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表演的四种艺术手法:唱、念、做、打,这也是京剧表演的四项基本功。
佟慧美和金姣姣都是旦角,不过这四门手艺也都是从小就学,从小就练的。
她们倒是没想过,这四门基本功还有其他用处。
金姣姣年岁小,又是当妹妹的,爱闹,也活泼些,而佟慧美只比金姣姣大了一岁,却是有了个当姐姐的样儿,稳重些。
只是再活泼,也是门庭内院从小关着、管着的,再稳重也只是个妙龄之年的。
对于李学武,她们依赖着,信任着,可也迷糊着,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听到的,知道的那些,也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她们是小,可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
依照她们跟着师父那次听来的,以及师父变卖家产时了解的,这位怎么都跟这几处宅子关联不上的。
还有他每次来时都开着汽车,有旧式的小吉普车,也有现在新式的大吉普车,常人哪里能有汽车开。
要不怎么说,当听到汽车进院的声音后她敢出来看呢,这贼人总不至于开汽车来偷家吧。
要是都有汽车了,又何必当贼呢
从被他拉着搬到了丁爷以前的大宅,看着他找人折腾整修那处宅院,再看他带着人弄什么俱乐部,最后被他安置来这边的院子,眼花缭乱的。
这处宅子他们自然也是不陌生的,跟师父要好的先生也就这么几位了,师兄弟、师姐妹之间自然是知道的。
住在以前生活的空宅里是一番滋味,住在丁爷以前的大宅里又是一番滋味,再搬来这边,她们已经有些麻了
被这人的实力砸麻了
她们在师父家专心学戏,倒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四九城里的生活和物价她们也是知道的。
这人每次带来的肉食和蔬菜,再加上米面粮油,这次又是各样罐头,她们哪里还能不知这人的实力。
可越相处,这心里的迷糊越多,看着身上的这人就像是带着迷雾一般。
这可跟夜里黑没有关系,是心里想的,眼睛看的,他的样子还是能看清的,就是迷茫着。
这人也是长得极好呢,只看一侧脸的话,以前也应该是个英俊的人。
佟慧美伸手想去摸李学武的侧脸,想摸一下侧脸上的伤疤,想试试用手遮住这伤疤后,再看李学武是个多么俊的男人。
可她躺着,身子没李学武高,胳膊也不够长,极力够着,却也够不着。
好在是李学武伏低了身子,由着她伸出手,摸在了自己的脸上。
佟慧美抿着嘴唇,忍着,仔细看着,可她自己都是动的,怎么看的清啊。
这副模样惹得站在一旁的金姣姣捂着嘴笑了起来,却又被李学武打了屁股板一下,羞着躲到了一边。
梅先生有位弟子,名砚秋,后自成一派,是旦角里面顶好的大家。
这位先生严守音律规律,唱腔起伏跌宕,节奏多变,演绎非常细致深刻。
佟慧美两人的师父有幸得这位大家指点,学过程派名剧《春闺梦》。
两人跟随师父学艺时间长,自然也学过这一目。
要说起来,若不是南下路途遥远,携儿带女的多有不便,她们师父是如何都不会散了这些徒弟,舍了她们这些人的。
尤其是两人这样的儿徒,无根浮萍,都指着师父生活的,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往早了说,这都是钱啊,都是师父舍心教出来的,把她们圈在家里养着,不让出去,为的还不就是让她们跟社会断层嘛。
这样的徒弟也舍得工夫教,教出来的也能听师父的话,给师父卖苦力赚钱。
只是时移世易,做艺的规矩也不像从前了,收这些孩子上来的时候社会还一个样呢,允许打把式卖艺,可现在?
所有曲艺都有正经的班子,正经上班的关系,早前的师徒关系不顶用了。
可在京剧这个行当里,早年的儿徒关系还存在,没办法的事了。
当初收来的孩子有是签的身契,有的是寄养,更多的是孤儿,都撵出去啊?
