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口,看着一骑绝尘漂移而去的两台威利斯出神。
他实在是难以把周瑶现在的形象同以前那个腼腆的女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昨天还哭唧唧呢,今天就给自己来了个飞身上车的绝活!
难道这姑娘也是东北人?
……
本就是来问问案子进展的,因为李怀德和薛直夫的原因,他总得做做样子。
可现在正主跑了,他问谁去?
正琢磨着是进楼里转转还是去俱乐部呢,韩雅婷从楼里走了出来。
“处长,您怎么在这站着啊?”
韩雅婷打量了李学武的穿着,突然笑道:“还是这身儿显年轻”。
“周日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没休息?”
说着话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走,往花坛边上的长椅坐了。
“科里忙不开,多少案子等着办呢,哪里有休息的时间”
韩雅婷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随着李学武坐在了木制长条椅上。
微微侧身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要是有您一半的工作能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累”。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您在保卫科的时候案子也不少,可也没说像我似的这样脚打后脑勺”。
“说到底还是能力差着呢”
韩雅婷好像真有些羡慕似的噘着嘴,微微低着头表达着遗憾之情。
“呵呵”
李学武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道:“是觉得在保卫科辛苦了?还是跟我抱怨工作太累啊?”
“总不至于是变着法儿的夸我吧?!”
“呵呵呵”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那,背对着阳光,在周围办公楼一些值班人员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洒脱。
“我说的都是实话!”
韩雅婷也觉得这会儿轻松许多,抬起头看了看保卫楼方向,微笑着说道:“不过也有一点点抱怨的成分吧”。
“这个可以理解”
李学武点头道:“我也很烦休息日的时候加班,更烦工作没完没了,都一样”。
说着话也把目光放在了保卫楼那边,似是欣慰,似是自信。
“可换个方向思考,如果骤然没了工作会怎么样?”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是否会焦虑?”
“当然了,我不是在给你压力,更不是在贩卖焦虑”
李学武不等她回答,便开口说道:“你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把保卫科交给你来带”。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道:“领导都是这样,充分利用和调动下属的积极性,让他们自觉负责和认真工作”。
“这样当领导的就能轻松很多了”
“谢谢”
韩雅婷听懂了这是领导在教给自己怎么做事呢。
此时的阳光正好,明媚灿烂,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霾。
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又遭遇了一些事有所感悟。
“刚才您来的时候遇到周瑶他们了?”
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她的积极性倒是很高,都不用鼓励和调动”。
“嗯”
李学武点头笑道:“我还看见她飞上车的”。
“三个月不白锻炼呢”
韩雅婷目光里带着赞许和羡慕,道:“有文化、有激情、有能力,这就是大学生啊”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够就抓紧学习,觉得能力不如别人就虚心请教”。
“没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只有望洋兴叹、不知努力的蠢材”
“您这么说好像我……”
韩雅婷略带不满地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努力了”
“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姬卫东发财了?还是大跨步进上面去了!”
“呵呵”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韩雅婷也是好不意思地捂着嘴笑了,嗔道:“什么呀,我是说我自己不想努力了”
说完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低着头说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男女之间的差距还是有明显的鸿沟在”。
“就因为没休息?”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还是因为比不过周瑶气馁了,或者是因为结婚生子把志气都磨没了?”
“早知道这样我说啥都不能让姬卫东那小子得逞啊!”
李学武故作恨恨地说道:“折损我一员大将啊!”
