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没让顾延跟家来?”
“找不着他的影了”
顾宁见婆婆问,无奈地笑了笑,同时也跟大嫂和姬毓秀打了招呼。
屋里人有点多,二爷让于丽她们把炕桌都放在了西屋,女人和孩子们吃的消停些。
男人们则还是围着地上的长条桌,该吃吃,该喝喝,吆喝声音大了也不怕媳妇儿说。
冬天那一桶东北烧早就让老彪子他们喝没了,这是他跟马主任又协调来的。
不是什么名酒,就是二锅头,重在一个地地道道。
李学武上桌的时候见着姥爷和老彪子没在,笑着对沈国栋问道:“大姥跟着他去的?”
“呵呵”
沈国栋帮着李学武倒酒,笑着道:“希望大姥不会打他”。
他刚说完,那边正端菜上桌的老四笑了出来,放下菜盘后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原因就是老彪子以前带着他们几个去接菜,总会在回来的路上讲鬼故事。
一想到他刚开口讲,就挨大姥一个烟袋锅子,众人都有些好笑。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完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嘴里则是无奈地笑道:“跟谁学的呢,以前怎么不见他讲这个”。
李学武见二爷和傻柱的酒杯都满了,便笑着端了酒杯道:“要到月末了,七月份也要过去了,正是奋斗的好时候,大家走一个”
“好!”
杯里有酒的都饮了一小口,不是他们不敞亮,而是这酒太刺激了。
都是家里人,大晚上的天还热着,喝点白酒不能太猛了,容易冒汗。
小酌为好,不伤胃。
李学武这种养生的,你让他吸烟慢性自杀可以,酒泡肝可不行。
其实他现在吸烟的量也在减少了,工作岗位的提升,能跟他一起抽烟的人都少了。
在办公室里自己办公的时候他是不抽了的,除非跟领导谈话,人家让了才会客气一根。
开会除外,因为开会不抽烟,等于被动挨打。
主办公楼的会议室齁憋屈,一屋子人,最多两位女同志,要是都咕嘟起烟,半小时,屋里就跟扔了烟雾弹似的。
一个不抽烟的人在里面时间长了都容易得肺癌,还是抽一点的好。
李学武毕竟年轻,身体也好,戒烟的路走的容易些。
就看李怀德,说他不成功,天理难容!
上回两人跟办公室里扯闲篇儿,李怀德说自己要戒烟,李学武还叭叭的给人家出主意呢。
结果呢,现在李怀德是真的把烟给戒了,一根都不抽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脸蛋子都显眼的胖了,这是戒烟的正常反应。
这老家伙四十多了,烟龄差点也四十,说跟娘肚子出来就抽烟都不悬。
三十年的烟头子说扔就扔了,谁信啊。
李学武就认同他的意志力,这样的人为了目的有坚决的执行力,对自己够狠,对别人更狠。
杨凤山天天开完会都说大家注意健康,少给办公室添工作,说的就是会议室里的烟头子太多了。
可是呢,哪次开会不是他先把烟点上,最后“火烧连营”的。
由小见大不是说说的,李学武并不贬低和鄙视杨凤山,但他真的是警惕李怀德更多。
除了在形势判断、工作能力,以及钞能力外加年龄上比李怀德占优势,他还能比对方强哪儿去?!