街道不让,师父也心疼啊,没办法,养着呗。
好在是他们师父有门路,弄了个中戏的教员当,她们这样的弟子还算是有了个出路。
只是好景不长,风云突变,师父全家跑路,只带走了男丁和子女,剩下的一概散尽。
一想到自己的过往,再想到人生种种悲欢,心中不由得感触万分。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程派名剧《春闺梦》本是传统旦角,也就是男子来表演的,可由青衣来唱,却是低回婉转,幽约怨菲。
这一目曲艺,真个唱出了“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精魂。
就连李学武这样不懂京剧的人都被佟慧美两人的嗓音所折服了。
柔肠百转不辞苦,
化雪润春与君诉。
明眸青丝俏佳人,
梦里不觉夜已深。
李学武是早上五点多离开的,夜深了,他也懒得动,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还睡着。
不过佟慧美在李学武起的时候也醒了,见他下了床,便也跟着起了。
打洗脸水,帮李学武整理衣服,手忙脚乱的,却是嘴角带着笑意的。
佟慧美是要帮李学武准备早饭的,可却是被他拒绝了,玩笑说辛苦一晚上了,再回去歇歇,惹的佳人几许羞。
昨晚看得不真切,经过一晚上的深入沟通和交流,佟慧美好像透过迷雾,看清了这人一些。
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佟慧美是有些不舍的,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时候来,也不会说什么时候再来。
他好像离的很远,又好像离的很近,他的突然出现和离开,会让她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思想也模糊不清了。
看着汽车远去,佟慧美留恋地再看了一眼街角,这才将大门关了,抿着嘴,袅袅婷婷地往回走去。
刚进屋,却是瞧见金姣姣坐在床边打着哈欠,一副累极了,睡不醒的样子。
“他走了?怎么不叫我?”
“还说呢,睡的跟猪似的”
佟慧美嗔道:“他又是洗脸的,又是开车的,你都不醒,我还能叫你醒啊”
“啊”
金姣姣再次打了一个大哈欠,见佟慧美都说了那人走了,便一个后仰,直接躺了回去准备继续睡。
眼睛睁不开,脑子不清醒,嘴里更是呢喃道:“不怨我,是他,是他自己的原因,谁让他不让我睡觉的……”
“净胡说”
佟慧美嗔了她一句,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金姣姣已经又睡着了。
“这人”
看着两条腿光着耷拉在床边,佟慧美无奈,只能过去搬了她,让她好好睡。
可刚才已经睡着了的金姣姣这会儿却是睁开眼睛望着她问道:“姐,咱们这算什么?”
“算……”
佟慧美一个字说出口,却是再也答不上来了,愣愣地望着姣姣,心里迷茫着。
是啊,她们,这算是什么呢?
今天是周日啊,所以今天的四九城比平时苏醒的更早。
指挥车出了胡同口,便见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的了。
车最多的是自行车,大马路上给汽车只留出了一条道,可也够用的了。
公交车这个时候已经发车了,单位里的小汽车很少出现,多是三蹦子和四轮小青蛙。
这两样运输工具怎么说呢,跟后世满街跑的老年代步车差不多吧,都是那个玩意儿。
用途不一样,这两样是运输工具,不是交通工具,不能坐人,得是拉货物。
一般大单位的食堂采购或者煤站、运输站用这个,马力小,装的也不多,吃的也少,在城市道路上跑着正合适。
这两种车多是当前生产能力和造车能力不足的一种无奈表现,后世的老年代步车更应该是交通规则要求的一种变通。
没有驾驶本怎么了?
还不是照样能开路虎(伪)、大G(伪)?
还有开保时捷(伪)的呢!
跟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就那么几种汽车车型,还都是公家的,私人少有带汽的。
有的是买不起,有的是没地方掏噔汽油去。
娄父的那台伏尔加M24都闲置了,就是嫌弃汽油不方便,虽然李学武给过他几次汽油票,可老跟李学武拿也是不好意思的。
最后那台车直接放在了俱乐部里当公车用了。
跟娄父一样想法的还有其他几家,这个时候倒大方起来了,金子都花了,车算个屁啊。
当初一起买的,清一水的伏尔加M24,李学武还用来当接亲婚车来着,现在全都停在俱乐部停车场。
每天赵老四都会从那边过一趟,昂首挺胸的,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大轿车。
大轿车是好,可都是进口的,这个时期国内能不能产小轿车?
