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人争一口气

看着付斌的脸越来越白,李学武叙述的语气越来越没得感情。

“包括偷盗、抢劫、袭击、骚扰等犯罪活动,行为恶劣”

李学武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付斌的耳朵里,犹如惊雷一般,轰轰作响。

“我们已经抓捕了所有在两个街区活动的犯罪团伙”

“深挖出了以朱老八、赵玲珑……等人为首的背后组织者,又逮捕了直接指使人付长华,缴获了”

“包括付长华在内的犯罪分子均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轰隆隆”

李学武从街道往回走的时候天气就不好了起来,现在太阳更是被乌云遮盖了起来。

付斌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里出现了幻觉,还是外面真的在打冬雷。

李学武将案件通报完以后,付斌便用慌乱的语气问道:“那个……付……付长华还交代了什么没有?”

李学武看着付斌的眼睛,见他跟自己玩自欺欺人,便摇了摇头。

见李学武摇头,付斌心里稍稍地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是全军覆没,败的就剩下自己老将儿一个,可付斌心里早就有了一败涂地的准备。

他是出身不凡,作战前必定会想到所有可能的后果的。

付斌习惯地在付海波提出回来接班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儿子的被抓和继而供出侄子,这都在付斌的最坏打算之中。

可这份打算实在是太打击人了,他也仅仅是设想过,却是从未想过自己是如何一败涂地输的这么彻底的。

李学武将两份关于对付海波免职和逮捕文件放在了付斌的面前。

“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希望您能签署这份文件,就像先前我所说的那样,我仅仅是出于公心,我跟付海波一点儿私人恩怨都没有”

付斌看着眼前的文件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眯了起来,嘴角和手同时哆嗦着拿起眼前的文件看了起来。

李学武说的话付斌是一个字儿都不想听,狗屁的没有私人恩怨,都快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两份文件写的很直接,因案情需要,撤销付海波的职务,并批准实施逮捕。

两份文件的字数都不多,可付斌看的很吃力。

就连脸上的老花镜都扶了几次,好像戴不稳似的。

可再仔细看,这些文字也不会改变了他要亲自斩断自己侄子正治生涯和大好人生的含义。

看了许有半个小时,付斌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儿镇定如初的李学武,心里暗叹自己输的不冤。

此时更多让付斌感慨的是世事变化,造化弄人。

最先接触李学武的是他付斌,可却是被后接见李学武的董文学将其招为了学生。

付斌倒不是遗憾没有笼络住李学武,即使可以再选择一次,付斌回到过去,还是会那样做。

作为保卫处的一把手,权威和身份不允许他折节下交,也不用他折节下交,因为全保卫处都要听他的指挥。

可付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学武在保卫处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

董文学加上李学武,这两人联起手来效果会这么好。

付斌也不是孤家寡人,不然也不会出现有人给他汇报李学武动向的情况。

可付斌就是没有一个像是李学武这般能打的亲信,这才是让付斌沮丧的事情。

这就是付斌和董文学的区别。

付斌太在乎面子了,对下面人恩威并施,自觉得按照机关的那一套,会有人主动跟他的。

正常来说是这个样子的,可现在的保卫处能按常理判断吗?

保卫处好像进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按常理出牌,这几个月将保卫处甚至是轧钢厂搅和的天翻地覆。

用手底下人跟付斌汇报的话说那人就是个搅屎棍。

董文学跟付斌处事的态度就不一样,对李学武这样的新人也是用人不疑,充分地给年轻人权利和锻炼的机会。

因为董文学本身就年轻,更懂得年轻人的心理,更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套路李学武更懂,后世那些副职领导为什么愿意用刚入职的大学生?

因为这些人有冲劲儿,听话,好忽悠,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子,给两句好话就敢给他们当炮灰。

结果呢?

