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依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觉得劳动太辛苦了,或者缺少劳动力了,用分享参与社会和正治活动的名义拉着我们女同志参与生产劳动的?”
于丽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李学武,她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现在知道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矛盾了吗?”
于丽撅着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服气地说道:“就是因为我们获得了参与社会活动的资格,却不参加生产劳动,还一味地强调男女平等呗”
李学武骄傲地指了指于丽,道:“你成长了”。
“滚吧你我才不是呢!”
于丽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在这一方寂静的空间里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我凭什么不能说男女平等啊!”
“你当然可以”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完全肯定你的成绩和能力,认为你有充分的理由来说这句话”。
“滚吧你,你都没好磕”
于丽气的捶了他一下,道:“你就长了一张好嘴了,谁都说不过你,行了吧!”
李学武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拎了两大包字画往车上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只有当你理屈词穷的时候就会张牙舞爪……”
于丽:“……”
晚上李学武当然没回家,因为折腾完于丽和那些古董已经一点多了。
送了于丽进东院,李学武顶着大月亮往后院走。
这个时间院里人都休息了,只有几个门的门头灯还亮着。
刚才送于丽的时候还看了门房,也没小子在那边玩扑克了。
许是经历了刘光福和刘光天,以及闫解放的挫折,院里的孩子们都清楚,敢在这个时候闹的,都没好下场。
故意放轻了脚步,打着哈欠进了后院。
因为后院没有门头灯,显得有些黑,倒是头顶的月光洒下来,看得清楚些。
开了房门,借着月光拉上了窗帘,这才开了屋里的灯。
先是去放了热水,知道他回不去了,大姥早就给烧好了的。
去衣帽间里找了大背心和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这古董嘛,有的是传代的,有的是搁土里传代半截让人给挖出来的,有的是刚挖出来没几年的,不老干净的。
尤其是跟北仓库里存放着,上面都有灰尘,于丽屁股上就有俩大灰手印,他都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把脏衣服挂在了椅子上,光波出溜的就进了浴缸。
“嘶呵”
一声赵四儿版的下水声,李学武直觉得全身都松快了。
晚上还是有点凉气了,尤其是泡在热水里,水里越热,脑袋露在外面就越感觉凉了。
恍惚的听见院里有脚步声,李学武耳朵立了立,悄悄地把台子上放着的手枪拿住了,直接对准了门口。
客厅里开着灯,他斜探着身子,正好能看见玄关门口。
只要有贼人进来,他保证一枪就能解决了对方。
其实也备不住有起夜的,比如对面的刘家。
刘光天没在家,刘海中和他媳妇儿可在家呢。
李学武听着“嚓嚓嚓”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了,三五秒钟才听见门开了。
而后他便看见秦淮茹跟偷袈裟的黑熊怪一样摸进了屋里。
“你真是不怕死啊”
李学武阴恻恻地放下手里的枪,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手一抖,你小命儿就没了”。
“你的枪一抖,我小命儿也没了”
秦淮茹听见卫生间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见是李学武在搞怪,气的翻了白眼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无赖地躺回到了浴缸里,闭着眼睛不忿道:“我枪一抖,一个亿没了!”
“你最好说的是钱”
秦淮茹拿了李学武挂在椅子上的衣服,看了看上面的灰尘,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啊,还白衬衫呢”。
“懒得换了,怎么都得洗”
李学武依旧闭着眼睛养神,他就不信秦淮茹大半夜的过来是帮他洗衣服的。
她姓秦,不姓田,不是田螺姑娘。
“那是了,反正也不是你自己洗”
秦淮茹嗔了一句,找了洗衣盆接了热水便开始洗衣服。
这叫将欲取之,必先允之,总不能一上来就说要那啥吧,还不得给大家一点时间来缓和缓和嘛。
秦淮茹可不信李学武跟于丽在西院就干活了,没干点别的?
