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这可怎么办

第二天, 伊曼很早就起来。

首先回味的就是酱肘子真香,说分骨那是真分骨,肥而不腻, 香糯带筋, 吃起来的口感不比卤牛肉差。

其次, 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妥当, 吃过早饭坐在沙发上等着顾争渡来接。

今天不为别的,要去拿结婚证。

顾争渡的原话是, “拿了结婚证,咱们办好家具,挑个日子好好办一场酒席,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伊曼觉得不无道理, 正赶上天气凉快,还没到夏天,赶紧把婚结了。省的到了遍地暑气的时候,热都把人热完了, 汗流浃背, 根本没有结婚的欲望。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跟顾争渡说的。说完顾争渡拉着她的手, 要她今天早起准备去拿结婚证,好怕她跑了。

“嫂~子~呀!下~来~啊!”

小金不光是小雷达,还是顾争渡的小喇叭。走到楼下,清了清嗓子开喊。小小的身躯,声音够有穿透性的。大清早,出去上班的还没走出家门,荡漾的全是“嫂~子~~”余韵。

伊曼赶紧跑下楼,看到小金在车外面站着, 顾争渡打开车门请她上车。

“怎么火急火燎的。”伊曼觉得他俩太快了,不知不觉中被顾争渡带着要走入婚姻。

顾争渡关上车门,嘀咕着说:“这不怕你天热化了,我那么大的媳妇要是娶不到,你说我找谁评理去。”

知道他把昨天的玩笑话当真,伊曼想跟他掰扯掰扯。

小金窜到车后座坐着,冲着伊曼嘿嘿嘿呲着小白牙直乐,弄的伊曼没心思跟顾争渡掰扯,反正拿到结婚证他安心了就行。

“你好嫂子,咱们又见面啦。”上次还是送电影票的时候,那时伊曼跟顾争渡八字还没一撇,小金递的电影票虽然没看成,回来之后俩人就处上,归根结底,小金也算是个吉祥物。

“你好呀,小金。你多大了?”伊曼感觉小金年纪不大,在农村最多算是到处抓知了猴的孩子王。

“我今年十八啦。”小金大大方方地说:“就是小时候营养不好,个头小。不过我每天在部队里吃的好多,应该很快能撵上团长的身高。”

顾争渡在前面开车,冷笑着说:“我看你的小短腿怎么倒腾也倒腾不到我的个头。”

这话说的伤心,伊曼回头看小金一眼,嘿,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说:“事实胜于雄辩,等着啊首长。”

顾争渡跟伊曼说:“瞧瞧,他可了不起了。我这样的体格,一顿能吃五个馒头,他一顿能吃八个,还得吸溜一碗米汤。”

小金得意地说:“也就是部队能养得起我,要是在家早就饿死咯。”

小金觉得很光荣,男人嘛,就要胃口好,胃口好身体才好嘛。

这一点上,跟他嫂子有了异曲同工的共鸣。

伊曼颔首说:“一点没错,就要嘴壮。”

顾争渡笑着说:“行,待会咱们拿完证,带你们去商业大楼买烧鸡吃。”

伊曼想起上次处对象买的小烧鸡,吃到嘴里有熏肉的味道,肉质鲜嫩,带着汁。皮下的脂肪被烤的流油,吃起来一点不腻。是吊在盐炉子里文火一点点熏出来的,真的太好吃了。

他们说好以后,顾争渡一脚油门带着伊曼去了婚姻登记办。

小金腿脚勤快,看到前面有两对排队的,他也想过去排队,顾争渡不让:“我俩结婚用不上你排队,我俩自己排队。你到车里等着。”

“哦。”小金还想凑热闹,既然这样就回去车里睡觉去。

他们来的早,还没轮到他们的时候,就有婚姻登记办的同志过来询问:“认不认识字?认识字的站这边,把手续捏在手里,先把结婚申请填好。不要把东西忘记了。不认得字的站北边队伍里,有人给你们填表。”

前面一对当中,年纪明显大女方一圈的男同志忽然问:“我儿子来不了,我替他签字行不行?”

女方年纪不大,看起来刚过二十。男方的年纪像是她爹。远处还有两家亲属张望着。

女方也在说:“行的吧,好歹你是他爹。”

登记办的同志似乎遇到不少这样的事,麻木地说:“不能替代,必须要本人。”

“可是我儿子真的来不了啊,你总不能让他结不成婚吧?”男同志怒气冲冲地说:“破坏人家的姻缘,要下地狱的。”

登记办的同志吊高嗓子说:“什么事能比拿结婚证还要重要?!必须亲自来,必须请自来,必须亲自来,听懂了没有?”