李学武才不敢小看天下人,更不会放松对李怀德的关注。
这老家伙是穷则思变、手段狠辣的典型代表,他能跟杨凤山玩卧薪尝胆,就能跟自己玩过河拆桥。
李学武才不会放过李怀德这个优良“带头大哥”呢,这把“遮阳伞”用好了能省好多事。
关键是时间长啊,十年内不用换新的。
只是需要在关键时刻保持距离,洗的清关系就行了。
以前轧钢厂机关里的人都觉得李学武跟李怀德是一体的,毕竟是主管分工嘛。
但从这个月开始,机关里的人就会慢慢改变这种认知。
一个变动是,李怀德不再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了,保卫处现在受董文学主管。
只不过董文学不在轧钢厂办公而已,厂领导又认同李学武对保卫处的管理,所以没人会较真这个。
另一个变动就是,李学武进了厂谠委,理论上讲,他现在跟李怀德地位相当了。
毕竟任何谠委委员都是有出任副书记的可能,就像董文学和谷维洁的位置。
李学武现在还兼着纪监的工作,更是代表他已经进入到了谠委班子体系中,身份变了。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上来讲的,实际上李学武还是要充分尊重所有副厂级以上的领导。
不进副厂级,那就是中层干部。
他现在连正处都没解决呢,可不敢眼高手低。
但在其他人看来,李学武是有“独立”的可能和条件了。
李学武也是在有意制造这种认知,从协调谷维洁和李怀德,以及其他中层干部组成的其他关系上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想给别人一种他被绑在李怀德身上的感觉。
张国祁才是被绑的人,他已经没办法甩脱李怀德的影响了,但李学武能。
这种变化正在慢慢的形成,从傻柱这边看,他就有些闹不清李学武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表面上看李学武跟李怀德相处的很好,以前经常去领导办公室的。
可实际上呢,李学武跟谷副书记关系还好呢。
谷副书记虽然跟李副厂长没有明显的工作分歧,可也不太像一路人啊。
再反过来说,李学武跟厂长的关系不好吗?
但机关里都传出来了,这一次干部调整中,保卫处是被厂长重点照顾了的。
一个谠委副书记,一个纪监副书记,一个副处长,还赠送一个副主任,要啥自行车啊。
就甭说机关里的闲言碎语了,问傻柱,李学武是支持谁的,站在哪一边的,他准犯迷糊。
“今天的会没啥事吧?”
“啥事?”
李学武看了故作神秘、紧张的傻柱一眼,笑着又说道:“能有啥事”。
傻柱撇了撇嘴道:“反正我觉得没好事,不然这会不能开的这么急”。
饭桌上众人见他们两个说话,其他人便都不说了。
李学武吃了口饭,等咽下去后才回复道:“宣读了几项人事任命,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布置,还能有啥”。
说到这,他又点了点傻柱,挑眉道:“今天食堂的事你做的不错”。
“呵呵,举手之劳”
傻柱丝毫没发觉李学武正在岔开话题,顺着他的话便说起了中午吃饭时候的事。
当提到王亚娟的名字时,沈国栋和二孩儿不由得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互相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吃饭了。
“要说起来,这件事没谁对,没谁错,赶上了而已”
傻柱喝了两杯酒脸通红,这会儿摊手道:“食堂那些闲的蛋疼那些人就是自找没趣,小刘二虎吧唧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人家傻,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柱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点了点他,道:“我跟小刘可不一样,明显不好惹的人他还嘴犟,打死都活该”。
这话说的还真对,傻柱虽然横,但绝对能屈能伸,该低头的时候绝对不玩命。
他是愣,不是傻。
“话又说回来了”
傻柱拍了拍手,道:“小刘是一大爷的小徒弟,我能眼瞅着不管嘛”。
“再说了,那小子也不是个坏种,就是愣头青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解释和求情的意思。
李学武捻了一颗花生米放在了嘴里,微微一笑,问道:“一大爷找你了?”
“嗨”
傻柱接了沈国栋递给他的烟也没点,就跟手里拿着,看着李学武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就是一大爷不说,下来我也得跟你问一句,主要是吧……”
“嗯,可以”
李学武也没等傻柱说完,看着他这副为难的模样也实在没意思,笑着拿了酒瓶把剩底儿倒给了他。
“好!好兄弟!”