她本来是不想大半夜的来的,这个点儿让人瞧见就真没脸了。
可耐不住婆婆说了,都多长时间了,李学武结了婚以后更少见了。
感情这东西还不是互相接触才有的嘛,不接触就有的那是兄弟情义。
傻柱能跟李学武论兄弟维持关系,秦淮茹也能啊!?
有些事情看透了,婆媳两个倒是好说话了,甭管是什么心思,总不会互相拆台了。
秦淮茹其实早就躺下睡了,是贾张氏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进院后叫醒了她的。
醒都醒了,话也说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咋说不来了。
这个年纪,矜持着就没意思了。
“你不让我去上班,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有,甭问了”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缥缈,就像浴缸水面上的热汽一般。
“那……你是想提刘岚当副所长?”
秦淮茹手里的动作一顿,心思里其实早想过了,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这么安排,我提前也好有个准备”。
“你觉得刘岚能当副所长?”
李学武幽幽地说道:“她能不能当副所长并不取决于我”。
“我知道,可你总比我先知道吧”
秦淮茹撅着嘴说道:“一打那谁走了以后,这招待所的工作不好做着呢,尤其是经历了那一阵混乱,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秩序,累死我们俩啊”。
“嗯,会考虑的”
李学武闭着眼睛想了想,问道:“你们招待所有合适的嘛?”
“这得分怎么看”
秦淮茹洗好了裤子放在一边,又开始搓洗衬衫,嘴里讲到:“要论水平,我们那你也知道,要论业务,就是那个样了”。
“如果从我们那选,我不敢保证招待所能有什么突出成绩,毕竟我们的上限在这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很难得啊,有自知之明”。
“你就挖苦我们吧”
秦淮茹嗔道:“在你心里我们就是没文化、没见识,只知道干活的傻子”。
“嗯,当傻子其实挺好的”
李学武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聪明人活的太累了”。
“你最近变得刻薄了”
秦淮茹洗好了衬衫,用清水投了,挂去了厨房的晾衣绳上。
再走进卫生间,秦淮茹直接坐在了浴缸旁,看着李学武说道:“尤其是对你自己,也变得刻薄了就不能放松放松嘛”
“嘶呵呵跟谁学的这招儿”
李学武一激灵,轻笑着抬眼看了看她,随后无奈地说道:“你都说辛苦,寒冬之下,我怎么敢放松啊”。
“唉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秦淮茹捡了李学武的胳膊帮着他搓洗,嘴里念叨着:“我们所小金前几天下班路上就差点出事,要不是有下班的厂工人遇见,后果就真不堪设想了”。
“看清脸了嘛?”
李学武抬起手抹嗦了一把脸,看向秦淮茹问道:“有没有跟保卫科报告?”
“她家离的远,走路又慢,去供销社晃悠一圈再到家都黑彻底了,上哪看见是谁去”
秦淮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左右就是那些坏蛋,现在还少了?”
“嗯,周一我在会上说一下吧”
李学武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厂区内部了,忽视了上下班的工人。
虽然轧钢厂周围已经有很多单位和家属区了,但那条大路上走起来还是有些黑的。
尤其是这个时期,强力部门被掣肘,不管事,有些人就趁乱释放了自己的恶魔行径。
治理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现行直接枪毙,真要是走流程,都不一定能判。
秦淮茹见他答应了,又问道:“晚上那会儿怎么听雨水说要来咱们厂上班了呢?”
“联合企业,三产那边”
李学武扶着浴缸边坐了起来,接了秦淮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解释道:“跟纺织三厂合作,见她有这个意思,就答应了”。
秦淮茹抿了抿嘴唇,看了李学武的脸色道:“你不是有别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道:“这没什么好顾忌的吧,现在谁能不知道联合企业咋回事,安排谁不是安排,我手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淮茹伸手扳过他的脸,眉眼含笑地解释道:“是傻柱担心你跟雨水……”
“嗬”
李学武鼻孔里轻嗬一声,无奈地说道:“他可真能想,我就这么的无赖?”
