本也不产生利益,钱去哪了?
钱花在哪了?!
这个问题在今天的倡议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向保卫处学习!
学习什么?
全都要学习!
从思想层面,正治学习,组织结构,经济管理等各个方面全面学习保卫处的先进经验。
这么多项目,这么多的钱,全被李学武花在了人员训练、技术升级、设备升级、武器换代以及训练场建设和技术研发上了。
就工作组检查人员后来说,从保卫处查出来的经济账目总共超过了十八万元之多,但都是用在了以上那些地方,内部职工福利仅占了很小的一点,完全够不上违规红线。
这也是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亲自去保卫处致歉的原因,也是这一次开展学习保卫组先进经验倡议的原因。
保卫组纯洁的让人可怕,关键是这么多钱的背景下,这些干部还能保持清明的头脑和清晰的思路,以及坚决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十八万元,都能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
几个人分也够不用上班就生活一辈子了。
但就是凭借这种头脑和思路,以及战斗力,让保卫处在风雨飘摇的今天成为了轧钢厂所有人公认的最后一道红线。
完整的、能自我供养和发展的训练体系,严格的办公秩序和纪律,年轻化的干部团队,专业的技术人员队伍,保卫处的战斗力不容质疑。
钱花的让检查组都咧嘴心疼,账又管的让检查组负责人咧嘴肾疼。
检查组尚且如此,杨凤山对李学武,对他在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之间的合作又能如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部门的负责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好,多亲密,对自己单位里的人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稀里糊涂的就跟人家走了。
就这,当他找两个部门的干部开会谈话的那次,这些人还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呢,当他讲着眼大局,正治站位的时候恐怕都想着李学武的这种做法没毛病,是个好人呢。
啥叫执迷不悟啊,让两个部门的干部都承认他的思想,认可他的做法,遵从他的指使,追寻他的理想,心甘情愿的不要补助,一心一意地在为一线工人谋求福利的方向上持续奉献,这就叫执迷不悟。
你跟他们讲什么大局和正治都没有用,他们站在了一线工人的位置思考问题,站在了实用主义的思想上考虑正治。
这两个部门的人都已经被李学武所掌控了,更是被他以身作则的行为以及人格魅力所折服了,一样是无解的情况。
要不说杨凤山气聂成林无能呢,手里的两个部门都被人家偷了,还在生拉硬拽、一意孤行的执行着老思想,旧观念。
就连杨凤山都不敢再提专业工人从事专业工作,处室不应承接和管理其他项目的话了,他还敢这么强硬。
出现今天的状况杨凤山已经不疑惑了,只有反思。
胜败乃兵家常事,反思方为久胜良方。
继李学武玩过釜底抽薪后,李怀德再用一计偷梁换柱,扭转乾坤,不仅推了居民区这个耗费精力以及人力的项目,还将李学武早就给他规划的销售处揽在了怀里。
别人看不上销售处,觉得销售处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了。
但李学武不这么觉得,听了李学武建议的李怀德也不这么觉得了。
没有一无是处的单位,只有一无是处的主管领导。
李学武跟李怀德说过,没有哪个领导是不管业务的,不管业务也当不成主要领导。
副厂级进步常务副,必然是要在具体业务上有大作为的。
轧钢厂最大的业务部门就是生产管理处了,最巧的部门就是技术处了。
如果再一直揪着后勤处不放,那李怀德就永远都是一个负责后勤的副厂长。
现在手里有着后勤处,有着调度处,再来一个销售处,产运销一条龙,绕过封锁搞业务,一样能成事儿。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不用想的,即便是现在李学武对这两个处室有着较大的影响,但并不足以让李怀德对这两个部门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果李怀德偏要掌控这两个部门,李学武先前做的努力前功尽弃不说,也会引起上面和两个部门对他的反抗。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复杂,能合作,但不能主管。
信服一个副处长,但不能信服一个副厂长。
李怀德也不需要去费力降服这两个部门,利用好手里的几张牌足够了。
打好贸易牌,不用承担生产责任和生产周期,靠短平快建立越来越大的销售和调度网络,让轧钢厂内以及轧钢厂外的部门都需要这个网,进而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喜欢织网,他更欣赏李学武的这种能力,所以这个建议他很喜欢。
不光是李学武给他的建议和构想,他自己也就自身的关系重新梳理了这个关系网,脑子里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概念。
用一个贸易项目将调度处、后勤处和销售处捆在一起只是一小步,后面的步子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稳。
年中会议了,炼钢厂的董文学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是要找董文学和李学武再次进行商谈的,轧钢厂生产管理处可以放弃,联合企业可以放弃,但是炼钢厂不能放弃。
