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这个试点做好,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看见你发展好了,才能广纳同志好友”。
李学武棠棠棠地跟杨凤山说了起来,让对面的杨宗芳很诧异。
不是躲着轧钢厂的事才来的钢城嘛,不是说被边缘化了嘛,不是说有怨言才不接电话的嘛。
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李学武有哪点自私自利的行为。
以后但凡有这么说李学武的,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这人虽然年轻活泼些,但绝对不是一个小人。
李学武放下了电话,对着杨宗芳挑了挑眉毛,道:“千万别跟书记说啊”。
“呵呵,你也有怕的啊”
杨宗芳笑着调侃了一句,说起了炼钢厂这边的事。
两人这算是正式的沟通起了钢城和京城的事,先前李学武已经了解到了杨宗芳的想法,试探过后便是开诚布公了。
有些话董文学不方便说,但李学武跟杨宗芳的关系有些特殊,所以说起来更容易沟通。
再有就是,李学武和杨宗芳都是一样的级别,两人又都是个性之人,所以双方都比较谨慎。
李学武怕他受杨元松的影响,在钢城跟董文学有针对。
其次就是轧钢厂的角逐中,董文学一定会代表钢城发声,到时候会不会有第二个声音传出来。
这是李学武此次来钢城必须确定的事,如果杨宗芳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提了。
包括董文学能做到的,李学武能做到的,双方就得谈明白。
杨宗芳也不是傻子,虽然他的背景在轧钢厂,是杨元松,但杨元松又不是他爹。
现在他是钢城的干部,此后几年都要在钢城工作,那应该怎么选择,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这也是李学武到达钢城后,先跟董文学谈,再隔了几天后才跟他谈的原因。
没有人知道李学武此来钢城有什么目的,所以副厂长办公室里的谈话自然也是没人知晓。
上午谈过话以后,李学武照常跟许宁一起,跟这边保卫处的干部们开个会。
主要是当前阶段的任务目标,以及训练、交流、学习、装备等情况的整备工作。
难得的来一次,许宁也是希望李学武能指导一下炼钢厂这边的保卫工作。
他是京城来的,自然不想在钢城干一辈子,想回去,那就必须拿出真功夫来。
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李学武跟许宁私下里谈了谈,主要还是炼钢厂这边的布局,以及跟董文学相关的保卫工作。
其次就是给许宁说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以及未来他在保卫岗位上应该做的心理准备。
其实工作方法都可以抄作业,就是思想上面,没有上面领导的指导,你根本摸不着脉。
这也是为啥都讲领会意图,贯彻思想呢,抓不住重点,你累死了,也是白干,无用功。
许宁是李学武一手安排和提拔的,自然也是对他充满了希望,也更加的看重。
在接下来的钢城布局中,许宁,是李学武一步至关重要的人物。
所以,保证董文学在钢城平稳的同时,许宁的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有些事情李学武还是想交给许宁来办,毕竟董文学在思想上还是有些保守。
例如闻三儿和张万河他们的事情,回收站办事处,如果有需要,李学武还是希望由许宁出面解决。
虽然师生的关系很牢固,但董文学在处理这些小事情上面的方式方法更为的保守。
晚上的时间是属于闻三儿和张万河的,周日和这天晚上两人都会来李学武的房间里汇报和请示工作。
张万河的动作很快,带着大强子接手了码头,同时也跟先前船队的船员“沟通”妥当。
这里面也有闻三儿做的工作,当天他跟姬卫东去开的会,跟那些单位和企业的相关负责人建立了联系。
其后便开始接触正在羁押的,已经接受完审查和调查的船员。
这些人的底子有些不干净,不是原来的渔民就是城里的临时工,被关东用的久了,在周边也落了户,成了家。
不过更多的是于敏这样的,没有班儿上的,或者离城里近的村里的年轻人,总想为了理想闯一闯。
可这个时候的现实太过于骨感,没有什么机会给他们闯,所以才上了关东的这艘“船”。
现在有两条路给他们,要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要么继续干船员,不过得受约束。
码头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栈桥,那是能停靠货船,有仓库,有大院围着的地方,更有去市区的运输道路。
不过这边很偏僻,比李学武第一次跟于敏去看的仓库还偏僻。
就闻三儿和张万河介绍说,偏僻是因为城市的迁移,原本周边是有集镇的,不过筹备建厂挪走了很多。
再加上河堤整修、铁路的延伸等因素,河运的作用在减小,码头也在逐渐走向没落。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位置,毕竟他也不想在这边开发房地产,偏僻点儿,倒是省的惹眼了。
知道李学武在这边待不长,所以两人也是尽量跟李学武谈船队的建设。
等时间到了八点,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李学武对着闻三儿问道:“三舅,我明天下午的火车,你跟我回去吗?”