能,魔都不就开始量产了嘛,还成为现在公务车的主要供应商了。
可那么一个厂子能生产多少台车,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国内这么大的需求市场呢。
所以啊,现在解决了用油难的问题,造车难又提上日程了。
李学武开着车,随着车流行驶着,眼睛却是看着左右的车辆,脑子里想着汽车的事。
让他开矿采石油他做不到,可轧钢厂啊,什么工业设备没有,造车很困难嘛?
夏中全每次被他问的时候都说快了快了,正在攻克,可三个多月过去了,发动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发动机的问题不解决,汽车工业的其他项目就没必要进行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零部件装配的条件,汽车制造厂生产一台汽车,连特么螺丝钉都得自己造。
为啥?
这个时候不讲究配套和集成,讲究的是自力更生。
老子是造车的,还能让你个造螺丝的给为难住?
所以这个时候的造车成本极为高昂,所有零部件都需要开项目来造,造一批换一批,也就是后世所发现的,补充零件有的时候不能用的问题。
为啥都找同批次的,就是因为一台机器,换了几个项目后,再回来造第一个的时候,即便是按照数据进行调整了,可造出来的东西依旧是两样。
发动机里的零件可跟自行车泥瓦盖不一样,用钳子掰两下就能按上了,这个差十分之一头发丝也不行啊。
所以在选择造车的第一个项目上,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就是仿制威利斯。
虽然发动机还在攻克中,可其他项目也已经在准备中了。
只是发动机没冒烟,其他的项目就得等。
李学武自己就有台威利斯,他还能不知道怎么设计汽车?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设计了,也没有人比夏中全更懂李学武的设计了。
每次夏中全看见李学武递给他的“伟大设计”,他都想要一头撞死。
思路极其清奇,卖点极为突出,画工极为抽象,理解极为困难。
主打的就是一个精神理解,看图猜意图,夏中全最怕李学武搞设计了。
曾经他说过,李学武去保卫处是杨凤山厂长最英明的决定,他也无比的庆幸,李学武没因为高中毕业而来设计处当技术员。
这样的设计“鬼才”只适合当领导,如果当技术员,早被他收拾死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的设计手稿是他精心“研究设计”的,废寝忘食抄的小鬼子经典越野车型吉姆尼。
当然了,也不能说抄袭,毕竟吉姆尼也抄威利斯了,大哥别说二哥。
李学武借鉴的只是风格和意向,实际上还是基于威利斯整体来完善的。
正经的威利斯是没有顶棚的,它只有软顶,帆布的,冬天开起来很爽的那种。
有的威利斯连帆布顶都没有,直接用脑袋硬扛风,相当的钢儿。
李学武要求夏中全做到的是,给威利斯加个顶棚,至少冬天是保暖的。
外形不能再那么粗框了,要细腻些,前盖能从前面打开,而不是从腰上掀开。
除了车身整体结构要用钢材外,其他能用薄钢的就用薄钢,能用木材的就用木材,最大程度上减肥,减重。
威利斯的设计是为了战争需要,那是要用来撞坦克、扛大炮的,正常交通用不到这种强度的车身。
还别说,这个时代撞车不新鲜,可少有车身损伤严重的,多是司机嘎屁。
主要还是车身用钢太多,全钢车身也有的是,车重轻轻松松都过四五吨,后世哪有啊。
威利斯发动机本身就有60匹马力,如果车身减重,那跑起来就更轻松,更快了。
原设计车速最高105公里每小时,这么一改,轻松上120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套路是,货运小皮卡、载人面包车、公务吉普车,以及特殊用车。
公务吉普车就是要做到李学武要求的那种,内部舒适,外部美观,动力足够,功能齐全。