屡屡碰壁的年轻人会慢慢熬尽了冲劲儿变成一根老油条,在单位里混吃等死。

从这里厮杀出人头地的十不足一,所以热血的年轻人是副职升迁最好的推进剂。

董文学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更会选择和用人罢了。

在跟李学武交往的过程中,董文学给予的更多,跟李学武说起利益关系也是放在台面上来说。

这才是让李学武选择跟董文学联手的原因,不惜成为董文学的开路先锋。

因为李学武知道自己出了事儿董文学会出手相助。

而付斌,李学武信不着。

“你准备去东北吗?”

“是”

李学武点头称是,道:“我还需要得到D城分局领导的批准,准备明天出发,尽量赶在除夕以前回来”。

就两人说话的这么一会儿,付斌不复李学武刚进来时的意气风发,好像老了十岁不止。

李学武突然发现付斌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

也不知道付斌是什么时候从那个弥勒佛一样的神态变成了现在的满脸死灰的老头儿。

“唔”

付斌艰难地点点头,哆嗦着手去拿桌上的钢笔,可拿了几次都没捡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付斌的状况,站起身微弓着腰捡起了付斌手边的钢笔,拧开了钢笔帽,反向递给了付斌。

付斌没有马上就接过钢笔,而是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接了钢笔,在两份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让付斌想起了史书上秦二世的处境,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无奈和凄惨。

但付斌觉得李学武跟历史上的赵高一样的残忍,残忍地对自己这个老头子捅刀子。

虽然手还是忍不住地抖着,可文件上的名字还是那么的遒劲有力。

这是付斌最后的坚持和倔强了。

签完了字,付斌将笔和笔帽收在了手里,身子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边拧着钢笔边不舍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被李学武整理好收走。

“你是好样的,你是好样的啊”

付斌沙哑着声音重复着一样的话语,嘴里说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李学武。

李学武将文件收拾好,并腿立正,给付斌敬了一个礼。

“感谢处长您的培养,此去东北有了您的指示定能一帆风顺,我一定会将付海波活着带回来!”

说了这句话,李学武拿着文件转身便出了门。

李学武是走了,可付斌这会儿却是被李学武的话将的满脸血色。

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

那就是告诉付斌,别想着有小动作。

如果付斌现在胆敢给付海波通风,那李学武就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决心和勇气。

付斌气的是李学武拿着那份文件来羞辱自己。

其实案子走到了现在,李学武完全可以自作主张去东北抓人,可来付斌这儿听了一顿训斥,又把这份文件拿出来。

是不是有点儿太小心眼儿了?。

付斌脸红可能是感觉被李学武打了脸。

最让付斌不平的是,李学武竟然敢怀疑他的品行。

付斌真的会为了自己侄子而选择放弃自己D性吗?

看着办公桌上崭新的电话机,付斌犹豫着伸了伸手,又放下。

可想了一阵儿,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

直到下班,韩战也没有从监听电话里听见付斌办公室里传出电话的声音。

看着付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身形挺拔,步履生风,完全看不出李学武所说的情况。

韩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李学武交代的就是监控、监听。

没有侦查的交代,那韩战就没想着去查付斌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只有心细的、站在对面儿办公楼上的徐斯年看出了些端倪。

机关单位就是这个样子,没有秘密一说。

仅仅是一个下午,全轧钢厂都知道了保卫科破了大案了。

这可真真儿的是大案。

保卫科贴出公告,所有先前受到损失的工人在今明两天到保卫科递交赔偿申请材料,过期不候。

丢了自行车的,提供自行车收据材料,三人担保证明自行车成色,由保卫科审核,就可以等着领钱了。

至于能领多少钱,保卫科没说,就说了最大限度补偿工人同志的损失。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可是保卫楼门前还是排起了长队。

