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学武的腰没有问题,但是去保健的有几个腰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不都是盲人按摸嘛,没问题的才是按摩呢。
“你这一砸可就把亲情都砸没了,也把闫解成那根弦儿给砸断了”
于丽哼声道:“你看见我们家有亲情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个稀罕玩意儿,我净看见算账了,用自行车要钱,吃饭要钱,住房子要钱,合着我嫁到了当铺了”
“往下点儿”
李学武给于丽指了位置,然后下巴但在枕头上说道:“呵呵,还别说,三大爷说过,他们家以前也有产业的,当铺可能真的有”
调侃了一句,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谁家都是这样,你当我们家就是天下太平了?”
于丽照着李学武指着地方按了下去,却是感觉到了什么。
又不是还没出阁的姑娘,哪里不知道手按在了什么上,气的于丽用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
“你就坏吧,不给你按了”
见于丽要罢工,李学武赶紧道歉:“指错地方了,怨我怨我,现在按前面吧”
说着话李学武便翻了个身躺在了枕头上。
于丽被这坏蛋气的没法,只能继续按。
“你们家就算再不消停,总不会有骑车子花钱的事儿吧?”
李学武被于丽揉着胳膊,嘴里笑道:“是没这事儿,院里也没有这事儿,可我哥买车子是我给拿的工业券”
“为什么呀?你不是早就分家出来嘛”
于丽没想到李家老大两口子买的车子竟然是李学武赞助了一大部分工业券。
她也是把分家看的太简单了,以为都像是她公公婆婆家那样,没分家都胜似分家。
这分了家就跟陌生人了一般。
李学武看了于丽一眼,调笑着说道:“没想到你那个时候就关注我了啊,说说,是不是老躲在门口偷看我来着?”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德行!”
“我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家和万事兴”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我大哥那人没啥可说的,我们哥俩儿这辈子都没红过脸,拌过嘴”
“是怕你吧?”
于丽捏了捏李学武的伤口,感觉还有一条肉是硬的,便躲开这处疙瘩肉,按别的地方。
“闫解成就说过你小时候的事儿,说你快把这附近的孩子打遍了,还专挑比你年龄大的打,他说他就被你打过”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一阵,然后说道:“我都是以理服人的”
“呵呵呵,你还能讲理?”
见于丽不信,李学武也是没办法,毕竟现在总不可能把解成哥从轧钢厂叫过来对质不是?
“我大嫂你别看她是大学教员,却是农村来的苦孩子”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都给了我大哥”
“我母亲是婆婆,天生的婆媳对立”
“我父亲又是家长,哪里会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我弟弟妹妹还都上学呢,要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再不容忍着点儿这个嫂子,那不是叫人寒心嘛,可不就是狼心狗肺了不是?”
于丽换了个方向,打开了李学武要伸过来作怪的手,给他按着右手。
“你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也不看看你哥哥嫂子是个什么身份,又都是什么工资水平”
于丽提起这个就有些灰心丧气。
同样都是新媳妇,于丽还是城里的呢,赵雅芳就是一乡下的土丫头。
可就是这个土丫头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
高中生在这个年代都算是稀罕人物了,在四九城这边还好,要是边远地区,那都是来车接着去上班的,单位都抢着要。
乖乖,当院里人知道赵雅芳是大学生的时候,哪个还敢瞧不起这个土丫头。
于丽每次看见对门温文尔雅的李学文带着赵雅芳回来都想到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丈夫。
于丽也曾想着有一天能像赵雅芳那样地活着,找个李学文那样能挣钱,地位高,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人。
现在梦想实现了一半儿。
李学文的弟弟李学武,能挣钱,地位高
“尤其是你回来挑大梁以后,日子更是越过越好”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心思,抓了抓于丽的手说道:“别按了,怪累的,躺一会儿”
于丽顺势抓着李学武的手躺在了他的身边。
“我就是气不过”
“我知道”
“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帮我出气的”
“嗯,男人,难”
“都没跟我说句话,车都没下,一蹶子尥没影了”
“哎,贫贱夫妻百事哀”
于丽躺在枕头上眼睛放空看着顶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学武侧脸看了看这个小女人,天性要强的男人难,要强的女人更难。
以前倒是不知道于丽的身体里还有这么强烈的力量,李学武仅仅是点了一把火,闫家就分了家。
第二把火,于丽就敢砸了家里的玻璃。
虽说当时有报复三大爷的举报行为,报复闫解成的落井下石,可现在更多的是跟这个女人的牵连。
“慢慢来,什么都会有的”
于丽也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叹气,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便用手搂住了李学武。
“我知道,我又没跟你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一个给我依靠的胸膛,让我歇一会儿”
“女人太要强活的就累了”
李学武拍了拍抚在自己胸膛的手,轻声劝了一句。
“我也想做个贤妻良母,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是你看我们家,我有这个机会吗?”