傻柱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给面子,他只说了几句就把这件事办成了,笑着端起酒杯就干了。
以前跟李学武相处自然是没有啥说道的,他是看着李学武长大的,也是比李学武大了十岁的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不在这边住了,再回来坐在一起好像很有压力似的。
即便是李学武不说,不跟他们拿架子,可傻柱依然能感受得到李学武身上与日俱增的气场。
说的好像很玄妙,可气度、气场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存在的东西。
倒也不是傻柱怕了李学武,只是在跟李学武相处时会难免的注意分寸。
简单的,以前他还跟李学武搭肩膀论兄弟呢,可现在谁敢拍李学武肩膀去。
得了好大面子的傻柱喝多了,跟老彪子一样,两人的酒量都不是很高,纯娱乐型选手。
西屋那边都是女人,也不喝酒,所以吃的快。
见这边吃的差不多了,那屋都开始收拾桌子了。
于丽见着傻柱喝多了,便没叫迪丽雅跟着收拾,喊了两个小子扶着傻柱同迪丽雅一起送他回家。
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于丽对着同二爷说话的李学武问了一句还吃不吃了,见李学武摆手便开始收拾这边的桌子。
几个小子也都上了手,他们想的是,赶紧收拾出来,他们还得看书呢。
要真是依着武哥他们唠下去,说不定啥时候了。
李学武也就跟二爷说了说店里的事,以及交代一下接下来一个月要注意的问题。
别的倒没事,就是古董玩意儿,下个月可能要井喷式的大量出现,资金和程序上不要出了差错,毕竟吸收这些东西的大鳄也不止回收站一家。
他所知道的,就回收站搞的这个量,真正到十月份结束,也就一个中型博物馆的藏量。
反正二爷说了,最近老彪子用卡车往回拉这些东西的次数少了,一天也就三、两车而已。
好吧,李学武不知道二爷是因为自己设置的这个价值体系崩塌了他的价值观,还是好东西看的多了麻木了。
反正就是觉得古董用车拉才是正常的进货量,少了就是少了。
李学武每周来清一次场的频率要改变了,真要是收多了,三天来一次。
这些东西说值钱是价值连城的,说不值钱去看看大街上,唐伯虎算老几,他的画烧了也不比擦屁股纸烧完多多少灰。
主要是这个时候藏家多,基本上都聚在京城,玩这东西的人都是老底子,耙子搂起来就是一大堆。
后世都说青铜鼎值钱,可光李学武手里的就不止十个了,个头最大的都能煮一只整羊了。
青铜的珍贵,有谁知道玉鼎珍贵不珍贵?
李学武手里有仨,一个带盖子的,两个不带。
别问,问就是祖传的。
李家虽然世代行医,但族上是开博物馆的。
跟二爷说道完,他便起身准备去接老彪子,两人在这个业务上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这些蔬菜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是堵上收这些古董的窟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后他的自传里一定不能写他是通过卖菜才赚了那么多收藏品的,不然卖菜的会沉默,搞收藏的会骂娘。
印象中的七月末是被汗水渗透的,咸咸的是被烈火烧透的,热热的被笑声腌透的,甜甜的……
李学武的七月末是被闺女画地图浇透的……
“你个小不点,挨着叭叭睡就为了这?!”
李学武咬牙切齿地点了点闺女的小手,惹得李姝不耐烦地推开他要爬起身。
“干啥去?今天不溜溜儿了!”
“溜!”
李姝都听见叭叭说了,这会儿就真的不睡了,拧着身子爬起来,站在李学武身边往外看着。
“起吧”
顾宁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后主动抱过李姝给她换衣服。
这小家伙昨天回家来兴奋,在前院玩的开心,跟小姑姑炸嘶,回来又不睡觉磨人,直到电量耗尽才躺下。
李姝晚睡的结果就是早上起不来,这一泼哗哗就得浇褥子上。
本来李学武和顾宁都准备早上早点醒的,好把李姝去厕所。
可他们也不想想,一个真的懒,一个因为怀孕懒,怎么可能起得来。
所以李学武趁着顾宁给闺女换衣服这会儿去洗漱穿衣服。
等顾宁收拾完李姝,他又得抱着李姝去洗脸,给顾宁收拾自己的时间。
两口子照顾一个小孩子的辛苦大家都懂,恨不得自己都是八臂哪吒才好呢。
“呦!”
父女两个刚出了家门,便见着棒梗拎着破水桶进了后院。
大脸猫倒是会说话了,见着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凑近了看了看大胖孩儿李姝。
“武叔,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啊?”