“他不是怕你”
秦淮茹给他洗了脸,又继续帮他搓了背,笑着说道:“他是怕雨水,他说着雨水瞅你的眼神,都要钉在你身上了”。
“他还能看出这个?”
李学武懒洋洋地说道:“别说一结婚就悟道了,他要是有这个潜力,也不至于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了”。
说完侧身看了看秦淮茹说道:“他不清楚,你还不知道?雨水心明镜你跟我的事,咋可能嘛”
“这谁说得好啊,我看着她倒是愿意来咱们厂上班的样子”
秦淮茹歪着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说她是因为啥?”
“反正不是因为我”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没见着她老怼着我说话啊,在她心里我就是块花心大萝卜”。
“呵呵你还知道啊”
秦淮茹轻轻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要是惹了雨水,傻柱恐怕要无地自容的投河去了”。
“他要是有这个小心眼也不至于晃荡到三十岁才结婚了”
李学武用水冲了冲脸,随后站起身说道:“不洗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德行”
秦淮茹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别动,洗一下这”
李学武:“……”
……
洗洗当然更健康,李学武本来就很健康。
由着秦淮茹给擦了身上,围着浴巾甩哒甩哒去了客厅。
暖瓶里有热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这是对夜生活最后的坚持。
凉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让月光更加的奇幻迷离。
李学武开了里屋的台灯,把其他灯都关了。
怕晚上凉,又把里屋的窗子关了,只留了客厅的马窗透气。
秦淮茹擦着手,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轻声说道:“你就不能分两天忙活,非要弄得这么晚?”
“事儿多”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炕边,抬腿儿就要上炕去铺被子。
火炕是烧过的,怕他热着,所以被子是没铺的。
这会儿秦淮茹抢着他前头上了炕,从炕柜上抱了被子下来铺了。
“你事儿再多也得注意时间啊,明天就不事多了?”
秦淮茹嘴里念叨着,手里麻利地铺了褥子,又找了一条薄被下来。
李学武坐在炕沿边,直接躺在了炕被上,也不顾浴巾遮不住,伸着懒腰说道:“明天更忙,晚上没时间”。
说完看了看坐下来的秦淮茹,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吃的”
秦淮茹笑着打量了李学武,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家?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碗棒子面都得分两顿”。
“现在至少不用担心吃饱饭的问题了”
秦淮茹躺在了枕头上,跟李学武对视着,说道:“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现在得怎么个活法”。
“所以是我养胖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秦淮茹笑,便点点头,确定地说道:“是了是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部队的时候是炊事班养猪小能手,还得过流动红旗……”
“去你的”
秦淮茹也听出李学武的坏了,嗔着捶了他大腿一下。
捶是捶了,捶完的手却是没收回去,瞪着李学武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睡了?”
“哪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让我看看肉都长在哪了”
“呵呵呵”
秦淮茹见李学武爬过来,手也开始不老实,被逗的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清晨,窗外连续的滴答声吵醒了李学武的睡梦,睁开眼睛,屋内有些昏暗。
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八点钟,每天这个时候太阳早就晒腚了。
不过天阴沉着,李学武的腚很安全。
伸了个懒腰,拉开北窗的窗帘,爬着坐在了北窗台上。
雨不是很大,秋雨不似夏天那么的暴躁,温润无声。
发出滴答声的是屋檐上滴落的积水,砸落在房基石上,形成一个个水穿孔。
水滴石穿说的就是这个了。
李学武抱着双腿坐在那,透过玻璃看向院墙隔开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是丹青重笔,绘制了一副乌云图。
推开窗子,凉风涌了进来,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随后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次钻回被窝,只觉得分外温暖,而凉风吹过,又觉得十分的慵懒惬意,让他打了个哈欠。
可能这就是李学武喜欢下雨天的原因和感觉吧,不用上学和上班,只需要享受这种肆意的静谧。
秦淮茹不是田螺姑娘,却如田螺姑娘一般,夜里偷偷的来,天亮前偷偷的走,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刚想再睡个回笼觉,感觉屋门被推了开来,随后便是稀稀疏疏的换鞋声。
而后客厅里便传来了于丽的声音:“还没起呢?”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还想再睡一觉,没醒盹儿呢”。
“过度劳累了吧”
于丽的话语里总有着意味深长的揶揄,走到李学武头顶,将冰凉的手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
“嘶凉!”