既然在指挥车上都能实现暖风和电台,那公务吉普车上实现供暖和收音机总不成问题吧
李学武那台威利斯是丈人在半岛缴获的M38A1,车上就已经有了24V电气系统了,实现更多功能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不就在于设计嘛,李学武最懂设计了。
安全带成本不高,可以作为宣传卖点。
真皮座椅不好办,可针织座椅还是好办的,交给联合企业生产呗。
通风和暖风功能也不难,还是在于设计。
收音机功能不就是把收音机装到车里嘛,这个不难做,只要汽车装电瓶就行。
这样想来,李学武看着满大街的车辆,只要依托威利斯发动机和它的底盘进行无限开发和魔改,按照他的设计思路进行发展,那轧钢厂造的车一定能吊打现在道上跑的这些汽车。
城市和乡村用车无非就是这么几样,货运小皮卡能承重167吨,足可以填补大卡车以下的货运需求。
关键是小皮卡省油啊,威利斯60匹马力,油耗10个打住了。
春城产的CA10解放汽车油耗29个多,可功率只比威利斯高了30匹,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很多单位用车其实是用不到大卡车的,他们也想买小一点儿的,可没有啊。
现在国内产的都是大家伙,为的就是满足国内工业发展需要。
川省红岩汽车厂今年就开始量产红岩卡车了,那个更狠,拖挂60吨的,专为拉捣蛋生产的,普通单位哪里用得到。
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小国产载重货车就是CA10解放汽车了,5吨载重,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剩下的就是李学武现在看见的那些三蹦子和小青蛙了,都是旧发动机或者单杠发动机改的,小马拉大车而已。
既然大的汽车制造厂都奔着为工业服务,为生产服务,那轧钢厂生产的货车就奔着为人民服务,为生活服务去!
包括用小皮卡引申出来的载人面包车,167吨的载重,就以现在胖子是稀有景观的状况,赛进去三、四十人不成问题。
这就堪比后世神车五菱了,曾经拉过四十多个民工,被查到的时候交通警都惊呆了。
面包车是一定要造的,就像人们需要超轻型货车一样,各单位也需要载人客车。
现在单位集体出任务怎么出?
一般都是大卡车,后面罩个棚子,冬夏都这样,轰隆隆的开过去了。
路上也不是没有面包车,十多年前就跟波兰引进了一批ZSD Nysa 501M车型的面包车,不过引进的很少,可能跟外汇和价格有关系。
既然小皮卡都造了,那载人面包车也是要造的。
普通的车型设计成2333座位,挤一挤整好坐十一个人。
高档的车型设计成223座位,乘坐舒适,能坐七个人。
三种车型定位,李学武想的很明白,这个时候轧钢厂想要造车,只能造正经汽车厂不造的,或者没想到要造的车型。
否则零基础起步的轧钢厂还没等造出来呢,先饿死了。
面包车现在没人造,小皮卡没人造,吉普车有人造,可轧钢厂的车可以从价格和配置上争一争的。
关键是还有特种车辆呢,他是要在巡防车和消防车身上下功夫的。
指挥车一路穿行,李学武的脑子里也是在不断地思考着。
造车,并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成就感,他对汽车工业也没什么执着的理想,更没什么对汽车的情结,他纯粹是为了人,也为了钱。
这么说吧,联合企业是他布的局,可不是就为了造点儿工具,造点儿工作服才弄这个项目的。
虽然项目不在他的手里,但只要起来了,都是一样的,李学武想控制就依然能渗透进去。
轧钢厂牛不牛!聂成林牛不牛!一样被他偷家
李学武是会耍小锄头的,谁家的墙角是钢铁做的?!
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发展起步,而三年后要发生什么?!
三年后他是要以厂谠委委员、保卫处谠高官、保卫处处长职务在轧钢厂立足的,没有人支持怎么行?!