闻三儿和张万河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愣,张万河是看着闻三儿没说话。
他没有听见李学武让他跟着回京,便知道李学武要安排他留在钢城了。
问了闻三儿回不回京,可没有问他回不回吉城。
而且现在吉城有大春管着,这傻小子倒是新鲜,好像真成了掌柜的似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好像真想就着李学武的扶持,想好好表现一番。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这种亲疏有别的态度,尤为让他觉得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大强子他们这些吉城来的,见识到了李学武在这边的能量,可码头上那一排排的船,也没再说过躲李学武的话。
他张万河虽然还被李学武尊称一声掌柜的,更是将钢城交给了他来主事,但心里这滋味还是不大好受。
闻三儿被李学武这一问,也是想了很多,不仅仅是家里,还有张万河这边,还有码头上的废品回收站。
李学武看出了闻三儿眼神中的犹豫,笑着说道:“想回就跟我回去,回去跟三舅妈好好说说,以后来了这边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闻三儿,李学武又看向了张万河,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钢城有张掌柜的在,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道:“我倒不是在意这个……”
张万河自然知道闻三儿在乎的就是这个,从关东被抓到那一刻起,他跟闻三儿之间的合作算是结束了。
进而形成的是一种共事关系,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再是亲密合作了,如果真的那样,李学武可能就要拆散他们了。
“您要是回去,我就在这边照应着,我也很期待您把牵挂带来钢城,咱们还得在一起共事呢”
张万河说的很客气,但也很含糊,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的判断。
更没有做什么保证,这个时候,三人的关系很复杂,闻三儿到底是来监视他的,还是帮助他的,这得慢慢说。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拍了闻三儿的胳膊一下,对着犹豫不决的他说道:“慢慢想,要是回去的话,下午一点去站台就成”。
闻三儿点点头,没做出回答,只是无奈地笑着解释道:“这边的工作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得多待几天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跟张万河笑着道:“等三舅安排妥当,张掌柜的也可以回家看看”。
“我不急,先忙工作”
张万河听见李学武这说,知道自己的家人是甭想出吉城了,不过这会儿也只能笑着应了。
三人寒暄了一阵便由着李学武把两人送出了门。
决定周二下午回京,还是接到了李怀德亲自打来的电话。
也许是董文学给的消息,也可能是别人,李学武没问,只是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下工作。
李怀德没有探究他来钢城的意图,仅仅是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双预案进入了上层的视线,被正式的重视了起来,李学武需要回去随时应对咨询。
再一个,便是轧钢厂的情况引起了某些领导的注意,今天白天,也就是董文学给李学武打过电话后的时间,先前陪同来厂调研的肖副部长来了。
这位肖领导来轧钢厂后准备调研两天,住宿就安排在招待所。
李怀德没有跟李学武介绍更详细的情况,他也是想试试李学武到底能了解多少这背后的情况,更想看看李学武怎么应对当前的时局。
李学武没做其他解释,仅仅给李怀德回复了明天下午一点的火车回钢城,周三早上就能到。
隔着电话很多话不方便说,但李学武明白,李怀德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肖领导是轧钢厂的主管领导,一直都很关心轧钢厂的发展。
当然了,关心就代表着影响,影响厂里的人事、政策、决断等等。