工人们排在队伍里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广播里喊的内容。

李学武也是发了狠。

就在跟付斌谈完了话,直接去到了广播站,提笔现写了一份广播文件交给了于海棠。

于海棠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笔翰如流,临场提笔写了一篇闳中肆外的广播词。

这内容于海棠看不出什么,倒是让广播站的站长吓了一跳。

但是李学武要求现在就广播,且徐主任先前有过交代,只要是李学武签字的广播词都播报。

所以广播站的站长叫于海棠看了一遍就广播了出去。

听见积压已久的案子终于破了,无论是坐在机关里的干部,还是工作在车间里的工人无不弹冠相庆。

实在是这段时间轧钢厂被这些人祸害惨了。

尤其是保卫科的工作一直都没有进展,工人们每天听着广播里的报案数字增长,却不见破案数字增长。

对保卫科,对李学武早已失去了信心。

现在骤然闻听广播里传来保卫科已经将案子破了,而且破天荒的正在执行补偿程序,工人们哪里能不欢呼。

但是欢呼之余也对广播里出现的,关于犯罪分子的内容猜测和议论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机关和车间的墙就是空隆眼儿比磨盘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秘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反正现在全厂都在传这次的案件都是保卫处付斌处长的儿子领导实施的犯罪,针对的也是轧钢厂的工人。

再有就是付斌处长的儿子这么做就是为了帮助付斌处长的侄子,也就是港城分厂保卫处副处长付海波升迁至轧钢厂总厂争夺保卫处副处长的位置。

这么做都是为了给现在主管治安的保卫科科长李学武制造麻烦,阻碍李学武的进步。

传的更邪乎的就是付海波来总厂这边的几次都是为了给总厂这些领导送礼来了。

前段时间传出来李学武的那些问题其实是有人混淆视听,为的就是遮掩总厂这边某些领导收了礼的事情。

前面的都还好说,后面传的这些就有点儿扎心了。

前段时间厂长级领导被李学武弄的那一下都有点儿草木皆兵了,现在听见这个传闻,更是加大了严肃纪律的宣传工作,就怕再来一波举办风潮。

其实这些领导收不收礼工人们不关心,谁上位他们也不关心,可是传言里就有自己这些工人被偷、被抢的这些东西有一部分被送给了这些领导。

这下子可是点燃了火药桶了。

无论是否丢了东西,无论是排在保卫楼门口的人,还是下班往出走的人,都对办公楼这边指指点点。

说什么杨厂长、杨书记等人不用猜也不用想,一定没好话儿。

看着工人们猜忌和怨恨的眼神,这些三楼的领导下了班都没急着往出走,门口小车班的司机已经把车排成了一队。

领导们也心存顾忌,这个时候坐着小汽车从楼里出来,那不是把猜忌往自己身上揽嘛。

不管三楼这些有保卫处副处长决定权的大人物们怎么想,反正事情是出了。

拿钱的或者没拿钱的,吃付海波东西的,或者没吃的,都开始物伤己类。

现在收了的钱不敢往回退,吃了的东西没法往出吐。

已经多少年了,这些领导没感受到群众们的质疑和咒骂了。

以杨厂长为首的厂长级领导均坐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而被杨厂长叫去问询的徐斯年也是苦笑着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傻,即使知道也不能说知道,谁知道谁就得被叫去处理这个事情。

爱谁去谁去,反正徐斯年不去保卫楼了。

杨厂长看了看徐斯年,问了句“你跟李学武不是把兄弟嘛?”

徐斯年听了杨厂长的话眼泪差点掉下来。

自己这个把兄弟只有在他有事儿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来,其他的时候他就是徐主任。

现在徐斯年连保卫楼都不敢去,真怕刀剑无眼,血崩自己身上。

别说把兄弟了,现在让徐斯年叫李学武大哥他都愿意。

大哥求你了,轻点儿折腾吧,你上面没有比你更年轻的了,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你这么送啊。

杨厂长跟付斌和付海波没交情,所以不过这个。

跟徐斯年询问也是不想这件事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徐斯年当然知道杨厂长的意思,很是确定地给了杨厂长一个保证。

那就是李学武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从李学武至今都没有跟上级领导汇报就知道他的想法。

多余的话徐斯年没说,杨厂长已经知道了徐斯年的意思,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说道:“你这个大哥也要承担起责任嘛,多辛苦一下,晚点儿走”。