而在这三年里,轧钢厂工人子弟要面临一个大危机,那就是他们的就业方向,人生方向,何去何从的问题。
闹吧去农村,有你苦受的。
想留城里啊,没门路
可只要造车的工业建立起来了,李学武自己估计着,至少需要五千个岗位。
三年时间里,贸易项目那边也能建立起了完整的销售网络,还卖什么农具啊,直接卖汽车。
一台小皮卡能换多少葡萄啊!
未来,能占住道理的,是能创造岗位的人。
不断地扩大轧钢厂的范围,就是轧钢厂的能人和功臣,不断创造岗位和劳动者地位,就是工人的代表和大哥。
现在你看一个处一个正两个副很多了,过几年,好么,一个正,十一个副都是有的。
为什么?
上面那些人和下面这些人的年龄差距太小,都是一个年代的人,他们不退,下面的上不去,只能往中间堆。
新来的就更憋屈了,在底下拥堵着,也造成了年轻人没有激情和动力。
如果,保卫处的造车项目成了,能提供几千个岗位,那就是轧钢厂现在三分之一的人数了。
看着是几千个岗位,造成的影响可不是几千个岗位就能打的住的。
轧钢厂扩展三分之一的工位,那必然是要带动其他岗位的增加,也要带动管理岗位的增加。
李怀德的贸易项目正在促使销售处搭建销售网络,汽车销售商店,将会成为这个项目的辅助优势。
现在销售处是没有多少人的,可只要把销售网点一个个铺开了,那销售处也将成为大部门。
进货的渠道和销售的渠道都在李怀德的手里攥着,联合企业怎么搞?
况且李学武要搞多种经营,汽车、五金、鍕工、食品、医药等等项目都已经在打基础了,到最后谁才是联合企业?
不用抢,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是抢不去的,抢去了她也玩不转,早晚还得还回来。
李学武自己不用说,李怀德是铆着劲呢,当初杨凤山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他是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昨天晚上在跟李学武谈话的时候李怀德也表达了对李学武未来的建议和意见,他说的很对。
小孩子嘛,刚开始走快点儿没什么,总有大人扶着你,保护着你。
可都会走了,能自己走了,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走稳了,不要急。
他给李学武定的三年一个步骤,六年一个台阶,很符合李学武对自己未来的预期。
而就未来六年的变化,李学武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不仅仅是准备未来第六年的,第十年的,和第十二年的、第十六年的他都在准备了。
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帮助轧钢厂发展壮大,一定要有足够的体量,也要有足够的工人基础,更要有面对未来冲击的能力。
至少第三、第四波冲击不会摔倒,保持一种先进性和往前冲的惯性。
李学武还有后手在准备呢。
“怎么?昨晚没回来?”
大姥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不由得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道:“昨晚那局儿散的晚,懒得回来了,在办公室睡的”。
说完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众人,问道:“早饭吃了嘛?”
“没呢带你那份啊?”
傻柱懒洋洋地站在屏门里,身上穿一大背心,一大裤衩子,趿拉着鞋正在那打哈欠。
“带呗有啥好吃的嘛?”
院里正在收拾着,小子们帮着装车,老彪子则蹲在大卡车上跟李学武招手要烟抽。
李学武将剩下的半盒烟都扔了上去,回头跟傻柱问了一句。
老彪子自己叼了一根,点着了,递给了一起装车的沈国栋,随后才给自己点了。
剩下的烟他也没藏着,又扔给了车下的小子们。
几个小子笑闹着分了烟,不过都没点着,学着大人卡在了耳朵上继续干活。
烟不烟的不算什么金贵东西,他们欣喜的是这种尊重和分享,现在这么笑,彪哥是看的起他们的。
只是有的时候这彪哥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比如晚上跟他一起出车,他老爱讲鬼故事,渗人的很。
傻柱见着李学武扔烟便走了出来,等着老彪子两人点了烟,想着不得扔下来啊。
可真扔下来了!