这有正面的影响,就有负面的影响,对于李怀德来说,肖领导来轧钢厂调研,很有可能对他当前的工作造成负面的影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杨凤山和这位肖领导的关系,怕不是这次的调研也是给杨厂长站台的吧。
虽然领导不会直接表态,但一句话,就有可能影响了其他人的决断。
更影响了下面的人对于他李怀德的支持力度,这种影响力是很大的。
李怀德现在就想试试能不能侧面影响杨凤山在相关问题上的态度,所以才有了这么些事。
随后更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如果杨凤山作为不力,那杨凤山在上面领导的眼中就是掌控能力不足。
不足怎么办?那就找个有能力的嘛,加强机关的领导能力。
李怀德现在已经是主管后勤系统的副厂长了,再被边缘化,那他在上面领导的眼中就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干部了。
其结果不仅仅是他的进步空间失去了,当前的岗位也有可能面临着调整的风险。
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总要给下面的干部腾空间,优胜劣汰。
组织上讲究的是,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保持组织的活跃性,纯洁性,那就要不断地将新鲜力量引进来,冲击掉旧有的、落伍的思想。
说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正治生态环境下的生存法则。
李学武也是这个生态环境里的小虫子,想要活的更久更舒服,那就得不断地活动。
判断形势的变化,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时间做适合自己的事。
领导的入驻,绝不仅仅是调研和阻碍斗争那么简单,更有可能是上面的领导对于轧钢厂当前的发展想要进行调整的意图。
无论是什么,这个时候李学武都希望在第一时间掌握变化的情况,进而做出反应。
如果是平常还好说,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领导好”
“好、好”
肖领导跟站在吧台里给自己打招呼的服务员笑着点头应着招呼。
走过拐角,进了大厅,看见站在大厅等着自己的杨元松,肖远华笑着夸奖道:“你们这个招待所不一般啊”。
“呵呵,领导您多给意见”
杨元松笑着应了一声,请了领导往食堂去吃早餐。
他本来是想着领导在楼上吃的,但昨天领导把厂长的安排否了,一直都是在食堂这边吃的。
所以早上,他也是来食堂这边等着的。
肖远华没有责怪杨元松早上来等自己,虽说他不提倡这种迎来送往,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说是不要客气,不要搞特殊,但下面的同志接待起来也是不方便。
总要给同志们一点理解,一点宽容的,毕竟一起吃个早饭并不特殊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招待所这边的同志得到了什么通知,除了昨天中午是在包间里吃饭时的主动上菜,随后的几顿饭都是由着领导同大家一样,采用自助的形式进行用餐。
没有了繁杂的接待礼仪,没有了服务人员的热情服务,倒是让领导感觉到了轻松。
招待所这边的早餐算得上是丰盛了,四样凉拌菜,两样咸菜,主食是花卷和馒头,喝的是小米粥和蛋花汤。
在这边住宿的客人可以花两毛钱吃个饱,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实惠的。
外面的煎饼果子和豆浆要想往饱了吃,还得一毛钱呢。
再说那咸菜和主食也没有这边的实在不是,所以在这边住宿的客人,一般都会在小食堂吃。
而家里双职工的,其中一个能到一定干部级别的,不愿意做饭的,也能来这边买着吃。
不然就得去大食堂那边了,那边的伙食没有这边的精细,也没有这边的花样多。
肖远华一只手端着一小碟咸菜和凉菜,另一只手端着一盘花卷,秘书很机灵地帮着打米粥。
杨元松也是自己亲自打的饭菜,倒是让在这边就餐的,知道他身份的人很是意外。
书记可是从来不在这边吃早餐的。
不过知道肖领导的,也都明白怎么回事儿,最多看上几眼,可不敢惹了领导烦。
肖远华对着要接自己手里碟子的杨元松示意不用帮忙自己来,一边笑着放下手里的碟子,一边说道:“你们的这种模式很好啊,方便,省事儿”。
听见领导夸,自然是好事儿,一大早上的,有个好的开始也是个胜利的开头。
等几人坐下,杨元松笑着问道:“跟部里的机关食堂比怎么样?”