“哈哈哈”
韩雅婷这会儿倒是被李学武逗笑了起来,凉风吹过耳畔,几缕长发飘落。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呢,再说了,当初我就没想过继续在保卫科,可谁承想了呢”
“呵”
李学武轻呵出声道:“你呀!这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说完笑着点了点她,道:“不过现在倒是学聪明了,都会拐着弯的说话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李学武在说笑,韩雅婷却是很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歉意。
她的心里也是犹豫了许久,斟酌再三才跟李学武提起这个话题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藏着掖着的,但正是因为李学武的这份信任,她觉得有些辜负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韩雅婷当初想换一个后勤或者办公室的工作。
他原本打算安排她接综合办的,可谁让董文学安排了于德才呢。
许宁去了钢城,他手里没人,只能安排韩雅婷顶上去了。
倒也不是揠苗助长,科级干部任职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尤其是专业口。
但再往上走就很麻烦了,李学武当初从正科上副处也是赶上机遇了。
韩雅婷正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好好锻炼几年,再调换到其他正科级的位置上磨练几年,到时候进副处就很合适了。
李学武给许宁安排的发展方向就是如此,就像他和董文学一样,一内一外,交互着向上进步。
可现在来看,韩雅婷要做母亲了,爱人又不在身边,难免的要为家庭和亲人多考虑。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不能因为工作影响了亲情。
就说他自己,都不愿意工作影响了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更何况是别人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学武不会强拉着她在保卫科继续干下去,没有了兴趣和激情,工作就是人生的坟墓。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还是安心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工作上不要太累,适当的把工作下沉,给下面的同志锻炼的机会”。
“但是,也要抓好组织建设工作”
李学武面色严肃了几分,道:“千丝万缕一条绳,保卫科的工作干不好,去了其他位置也一样”。
“是”
韩雅婷正色地点头应了下来,她如何都不能忘记李学武对她的提拔和任用的。
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往深了说了,领导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也给自己做了安排。
她知道,李学武没立即答应她是对她负责的,这个时候轧钢厂并没有合适的位置给她。
再加上她的身体原因,以及岗位任期时间等因素,不适合主动调岗。
让她放权给下面,就是在提醒她把自己的根基培养好,不要让保卫科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至于接下来去哪,什么时间走,这就不由她来定了。
甚至是李学武都得等时间和机会来安排她,组织人事工作哪里有简单的。
“说说案子吧”
李学武手搭在了膝盖上,说道:“领导那边对这个案子很重视,尤其是影响太过恶劣了”。
投毒案的影响永远都比单纯的谋杀案大,在轧钢厂这样的大环境下,更涉及到了轧钢厂的荣誉和食品安全范畴。
傻柱在谠委楼那边为啥发火,还不是因为投毒案一出,厂工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嘛。
甭管是不是后投的毒,只要是从饭菜里出现的情况,那就一定会影响食堂及工作人员的声誉。
李怀德最后叮嘱的那句就是这个意思,尽快把案子确定,周一要在广播里重点宣传的。
消弭掉这种影响,不能让工人产生信任危机,否则会出大事的。
民以食为天,吃饭出了问题,可不是处理一个傻柱或者食堂老郭就能解决的。
整不好都得下去一个副厂长!
而李怀德就是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这把火要烧着他自己屁股可就热闹了。
“我知道,早上那会儿看见领导们去厂医院了”
韩雅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理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人是在路上抓到的”。
“就周瑶报告的情况显示,她同您汇报过后便回来保卫科开手续,再带着人去服务处就没见着人了”
韩雅婷的声音严肃道:“当时正赶上下班,现场很乱,好在是有人提供了线索”。
“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行动,她都已经开好了去津门的手续”
“因为津门办事处地址确定,那边需要从服务处抽调人手过去支援,也不知道她就怎么接到了这个工作”
韩雅婷皱眉道:“按理来说津门办事处的需要刚刚发过来,这边就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备选方案也说不定”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从案件整体分析,不像是冲动杀人,如果结合王敬章的案子,就更值得深思了”。
“我也是一直有所怀疑”
韩雅婷眉头紧锁,道:“从她接触到的物品和办公室等位置搜出了饭盒和暖瓶,还有关键证据毒鼠药”。
“在昨晚的审讯中也证实了这些线索,她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包括现场搜出的饭盒、暖瓶、茶杯、香烟,以及造成张国祁中毒的茶叶”
韩雅婷严肃地说道:“她就是奔着毒死张国祁去的”。
“怕她乘坐火车离开,周瑶和王一民分头带着人去追的”
“因为她提前下班,还怕追不到,周瑶提前给火车站打了电话查她的火车票”
“万幸,黄诗雯先回家看的父母,人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被堵到的”
“抓捕倒是没费力气,看见周瑶的时候她就瘫了”
韩雅婷顿了顿,似乎在找寻合适的措辞,“我一直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昨晚的审讯结果呢?”
李学武问道:“她没有解释这一行为是因为什么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也在思考,黄诗雯同张国祁之间好像没什么仇怨。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了”
韩雅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讲道:“她承认了自己给张国祁下毒,也承认了同房立宁是同谋,可就是不说作案动机”。
“她甚至在周瑶问房立宁的位置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时都据实回答了,可唯独在这一点上保持了沉默”。
“那王敬章的事情呢?”
李学武沉默了片刻,然后追问道:“她承认了吗?”