“我能有现在的独立都是我奋不顾身、拼尽全力争取来的,那个傻子只会躲”
李学武知道于丽说的都是对的,还是三大爷人老了,没有了挣钱的能力,又是欠条又是占股份的,给了儿子钱开饭店,这才让于丽两人有了好生活。
可这公私分明的样子却是将闫解成对三大爷的亲情都算在了钱眼儿里了。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跟三大爷亲的。
于丽跟李学武聊了很晚,以至于李学武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于丽的温度。
今天是周一,还是小寒,代表着从今天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
“呦,老太太,今儿怎么出来溜达了?这天儿可不适合遛弯儿,小寒大寒,冷成冰团啊”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往出溜达,正巧遇见出门的李学武,李学武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老太太出屋了。
“呵呵呵,李家二小子,前段时间伤风了,你爹给看的,今儿看着好利索了,出来溜达溜达”
李学武看了看这老太太的精气神还算好,点头道:“那您老注意着点儿脚下啊”
打了招呼便往出走,赶巧棒梗拎着鸡食盆子进来。
李学武扒楞了一下棒梗的大脑袋说道:“昨天让你妈给你拿的鸡肉和兔子肉吃到了吗?”
棒梗被李学武逗式也不恼,咧着嘴笑道:“吃到了,我奶奶今天早上给热的,真好吃,要是天天都能吃就好了”
“呵呵”李学武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说道:“就你这大肥脸,再吃月亮门都进不来了”
跟进门的邻居打了招呼,李学武过了月亮门往出走。
进了二门正瞧见三大爷带着闫解放在堵窗户。
李学武瞧了瞧,三大爷家的那两块儿玻璃砸的很正。
正巧是睡觉那屋的,这晚上得多冷啊。
“呦,三大爷,这是?怕丢东西准备开个监视窗啊?”
三大爷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李学武,闫解放倒是瞪了李学武一眼,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学武见三大爷不搭理自己,却又上赶着问道:“您那车子有信儿了吗?”
“你!”
见三大爷回头,李学武却是转头往外院走了。
要不怎么沈放说李学武这人小心眼儿还记仇呢。
前段时间三大爷见天儿的骚扰李顺,现在就轮到李学武骚扰三大爷了。
吃早饭时瞧见于丽的神色已经好了不少,脸上的巴掌印儿也消了,也不枉李学武昨晚做了半宿的知心大姐。
吃了早饭跟老彪子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推着车子往出走,
许是节气变化,在院里时还没觉得,等上了街才感觉有小雪花往脸上吹。
因为骑着车子,所以寒风夹杂着雪花像是故意使坏一样,不断地往脖颈子里钻。
到了轧钢厂李学武的帽子和脖子里已经湿了。
“李科长,您怎么不扎条围巾啊?瞧这多冷啊”
机要科的樊华这会儿正在门卫室值班,见李学武推着车子进了大门,便拉开眼前的窗子对着李学武喊了句,
这边说完,樊华踢开凳子走到门口推开门对着值班的任安喊道:“任安,去帮李科长把车子存了”
任安见是自己对象喊自己,回头一看李学武推着车子正要往存放处那边走,急忙赶上前接了李学武的车把说道:“李科长,我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就这几步路了,再冷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李学武忙跟任安推辞了一句。
任安攥着车把对着李学武小声说道:“科长,您还是去门卫室吧”
见这小子话里有话,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任安,然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卫室门口等着自己的樊华。
“行,那就谢谢你了啊,脖子还真凉”
撒开车把将车子交给任安,李学武转身便往门卫室走。
李学武撒把那会儿樊华就进屋了,拿着门口的暖瓶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等李学武进屋就给李学武端了过来。
“谢谢,谢谢”李学武道了谢,接了热水。
一口下肚,从胃里开始往上反热气,完后从毛孔里往出散凉气。
说的好像是有点玄幻,但是北方大冷天的喝一杯热水,就是这个感觉。
“李科长”
樊华叫了一声李学武,然后看了看门外,给李学武指了指书桌说道:“昨天又收到了几封关于您的举报信,不知道谁放在这边的,字迹也不一样”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樊华,我知道你是好心”
“不”
樊华摇了摇头打断道:“是我们知道您是好人”
李学武握着水杯的手用了用力,然后送了开来。
“我知道了,按照程序办吧”