“嗯,不遑多让”
肖远华笑着再次夸了一句,招呼随行的几人吃饭,同时对着拿着馒头一起吃的杨元松说道:“你们厂的管理还是很有先进性的,这在服务人员和方式上就能看得出来,不仅仅是这就餐的方式”。
“我们也是痛定思痛啊”
杨元松趁着早饭的时间,给领导讲了以前的招待所情况,又讲了厂里决心变革的态度和决心。
“实不相瞒,这招待所以前的负责人是凤山同志的小舅子,呵呵,倒是给他惹来了不少麻烦”
“是嘛!”
肖远华倒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见杨元松介绍的情况,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随行的几人也都是在心里思量着杨元松所说的话,早餐时间,没必要就开始谈工作,不过这风闻趣事也够有料的。
“好在啊,凤山同志比较正派,见不得这种情况”
杨元松倒是很会拉扯,笑着就把话里的意思拉了回来。
“我们一起碰了一下,决定调个强有力,有组织,有纪律的人过来管理”。
看着领导看过来,杨元松笑着解释道:“就是双预案的设计者,李学武同志”。
“哦?”
肖远华喝了一口粥,问道:“让保卫处副处长来当招待所所长?”
“当然不是”
杨元松好像是故意等着这句一样,解释道:“这招待所原来是在厂办的管理下,现在算是归李学武同志管,最初是从保卫科调来个所长管理”。
解释着,还示意了一下食堂里服务员等人说道:“良好的纪律应该由重视纪律和执行纪律的人来创造”。
肖远华看着杨元松点了点,没有说什么。
而杨元松见领导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是笑着道:“纪律性养成后,还需要淳朴的品质,所以李学武同志从车间抽调了几位工人来管理招待所,这才有了今天您看到的良好作风和服务”。
“这倒是值得思考啊”
肖远华手里拿着花卷说了一句,同时看了随行的几位干部一眼。
这些干部自然明白领导的意思,也各自在心里思考着杨元松的话。
一个是副部,一个是局级企业的班子一把手,其他都是部里机关的人员,坐在一起能聊一个招待所的事儿吗?
领导夸的是招待所的管理,那只是夸奖吗?只是夸一个招待所吗?
而书记回答的这么委婉,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从招待所以前的情况说起,从厂长的小舅子说起,从李学武给招待所的管理带来的变化说起。
这恰恰就是从领导夸奖的管理说起,由小见大,强调了队伍的工作纪律,强调了队伍的思想淳朴,才有了领导最直观的感受,这又是什么意思?
领导所说的值得思考,又代表了什么。
这些问题不仅仅是萦绕在随行人员的心里,领导也在想,东道主杨元松也在想。
博弈随时随刻,无处不在。
随后的时间里,领导没再问起这个,杨元松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适可而止。
几人好像也都没注意似的,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早餐。
早餐过后,肖远华示意随行的干部去楼上各自修整,一会去厂里继续调研工作,而他自己,则是示意杨元松陪同他去院里走走。
看着辅楼旁的小花园、运动场、室外游泳池,再看看招待所前面的团结湖和湖边的花园式景色。
清晨的朝阳红似火,照射的湖水也成了火焰一般的跳动。
就像现在轧钢厂上层的情况,复杂多变。
徜徉在湖边的小径上,主动提出来走走的肖远华,和陪同的杨元松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不想惊扰到这份静谧似的。
可早晨的团结湖不存在沉静,鸟语,风动,都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新兴向荣的蓬勃力量。
走了许久,肖远华这才开口,道:“大好时光啊,要珍惜啊”。
杨元松跟在后面听着,并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昨天领导就来了,但他没有来找领导汇报工作,因为他知道,厂长比自己更急。
把领导请来轧钢厂,想来厂长的压力也很大了吧。
他是想稳坐钓鱼台的,所以他不急,这也才有了第二天早上才来见领导的举动。
不过显然厂长是跟领导说了什么,现在对于轧钢厂,领导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的。
要不然为啥一见他这个轧钢厂班子的班长就各种夸奖啊。
肖远华也没有在意杨元松的态度,抬起头看了看书上的鸟,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凤山的工作,你们谠委那边是个什么意见?”