但没他的份儿,看着小子们把烟分没了,吧嗒吧嗒嘴,可老没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嘛”
“闲得慌”
傻柱撇了撇大嘴,拢着胳膊说道:“看人抽烟我自己嘴里也没味儿”
“没味儿还不好,省的刷牙了呢”
从外面回来的雨水路过这边的时候见她哥这么说,顺嘴就崩了一句。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看着自己妹子都进了院,又把嘴里的话收了回去。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没辙,我也就剩那半盒了,想抽跟我回家吧,后屋好像还有半盒呢”。
“算了吧”
傻柱扯了扯嘴角,道:“你后屋那半盒烟都快放半年了,抽着比咱们厂那大烟囱还会冒烟呢!”
说完趿拉着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啥也没有啊,只有大咸菜”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跟车上的老彪子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他进了院。
到了倒座房门口的时候雨水隔着窗子对李学武说道:“早上有腌的小鱼小虾啊,你在这边吃嘛?”
“嘶你告诉他这干嘛!”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傻柱急眼了,对着自己妹子嗔道:“你不知道他不喜欢吃鱼虾嘛,嫌那玩意儿没滋味”
“是吧学武”
傻柱说完妹子还不算,又对着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不喜欢,可雨水都问了,我要是不尝尝好像对不住姐姐啊”
“甭来这套!”
傻柱笑着举起了手掌,示意李学武别靠近,同时也把自己身子堵在了门口。
“咱们都是实在关系,甭客气,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儿就不留您了好走”
“呵呵至于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不就是不给你抽烟嘛,你现在都小气成这样了?”
“哎!是了!”
傻柱梗了梗脖子,笑闹道:“小门小户的,我们这儿子都要有了,总得给孩子攒结婚的钱呢”。
“真不要脸”
雨水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撇着嘴嗔了她哥一句,往里屋去了。
傻柱被自己妹子说了一句,嘴里就更没味儿了,再回头看李学武,却是见人已经过了垂花门了。
“跑的倒是快”
撇了撇大嘴,傻柱看着垂花门那边翻了翻眼珠子。
他不是冲李学武,也不是对他自己妹子有意见,而是冲这俩人有意见。
刚才那烟倒是没什么,可自己妹子进来的时候怎么帮着李学武说话啊。
尤其是这会儿,自己都没说什么呢,雨水倒是让起他来了,想着他在这吃怎么着?
这是倒座房,不是他自己家,李学武在这边吃不是不行,可他怎么瞧着雨水看李学武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呢。
就连李学武正常走路他都看成了是跑,很不正常的样子。
“起开堵着门干嘛?”
迪丽雅嗔了傻柱一句,随后推了他一下,道:“不进屋帮忙去,在这站着干嘛呢?”
“没事”
傻柱吧嗒吧嗒嘴,有些话他哪里说的出来,跟自己媳妇儿也不能说啊,说完屋里雨水听见了还不得跳脚啊。
不过他还是怀疑,没有道理的怀疑!
迪丽雅的肚子现在还不明显,傻柱跟李学武前后脚结婚,两人媳妇儿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
傻柱不知道,迪丽雅是听说了的,怼着他轻声交代了,别再老吵吵儿子什么的了,多让人笑话啊。
傻柱却是不以为然,知道了李学武媳妇儿也有了,除了替李学武高兴,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媳妇儿都有了,总不能再跟自己妹子了吧?
被迪丽雅推了一下,他也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想了想,好像不大可能了。
自己妹子在纺织厂,李学武在轧钢厂,雨水每天都回家,出去玩也是有朋友和同学,李学武都不来这边常住,两人说话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搭嘎呢。
这种有可能,又没可能的想法在傻柱脑子里乱撞,弄得他也是迷迷糊糊的。
李学武就是看出他的在意来了,也没跟他多说,就进了院里。
等过了垂花门,见着三大爷蹲门口擦车子呢,便笑着打招呼道:“呦,三大爷,车子擦的锃亮啊嘿!”
“呦!是学武啊!早上……”
闫富贵知道人家早看出自己装糊涂了,这会儿也没再整那出儿,见李学武打招呼了,便也就回了一句:“早上怎么没见你出去,你这是?”
