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彪子还在淌眼泪儿,李学武没好气地道:“别撒猫尿了,把摊儿收了,找个说话的地儿”
老彪子擦了擦鼻涕,道:“二孩儿看着呢,咱们去我三舅家”
老彪子头里带路,沈国栋和闻三儿在后面跟着,几人往巷子里转了个弯儿,进了一个小院。
老彪子道:“我姥爷和姥姥这两年没了,我三舅自己住呢,平时我们在这儿”
李学武看着独门独院的院墙还算齐整,院里只有三间矮房,跟着老彪子进屋,见西屋堆了一堆破烂货,中间是伙房加客厅,东屋横着一铺炕。
屋里乱糟糟的,两个矮柜上还有几本儿破书。
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闻三儿说道:“三舅,看不出来啊,您还爱好文学啊?”
闻三儿没了刚才的样子,也没个长辈儿的样子,嬉皮笑脸地道:“略懂,看些杂书,有卖古董的,咱也不懂,就看着书学学,这是捡马粪的老叶头儿给的,我也跟他学了几手儿,上不得台面”
李学武翻了翻柜子上的书,书名有点儿模糊了,但也能看得清,《应用图案集录》、赵茹珍的《古玩指南》、《古董辨疑》等。
“这个汉奸做事儿混蛋,但是写的书不孬,可以好好学学,这混蛋经手了不少好东西。”
闻三儿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我正学着呢”
闻三儿看着贼眉鼠眼,猥琐不堪,但是这货正经地接受过教育,他爹读过私塾,是个有文化的,哪想到一辈子坎坎坷坷最后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说他有文化吧,小学勉强念完,说他没文化吧,这货跟着他爹念过四书五经,文史经典张口就来,但是就是不往正道上用,老娘和两个姐姐宠着,混的比自己老子还差,就剩这么一个小院儿堆着一堆破烂儿。
李学武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三人都围着或站或坐,李学武拿出大前门,挨个递了,除了沈国栋不抽,其他两人都接了,闻三儿还给李学武点了烟。
“我刚回来,也不了解情况,先前收煤的活儿没了?”
老彪子道:“你走了,他们也不带我们玩了,煤车肯定是跟他们交易了,我们去了几回都没见着人”
先前的李学武带着这帮小子跟煤车司机串通,每次都装的满满的,运煤进来,都会在城外卸下十几大框,看着不低于车帮子就行,然后卖到住户家里,靠这个养活了几人,还有一帮半大小子跟屁虫喝汤。
靠着这个办法,几人虽然不说吃香的喝辣的,那个时候也没饿着,会撩拨的还拍婆子,李学武的几个尖果儿就是那个时候玩闹来的,就是丑的跟猪八戒似的老彪子也有密儿。
这块儿可不止他们这一帮小混子,没了会出主意的李学武,几人都不会联合人儿,渐渐失去了这份活计,最后闻三儿凑了上来,领着他们搞黑市才算活下来。
听着老彪子落寞的讲述,李学武抽了一根烟,说道:“你们先做着,等我想想办法,煤车那个就不要再想了,累不说,还不挣钱,现在风声紧,再整一帮小子怕是要出事儿,就咱们几个,我想辙弄点儿本儿,看看干点儿什么安全的活计”
老彪子和沈国栋都齐声说道:“武哥,我听你的”
闻三儿急了,道:“学武,我也想跟着你混”
李学武道:“什么话,我管你叫三舅,你咋能跟着我混”
闻三心想没见过这么对三舅的,嘴上很诚实:“你看我这样,到哪哪嫌,你就当”
李学武打断道:“不是你跟着我混,是你帮着我们,我得上班,支起摊子来,还得是三舅你照看着,他们还小,还缺心眼”
闻三儿心说怕不能够吧,但是嘴上也不敢说出来,诚实地说道:“多谢多谢,那我这摊儿?”
李学武道:“还干着,挺好,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见着闻三儿乐么滋儿的,李学武又说道:“你这书啊还得看,找机会试试那个你说的老叶头儿,真有本事就请家来,帮你看个家,掌个眼,不差一副碗筷儿”
闻三忙不迭地答应着。
闻三跟李学武讲了几人现在做的事儿,又讲了散货的方式方法。
李学武大致了解了,无非是倒买倒卖,在后世叫二道贩子,在现在叫投机倒把,抓到就是一辈子玩完。
闻三儿带着二孩儿去乡下收货,送到小院,老彪子就在家守着,武力值不够怕丢,晚上二孩儿放哨,闻三儿出去拉人兼职倒票,老彪子在巷子里跟人家交易。
李学武道:“这样做风险有点儿高,无论是物件儿还是票据,货源还不稳,容易落下尾巴,而且摊儿上卖的小来小去的能养活几个人?”
闻三儿也很着急,现在想钱想疯了。
李学武问道:“现在市面上什么最值钱?”
闻三儿道:“肉,什么肉都行,现在都是有钱的没有票,有票的舍不得吃,舍得吃的买不着”
李学武点点头道:“行了,我来想办法,我分配到轧钢厂了,这几天要去上班,等我找好渠道和方法咱们再行动,你现在尽量把所有的回头客笼络住,要知道人家住哪,尽量以后送货上门交易,这样稳定,安全,互相都有个防备”
闻三儿问道:“不好办啊,现在来黑市儿的都是戴着面罩,就是怕被认出来,问人家人家也不会说啊”
李学武道:“我没说所有客户,我是让你选出那些有潜力的,经常来的,买的多的,多交易几回就有信任感了,送货上门更安全,咱们以后要建立咱们自己的销售网络”
闻三儿疑问地问道:“什么网络?”
李学武解释道:“就像蜘蛛网一样,千百根线都在咱们手里汇聚成一根线,送这次货的时候约定好下一次货,一次赶着一次,你想,要的东西都送进门,他们还能出来吗,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价啊,知道价也更青睐于更安全啊”
闻三儿道:“真是,嘿,这样是不是就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