交代完徐斯年,杨厂长便下班了。

看见杨厂长走出办公楼,杨书记、李副厂长,聂副厂长等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徐斯年站在办公楼的窗户一直看着保卫楼方向。

就在付斌走出保卫楼的时候,广播站的丁站长正在徐斯年的身边跟他汇报李学武下午去广播站的前前后后。

付斌这楼下的并不轻松,从三楼开始,一直到楼下,保卫楼里的人跟他打招呼都是眼神躲闪着,有时候还故意躲开他,或者加快脚步快速离开。

到了楼下更是,以前弥勒佛一样的保卫处处长变的严肃了起来,走路更是没有了厂干部那样的风度,显得僵硬刻意了一些。

工人们对着付斌指指点点地谈论着什么。

其实付斌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在谈他的侄子,骂他的儿子,更怨恨他这个蛀虫。

付斌也知道了李学武的目的,那就是发动群众的力量,对他,对付海波,对厂领导进行讨伐和威慑。

站在三楼看着付斌被“千夫所指”,徐斯年接了丁站长递过来的烟,点燃了,抽了一口。

“李学武是真损啊!”

“徐主任,何出此言啊,李科长这次可是办了件儿好事儿啊”

“呵呵呵”

徐斯年瞥了老丁一眼,转头看着付斌落寞又倔强的背影上了吉普车。

尤其是上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没踩稳还是腿软了,付斌整个人是滚进车里的。

这一幕被排队的工人看见了,自然也被站在楼上的徐斯年看见了。

这个时候徐斯年对付斌没有可怜的意思,因为前因后果徐斯年知道的不少,也经历了一些。

对于付斌的得寸进尺徐斯年也是有些反感的。

堪称领导表情晴雨表的徐主任的态度代表的也是领导们的态度。

领导没有表现出来完全是李学武那边的表现不理想,加之付海波的走动。

现在李学武把付家几人的裤衩子都扒下来了,让这爷仨晒在了工厂的同志们面前。

即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

这就是贪恋权位,恋栈不去的结果。

“你当李学武真的办不了这些案子?”

“徐主任”

广播站老丁满脸惊讶地看着徐斯年问道:“您是说这这都是李学武故意的?那他……”。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不要招惹他的原因了吧,这混蛋杀性太重,这次开了刀,不杀几个他是不会罢休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不踩着脑袋上去,他小小年纪怎么往上爬啊”

徐斯年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继续说道:“你还真以为那几个蟊贼是李学武的对手?如果他想办这案子,那是三指拿田螺,手拿把掐的事儿”。

“那他为什么非要担这个责任和骂名啊?您没听说厂里人怎么骂他蹲着茅坑不拉屎啊?”

“扯淡!”

徐斯年撇着嘴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看你就没吃过李学武的亏”。

这句话说完,好像说漏了什么似的。

徐斯年“咳咳”了两声转移了话意说道:“我先前就跟你说过的吧,这杀神满嘴是血地拎着刀满院子跑,谁撞见他谁倒霉”。

“是,上次您跟我说过,可我一直没明白”

丁站长就是听了徐斯年的话所以才这么配合李学武的,可以说从没有给李学武设置过障碍。

徐斯年也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的,这老丁开拓不足,但是守成有余,跟自己的性格很像,还是可以培养的。

“如果刚出现案子那会儿李学武把案子办了,能有多大的功劳?”

“那个时候可是李学武的危难时期,内忧外患也不为过,但是你看看李学武打的这一套组合拳,我还真不相信这是董文学教的”

看着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徐斯年带着老丁往下走,边走边说道:“要不我怎么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他明知道是付海波给他捣乱,还就真不管,你看看现在,非要把付海波这条鱼养肥了再开刀”。

“您是说,这些案子都是李学武欲擒故纵的?”

“你以为呢?”