就像边疆办事处一样,这几个节点都是贸易的重要组成支线,未来发展的延伸空间,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关于今年董文学进谠组,炼钢厂厂长职务在三年任期内卸任的事情,他是要跟董文学进行一次比较深切的谈话的。
在充分掌控炼钢厂之前,这个厂长的位置得盯牢了,站稳了,把住了。
虽然有李学武这个后继在等着,但李怀德对炼钢厂的位置还是不放心。
随着董文学整顿炼钢厂,并且开始转型和变革后,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了炼钢厂上。
半年的努力就已经开始了新型合金钢的发展,未来在实验钢材的领域一定会有大发展。
关于炼钢厂提出的五金商品研发项目,李怀德是持支持态度的。
他不是支持这个项目,而是支持李学武的战略眼光和董文学的执行能力。
这对儿师徒的能力有些复杂,师父性格保守,理论和执行能力强;徒弟性格稳中求进,思想和战略眼光犀利,两方互补的很完整。
保卫处有今天的成绩,或者说保卫处能被他们这么快的掌控和创造成绩,离不开两人的这种性格互补。
李学武帮助董文学在炼钢厂设计的发展之路是没有问题的,帮助李怀德在联合企业的项目上设计的思路更没问题。
既然不能自己干,那就换个赛道,让别人干,等着摘桃子就是了。
队伍的建设和锻炼完全可以放在后勤处、调度处和销售处上来。
销售处是大有可为的,只要网点铺开了,业务做好了,完全可以成为轧钢厂最重要的处室。
也就是这个时代生产为王,计划经济耽误了销售处的发展,后世哪个单位能不宠着销售处。
角度决定态度,态度决定未来。
所有人都在变,在变化多端的复杂形势里,不变就等于退步和淘汰。
景玉农看问题的角度也正在发生变化,不单单是李雪在文件上做笔改的事引起了她就这件事向两位处长发火,而是形象建设和话语权的问题。
先前在工作中她太过于在意工作态度和成绩了,忽略了干群关系建设,更忽略了机关内部形象的经营,来了快半年了,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一个不好的印象,也说明你在这个单位里做事了。
人最怕的是被遗忘,遗忘就意味着失去,失去所有作为和成绩。
景玉农选择李雪作为秘书,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年龄小、资历浅、没经验吗?
不,她知道,她更知道李雪是李学武的妹妹,亲妹妹。
可她就是要用这一种开局,重新打开机关里的人对她的认知。
不能再做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了,也得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路,喊几嗓子。
她这几嗓子可不是简单的几嗓子,直接将她护犊子的形象印刻在了机关众人的心上。
那护犊子的形象就是不好的形象吗?
不见得,李学武还护犊子呢,也没见保卫处的人说李学武不好。
更没见机关里的人说李学武不好,可都在说李学武这样的领导好呢,羡慕保卫处那些人呢。
谁敢为了下属单挑副厂长去?
李学武在保卫处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形象,为什么能在没有另一个副处长帮助他的情况下掌控住局面,反而使他的人格魅力为人称道呢。
这里面有大学问。
景玉农以前在上级机关里工作,虽然级别高,但是办公室小,管理的业务大,但具体的人数少,让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以前的工作模式不适合现在的单位了。
给李雪出这个头,既教训了这个比较跳脱的王敬章,也给了徐斯年这个厂办主任一个警告。
教训王敬章是为了针对先前的那些事进行反应,警告徐斯年是为了给别人看,她的权威不能受到挑战。
换句话说,王敬章是猴子,徐斯年是鸡。
今天景玉农杀鸡打猴子,可算是让一众猴子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
而李雪在事后向景玉农道歉的时候也受到了景玉农的批评和安慰。
批评李雪学习不认真,没有主动请示,也没有在未处理过此种情况下就擅自进行了处理,这种态度不可取。
安慰的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一定是要不断地犯错和改正错误的,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成长。
今天的事情就让李雪明白,以后领导的名字是不能圈的了,文件有问题也是不能在上面进行指导的了。
直接打回去,人家可能说你态度冰冷傲慢,但不会说你好为人师,自己学好就指教别人。
景玉农选秘书,选一张白纸似的秘书,就是看重了她没有经过打磨的痕迹,就是要培养跟自己搭调的办事人员。
工作是工作,跟个人没有关系,李学武还能因为他妹妹在这边就亲近她吗?
不可能的。
那她会因为李雪是自己的秘书就爱屋及乌吗?
也是不可能的。
上班呢,你当过家家呢?
这就像当初复星集团郭老板遇到的那个央妈神奇记者采访一样。
记者问他,你到底有多少钱?
郭老板说我也不知道,没算过。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了,哪个富豪能说得出自己有多少钱啊。
而那个记者又问了,你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存款?
郭老板直接懵逼了,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脑回路特别简单的人才会问吧。
他能怎么说,他只能说这些都是财务在管。
而女记者接下来问了一个让他直接大脑都干烧了的问题:这些钱不是太太管吗?