嚯,好家伙。

原来这个年代就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传统啊。

谁知道,那位男同志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那我还得把他挖出来啊?”

女方的眼泪一下落下来。

......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不做声了,后来来了两个保安,把人给请走了。

顾争渡拍拍伊曼的肩膀说:“要不要换个日子?”

伊曼抿着唇说:“没事,就是个小插曲,不耽误咱们的好日子。只是可怜他们天人两隔,希望刚才那位女同志不要做傻事。”

顾争渡趁着没人注意他们,悄悄捏了捏伊曼的手:“我会好好珍惜你,不留遗憾。”

伊曼抬头,认真的说:“我也会的。”

他们拿着结婚申请表,坐到一边开始填表。

顾争渡知道伊曼学历高,难得的高中生。填表的时候偷偷看她写字,隽秀漂亮,真是人如其名。

他看了看,又看了看,越发觉得眼熟。

当初雪灾救援的时候,他看到伊曼帮大爷写信,当时就有这种感觉,后来被事情岔过去,就没有深想。

是在哪里见过她的笔迹?

顾争渡把这事放到脑后,先跟伊曼申请了结婚证。

硕大的钢印打在结婚证上,两个人在这一刻,从一个陌生人从此有了法律、情感、道德上的纽带。

顾争渡也不怕人笑话,拿着结婚证先亲了一口,又捞着伊曼在脸蛋上啃了一口。

边上人知道小伙子情难自禁,娶媳妇是一辈子的大事,激动一下可以理解,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

伊曼被闹个大红脸,坐到车上半天不理顾争渡。

顾争渡有法子对付她,一脚油门把人带到商业大楼。

商业大楼一楼全是好吃的,车刚停稳,伊曼的小脸换了个表情,乐呵呵地下车了。

这是第二次来,又是拿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妻的第一天,伊曼没省钱,买了三只小烧鸡,把上次吃到的好吃的糕点又买了一遍。

巧不巧,又是上次那位营业员。一回生、二回熟,戴好卫生帽说:“这次要买几斤呀?”

伊曼也笑着说:“绿豆糕、桂花糕、枣花糕都来三两,其他的拼两斤出来。”

她跟陆田说好了要给她带糕点去,这次就多买些回去,省的不够吃。陆田有时候早上起得晚,来不及吃饭就得吃这个垫肚子。

她回头看了眼顾争渡,顾争渡从兜里把票和钱掏出来塞到她手上:“多买点?”

伊曼摇摇头:“下次再买吧。”

营业员说:“诶,我们早上刚从食品厂拉过来的奶油饼干,一大罐只要十二元。”

小金在后面露个脑袋瓜,大着嗓门说:“嚯,好家伙,一罐饼干赶上一罐麦乳精了啊。”

营业员点头说:“的确贵,里面加了牛奶和奶油,面上还撒了白糖和黑芝麻。讲究点的人家都当做早餐吃呢。”

伊曼犹豫了一下,她不想早餐吃饼干,当个零食还差不多。早餐吃热乎乎的小笼包、馄饨、面条多好啊,不行还能去找李师傅吃饭菜。

顾争渡直接说:“来一罐。”

伊曼回头看他,他心有灵犀地说:“不许当正餐吃,下午饿了吃两块倒也可以。”

营业员高高兴兴地把大罐饼干递给伊曼,这玩意是好玩意,配料都是硬货,只是跟传统的方块饼干比贵好多倍,买的人不多,怎么说,价格也在这里,赶上普通工人一个多礼拜的工资。要是没人买,放着放着过期了,她们柜台还得写检讨。

新鲜的饼干给新人吃正好。她算是看到伊曼衣服兜里结婚证的一角,趁着他们幸福甜蜜的劲儿推销正好。

“里头是三斤奶油饼干,能放半个月,注意点别过期了。”营业员好心交代。

伊曼抱着饼干罐跟她点头:“知道了,谢谢同志。”

小金也买了糕点回去,坐在车上,伊曼把饼干打开,分了约莫一斤的量给他,又分给他一只小烧鸡,让他给战友吃去。

她自己是吃不完这么多食物,与其过期不如大家分一分。

顾争渡也觉得窝心,他的战士们都是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伊曼当嫂子的心疼他们,也就是心疼自己。

顾争渡陪伊曼坐在后面,俩人十指紧扣,跟小金说:“还不谢谢你嫂子?”