“现在不就能”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让李姝好奇地往水桶里看着。
“呦”
李姝显然已经看见水桶里的东西了,小手指着给叭叭说着。
棒梗见李姝这么“说话”嘴角不由的扯了扯,强调道:“我说的是像咱们这样说话”。
李学武扶了闺女的小手往水桶里伸着,嘴里说道:“那得明年了,上半年吧”。
“咬哦”
李姝现在就会这几个关键字,不逗着不说。
被坏叭叭拉着小手去喂鱼,她很抗拒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同时跟叭叭解释了,桶里的东西咬人。
“那走路呢?”
棒梗将手里的水桶放下,同时也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袋子扔在了一旁,去墙根搬了那个木头墩子,以及那把破菜刀。
“你不是有妹妹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话痨棒梗,扶着李姝站在了地上,看着棒梗忙活着。
“小当小的时候你不记事,槐花呢?她什么时候会说话,会走路你不是知道嘛”。
“不太一样”
棒梗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灰菜和苋菜出来,抡起菜刀就开干。
十岁出头的小老虎,正是浑身力气没处用的时候,菜刀抡的当当响。
野菜这个时候倒是不缺的,尤其是海子边上,池水沟子边上也有,只是住户多的地方没有。
这个时候有除四害的活动,包括排水沟边上的杂草都是要清除干净的,为的就是不给蚊虫留生存空间。
棒梗想搞到这些得去李学武说的那个荒芜的大花园,或者海子那边。
“槐花能走的时候都两岁了,三岁才说话,我妈说营养不良”
一边说着,一边将剁碎的野菜划拉到破盆子里,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看了一眼站在武叔怀里的李姝,摇头道:“我奶奶也说李姝长得快、说话早是因为吃的好”。
“养孩子不都这样嘛,你妈不也没亏了你嘛”
李学武揽住要凑近了去看的李姝,看着棒梗说道:“昨天吃好的了?”
“嘿嘿”
见武叔问了,棒梗笑着抬起头说道:“馅饼,韭菜鸡蛋馅的,我奶奶烙的可好吃了”。
李学武看着他馋猫似的模样,微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活儿,问道:“为啥不让你妹妹跟着你一起做?”
“槐花还小呢”
棒梗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小当胳膊砸了那一下怕留病,我妈不让她吃力”。
说着话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棒梗笑着道:“再说了,我不愿意带她,笨手笨脚的,咋咋呼呼的,就知道添乱”。
说完又抡起菜刀剁了起来,好像昨天吃的馅饼给了他无穷动力似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李姝看着棒梗剁菜,她也想过去玩。
不为了别的,她就喜欢一刀下去,菜分两半的感觉。
因为有李学武揽着她,着急的小腿直蹶哒。
棒梗剁完了野菜,又抓了小鱼小虾出来剁,咔咔的可利落。
趁着空隙,棒梗跟李学武说了昨天晚上一家人的开心和快乐,好像一座大山从家里人身上搬开了似的,面前都是坦途。
当然了,这话棒梗是说不出来的,他只觉得母亲是真的开心,奶奶是真的高兴。
家里第一次没有因为用了纯面粉做吃的而让奶奶生气,更没有因为用了鸡蛋而让小气的奶奶觉得心疼。
他太喜欢纯白面的食物了,跟掺了棒子面和高粱面的面食就是不一样的味道。
昨晚奶奶还说了,以前她还吃过掺了麦麸和稻糠的窝头呢,吃完了嗓子疼。
棒梗才十岁出头,虽然当时已经出生,但贾家怎么会给孩子吃这个呢,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正常。
但李学武知道,这种杂活面窝窝头很不好吃,更不好拉,出来进去都受罪。
可这样的日子距离现在也没几年,说生活好了,那也是有对比的,别往后看,往前看。
现在说这种窝头难吃,今年还不严重,明年试试,有的地方都得吃土。
城市里的七月末自然是没什么的,可农村呢?
昨晚大姥回来跟李学武在西院躲着人说了说山上的事。
形势变的很快,红星公社也开始搞这个风了。
直接影响就是,红星村接到的命令是展开这种宣传和开展活动。
地里的庄稼?