郭老板直接就无语了,低头沉思了一下,将自己的智商无限度拉低,然后翻着白眼戏谑地问女记者: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如果真的有人问景玉农关于李雪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恐怕她也会是这个态度。
在工作上李雪就是李雪,李学武就是李学武,这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而李学武不能帮助李雪什么,李雪也不能帮助她二哥什么,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现在李雪给景玉农当秘书,李学武就能通过李雪去影响一个副厂长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嘛,景玉农都不敢说靠李雪去影响李学武呢。
只能说有了这层关系,更能让景玉农在机关里施展影响力。
你要说景玉农真的就不指望李雪跟李学武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
今年来了这么多大学生不用,偏偏选了一个高中生,为了啥?
难道是大学生目光里的愚蠢不够清澈?
其实景玉农就是在借力打力,用李学武的影响力在同杨凤山,同其他人角力。
杨凤山知不知道李雪的身份?
就在三楼,这个事都快人尽皆知了,他能不知道?
那李雪在景玉农身边当秘书,他是不是要考虑到景玉农态度的问题?
即便是他很明确景玉农不会轻易变换正治态度,那他是不是要进行提防和注意?
前几次景玉农在会议上的表现,以及在同他进行配合的默契程度上,都表现出了差异化。
如果不考虑这一层因素,他大可以找机会敲打她。
但现在他是要慎重考虑这一行为的,核弹之所以能带上威慑两个字,就因为它立在发射架上。
李雪就是景玉农立在自己身边的核弹,她只能对李雪好,不能对李雪差。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态度,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只有对李雪好,把李雪培养出来,才能更加的在机关人心中树立正面的形象,也能在李学武和杨凤山之间站住脚。
机关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景玉农从一开始就不想依靠杨凤山,也不想站队。
但是联合企业利益的诱惑促使她站在了杨凤山这一边。
站队的结果就是她失去了自由和独立,进而对她的未来和进步之路造成了影响。
现在想要进行补救和挽回,唯独依靠这种强有力的措施重新拥有地位独立和话语自由。
即便是跟李学武在某些工作的意见上是对立关系,但并不妨碍她反向利用李学武的这种影响力。
这就是机关,这就是影响力。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嘛?
从一开始听说李雪被景副厂长选为秘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也不是职场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也没奈何,这就是职场游戏规则,人家又没拿着刀逼着自己妹妹的脖子。
李学武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上进心,从学校里被迫出来上班,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去哪儿无所谓,李雪都一样会努力做给二哥看。
她是年岁不大,但也不是个十一二岁的傻孩子了,哪个好,哪个不好,还不知道?
给领导当秘书好不好不用李学武去教她,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她没有明确的反对就说明她有一颗上进的心。
即便是她明确反对了也没有用,但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事后徐斯年跟李学武说过,让他不要生李雪的气,多宽慰她,这姑娘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上进的光。
李学武也跟徐斯年笑闹,说自己妹妹一定在心里憋着有一天当她二哥的领导呢。
景副厂长有意为之,妹妹心有所属,他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不过景玉农利用他的影响力,他就不会利用景副厂长的影响力嘛?
都是聪明人,谁用不着谁的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学武一下楼便见着对面主办公楼门口停着那台红白相间的轿车。
而自己的妹子也随着景副厂长从主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正往台阶下的车里去。
这会儿是下班点儿,人正多的时候,李雪也没见着自己二哥在看着自己,正在跟景副厂长说着什么。
就如沙器之跟自己所汇报的那样,李雪真的不给景玉农开车门子,是司机正站在后座的车门子旁等候着。
而当景副厂长上了车,还得给她挪位置,往里蹿一下,她直接坐进了车。
司机已经见怪不怪了,很自然地关了车门子,随后去了驾驶位。
李学武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只觉得李雪混的比自己强,他都不好让司机给自己开车门子。
只能说妹妹略屌!
毕竟也不是正规的场合,用不着这种礼仪,他又是年轻干部,更没必要让司机和秘书麻烦这种事。
等李学武上了车,看着从车窗外划过的小轿车,他也只能酸溜溜地看着沙器之冲自己笑。
沙器之的笑很有意思,仿佛在跟李学武笑问着情况是不是真如他所说。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也是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了韩建昆开车。
等指挥车顺着厂大门出来,李学武看了一眼夕阳,问向了正在开车的韩建昆道:“忘了问你了,周一去红星公社接秦京茹顺利不?”
这话问的,人都回来几天了,能不顺利嘛。
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沙器之也明白处长问的不是路上顺不顺利,而是两人相处的顺不顺利。
在华清一拳一个保卫的猛男韩建昆这会儿却是成了害羞的大姑娘一般,被身旁沙器之看的脸色都不自在了。
沙器之这样的正是爱闹的年龄,也是好听这种热闹的人,所以虽然嘴上没说,但灼灼的目光却是配合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韩建昆有点脸红。
韩建昆是想了又想,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挺好的”。
“呵呵”
听见他这么说,李学武和沙器之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