小金在前面开车,非礼勿视,端庄的不行:“谢谢嫂子!!我们一定都吃完,把鸡骨头都给嚼了!”

伊曼乐的前仰后合,顾争渡笑骂道:“别给我上眼药啊,我对你们够可以了,整的像是告状我不给你们饱饭吃。”

小金在前面嘟囔着说:“饱饭是给,不过吃了食堂八个馒头和一碗米汤你就跟我嫂子告状。”

顾争渡的眼珠子一下瞪大了,这玩意是知道谁是大小王了是吧?知道拿嫂子来对付首长了。

小金缩缩肩膀,义正言辞地说:“请不要打扰司机同志的驾驶。”

顾争渡无语的往后一靠,偏头对上伊曼笑盈盈的眼神。

他们俩还保持着十指紧扣的姿势,她捏捏顾争渡的手指,让他别跟小金计较。顾争渡却说:“捏完了吧?轮到我捏了啊,准备好了没有?”

伊曼:“......”是要手断么?!

结果顾争渡就是摩挲了一下。

逗完媳妇,心情大好的顾争渡把伊曼送回家。到了家楼下,发现花坛附近围着好多小孩。

再一看,张先霖在葡萄藤下面弹手风琴呢。王奶奶坐在他对面捧着脸听的好认真...

“张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伊曼跟张先霖打招呼,张先霖表情轻松地说:“正好路过这里,教孩子们弹弹手风琴。”

这话说出来伊曼是不信的。在学校还没教够,特意跑到一号楼下面教?

顾争渡跟姨妈一起上楼,突然冒出来一句:“陆小田她是不是招惹人家了?”

伊曼回忆了一下,还真有可能!

主要陆田她没开窍,有时候招惹了她自己还不自知。

“上次舞会,咱们走了以后他们跳舞来着。”

顾争渡提着大包小包往上走,又说:“这种知识分子招惹起来不得了,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讲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不光是农村妇女干得出来,文艺工作者们也是先锋力量。”

伊曼走到门口,正要说话,前面的门倏地打开了。

陆田头发乱糟糟地站在伊曼面前,看了看伊曼,又看了看顾争渡。

顾争渡先开口:“你穿鞋要干什么去?”

伊曼这才发现,陆田穿着居家的衣服,脚上却是解放鞋,这是要出门?

陆田愤怒地说:“我看看谁在我补觉时弹琴,我下去杀了他!”

伊曼、顾争渡:“......”

小两口不约而同的让开身子,陆田咚咚咚地下楼,步伐沉重而怨念。

伊曼进到屋里,低头抿着唇忍着笑。

顾争渡感叹道:“这还不如对牛弹琴,至少牛不会杀了他。”

伊曼一下笑出声。

他们俩把东西放好,顾争渡还有别的事情,拉着伊曼的小手,刚想亲个离别的小嘴,陆田咚咚咚地上来了。

顾争渡松开伊曼,幽幽地说:“哟,陆牛牛回来啦?杀了几个呀?”

陆田不知道怎么下楼撵人的功夫有了个外号,她抓抓头发,困倦地说:“杀了一个,那个不中用的玩意,见到我就乐。咋的,我披头散发的很搞笑是吧?把我当笑话呢!回头我回学校,看我给不给他穿小鞋。”

顾争渡蹲在地上开始笑。

伊曼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拉着陆田的手说:“牛牛啊,别生气,也许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他是看到你高兴才笑的呢?”

陆田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高兴个屁,姑奶奶烦着呢。”她又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想继续回去睡觉:“床我用用啊,你下午要是睡觉咱俩就挤挤。”

顾争渡把结婚证掏出来,举到她眼前晃了晃说:“珍惜跟你嫂子同床异梦的时光啊。”

陆田想抓结婚证,被顾争渡手快地揣回兜里。

陆田一下精神了,咧着大嘴说:“你俩拿证啦?恭喜啊恭喜啊,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今年是龙年,也才三月份,争取一下,早点办喜酒,然后生个龙宝宝多好!”

“日子让长辈定吧。”伊曼瞅着她说:“没想到刚拿证就要被催娃,你也早点把你个人问题解决吧。”

陆田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那也得有解决的法子啊,你看我这熊样,谁瞎啊看上我,哈哈哈大瞎子——”

伊曼被她说的哽住了:“......”