庄稼哪有活动重要,先搞活动。
李学武不知道尹满仓是怎么处理的,但他知道这位拐弯儿的老姑夫一定很为难了。
一边是指示,一边是美好生活,他这个村里的带头人定是左右为难。
老彪子收菜收蛋收肉食倒是没怎么受影响,红星村的村民正在用脚投票。
没接到尹满仓的电话,李学武估计他也正在等村民的反应和决定。
只要这种收购生意还开展着,他们就舍不得手里的钱,更不愿意被打破了这种平静。
没打电话就说明尹满仓有些底气,更有些准备,李学武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不问是不问的,但今年的粮食减产是一定的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红星村的情况推算全国。
明年呢?
城市是不会出问题的,可农村就要遭罪了,贪大求全的村干部会将粮食上交,用来表示自己的功劳。
李学武很难估计未来几年的农村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也不怪他想的多一些,现在这个国家的处境还是农业为主,粮食生产就是大问题。
温饱问题到后世都没有得到充分解决了,更遑论其他问题了。
工业的发展离不开农业的支持,说他现在狗拿耗子,可在轧钢厂他所做出的决定,以及产生的影响力就真的囿于厂墙之内嘛?
思想和意识上的东西李学武无能为力,但发展科学技术提升生产力的工作还是可以搞的。
农副产品深加工,是李学武能想到的,在这个时期为红星轧钢厂积累财富的第一个选择。
也是他打开港城贸易的密码,没有港城贸易就没有后续的其他计划实施。
港城,李学武是一定要打通了的。
五丰行的人离开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包括姬卫东父亲那边,同样的销声匿迹。
等待这场风暴过去的不止是他这只知更鸟,还有大森林里其他小动物。
“上午还要出去嘛?”
刘茵看了看吃完饭的儿子,嘴里念叨着说道:“这大街上乱糟糟的,你要是没事就甭出去了,在家歇着多好”。
“他哪里待得住”
赵雅芳的肚子显怀了,要帮婆婆收拾桌子却是被婆婆拒绝了。
刘茵没让大儿媳帮忙,更没让二儿媳帮忙,姬毓秀吃了饭便去所里值班了,走的时候还跟李学武说了几句所里的情况。
李雪倒是不忙,可刚捡了碗就被刘茵撵去后院学习去了,知道闺女上班后更上进了,她舍不得看李雪失望迷茫的眼神。
前几天的事她心里还揪揪着,好在隔天李雪上班时候都是正常的,这才忍住没给李学武打电话。
昨天早上李雪上班前还跟她交代了,不要跟自己二哥说上学的事了。
今天刘茵也是忍着没说,只唠叨着家常。
赵雅芳挺着大肚子站在一边,看着婆婆收拾着,嘴里说着李学武道:“他以后都没有闲着时候了,他不出去,人家就要找家来了”。
说着话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有去家里拜访的了吧?”
顾宁摇了摇头,她没见着有人登门拜访的,除了姬卫东。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单位知道我家地址的没几个,我一向不把工作带家去的,没人会找”。
“这可不一定”
赵雅芳笑了笑,示意了门外道:“老三媳妇儿还有人找呢,知道跟这边住,都来这边托关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大嫂这是话里有话啊,是姬毓秀那边又遇到麻烦了?
这个时候刘茵接话道:“前面周家老三,晚上不知道干啥让所里逮着了,这不是来求情了嘛”。
见李学武看过来,赵雅芳倒是不说话了,都由着婆婆解释着。
“给拎了水果,又拿了几匣子点心,我没收”
刘茵也没看这边,只是解释的时候摆了摆手道:“咱家也没这个规矩,更不能因为这个叫老三为难”。
虽然姬毓秀和李学才还没领证,但李家人已经把她当家里人了。
从赵雅芳往下排,她可不就是老三嘛。
姬毓秀来这边住,日子久了,街坊邻居们自然清楚她是谁,在哪上班。
周家倒是明白,没有直接去找姬毓秀,反而是找来了家里。
既然母亲都处理了,姬毓秀也没跟他说这个,李学武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送礼求情这件事以后准少不了的,在一个胡同里住,街道上的人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给姬毓秀练手吧,总不能老护着她。
自己家里他是不怕的,到了他这个位置,来家里送礼求情的反而不多了,说没有也是正常的。
能打动他的利益不再是表象的黄白之物,反而是人情世故了。
跟顾宁说好下午四点多不太热的时候再回家,又亲了亲不太配合的闺女,李学武便出了门。
刚走到垂花门门口,李学武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好像要吹过似的。
“哎呀窝草!”