这是案子中最扑朔迷离的一环了,总不能是自杀的吧!
“没有”
韩雅婷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更加沉重,道:“她坚称,在她前往王敬章宿舍的时候,王敬章就已经中毒死亡”。
“她是按照房立宁的指示破坏了现场,然后假装疯癫逃跑的”
韩雅婷挺了挺后背,呼吸着秋日里的爽利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案子的调查才刚刚开始,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细致的侦查才能浮出水面。
“看来关键点在房立宁身上了,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有心机的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听着韩雅婷的汇报,心中难免的生起一股悲凉。
黄诗雯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的底线,等待她的必然是严酷的责罚。
而这个案子背后的操纵者房立宁更是罪不可赦。
“周瑶一同黄诗雯确定了房立宁的位置便将审讯工作交给了我,她带队去执行抓捕了”
“就黄诗雯交代,房立宁并没有离开京城,甚至就在轧钢厂附近的一处仓库里”
“先前黄诗雯说她失忆,在河边走失等等都是说谎,她一直都在那”
韩雅婷解释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产生合作下毒的想法,这她没有说”。
“不要放弃黄诗雯这边”
李学武点头道:“继续做她的工作,必要的话,可以请她的父母、同学、老师等人来做工作”。
“不能等着所有嫌疑人到案后再突破,咱们办案,应该是追着案子跑,不是被案子推着走”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一眼韩雅婷道:“这个案子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强调了,更不给你们压力定期限”。
“但是,争取早日破案”
看着韩雅婷也站了起来,李学武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涉案的几个人身份都比较特殊”。
“你也知道,华清跟咱们厂展开了深度合作,厂内活动的大学生多了,形势需要把控”
“我明白了,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的!”
韩雅婷郑重地做出了保证,她知道,这个案子不仅关系到轧钢厂的声誉,更关系到无辜者的正义。
两人的对话被周围的绿树和花草包围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
轻风吹过,带来了几分凉爽,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虽然黄诗雯在保卫处短暂的实习期做的不够好,李学武也没对她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但是,就像刚才韩雅婷感慨的那样,她们是大学生啊。
看周瑶的潜力就知道了,她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宝,损失一个都是遗憾。
更何况是三个呢
当时傅林芳同黄诗雯“跳槽”去了服务处,有人就问了,为啥保卫处的李处长没啥反应呢。
以往有人撩拨到李处长的虎须那都是被捶死的下场,唯独那一次。
为什么?
于德才当时给了议论纷纷的保卫处众人一个答案——李处长惜才。
这话听起来挺搞笑的,哪个领导不是口里喊着求贤若渴啊。
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哪个。
机关单位里真就那么的珍惜年轻人的才华,保护他们茁壮成长?
不见得!
于德才给出的解释是,有大智慧者不在言而在德,李处长宁愿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不忍心伤害到她们。
有人背后说于主任在拍领导马屁,也有人说于主任说的有道理。
更有人说了,李处长没动手,正是一种做派,当领导的要体现出胸怀和大度。
尤其是两个将要毕业的小姑娘,即便是为难了,又能得着啥。
当然了,众说纷纭,李学武并没有下场解释过,闹过一阵也就消停了。
可有心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背后不是两个女大学生的事,而是王敬章在破坏规则。
李学武忍了两个女大学生,又何必忍了王敬章呢?
再反过来想就明白了,他正是因为要保护那两名女大学生,这才忍了王敬章的挑衅。
时到今日再回头,当初的猜测和怀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呦!一大爷,您出去啊”
“哎!我还想找你呢!”
易忠海在院门口遇着了从外面回来的傻柱,拦了一下问道:“昨儿的事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呿”
傻柱撇了撇嘴角,随后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听说是抓住了”。
“抓住就抓住呗”
易忠海上下打量了傻柱几眼,随后问道:“你没乱说话吧?”
“没有不能我……”
傻柱刚想说自己不是那混不吝的人,却在一大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嘿昨儿也是巧了!正好赶上李学武在那,就说了那么几句”。
“不过我是真没说啥啊!”
傻柱又强调道:“您还不知道吧,这里面牵扯的事儿大了!”
“去!别胡说八道!”
易忠海对他倒是真心的,抬手打了他一下,示意了门里道:“关起门来过日子,少管别家闲事!”
“嚯您终于明白了?!”