李学武的抵抗无效,于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他来了一个叫醒服务。
这下所有的慵懒和睡意都没了,头脑清醒的很了。
“你不去上班的嘛?”
“等你啊!”
于丽掀开了李学武的被窝,使劲儿拍了他光着的后背一下,道:“你再不起来我上午就啥都干不成了”。
“等我干什么,我是去俱乐部玩的,不是去上班的”
李学武抗议道:“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就穿了条裤衩,多难为情啊”
“啧啧啧”
于丽啧声道:“我照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穿上裤衩呢”。
说完便开始抢李学武的被子,不让他再钻回去,示意他赶紧穿衣服。
李学武说不过这娘们,只好接了她扔过来的衣服开始穿。
“好不容易赶上个下雨天,老天爷都想着让我休息一下”
“可倒好你比老天爷还霸道!”
“老天爷安排下雨是想让你凉快凉快好好工作的,不是让你休息的”
于丽强行扭转了李学武的歪理邪说,并且给了李学武一个必须起床工作的理由:“你不是约好了去一监所的嘛,俱乐部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唉”
李学武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穿着衣服下了地,无奈地去洗脸了。
于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虽然心疼他,可今天确实有很多事要忙。
但凡别人能做主的也不会烦他了,而有些事情他也不允许别人做主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李学武洗漱完,于丽也把屋子收拾好了,看见厨房晾挂的衣服就知道昨晚谁来了,左右李学武自己是不会洗衣服的。
给李学武找了雨靴,又垫了一层毡鞋垫儿,叮嘱道:“虽然雨不大,但脚底到啥时候都不能凉着,更不能趟雨水”。
李学武笑了笑,穿了雨靴,撑开雨伞便出了门。
屋里有些闷,而一出门,水滴扑面,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
踩着门口的石头进了院子,等于丽关了门,躲进自己的伞里,两人这才往前面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还看见棒梗穿着雨靴趴在鸡圈前面往里面瞧着什么。
李学武望了一眼问道:“看啥呢?”
“鸡”
棒梗回答的很简练,回头对着李学武笑了笑,招呼道:“武叔你睡醒了啊,早上我去喂鸡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你确定不是打雷声?”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逗了他一句,这小子够能坚持的,下雨还去逮鱼摸虾来喂鸡呢。
棒梗笑呵呵地说道:“毛毛雨,哪有雷,早上的海子可漂亮了,鱼虾也特别多”。
李学武同于丽笑了笑,脚步没停,过了三门进了前院。
虽然是周日,可因为下雨的缘故,院里没啥人,过三门的时候倒是见着葛淑琴挺着个大肚子在回廊里站着看雨。
李学武只瞟了她一眼,没大在意,只是觉得人特别瘦,肚子特别大而已。
于丽撑着伞送了李学武进了家门,自己又往前院去了,走前还说俱乐部的司机到了,让他紧着点。
倒座房没给他留早饭,是家里这边留的。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刘茵在他进了前院的时候便从炕上下来给他端饭。
而炕上还坐着赵雅芳、老太太和李姝,大魔王好些时间没见着在这边留着的自己的玩具,又觉的新鲜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还分给了他一个小汽车,倒是不跟叭叭小气。
姬毓秀和李雪早都吃完了,这会儿坐在屋里也是在等他呢。
刘茵把饭端上桌,嘴里难免的要唠叨:“可别忙的那么晚了,那些破烂谁送去不成了,非用你啊”。
她是不知道西院收了那些古董是真宝贝,也真以为是送去回炉重炼呢。
李学武端起粥碗摆了摆手,解释道:“忙不开,那边得需要我处理,就要差不多了”。
他估么着十月份也就差不多了,现在这个量完全是红皮书给带来的,属于城里其他小崽子们都往这边送。
如果红皮书的普及程度升高了,这些东西也就搜刮殆尽了。
还有就是山上,十月末基本上也没啥能下来的了,农副产品基本上都送去了食品厂,周六这个事基本上就停了。
等到了寒冬腊月,大雪封天的时候,李学武才准备把这些东西搞出来弄一把大的。
都说浪越大,鱼越贵,今年的浪就不小,农副产品一定减产,甚至都有可能涨价。