“刚回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打量了三大爷一眼,道:“这周见着解成了,还问你身体呢”。
“懂你们要开会嘛”
闫富贵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听李学武说起老大,脸上的尴尬不由得泛起,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上次他装病,叫了老大回来,让媳妇儿跟老大要钱,老大却是给也没给,看了他媳妇儿一眼就又走了,还说自己没事穷折腾。
他当时很生气,后来想了想,也是觉得没意思,人老大也说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啊,甭说自己工作了,就是孩子们的婚事都成问题了。
工作上哪个学校敢让一精神病教学生啊,孩子的婚事上,谁家又愿意自己家的亲家是精神病啊。
后来老大媳妇过来送了三十块钱,说是老大留下的,让她妈收着,给闫富贵弄的老没脸了。
尤其是老大媳妇儿坐在了老二的床边,轻轻拍了拍解放的胳膊,说了句嫂子对不起你,嫂子都记得。
当时家里老二的反应他现在还记得,那种压抑的痛哭,世界崩塌的表情,还在他的脑子里晃悠着。
老二哭,老大媳妇儿也哭,自己媳妇儿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也哭,吓的老三和老四也躲在一边哭,家里就跟有了啥事似的。
说没事,可不就有事,没事老二哭啥。
憋了多少天了,打从医院醒过来就跟植物人似的,回到家也是一样,活死人。
闫富贵知道自己对不住孩子,可要是不下手,这二小子就真留不住了。
院里人别看没说话,可心里也是容不下自己家二小子的。
敢教唆小孩子玩炮药,缺了大德了,院里谁家还容得下他们家,早晚让人家给挤兑出去。
过日子过日子,要真是过成那个样子,他也就甭活了。
他是不知道老二恨不恨他的,可当爹的,对自己儿子负责,也得对家里其他人负责呢。
劝了老大媳妇儿,有身子不要哭,也跟老二说了说这里面的道理,一家人吃了顿饭,这个结好像就过去了。
现在老大媳妇儿依旧是不爱动地方,每天都在屋里躺着,只媳妇儿去叫了,才出来溜达溜达。
跟对面赵雅芳可不一样,没那个精气神,更没了她来自己家里时候的闹腾。
老二解放经此一事也不在床上躺着了,主动跟他要了活儿,学中院贾张氏跟街道领了火柴盒在家糊。
不仅自己糊,还主动叫了老大媳妇儿,倒是让老大媳妇难得的有了活份气儿。
见着解放说话了,动地方了,知道干活赚钱了,闫富贵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跟院里人日常说话也客气了,算是给儿子补救了,尤其是秦淮茹,他现在都主动开口打招呼了。
秦淮茹这人他也见识到了,他装疯卖傻的时候人家不在意,他现在知道错了,跟人家主动打招呼,人家也没找后账。
该怎么客气着打招呼就怎么客气着,只是没了以前的随意,更不让棒梗往院子里乱窜了。
这倒也好,互相都有个退让,一个院里住着,实在没办法搬了,他要在外面有房子,早搬走了。
家和万事兴,他现在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虽然李学武跟他说的,老大惦记他,这话一定不是真的,他知道。
老三、老四现在又是个不消停的,他也知道,可日子不就是这样嘛,糊涂着,慢慢往前过吧。
他现在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就跟老大说的似的,再折腾下去,这把老命就没了。
老大不傻,能赚钱给媳妇儿就说明没在外面胡闹,老二也懂事了,他就算是个安慰了。
老三和老四不是没说过去找秦淮茹麻烦的气话,可气话就是气话,那炮药还在秦淮茹手里呢,还有李学武在看着呢,他们能干啥?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这副模样好像参透人生了似的,听自己说话还唉声叹气的,这是要出家?
“得嘞,您多注意身体啊”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自己家窗子边上站着看自己的闺女,摆摆手往家走去。
刘茵早见着儿子进院了,可看着他跟对门说着话,也没招呼他。
等儿子进了屋,这才问道:“说啥呢,你这嘴可别闲着”。
说了儿子一句,见着儿媳妇儿从屋里出来,又问道:“怎么一晚上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