傻柱被一大爷说了也不恼,反倒逗了回去。
易忠海微笑着示意了门里道:“你大妈说要给小孩子做衣服呢,让我去买新线”。
“我去买我去买!”
傻柱知道这是一大妈帮他的忙呢,迪丽雅在店里忙,也不会做这细针线活。
这会儿听了一大爷的话赶紧要拦着,一大爷却是拍了他一下,道:“赶紧的吧,院里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再跟傻柱纠缠,迈步出了大门。
“谁啊?”
傻柱看了看一大爷的背影,问了一句:“谁等着我呢?!”
易忠海没搭理他,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往胡同里的供销社去了。
傻柱撇了撇嘴,往门洞子里看了一眼,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等进了外院,这才见着屏门里支着桌子,李学武跟里面坐着呢。
“嗨!学武回来了啊!我当是谁呢!”
傻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等再见着院里的桌子边上还坐着雨水,他这笑容又收回去好多。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情绪变化,端着茶水问道:“防着谁呢?”
“没防谁”
傻柱伸手挠了挠鼻子,拽了一张板凳挨着桌边坐了,自己从桌上拿了茶碗倒了茶。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防着谁啊”
雨水扯了扯嘴角,抹哒了她哥一眼,起身往里屋去了。
傻柱眼神瞥了过去,再收回来的时候冲着李学武干笑了两声,问道:“啥时候回来的,我这刚出去转了一圈”。
李学武挑了眉毛,道:“你不会是怕保卫科的找你,躲出去了吧?”
“扯!”
傻柱不服气地一梗脖子,随后才想起对面坐着的是李学武。
“那个……也不是……我去买东西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方向道:“刚才一大爷还给我说有人等我呢,咋了?有事?”
“没事,话赶话说着了”
李学武解释道:“就是昨天的案子”。
“我可是清白的!”
傻柱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忙解释道:“这里面可没我啥事!”
“我说你有了吗?”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后发觉有些不对头,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嗑着,这会儿却是敲起了边鼓。
傻柱瞪了雨水一眼,这啥事最怕出叛徒了!
“那个……我好像……真跟这个案子沾那么点关系”
傻柱挠了挠脑袋,使劲灌了一口茶叶水后,这才吭哧瘪肚地说道:“王敬章的饭是马华给送的……”
“啥玩意?”
李学武皱了眉头问道:“你再说一遍,怎么个意思?”
“是马华这兔崽子起了贼心眼,要钱不要命了”
傻柱无奈地说道:“王敬章不是躲七号宿舍楼里了嘛,饭其实一直都是马华给送的”。
“但毒不是他下的!他没这个胆子!”
傻柱见李学武立了眉毛,赶紧摆手解释道:“他其实也不知道楼上的是王敬章!”
“说清楚”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说特么保卫科查不到谁给他打的饭菜呢,敢情是内鬼!”
“还有!”
他说完这一句,又吊着眼睛看傻柱,道:“你跟谠委楼那边咋呼,是因为马华吧?!”
“不是不是!”
傻柱苦着脸摆手道:“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马华啊,最近家里缺钱,人穷志短了嘛不是!”
“有人来找他帮忙,说是有个同事得了重感冒,不敢出屋,怕传染给别人,得安排个人去给送饭”
“马华啊,老实,本分,怕传染给自己,就说不行!”
“可那人说了,不用去屋里,只要一日三餐做好了用饭盒兜了,去到宿舍楼后面挂钩子上就行”
傻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示意道:“那宿舍楼后窗户到饭点的时候会顺下来一个绳钩,他每次挂完就走,啥都不用管,一天六毛钱”。
“干了几天?”
李学武阴沉着眼神问道:“为啥不跟保卫科报告?”
“那个……拢共也没几天”
傻柱迟疑着说道:“马华跟我说上个月出事儿那几天他去送了,可没见着绳钩,也没人来跟他要钱,这事就没再管了”。
“他真不知道那间宿舍里住着的是王敬章,更不知道这里面有啥事!”
“然后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不是出事了嘛!”
傻柱一捶手心,道:“厂里传出来王敬章死那屋里了,又说是因为吃的饭里有耗子药,他这不是吓傻了嘛!”
“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往饭盒里下药!”
“你拿什么保证?”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傻柱,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混不吝啥事都敢担啊!
傻柱却是龇牙咧嘴地说道:“他是我徒弟,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他还想说呢,可发现自己妹子的眼神同李学武一样,像是看傻……嗯……的眼神……
“那个……我想啊,马华跟他们也没仇没怨的,凭啥下毒啊!”