这些夏季里的寻常东西就成了金贵玩意了,成倍的翻价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姬毓秀和李雪从里屋走了出来,就在八仙桌旁坐了。
赵雅芳也挪着身子下了地,婆婆问了一句,她只说要走走。
外面刘茵说啥都不会让她出去的,雨天路滑,摔了怎么办。
她只能在屋里转悠着,听着李学武同姬毓秀和李雪说着话。
姬毓秀跟李学武说的还是所里的事,因为治安大队的编制变动,对分局这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首先在人事上面,两个副处级干部带着一连串的治安大队机关干部转变了身份,分局这边算是掉了一块肉。
就姬毓秀所说,郑局都上火了,好些天没有笑模样。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精心谋划的。
可以说是李学武利用了郑富华和高震的信任,但形势如此,治安大队这么多人摆在这,上面忌惮的要死了。
别说后来的人了,就是原来那些人安扎在东城这都吓的那些人不敢放治安大队出来执勤。
郑富华应该明白,治安大队一定是留不住了的,所以才同意了扩张到的,也同意了帕孜勒等人的进步申请。
算是给李学武和王小琴留个香火情罢了,毕竟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清楚的很,上面绝对不会让他再动了的,更不会给他的手里放着这么一个大杀器。
乘着所有执行部门合并去卫戍的风,一股脑的都剪除掉才是真的。
强力部门的风吹的很强劲,甚至可以说跟市里有的一比。
而且强劲的风吹的还很持久,他们的权利被一步一步的限制着,束手束脚,姬毓秀说现在办案都畏首畏尾的,没办法用全力。
也是了,满街的小崽子,里面搀和了什么怪东西也说不定的,身份的多样化,让这个组织乱的很,沾着却是麻烦不断。
甭说是派处所了,就是一些更厉害的强力部门遇着这些人也是没辙。
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烈油,沾水就炸,沾火就着。
李学武也给姬毓秀说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别较真,要讲究方式方法。
最重要的是公平公开,案子一定要办稳妥,证据不足的不要轻举妄动,证据足够了也要做好抓捕计划。
只要是人被抓了,那就把整理好的证据和犯罪事实公告出去,做好宣传工作。
永远让自己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边,代表的也是更广大群众基础的利益。
她今年成长的很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哥又不在身边,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历练。
李学武又说了说韩雅婷的情况,让她有时间多去看看。
姬毓秀也是很无奈,本来打算好的,她哥走后嫂子是要回娘家住的。
可韩雅婷娘家那边的嫂子也有了身孕,她娘家也照顾不过来,顾不上这头了。
现在韩雅婷还是一个人住在姬家的干部楼里,姬毓秀得经常回去。
刘茵听着他们说,也开口道:“抽空我过去看看,看缺啥给买点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工作上你多照顾着点”
刘茵是了解韩雅婷这个情况的,无奈地说道:“这男人也真是,一手是工作,一手是家人,难拿”。
“学武不也是如此嘛”
赵雅芳笑着说道:“他就是守着家跟前儿了,要是去外地工作,说不得怎么为难呢”。
“谁说不是呢”
刘茵看着儿子,道:“别太辛苦了,年轻不是糟践自己的理由,年轻才得保养好自己呢”。
李学武点头应着,又对姬毓秀说道:“有事多跟所里人商量,不好办的就去找郑局,或者北新桥那边的段又亭都行”。
“是,郑局和段所真帮了不少忙的,昨晚的抓赌行动就是段所那边配合执行的”。
姬毓秀身上已经慢慢有了坚韧的气度,坐在那里说话也有了成长后的底气。
难免的,李学武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交道口派处所门厅里画黑板画的明媚姑娘,可现在的姬毓秀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派处所所长了。
同他在卫三团时一样,姬毓秀也是一身的绿色上衣,藏蓝色的裤子。
今年七月份开始,所有强力部门口儿的人就都统一换装了板绿套装。
看她穿着倒是精神,笑着说道:“也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
说完又问道:“分局没人找麻烦吧?”