徐斯年轻笑了两声说道:“学着点儿吧,李学武算是把机关斗争这一套玩明白了,翻来覆去地折磨这些领导,这人玩儿的才叫正治斗争,你以前那就是小孩子打架”。

“那……”

丁站长思考了一下,对着徐斯年问道:“那他弄这个广播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压力嘛”。

徐斯年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现在压力到谁身上了?”

丁站长看着门外排队的人群,突然明白了什么。

“您是说,李学武这么做是先往自己身上攒群众们的怒气,然后突然转移到付斌他们身上?”

“你这脑子其实不笨,就是搞文章限制住了,囿于那个规矩的圈圈出不来了”

徐斯年带着丁站长在楼门口看着队伍说道:“李学武真的是恨付斌不死啊,你看看!”

说着话,徐斯年用手掌虚指着人群对着丁站长说道:“这工人的怨气有多大,沸反盈天啊,别说他付斌顶不住,就算是厂长级别的人物落在李学武设的这个套儿里都得死无全尸”。

丁站长虽然看不见徐主任说的什么怨气,但是从工人们的表情就能看出徐主任说的不假。

这徐主任看易经看的多了,有的时候就是神神叨叨的,可说的话确实带着哲理,让丁站长不得不服。

“还真是下得一盘大棋啊!”

“感情儿!”

徐斯年赞同地强调了一句,随后接着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布的局,为的是什么”。

丁站长这会儿也是有些明白过味儿来了。

“付斌这一次载定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这次一定完蛋了”

徐斯年没有回复老丁的话,都到了李学武图穷匕见的时候了,现在放在这儿一个馒头,连狗都知道付斌完蛋了。

丁站长嘴里继续说道:“付海波不按规矩办事儿,正治生涯算是完蛋了,他的事情又是李学武管,这要落在李学武手里……”

后面的话没说,徐斯年已经是点头认同了。

“别看他跟老罗穿一条裤子,但这个时候老罗也不敢当李学武的刀,说不好李学武刀下就新增一个姓罗的死鬼”

听徐斯年说的邪乎,丁站长也是头皮发麻,这李学武真够能忍的。

任凭别人举报,任凭别人骂,嫌骂的没根据,还把数据公布出来让大家可以指着鼻子骂。

嫌别人骂的不专业自己骂自己,很怕身上的怨气不够似的。

现在好了,当初受了多少委屈,全拿付海波犯罪集团那些人的脑袋息怒了。

好杀神!好杀心!

丁站长看了徐斯年一眼,徐主任这易经不白读啊!还真就是托了这徐斯年的福,没有跟这李学武顶着干。

不然还不得像是徐斯年说的那样,李学武刀下再填一个姓丁的死鬼啊。

不敢想,不能想,越想越特娘的害怕。

“呵呵呵”

看着有些被吓到的老丁,徐斯年轻笑了两声安慰道:“甭心惊,我跟李学武是把兄弟,他弄谁也不会弄我的关系的”。

看徐斯年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丁站长要是再不上路,那就真没什么培养的必要了。

“我知道,这轧钢厂谁不知道您跟李学武的关系最好,这李学武别人的面子不给,也得给您面子啊。”

徐斯年被拍的舒服,笑着说道:“其实李学武等到这个时候才抓付海波,不仅仅是付斌傻眼了,就连厂领导也傻眼了”。

说着话,徐斯年点了点老丁说道:“你不知道,关于付海波升副处长的提议已经上会了”。

“通过了?”

丁站长惊讶地问了这句,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种事情太损伤厂领导的权威了,可以说以后一点公信力都没了。

上次李学武被撤职又恢复原职的事情就很伤面子,虽然大家都面上不说,可在私下里,厂领导被笑话坏了。

“怎么可能”

徐斯年笑着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厂长和杨书记被李学武吓着了,很怕这个提议通过了李学武要闹事儿,所以搁置了,准备再议”。

“呵呵呵”

说着说着徐斯年自己都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了厂工人传出来的笑话,说这厂长办公会议的提议就像婊子,谁逮着谁上。

只不过这个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不能跟下属分享。

“这么说就要尘埃落定了?”