“这……”
杨元松没想到领导这么的直接,一时有些迟疑。
不过他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了,顿了一下便回道:“轧钢厂现在的发展形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各项工作进度都在稳步推进……”
肖远华耐心听着杨元松的汇报,即使知道他在打太极,也没有阻止他。
直到杨元松说了个不过,这才问道:“不过什么?”
杨元松也是看了领导一眼,这才回复道:“凤山同志在有些工作的安排和决定上,还是有些盲目的”。
肖远华转头看了杨元松一眼,回头继续走着道:“这不应该是你这位班长的责任嘛,时刻提醒他,纠正同志的错误嘛”。
“错误是谈不上的”
杨元松自然不会全盘否定了杨凤山的工作,这不符合他的诉求,更不是一个班长应该做的事。
“厂里的行政决定还是要以凤山同志的意见为主,谠委嘛,掌握大的方向,要给做实际工作的同志试错的机会”。
肖远华看了看前方的湖景,没有立即点评杨凤山的回答,缓了一会儿却又突然问道:“保卫处是李怀德在管吧?”
“是”
杨元松有些诧异领导问题的跳跃性,不过现在就是散步闲聊,又不是谈工作,倒也没在意。
不过领导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认真了起来。
“你们厂的保卫工作很突出啊,保卫处长管安全生产也很有一套嘛”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元松虽然没有立即想明白,但嘴上却已经是立即回答了出来:“李学武同志嘛,虽然年轻了些,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这话却是反着说的,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强调个年轻干啥?
肖远华倒是没在意杨元松的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这个。
就像两人最初的决定,这只是早饭过后随便走走,在这期间所说的话也只是随便说说。
在送了领导回招待所后,杨元松站在吧台前面不由的思索了起来。
这个时候招待所所长秦淮茹走了过来,跟书记请示道:“杨书记,刚才服务处王处长来电话说,要调服务员过来专门服务领导,您看这……”
见杨元松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秦淮茹继续问道:“我们是不是就把四楼的服务员撤下来了,还有领导的饭菜……”
秦淮茹还没说完,杨元松便皱眉道:“不是说了不要特殊化嘛?”
“可……”
秦淮茹面色很为难地说道:“这是王处长特意安排的,说要让青年服务先锋队过来给领导跟踪式的服务”。
“跟踪?什么玩意!”
杨元松也是被秦淮茹的话搞迷糊了,训斥道:“王敬章想干什么?胡闹!”