这是什么感觉他太清楚了,拿自己的话当放屁了,李学武还能惯着他?
刘光福不是故意的,或者说刹车来不及了。
从大门“飞”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减速,这会儿要进院更是脚蹬地的往里面冲。
等他看见门口要出来的是李学武这个杀神时,他想站住已经晚了。
本来他是想了,既然停不住了,只要自己加个速,也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竟然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真就拿住了他的这个惯性,一把掼在了地上。
这一下差点把刘光福的屁股多摔出一半来。
这里可不是沙土地,切切实实是以前大户人家铺的那种老砖地,当当结实。
李学武居高临下地看着躲闪自己目光的小崽子,又看了看他故意露给自己看的胳膊上那块红布。
“我是不是耽误你起飞了?”
李学武的声音似是调侃似是玩笑,可面色不带一点玩笑的样。
刘光福只是蜷缩在地上装死,他现在不敢爬起来,更不敢回李学武的话。
这不是李学武第一次见着他在院子里跑了,真要是数了,应该是第三次。
第二次还能解释给他妈买药,现在还怎么说?
闫富贵背着手从家里出来,站着门口看着李学武收拾后院的小子。
上周老大媳妇儿出门,就在这个门口,差点让这小子给撞了。
唬的老大媳妇儿差点没摔倒,事后这小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家大人也没个约束。
闫富贵自然是不敢惹这些小崽子的,家里的两个他都惹不起呢,更不用说外面的了。
但这个院里又不止他一户人家,也不止一个孕妇,他惹不起,并不代表别人也惹不起。
现在不就遭报应了嘛,早晚的事,这会儿出来看热闹多好啊。
今天周日,正赶早上这会儿人多,门口这摔着一个,没一分钟工夫,前院就站了好些人。
刘光天其实看见自己弟弟挨了李学武的摔了。
看见是看见的,他可不敢上前去。
甭说这周他写大字告点了李学武的名,躲李学武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李学武一只手摔的他弟弟那一下直接让他绝望了。
这是人?
拦着自己弟弟都算是牛的了,身子只是一晃,掼在地上的弟弟起不来可能不是装的。
他不敢上前,知道这会父亲在家呢,他的腿儿倒是快,回家就把这件事嚷嚷了。
聋老太太坐在门口看着小旋风回来了,进门就嚷嚷老三挨打了。
她的牙没剩几颗了,可还是笑了出来。
刘海中一听儿子挨了打,“啪”的就是一拍桌子,表情愤怒的可怕。
谁敢打他儿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是红带子啊!
“在哪呢?!”
“就在院垂花门!”
一听是在家门口打的,刘海中顿时就火了,“噌”的就站起来了。
他刘海中在街坊四邻里也算是个人物,虽然现在落难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真拿他不当人了怎么着!
在家门口打他儿子,这不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嘛!
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打的!”
“是李学武!”
刘光天见他爸急眼,赶紧把李学武的号报了出去,想请他爸赶紧去救老三。
“爸,老三被李学武摔在地上这会儿还没起来呢,您快去看看吧!”
“那个……不急”
他没成想,自己这边正说着呢,却是见着父亲又坐了回去。
这特么还不急?
刚才怎么说来着?
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王法了!
现在说不急?