李学武端着水杯站在门卫室里看着大门的检查岗愣愣出神。
樊华见李学武站在那皱着眉头不说话,两眼放空地想着事情,也不敢去打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处理轧钢厂往来信件。
这边说的什么不知道,但是见站在门卫室里的李学武看着这边,可给早上执勤的保卫惊了一下。
这李科长可是有日子没过来这边检查了,今天皱着眉头看着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谁偷懒了,或者谁犯错误了。
不提这些保卫们胡思乱想,就是值班的韩战和任安都有些心里犯嘀咕。
这些日子举报信的事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今天猛地收到了这么多举报信,还不知道科长怎么发火呢。
李学武倒是没在门卫室多待,任安值完班进来给自己递钥匙时就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放了茶杯对着樊华打了声招呼,走出门接了任安递过来的钥匙。
“科长”
李学武知道任安什么意思,但没让任安说出口,而是出口打断道:“告诉韩战,天冷了,早上的检查断断续续的得一个多小时,让他准备两班岗,交替着检查,也让保卫们进屋暖和暖和”
“是”
任安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可等再要说什么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转身往办公楼那边走了。
“小华”
任安推开门卫室的门对着樊华叫了一声,随后便迈进去关了门问道:“李科长怎么说的?”
樊华回头看了自己对象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
任安知道自己没有樊华聪明,所以有问题都是直接问。
“我要是知道我就是科长了”
“嗤”
樊华嗤笑一声说道:“你知道了也不可能是科长”
说了自己对象一句,樊华转过身继续处理桌上的信件。
关于李学武的举报信已经被樊华挑了出来,准备一会儿送到保卫处处长付斌的手里。
既然李学武这个当事人都说了按照程序办事,那自己这个人情已经算是给到位了,接下来怎么办就是李学武的事情了。
“小华,今天晚上看电影去啊?”任安走到樊华的办公桌旁狗腿子似的问道。
樊华则是将任安凑近的脸推开,嫌弃地说道:“你是不是就知道看电影啊?”
“你不是就喜欢看电影吗?”任安不解地问道。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啊”
樊华气不过,用铅笔点着任安教训了一句。
看着任安坐立不安的状态,樊华叹了一口气,自己选的对象,能有啥法呢。
“上次我就将这个事情违规告诉了韩雅婷,你觉得韩雅婷不会跟李学武说?”
任安见樊华给自己分析,很是受教地说道:“那不会,她一定会去说的”
樊华瞪了任安一眼说道:“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么一定就是有所准备了,这次我就不该听你的,这不成画蛇添足了嘛”
“我不也是想着”
任安有些脸红地辩解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想法,为什么不从你这把信断了?”
“你傻你就当别人也傻啊?”
知道任安实在,樊华解释道:“从我这断他得欠我多少人情,给我带来多少风险,再说这也断不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懂不懂?”
任安皱着眉头问道:“那他为什么任由举报信不断地举报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樊华拍了拍任安的脑袋说道:“这就是你要学习的地方了,你不是最近跟韩雅婷在学习嘛,你勤打听着点儿,也看看李学武是怎么处理这次危机的”
“你是说这次李学武会没事儿?”
“你说呢?你不会还真觉得你们科长会栽跟头吧?”
樊华看着傻傻的对象,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以后总不能每次我都把这些东西掰碎了喂给你吧?你自己想想啊,昨晚吃的那是饭吗?”
“嗯?还吃别的了?”任安一脸疑惑地问道。
樊华也是无语了,右手掐着任安的脖子说道:“你是不是就顾着吃了,没听桌上有人说这次的宴席本是李学武准备自己在家请的,后来才挪到轧钢厂招待所的”
任安愣愣地看着樊华问道:“不是说这边方便吗?”
“你傻啊你!这叫亮剑!”
樊华使劲儿地掐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科长这是对着他的竞争对手亮剑了,意思就是那个人现在跑还赶趟,要是再有小动作,那就是真刀真枪的你死我活了”
“啊?”
任安惊讶了一下,随后问道:“有你说的这么复杂吗?”
樊华瞪着眼睛说道:“昨晚的请客吃饭就是正治,可你真当正治就是请客吃饭了?那是流血的斗争!”
任安已经把眼睛瞪直了,不知道这怎么就被自己对象开始教正治课了,不是才开始学思想品德吗?