丁站长问了一句,随后也没等徐斯年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

“也是,没了付斌掣肘,没了付海波竞争,没了付长华捣乱,厂领导还不敢说什么,李学武上位指日可待了”

“不仅仅是这样哦,你小看他的能耐了,说真的,我眼界也小了”

丁站长看着徐斯年不解地问道:“李学武在怎么折腾,终究还是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折腾,他还能跳出这个圈子去?”

“你就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能知道什么?”

徐斯年笑着点了老丁一下,说道:“你不知道,今天DC分局来人事处调李学武的档案了”。

“这是为什么?”

丁站长疑问道:“他要调走?”

“呵呵”

徐斯年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不说他个人意愿一定不愿意,单说厂领导也不会放他走啊”。

“他这么……”

“你是说他这么能折腾?”

徐斯年当然懂老丁说的什么意思,笑着说道:“越是这样越不可能放李学武走”

“不说要面子的那些虚的东西,单说李学武的能力,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的干部”。

“谁会把自己培养起来的干部拱手让人,那以后在这个圈子轧钢厂算是抬不起头了”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且看着吧,这小子就要打破天花板了,呵呵20岁的副处长,还有可能是加强版的,呵呵”

徐斯年边嘀咕着边带着丁站长往出走了。

嘀咕的话自己都觉得荒谬,说出来就像吹牛皮一样,可现实就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李学武今天是按时按点下班的。

从付斌那儿出来,就去了广播站,没耽误什么时间,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这几天耽误的工作整理了一下。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的能力突出呢,桌案上的工作真不够李学武忙活的。

叫了办公室的人站在办公室里等着,一份份文件打开了,李学武扫一遍就能给出结论。

这可不是胡乱看的,有的地方李学武觉得不行还要在边上备注自己的意见。

这倒是让办公室的那些人看了一场李学武的处理公文秀。

如果所有的干部都能像李学武这么速度地处理公文,那轧钢厂的建设一定会上一个台阶。

前提是所有的干部都重生四十年。

闫解成开车带着李学武进了西院便去放车去了。

李学武跳下车去了回收商店,站在院里便看见人都在这边儿呢。

回收站这会儿好不热闹,大厅里站着好些个爷们在看着大厅里摆着的凳子。

有带孩子来的,熊孩子们在屋里蹦蹦跳跳的,有的还爬上凳子摞上。

家长也不怕孩子摔了,即使危险的紧了,也就是薅过来给一脚。

现在的孩子也不值钱,磕了碰了没人搭理。

只要不是严重伤,破皮流血什么的常见,家长也不在意,问就是一句:小子哪有不淘的,不淘的那是丫头。

站在大厅里招呼的是叶二爷。

只见二爷站在大厅当中,口里不急不缓地回着屋里七八个主顾儿的询问。

包括价格,购买方式,材料等等问题,那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绝不让任何一个顾客的话落在了地上,颇有后世于大爷的功力。

小燕儿则是站在柜台里面手脚麻利地给买卤货的顾客切刀和上称。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锻炼,小燕儿已经能够自己挑大梁了,柜台里面的事儿全成。

今天的人虽然多,可闻三儿他们已经回来了。

李学武来这边就是因为看见院子里那四车破烂儿还没卸车,这边又是吵吵把火的样子,所以知道这几个爷们都在这边。

二孩儿这会儿就在柜台里给小燕儿打下手。

见李学武进来,这三人仅仅是看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又各自忙活了。

李学武看这边插不进脚,转身去了隔壁的回收商店。

回收商店这边的人更多,声音也更嘈杂。

闻三儿站在柜台里跟几个想要买收音机的爷们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老彪子则是坐在要出售的沙发上跟几个要买家具的主顾敲着扶手和沙发面儿比比划划地吹嘘着。