说完这句话,他也意识到这是招待所,虽然人员是服务处挂着的,但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对着秦淮茹摆了摆手,交代道:“按照你们的方式继续工作,甭管他”。
杨元松一边往出走,一边招手秘书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往主办公楼那边去了。
秦淮茹送了书记出门,等回来时,瞧见张松英过来,也是撇了撇嘴。
张松英倒是翻了个白眼道:“想进步想疯了吧?怎么不跪着过来服务呢”
“你收着点儿吧啊”
秦淮茹就怕张松英这张嘴,厉害是厉害了,说的也是痛快,就是容易得罪人。
张松英倒是很认同秦淮茹请示领导这种方式,虽然她们这服务员的关系挂在服务处,可管理不是归服务管。
现在王敬章大大咧咧地把电话打过来说这个,要求那个的,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秦淮茹也是趁着书记在,给这老小子一双小鞋穿,让他长长记性,别乱往招待所伸爪子。
以前不觉得,无论是服务处,或者是后勤处,只当招待所是臭狗屎,谁都不愿意搭理。
由着厂办管理着,只当少个麻烦。
现在不一样了,招待所红火起来了,这些人就又像是苍蝇一样飞过来了,总想对招待所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看的,无非就是李学武现在不方便直接插手招待所的管理,再加上李学武不在家。
领导们来了,在招待所住宿了,都想着在这边插钉子。
李学武布置的时候没人说他好,现在布置好了,人人都觉得他不好了。
现在谁不说李学武聪明啊,早早的就给自己立了一个广告牌子。
虽然现在没有人抓住招待所这些干部和服务员传领导闲话的把柄,但并不妨碍他们意会揣测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
即使没有探听领导秘密的意思,那总有标榜自己能力的意思吧。
谁来招待所住宿了,不得问问招待所为啥这么舒服整洁啊,跟以前的一对比,更能发现这种变化的巨大了。
那知道内幕的,总能将李学武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十个人听了,有一个人上心了,就算是有用了。
直到现在,秦淮茹才知道李学武为啥不让她打听闲话,更不让招待所的服务人员里面出现这种人的意思了。
招待所在李学武的管理下,这些服务员越是守口如瓶,李学武越是不知道这些事,也就越是代表了李学武大公无私的品格。
招待所的工作做得好,那就更代表了李学武先进的工作能力和管理经验。
不用秦淮茹他们帮李学武探听什么,只要好好工作,这就相当于一个不断刷声望的机器,每一位住进来的,都有机会认识李学武,或者听一听李学武的先进故事。
今天这不就赶上了嘛,秦淮茹站在门口都听见书记那桌提到了李学武了。
“哎,我怎么听说于海棠请假了?”
秦淮茹怕张松英再说什么,主动转换了话题,问道:“是有这回事儿吗?”
“谁知道呢”
张松英扯了扯嘴角,讽刺道:“她也好意思了,那天还有脸跟她们单位院里喊救命呢,但凡她要是交下一个,也不至于那么多人看着都没人搭理她,呵呵”。
秦淮茹周日在家的时候问了于丽,于丽也说于海棠没有再来找过她。
倒不是关心于海棠,秦淮茹只怕出什么事情,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于海棠遭殃,她们也得落个不好。
所以她听见于海棠请假,也是紧着打听了一句。
张松英侧着耳朵听了听,指了指门外,对着秦淮茹示意道:“这不嘛,广播里的声音不就是她嘛,好着呢”
秦淮茹听了听,也是,见一切正常了,也就放心了。
不过想到张松英的脾气,也是劝说道:“你也别再搭理她了啊,对你不好”。
“当我小孩子啊”
张松英不满地回了一句,随后便是眯着眼睛说道:“她收拾完了,宣传部那几个娘们儿且等着吧,不撕烂她们的嘴的”。
“瞧把你能耐的”
秦淮茹也是嗔了一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张松英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想着领导那天在餐桌上说的,心里算了算,他也快回来了吧。
其实还早呢,李学武上午跟董文学最后做了一次长谈,作为回去京城后,处理轧钢厂形势的最后意见。
董文学经过了这些天的思考,也给出了最后的决定,那便是按照李学武的意见,制定炼钢厂接下来的革新计划。
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度,他怕不是要在炼钢厂干上五年才能回去。
这五年即使升了副厂长,那也是山高路远,而且怕影响了李学武的进步。
所以,只有创造革新,才有机会做更大的计划和表现。
如果三年内,炼钢厂的工作有了重大突破,那董文学就能直接回厂。
而李学武也会顺利的接正处,来炼钢厂接班。