樊华看了看任安说道:“如果你无心学习这个,那么你答应我,干到股长就不要再升了,就算是有机会也不要升了”
有的人生来就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对于奋斗一词还理解成为歌词里和广播里的“加油干”
可有的人一生好强,比如李学武。
他所理解的奋斗这个词就是大家分一块田,谁斗赢了谁就是奋斗者。
“科长好!”
“哎,你好”
李学武走进保卫科的走廊,一路上面色平淡地回着保卫科同志们的招呼。
因为昨晚的聚餐,所以今天同志们的精神头很足,跟李学武打招呼时也隐藏不住脸上的笑容。
路过治安股时李学武喊了一声韩雅婷拿了钥匙,随后便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本以为自己的屋子会被杨书记他们翻得很乱。
因为上周六杨书记带着人来保卫科做调查,李学武将自己的办公室借给了杨书记他们。
明着是借,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办公室敞开了接受检查。
与其等着人家拐弯抹角地问你要钥匙,何不主动地将办公室敞开了给人家看呢,还能留下几分脸面。
李学武一进屋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没什么变化,书柜里的资料还是那么的整齐。
办公桌上的资料被动过了,因为已经按照资料的分类重新在办公桌上进行了摆放。
李学武拎着包,眯着眼睛踅摸了一圈儿,有些不自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李学武点上一颗烟的时候韩雅婷进来了。
“科长,上周六杨书记他们七点一刻走的,办公室是我锁上的”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将烟放在了钢制烟灰缸上,然后对着韩雅婷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办公室等着来着,他们就在这边翻看您的书柜和办公桌上的材料,那个姓李的调查员翻看了您的办公室,还去找了许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问的是周日没什么事吧,谁问你杨书记的事儿了”
“正要跟您说呢”
韩雅婷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然后说道:“也是邪了,明明韩战已经加了巡逻人员的岗,也增加了频率,可就是还有盗窃案的发生,晚上抢劫的那些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总能躲过巡逻人员”
李学武将文件翻开来看了看,然后合上了本子说道:“不用看了,这些人都是同一伙儿人,或者可以说是同一个目的人”
“您是说要用所里那边?”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先立案,再侦查,按照程序来”
韩雅婷犹豫地说道:“可广播站那边就不好看了,线索收集了一大堆,案子攒了一箩筐,破案的数字还是零蛋,保卫们都骂娘了”
“骂娘就骂娘”
李学武不在乎地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只要不当着面儿骂咱们就还有时间,给所里那些同志一点儿时间”
“是”
韩雅婷答应一声,然后带着本夹子走了。
李学武是本打算交代完韩雅婷就去检查护卫队的训练的,可还没等李学武把烟灰缸上的烟捡起来,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人敲了敲李学武办公室的门然后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纪委监查一科的科长,我姓杨,叫杨宗芳,咱们周六在门口见过的”
“哦哦哦!”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边往出走边伸手道:“记得记得,杨书记带着你们来的是吧”
握住了杨宗芳的手,李学武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最近实在是忙,那天也没好好打声招呼就走了,实在抱歉,是我的错”
杨宗芳跟着李学武握了握手,心里想到这保卫科的科长果然名不虚传,见人便是三分笑,分分笑里藏着刀。
“李科长客气了,前天有幸拜读您的文章,心痒了一个周末,这不嘛,周一就来叨扰您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看杨宗芳,往沙发上让了座。
等李学武端了两杯茶放在茶桌上,这才笑着说道:“拙作能入了您的眼是我的荣幸,仓促成文,不当之处,尚祈您这位方家批评指正”
李学武是不认识这位杨科长的,但是他自爆了家门,又借着“以文会友”的名义上门拜访,那李学武就要“咬文嚼字了”
倒不是说李学武故意显摆学识和文化,而是礼仪如此。
人家都说了因为李学武的文章心痒难耐,想要来会会李学武。
这李学武要是玩儿跟姬卫东那一套,上来就搂着杨宗芳的肩膀叫嚷“都寄吧哥们儿!”能把杨宗芳惹急眼喽。
站在哪山唱哪山的歌儿,这活儿李学武熟。
“哎”
杨宗芳笑着摆摆手说道:“李科长文笔天成,哪容我置喙,我今天可是来取经的,还往李科长不吝赐教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然后说道:“我的文章我自己知道,有三不”
杨宗芳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不像是自傲的样子,便问道:“这么好的文章还能说出个不字?我倒是想听听您对自己文章的意见”
李学武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个不字便按下一根。