与这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于丽,这娘儿们真有做买卖的天赋。

李学武进来这会儿就瞧见她一直笑着跟一看就是一家人的主顾介绍着姥爷做的那套座椅。

比闻三儿和老彪子强的地方就在于于丽就接待一个家庭,说话也是只跟男人介绍。

这是谈生意的技巧,不能一对多,不然指定说不过顾客。

很快的,跟于丽说着话的那男人在于丽的示意下往桌子上捶了两拳。

显然是测试桌面的硬度和强度呢。

得到的反馈也不错,那傻了吧唧的男人捂着手笑的直咧嘴。

疼,能不能疼嘛,那桌面都是一指厚的板子,加固到桌子的架子上,就算是拿锤子也不是一两下能砸碎的。

这就是忽悠傻子的检验方法,这个时候的人买什么都希望买一辈子用不坏的东西。

暖瓶外壳都是铁的,拎着跟哑铃似的。

既然桌子这么结实,还这么的新,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男人很快转身出去从带来的小推车上拎下铁件等一些废品去了隔壁。

那边二孩儿也麻利,称了重,跟这边喊了一声,于丽带着男人又交了不足的钱,随后便带着这一家子往车上搬桌子和板凳。

伺候走了这一家,于丽这才走到李学武身边笑着打招呼道:“案子忙完了?”

“没,不过今天休息”

得了李学武休息的消息,于丽欣喜地笑着说道:“这边乱糟糟的,回倒座房等着吧,柱子哥做饭呢,我们还得忙一阵儿”。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跟自己打招呼的闻三儿和老彪子摆摆手便转会身往院里走了。

刚进了西院小门,还没进倒座房呢,就听见三大爷的哭喊声。

这声音还不是哭出来的那种声音,而是欲哭无泪干嚎的那种。

本就没有进倒座房的意思,李学武见傻柱走出来看热闹,便问道:“三舅妈在屋吗?”

傻柱知道李学武这是想回后院洗澡了,便笑着说道:“人早回去了,说是不放心家里空着,哎”。

回答了李学武的话,傻柱用下巴指了指前院正拎着两个像是棉裤衩样式的东西对着李学武问道:“三大爷嚎什么呢?裤衩还絮棉花,真有钱啊,也不怕蛋捂熟喽”。

“留点儿口德吧,毕竟叫大爷呢”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了一句。

傻柱倒是不服地坏笑道:“得了吧,还说我呢,这院里损三大爷就属你损的花花儿”。

“哈哈哈哈”

这两个半斤八两站在屏门口看着三大爷和闫解成表演“父呲子笑”。

这闫解成也是学坏了,到了家,面对自己父亲的询问,先不说李学武告诉他的那些补偿方法,而是先给了三大爷两个裤衩牌把套。

最坏的是闫解成说自行车找不回来了,就剩一个车把套了。

这家伙给三大爷吓的啊,抱着傻柱看见的棉裤衩就开始嚎了起来。

那台车子虽然是二手的,可三大爷对它的感情不弱于三大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三大妈跟三大爷结婚这么久,也没享受过三大爷的搓洗服务啊。

那台车子三大爷可是每天都擦洗的,但凡有点儿油污都会咔嗤下去。

这心肝小宝贝杳无音讯这么久,大儿子就捞回一对裤衩儿回来,三大爷能不嚎嘛。

三大妈丢了三大爷都不会这么失态。

闫解成见院儿里下班的人越围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知道自己玩儿脱了,玩儿大了,这实话都好说出来了。

倒是三大爷眼尖,哭着的时候看见了李学武和傻柱站在屏门处看自己的热闹,猛地一收声音,小碎步跑到李学武跟前儿。

“李学武,你怎么当这个所长的,连台车子都找不回来,你称职吗?”

李学武被三大爷的无理取闹气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跟在三大爷身后尴尬地跟自己干笑的闫解成。

“得,我不称职”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这车子我是无能为力了”。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三大爷身后的闫解成说道:“明天去把你爸的车把领回来,就说我说的”。

说完了这一句,李学武闪过身,绕开三大爷往后院走去。

三大爷还想追着李学武去理论,可被闫解成一把拉住了。

“我亲爹啊,您这是闹哪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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