“没有”
姬毓秀抿嘴一笑,道:“他们还都在讲你呢,说是愈发的不能惹了”。
“呵呵”
李学武吃了两个窝头,没有动盘子里的馒头,将碗里的粥喝完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窝头渣儿,说道:“他们不能惹的不是我,而是一张网”。
转头看向姬毓秀和李雪,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个人的力量永远抵不过团队的力量,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脉至关重要”。
“是”
姬毓秀知道二哥说的对,很明白地应了声,身旁的李雪亦是点了点头。
李学武去洗脸盆里洗了手,嘴里随口说道:“你们都在东城,平时有空闲了可以去俱乐部那边锻炼身体,或者练习射击技术,多结交一些前辈和朋友”。
“叭叭”
李姝从隔窗里看见了叭叭,使劲儿喊了一声。
“哎”
李学武笑着走进里屋抱住了冲过来的闺女,这小棉袄时而漏风,时而很保暖,得看她心情。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顺心眼子了,跑过来又是抱抱又是mua的。
李学武笑着抱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哄着问道:“爸爸回家了,跟爸爸走不?”
李姝看了看奶奶,小手指了指,又犹豫着看了看他,惹得刘茵笑着拍了他一下,将李姝抢走了。
“净逗我们,跟他说,咱不回去了”
刘茵笑着哄李姝说道:“就跟奶奶家待着了好不好奶奶天天给做好吃的”
李姝扭着身子看了看叭叭,抬起小手拜了个拜
“哈哈哈哈”
这小模样逗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李学武气的掐了她的小脚,惹得李姝又瞪了眼睛。
赵雅芳笑着说道:“现在可厉害了,都知道还手了”。
李学武笑着又逗了闺女两下,成功地给小棉袄惹漏了风。
“大嫂今天在家吧,天头不好,等下周再过去”
本来赵雅芳是要跟李学武去一监所看看李学文的,怎奈老天不给力,李学武可不敢带着她出门。
刘茵搁眼睛看着,赵雅芳也不敢逞能,只能是点头答应了。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母亲要递给的雨伞,顶着毛毛雨便出了家门。
于丽早就等在倒座房这边了,见着李学武过来还嗔了一句咋不撑伞。
李学武抬手抹嗦了一把头发,见着傻柱等人在西屋喝水,便走了进去。
炕上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说话声便下了地,而在炕边坐着的麦庆兰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燕儿要给他倒热水,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小子们都去了北仓库,大姥要归置归置库房,二爷叫给咱裱字画的赵幼宽赵师傅请走了”
老彪子没话找话地招呼了一句,他有点怕武哥现在的眼神。
麦庆兰低着头不说话,但显然两人已经解开心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训斥道:“就是吃饱了撑的,让你再过过以前的苦日子就啥脾气都没有了”。
老彪子靠着墙根站了,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反驳他的话。
“正好今天下雨有时间了”
李学武对着小燕儿说道:“门市部搁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把卫生搞一搞,把账拢一拢,维护设备、保养车子、归置库房,这些都趁早了准备”。
小燕儿答应一声又看了看麦庆兰,意思是想问问李学武,这位嫂子要怎么安排。
既然都结婚了,武哥总是要给安排的,不说安排在哪,小燕儿也没法指使。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麦庆兰说道:“回收商店那边原来三个人,你顶过去”。
说完又对着小燕儿交代道:“你那摊子也别说舍不得,到年底了哥不会委屈了你”。
“知道的二哥”
小燕儿笑着应声道:“咱自己家的店,在店里的就都是一家人,我有啥舍不得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们都是女同志,灵活安排一下,两边店面都通着,人手充足了,哪边需要哪边调配”。