“我的文章有三不,功有所不全,力有所不任,才有所不足”
杨宗芳失笑道:“这不是明代学者宋濂《潜溪邃言》的言论嘛”
“看来杨科长还真是博学多才”
李学武现在对杨宗芳算是确定了这人的文化功底儿,是个有学问的人。
“一个人功绩有不全面的地方,能力有不能胜任的地方,才能有不足的地方”
杨宗芳抬起头说了李学武自评文章“三不”的释意,瞬间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这人真是七窍玲珑心,自己刚刚进门说了句仰慕的话,这就是给自己回了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杨宗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礼记·表记》有言:“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李科长堪称这方面的典范了”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两声,对着杨宗芳说道:“我也就是坚持一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罢了”
“难得啊,现在的干部出了一点力,就喜欢夸夸其谈,得意洋洋”
杨宗芳借着李学武的话不由地感慨了一句,见李学武笑眯眯地听着也不接茬儿,心里不由地给李学武盖上了一个“笑面虎”的印证红章。
李学武不接茬儿,杨宗芳也得说,这是今天来的目的啊。
“有的干部居功揽过、推诿塞责,只讲待遇不讲奉献,谈成绩不谈过失”
“有的干部将分内之事作为交换利益的筹码、将完成任务当成攫取正治资本的底牌”
“有的干部将组织给予的机会、人民赋予的权力全都归功于自己的才能,盲目自信、专权跋扈”
杨宗芳每说一句,语气便是重了一分,李学武脸上的笑容便是收了一分。
前文说道,杨宗芳见到李学武看到的是三分笑。
现在正正好好,李学武对杨宗芳的三分笑都收了回去。
“呵呵,凡事有因必有果,大家都讲一个有付出必有回报的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杨宗芳,因为李学武已经听出了杨宗芳今天来的目的。
诫勉谈话。
这个程序倒是显得不是很正式,有可能是杨书记有什么想法,所以让监查一科的科长来这边拐弯抹角地给自己一个劝勉。
杨宗芳看了看李学武,对于李学武的这句话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用了更尖锐的方式做了回复。
“诚然,这些干部在工作中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希望被认可这无可厚非”
在这里杨宗芳垫了一句,李学武却是知道这句话是为了更严厉的后文做铺垫呢。
李学武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果然,就见杨宗芳皱着眉头说道:“然而这些干部一旦锱铢必较、斤斤计较,就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容易忘记当初进步的初心”
“在面对金钱利诱时把持不住自身、管控不住贪欲、坚守不住底线,甘当金钱利益的马前卒,最终走上破纪违法的歧途”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杨宗芳还是看着李学武说的。
“呵呵”
李学武转业回来后还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坐在那儿自嘲地说着“没想到”,还以为李学武幡然悔悟了呢,准备主动交代了。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差点儿把杨宗芳气的三尸神暴跳。
“我以为我就是咱们轧钢厂干部里的最没用,最尸位素餐,最垫底的了,没想到还有您说的这些蛀虫留在咱们轧钢厂的干部中间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着对杨宗芳说道:“那您可得睁大您的慧眼,好好瞧瞧哪个是您说的“这些干部”,我李学武代表保卫科一定做好纪委的强力保障工作”
“”
杨宗芳也是无语了,头一次遇见这么没脸没皮的干部,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不自我检讨,还妄图站在自己这个审判者的身边。
“李科长,时间也不早了,看您有工作要忙,就不打扰您了”
李学武见杨宗芳憋闷了一阵,站起身就要走,连忙跟着站起来说道:“我今天还真没什么忙的,要不再聊一会儿?我挺愿意跟您聊天的”
“呵呵呵,不了”
杨宗芳笑着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杨书记那边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了话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内,看着杨宗芳将门带上,脸上的急微笑也随着关门声淡然消失。
今天杨宗芳所来根本不是什么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呸!”
文人之间哪里来的“相吸”友谊,自古以来只听说过“文人相轻”。
这杨宗芳也是个狠人,见李学武实在难对付,也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麻烦,直接把杨书记给卖了。
什么叫“杨书记那边还有事儿”?
为什么偏偏现在有事儿?杨书记有事儿跟杨科长有什么关系?即使有事儿也是能说出来的吗?