“再说了!你们不是抓着下毒的了嘛!”
“谁说的?!”
现在轮到李学武说话了,眼神瞪着傻柱道:“你要是都明白,保卫科给你来管好不好?”
“这案子甭办了,也甭审了,都由你一人来定,你说谁不是凶手谁就不是,好不好?”
傻柱见着李学武的脸色冷着,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这会儿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也是说不上来的气,保卫科查了又查,怎么都没想到,给王敬章送饭的竟是个厨子!
三顿饭全包,王敬章可是饿不着呢!
现在特么出了事,马华麻爪了,都跟他师父说了,没想到他师父也是个糊涂虫,竟然想着瞒过去
傻柱这脑子得是多混蛋啊,才能想出这么一主意!
当然了,他要是真不说,只能是等最后抓着订饭的人才能知道了。
何雨水见着他哥被李学武骂的这么凶,愣是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
因为她想了,只李学武一个人骂就够了,她哥又不是十恶不赦,用不着她帮李学武一起骂。
“现在就去找马华,告诉他,立马去保卫科自首”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傻柱一眼,这套货骂着也是没用,一根筋,两头堵。
好在是他听话,李学武说完了,傻柱站起来就往出跑。
现在他也知道问题严重了,李学武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都证明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等自己哥哥跑出去了,雨水这才又坐回到了桌子旁,嗑着瓜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那么神?咋知道我哥有事的?”
“你忘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心理学大师啊”。
“呿”
雨水不屑地扭过头嘀咕道:“腰里别着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你要是眼气,也写本书啊”
李学武的话是真气人啊:“好歹我还有两本书傍身呢,说是文人也不为过了”。
“就你?”
雨水撇了撇嘴道:“真当我啥也不知道呢,你那书还不是有人给你代笔”
说完晃了晃脑袋,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是心理学大师嘛,来看看我心里现在想着啥呢?!”
“嗯……我看看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往雨水心口处看了看,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在雨水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对儿A要不起”
“啥?!!!”
雨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站起身要去追,可脚下怎么都挪不动地方,气的手里的瓜子都捏碎了。
好气啊!对儿A!
大院这边都忙着,李学武回来的时间不对,谁都没时间陪他,唯独雨水是个闲人。
而在给母亲送了布鞋后,陪着家里人说了会儿闲话,他便来了倒座房等傻柱。
之所以特意找他,就是心里有个疑问没解开。
傻柱就是再混蛋,也不至于在谠委楼大吵大闹的,除非有问题。
当时他不好问出口,回到家了,怎么都得诈他一下子。
至于雨水为啥要助攻,这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傻柱的问题解决了,他也想着没事就滚蛋了。
不能说他生性多疑,一丁点小事都挂在心上,或者说每一个反常都要刨根问底。
只不过是案子在这摆着呢,又是能联系上的人,多问一嘴备不住就能问出事儿来。
他也了解傻柱的狗怂脾气,脑子里缺根弦的人你不能以常理来形容他。
兴许不是遗传,虽然这对儿兄妹都有点那个劲儿,可瞅着就是从小没家大人照看的那种彪。
也可以说是安全感缺失,自我保护的一种防范措施。
这样的情况在棒梗身上也有体现,谁敢欺负他妹妹了,就跟小兽似的龇牙咧嘴。
同样的,以前院里有讲究他母亲的,或者说他们家啥事的,这小子都会报复回去。
尤其是借着由头往秦淮茹身边靠的男同志,在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的眼里这无疑是在污……
别觉得孩子小就啥都不懂,十多岁的孩子了,啥不明白啊。
男孩子这种保护家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包括他母亲在内,都是他偏执的范围。
正是这个原因,很多人找带孩子的女人都会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选带女孩儿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女孩儿长大了一嫁了之,而是女孩儿并不会反感多一个男人保护他。
男孩儿则不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与继父的敌意会越来越大。
虽然这个道理并不绝对,但普遍存在。
如果男孩儿正处于叛逆期,那这种现象的发生概率会更大。
现在就是这样,棒梗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原因就在于上周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了,耳边清晰地听见了奶奶和母亲的对话。
而在对话过后,他从被窝儿里看着母亲出的房门,久久都没有回来。
月光中他的眼睛就像是现在这样,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他的眼神,从兜里掏出烟点着了,瞥了站在西院里的棒梗一眼,问道:“在这站着干啥?”