到时候的形势是否还是像现在这么的好,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两人现在遇到的,也是非常规的格局。
在跟董文学谈过后,向允年又主动跟李学武谈了谈。
他是想着尽快回京的,但这边的工作进度实在提不起来速度。
即使按照李学武的意见,进行了筛选,也还是让他滞留在钢城,没办法跟李学武一起回去。
前来支援的特勤,按照任务要求,李学武把人交给了帕孜勒带领。
等向允年的工作完成后一起回京,他的工作很复杂,又有地域性的要求,所以还是用特勤在这边的好。
先前谈妥的,由调查部支援他们办案经费的事,应该是得到了他们领导的回复,向允年也带来了感谢。
李学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理解,还有就是欣喜。
能跟纪监搭上关系,虽然能接触的面儿很窄,但关键时候是能起大作用的。
李学武不觉得钱会白花,拿人家的手短,这条道理永远都承认。
姬卫东这几天忙的很,跟山西老财似的,四处看仓库,谈价钱。
晚上没来找李学武,白天更是见不着人影,只在中午给李学武送行的饭桌上才见到了他。
李学武也问了他这次跟不跟自己回去,姬卫东的回答很无奈,但李学武看着怎么都有股子意气风发的意思。
码的,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哎,有个事想问问你”
在吃过中午饭过后,跟送行的人打过招呼后,李学武跟送自己往车站去的姬卫东问道:“你分的这钱想怎么用?”
“你要干啥?”
姬卫东斜楞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好像怕李学武反悔了分配方案一样,要抢他那份似的。
“咦”
李学武咧着嘴嫌弃地看了看姬卫东,道:“狗护食都没有你现在这么厉害”。
“少扯淡”
姬卫东才不搭理李学武的嘲讽,他就知道李学武一定有话说。
“就是关心关心你”
李学武见好言好语这小子不习惯,还防着自己,知道这是亏吃多了,条件反射了。
所以改变了态度,用无所谓的语气道:“钱都是组织的,即使到你们手里能有多少?无非就是个出差补助罢了”
“然后呢?”
姬卫东等着李学武的下文,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点补助的,对吧,然后呢?别说你跟我要钱啊!”
“怎么能这么看我呢!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不满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听,我不说了就是,至于嘛”
姬卫东横愣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等走了一阵,见李学武真不说了,便问道:“你到底想说啥?”
李学武就知道这小子得问,顿了一会,才说道:“浮财不是财懂不懂?没听说过货悖而入,亦悖而出的道理嘛?”
“少扯那一个愣”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有话你就直接说,别跟我掉书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听过牛下犊,羊下羔,猪下崽吧,那你听过钱生钱嘛?”
“啥?”
姬卫东没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啥玩意牛羊猪的,还钱下钱。
“你说明白点儿,跟你说话咋这么费劲呢”
李学武听着姬卫东满嘴的大碴子味儿,不由得咧了咧嘴,东北话的魅力果然很厉害。
“是你的理解能力不行啊,你这次忙了一个多月,单位得给你补助吧?那么多钱,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李学武循序诱导着说道:“你是花了啊,还是储蓄起来啊,或者是交给你妹妹,还是交给你对象……”
“给我妹妹干啥?”
姬卫东吊着眼睛道:“更不可能给对象啊,我看着很像是妻管严嘛!”
回了李学武一句,姬卫东问道:“你不会是想借钱吧?说多少?”
“没见识了不是?”
李学武带着几人上了站台,对着姬卫东反问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主嘛?”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那你问我的钱干嘛?”
“投资懂不懂?”
李学武吊着眼睛解释道:“理财啊,你把闲钱投资到一个正在赚钱的项目上,让你的钱下崽,你就变得富有了,懂了嘛?”
“懂了”
姬卫东眯着眼睛点点头,歪着嘴说道:“你是特么又想出什么损招来骗我的钱是吧!借钱还有的还,投资可是有可能打水漂,你特么想白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