“所有工作就由你负责”
特意点了小燕儿的将,也算是给她掌管回收站门店背了书。
二爷和姥爷年岁大了,不适合做管理,当个技术就行了,不用李学武说小燕儿也不会给委屈的。
她管着门店,沈国栋跑着大面儿,这就算是夫妻店了,长久了一定不行的,但短时间李学武有信心。
无论是小燕儿还是沈国栋,都不敢跟他起歪心思,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要有这心思早散伙了。
当然了,感情是一方面,利益的分配又是一方面。
回收站的股份早就定清楚了的,除了哥几个,其他人一概是没有的。
只看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就知道了,这回收站的集体户里都有谁。
跟小燕交代完,又指了指麦庆兰,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儿带着庆兰跟我去一监所”。
麦庆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抿着嘴眼神动了动,却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老彪子却是掏出香烟递过来,轻声问道:“是有啥安排吗?”
李学武接了香烟,对着麦庆兰说道:“不能老让二老住在监所里,你照顾着也不方便”。
说完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你开车,带着她把你丈人和丈母娘接到俱乐部去,给那边安排个班上吧”。
“知道了,谢谢武哥”
老彪子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上了香烟,态度诚恳极了。
麦庆兰嗫嚅着嘴唇,看了老彪子一眼,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记住我的话,一家人,有什么问题说,都能解决,不要闷在心里,生了隔阂”。
“知道了”
老彪子和麦庆兰双双应了一声,长兄如父,李学武虽然不是老彪子的亲大哥,但比亲大哥说话还管用。
麦庆兰当然知道这一点,从昨晚回到家,两人开诚布公的交谈就很清楚了,李学武说的话,李文彪当圣旨对待呢。
而现在她也明白了这位大哥的能耐,和刚才这句昨天就听过的话的含义:好好过日子,任何事都不叫事。
之于李文彪为何这么听李学武的话,她现在大概也清楚了。
这位武哥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带着他闯事业,甚至会给他处理家事。
这与亲大哥没什么两样了,说是对方的话他当圣旨办也是正常的了。
就算是现在的她,对这位武哥也只有尊敬的份,毕竟她只是弟媳妇儿,现在却给自己爸妈安排了工作,有了生活保障,又是一份恩情。
什么门当户对、举案齐眉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事顺心可言。
如果什么都顺着人心,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京剧,痴迷剧情里的故事呢。
所以只要李文彪真的对她好,这一辈子何尝又不能活成称心如意呢。
这句话应该怎么形容?
当你改变不了环境的时候,就要学会去适应环境,否者就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了。
傻柱坐起身子,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那个俱乐部找的哪儿厨子?”
“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
李学武回头看了傻柱一眼,道:“怎么?有事?”
傻柱微微一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记得当初要喝什么食补药膳,托我找门路给你弄方子的事不?”
“当然记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就在海子边的胡同里,师傅姓商,人倍儿痛快,我还给带了两坛烧酒”。
“你这记忆力可以”
傻柱点点头,说道:“他服务的那个大干部出事了,问我有没有门路,他想出来找地方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