“额……没干啥”
棒梗低下头晃了晃嘴巴,幼小的他很清楚,自己同武叔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有多多多多么的大!
所以啊,曹贼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李学武跳上吉普车,手里的烟顺在嘴边,随口问道:“咋没跟你妈去你小姨家热闹呢?”
“我妈不让我去嫌我闹腾”
棒梗虽然心里不得劲儿,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吉普车旁,他就羡慕开车的,虽然他连自行车都不会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见这会儿工夫这小子已经把手指扣进座椅的破洞里挠扯了。
这就是一个人嫌狗不爱的少年啊!
“所以呢,你现在干啥?”
“没事啊”
棒梗眼珠子乱转,打量着车里的结构,好像能看懂似的。
李学武打着了火,看着他还不躲开,便问道:“想跟我出去玩?”
“真的?!”
棒梗一听这话心里的不舒服登时不见了,眼睛里全是光明!
就是余拔牙华所说的,你要啥光明我就有啥光明的那种!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一歪脑袋道:“去,跟你奶奶说一声去,我在这等你”。
“好嘞!”
声音是在李学武的耳边,可棒梗人已经跑进了大院,他这股子兴奋劲都要冲破天际了。
什么慈母夜半推门去!
什么儿郎心惊盼母归!
什么星辰斗转回头看!
什么武叔疑是大坏蛋!
通通没有了!
当棒梗坐到了副驾驶,感受着秋日的凉爽,听着亲爱的武叔给他讲着汽车的事,他全忘了少年烦恼事。
“哇!武叔,轧钢厂真的要造汽车?!”
“哇!武叔,轧钢厂还能造出大轮船?!”
“哇!武叔,你慢点开!车速太快,我坐不稳了!”
……
带棒梗出来玩就是临时起意,闲着没事逗乐子。
车进了俱乐部,这小子也不咋呼了,眼珠子摇处看着西洋景。
这边的改造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有些房屋或者院墙拆了建,建了拆,跟他当初来的时候有了不少变化。
最先看到的便是门口站着的保卫了,真精神啊
棒梗羡慕地看着这些人,从头到脚一身绿,腰上卡着小手枪,神气极了。
他决定了,他的理想换了,不再是当警查,他要当保卫!
哪怕是让他妈花点钱也要给他送来!
三大爷家的闫老大不就是送进去……进轧钢厂的嘛!
嘿!说曹操,曹操就……曹操的前妻到了!
于丽看着随李学武下车的棒梗,笑着问道:“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不带不行,都要把我车拆了”
李学武抬手搭在了棒梗的肩膀上,看着于丽问道:“今天人多吗?”
“还行,马检他们来了,跟黄哥在楼上打桌球呢”
于丽从李学武手里把棒梗拉了过去,示意了桌球室那边,让李学武去忙。
棒梗抬着大脸,打量着于丽姨。
以前他没觉得,现在看于丽姨同武叔说话的语气怎么跟他妈同武叔说话时候的语气一样啊?
难道是……他错怪母亲了?
那母亲半夜出去干啥了?
奶奶为啥说了那种话?
……
李学武看了桌球室那边一眼,见黄干趴在窗子咧着大嘴给自己招手呢。
好像在说:大爷快来玩啊
再旁边的窗子里闪过几道身影,好像是上次见过的那几个姑娘。
干!
这群家伙是来玩桌球的?
李学武都不惜的说他们!
还不是借着玩桌球的机会看“桌球”啊!
这些姑娘们习惯了穿衬衫,伏低身子打桌球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一双双“慧眼”在偷看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姑娘们故意的,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斗法嘛
法海就不能爱上小青了?
这场桌球局还说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谁输了谁赢呢!
至少这些姑娘们还没输!
男人可能小赚,但姑娘们永远不会亏!
大不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到时候就说上体育课时抻坏的
都是好姑娘啊
棒梗看着武叔离开,抬头看向于丽姨问道:“武叔干啥去了,为啥不带着我?”
“去!小孩子不能玩那个”
于丽嗔了一句,带着棒梗往管理处那边走,想着给他找点吃的。
棒梗的眼睛却是盯着那边的倒座楼,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他越是好奇。
尤其是窗子边时不时闪过漂亮大姐姐的身影,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武叔去玩啥了?”
棒梗同于丽姨往管理处走的时候指了桌球室那边问道:“他们喊的一杆進动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