这就是杨宗芳的老油条了,走之前把是谁让他来说这些话的人直接点给了李学武。
这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李学武没有送杨宗芳也是这么个意思。
既然你不是代表你自己来的,我不认同你的观点,那么我就当你没来过。
李学武之所以站在办公室思考,是因为在想杨书记要表达的意思。
上次在医院杨书记就不赞同自己的进步。
现在自己面临着业务上的困境,品德上的逆境,派这么一位过来说也是够能忍的了。
杨书记的意思无非是劝自己退一步,整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再想进步的事儿。
可事儿是他想的那回事儿吗?
你要做包公,我就给你准备虎头铡刀。
李学武就是这么的热心肠。
每次遇见周一都是李学武最忙的时候。
韩战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交给李学武签字,李学武看了看原来是巡逻队新更新的轮值时间表。
这个表上有每个队员将要在哪个时间巡逻到哪个位置,巡查的重点目标和建筑。
这是李学武要求韩战做的。
以前签这个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可是在表上画圈的时候想起来刚才韩雅婷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不由得咧咧嘴。
“呵呵”
李学武照旧在圈外写到:“转付斌处长阅”
这是程序,就是所谓的归档程序。
以前都是转业务副处长董文学阅的,现在付斌主持工作,那么理所应当的就是转付斌阅了。
“你们的训练我就不去看了,今天的事情太忙了,上周我的工作总结还没写呢”
对着韩战交代了一句,李学武又点了点韩战交过来的表说道:“哦对了,这个带到综合办公室去”
韩战答应一声便将文件带去了办公室。
李学武送走了韩战边开始写自己上周的总结报告,可刚写了一个开头,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路。
李学武皱着眉头接听道:“喂,我是李学武啊”
“嗯、嗯,我这就过去”
撂下电话,李学武也没再去管桌上的总结报告,走到门口穿了衣服便往出走。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叫了在这边值班的闫解成动车。
闫解成倒是腿儿快,李学武喊完他就跑过去把车取了,直接开到了保卫楼门口。
李学武刚跟韩雅婷说了出外勤的事儿,就看见闫解成的车到了。
“走吧,去北新桥派处所”
闫解成愣了一下,往日里都是去交道口的,这会儿还想着李学武是不是说错了。
但想到昨晚听到的北新桥派处所的所长也在,便知道李学武没说错,应该是去北新桥。
李学武这边往城里赶,北新桥所已经炸营了。
“让你们所长出来,你不好使”
卫夫人对着老宋摆摆手嚷了一句,随后就是将老宋推开,要往羁押室里闯。
“让她闯”段又亭皱着眉头从办公室出来,对着老宋喊道。
老宋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段又亭,知道自己给所长惹了麻烦了,没想到当初李学武说的压力是这么个压力。
见所长段又亭出来了,卫夫人也不往羁押室那边闯了,而是走回到办公室门口指着段又亭的鼻子骂道:“你不是说去找当事人去了吗?找了一宿啊?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段又亭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一副厌世的表情说道:“可不是嘛,找了一宿没找到,您不是要去闯羁押室嘛,去吧”
“你胡说!你知道顾家住在哪儿吗?你知道顾家的大门往哪开吗?你要是找了现在还能在这跟我说话?”
段又亭懒得搭理她,对着老宋说道:“既然卫民是保卫,那就通知纺织厂来领人”
“不行!”
这边段又亭刚下了命令,卫夫人挡在老宋身前说道:“你们不能通知纺织厂,要是纺织厂的领导来了,我儿子的前程就毁了”
“呵呵”
段又亭看着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问道:“您是我领导还是纺织厂的领导?”
卫夫人摇着头说道:“我谁的领导都不是,可你的领导我认识”
段又亭就不怕这个,点着头说道:“那您就把我们领导请来,让他亲自给我下命令放了您的两个儿子”
卫夫人盯着段又亭问道:“我不为难你,我知道你也是抗雷的,我想知道跟顾宁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谁?他有什么背景让你这么帮着他”
段又亭皱着眉头看了看老宋,然后对着卫夫人说道:“我们所严格按照程序办案,背景什么的在我这儿不好使”
“就是,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段所那是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人物”
老宋知道自己补救的机会来了,见所长开口了,便极力地给段又亭捧哏。
可哪知卫夫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挑着眉毛看着段又亭说道:“第一,我大儿子没有碰到顾家姑娘的身体吧?就凭借语言上的过失您就要给他定罪?”
不顾段又亭皱着的眉头,卫夫人再次说道:“第二,我大儿子没有持械威胁吧?至于被人抓着脑袋往车上砸吗?”
见卫夫人句句不离大儿子,句句不提二儿子,段又亭也是知道了卫夫人的策略。
这是弃卒保车啊,两个儿子都要栽,能保出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