确实不急了,知道是李学武打的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结果不会改变了。
刘海中可不敢跟李学武照面儿去,前面有他犯错误的事,后来有刘光天背刺他的事,怎么见面啊。
他腿有些站不住坐下了,可坐在一旁的二大妈不干了,也不跟家里这俩窝囊废多说,晃着身子就往出走。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见着刘海中家的耷拉着膀子往出走,便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是自找的祸……”
刘光天见他爸不动地方,只好跟着他妈往出走,总得有个家大人过去看看不是。
打了人的李学武是不会走的,一定是要等家大人来的。
不是什么规矩,而是街坊四邻的住着,难免的有孩子淘气,有伸手管了的,不是在原地等着家大人,就是送家去。
跟后世可不一样,真要是小孩子淘气,帮别人管了孩子,家大人绝对不会埋怨,反而会感谢。
当然了,也有不懂事光护着孩子的,那以后这孩子再淘气就没人会管了。
这样的孩子闯的祸会越来越大,甚至会被周围人怂恿着去闯祸。
最后的结果很好猜测,不是判了,就是毙了。
惯子如杀子,就是这个道理。
二大妈不懂,她现在就知道李学武打了她家老三了。
从后院到前院的路一直都走人,毕竟有爱看热闹的,也有不想看的。
二大妈的腿脚不是那么的灵活了,可出来的不慢,刘光福跟这躺着的时候他妈就来了。
“光福”
二大妈穿过人群走近了第一眼先看了地上蜷缩着的儿子,随后瞪着眼珠子看向李学武。
但见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站在一边,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家。
刚才刘茵是想出来的,可却是被赵雅芳给拦了回去。
现在李家就李学武一个爷们儿,当家做主可不就是依着李学武嘛。
李学武就站在那,有事直接找他去说。
刘光福听见他妈说话的动静了,扭过头看了一眼便开始痛苦的呻吟着。
刚才他都没敢喊疼,怕李学武再动手打他。
二大妈本来都吓傻了的表情因为儿子出了动静,知道没死,腿一软就扑在了儿子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本身就有病,借着这个嗓子在这撒泼自然会引起围观人群的议论。
李学武却是没惯着他,点了点躲在三门后头刘光天,勾了勾手指。
不用众人往三门回头看,刘光天知道李学武看见自己了,他不敢再躲着了。
脸上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挪着步子下了台阶往前院走。
他走的慢,李学武也不搭理他,这院子屁大个地方,还能走到天黑去啊。
二大妈见李学武不理会自己,挪着身子就要往李学武腿上抓。
她想了,只要抓住李学武的腿,一定就赖上李学武。
不说给儿子报仇吧,怎么也把儿子挨打的事给较真了。
家里过成这样,爱人受的处分,再加上二儿子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现在忘了是谁先错的了,也忘了是谁救的她了,只想着讹李学武。
李家有钱了,李学武风光了,她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病号,身子骨见风倒的样子,李学武还敢摔自己一下咋地?
别看她半边身子不好使,可趴在地上捯饬的倒是快,李学武站的又近,真叫她给够着了。
“哇……嘎!”
她手是抓住李学武的裤子了,可脑袋往前够的时候却是顶着了一个东西。
听见周围人的轰然声,二大妈抬起头去看,却是一个黑洞洞的钢管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妈!”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掏枪了,也不磨蹭了,几步跑过来就去扶他妈。
李学武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也没理会刘光天扑过来,手里的家伙比着二大妈的脑门。
“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就送你走,袭击我也够吃一个枪子的了”
“武……李……”
刘光天现在的嘴都瓢了,不知道跟李学武叫什么好了。
二大妈现在也吓傻了,攥着李学武裤脚的手渐渐的松开了。
她刚才以为的,抱住李学武的腿,他敢动一下,她都有说的。
可她唯独没想到啊,李学武站在那没动,直接跟她玩横的。
别看她有病了,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可不敢赌李学武会不会对她开枪。
赌什么?
刚才李学武都说了,袭击。
袭击谁?
李学武是什么身份,真有人袭击他,击毙了都没处说理去。
刘光天把他妈拉起来,刘光福也不呻吟了,缩在地上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院里的人早在李学武掏枪的时候就都撤远了,这会儿露出了站在前面的闫富贵,以及从后院赶来的一大爷,还有刘海中。
“这是怎么事闹的”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