顾争渡走到门口,他还有事得先离开,闻言回头说:“明年过年你就别买对联了,我送你一个。”

陆田说:“什么对联?”

顾争渡慢悠悠地指了指窗外说:“上联:瞎,那是绝对瞎。”

又指了指陆田说:“下联:虎,真是虎到家。横批——媳妇你说。”

伊曼喊了声:“绝配!”

顾争渡:“对!”

伊曼受不了了,抱着饼干罐在沙发上笑的打滚。

陆田不明所以,反正野性的第六感告诉她,顾争渡不是夸是在挤兑她。她噌噌噌地走到门口,把顾争渡推出门,重重地关上门,走你!

陆田气呼呼地说:“嫂子,你说顾哥是不是有病,没事挤兑我干什么?!”

伊曼笑盈盈地说:“是啊,牛牛,他为什么挤兑你呢?”

陆田指着伊曼说:“你这话也不对味!”

伊曼拉着她,打开饼干罐塞给她饼干说:“尝尝,味道怎么不对?刚从食品厂做出来的。”

陆田光看罐子就知道是奶油饼干,甜酥的口感,还有芝麻的香气。她吃了一块,伊曼又给她抓了两块在手里。

然后伊曼起身回屋里换衣服,陆牛牛在外面啃饼干,啃着啃着觉得味道挺好的呀,不对味肯定是错觉。

顾争渡来到楼下,发现张先霖抱着手风琴眼神里充满忧伤。

他一个幸福甜蜜的新婚丈夫,觉得大家都应该得到幸福。于是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张先霖的肩膀:“兄弟,加油。”

张先霖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边上的人说:“那是顾团长吧?你认识顾团长?”

张先霖奇怪地说:“不、不认识啊。”

他听说许多军人不大喜欢他们这样的文艺工作者,觉得没有男人味,娘娘腔。顾团长主动跟他打招呼,怪让他诧异的。

丝毫没有察觉到顾争渡是对“盲人”兄弟的鼓励。

忙完该忙的事,顾争渡给聂女士打电话报喜。嘚瑟完了,回到宿舍里,顾争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张畔畔在对面床,困的滴沥啷当,忍不住打开台灯说:“既然如此激动,不如早点把日子挑好。”

顾争渡说:“我妈在那边选日子,应该是五一左右。还得一个月。”

“一个月都等不了啊?”张畔畔打了个哈欠,胖胖的身子转个头说:“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困的厉害,一会就能睡着,不怕吵。”

顾争渡应了一声,大晚上的他起来下去跑步。跑完步,又洗了个澡。

天此刻已经蒙蒙亮,顾争渡坐在桌子前面,拿钥匙拧开锁打开抽屉。

里面半抽屉的奖状,个人的、集体的都有。另外还有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他的工资奖金存折和各式的票劵。

他用手摸了摸摆放整齐的军功章,轻声说:“以后你可不是孤身一人往前冲了。”

随后把铁盒扣好,打算礼拜日见伊曼把他的家底都交给她保管。

收拾的差不多,他还是不困。距离起床号还有四十多分钟,顾争渡干脆把他妈给的《大家文学》拿出来,靠在床头看。

看着看着,顾争渡觉得不对了。

他妈给他这本杂志,是想让他看看蛮易先生的文章。上面是春节期间发表的文章,完事最下面还有三分之一的版面,由蛮易先生亲笔写的《贺读者信》,是为了庆祝春节特意制作的一期。

这位蛮易先生的笔迹,怎么跟他家小媳妇的笔迹一模一样啊?

别的不说,在笔锋停顿处,喜欢重点回转勾那么一下。还有一捺的地方也爱顿一顿下拉。

顾争渡把杂志放到一边,闭上发酸的眼睛,觉得是他自己困大了,才会这样觉得。

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到了起床时间,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心无旁骛的忙完工作,顾争渡打算中午找媳妇吃饭。

刚在宿舍里洗澡换完衣服,门外传来敲门声:“首长,嫂子来送饭啦!”

小金喜气洋洋的声音就在门外,顾争渡打开门,真的看到提着饭盒的伊曼。

“你怎么来了?”顾争渡又是惊喜又是诧异。

伊曼是在家里没事做,有点想念顾争渡,这话不好当着面说,微微一笑就当做回答了。

同在屋里休息的张畔畔赶紧把二郎腿放下来,他一个胖子居然能翘二郎腿也是怪让人吃惊的。

“嫂子来了,快进来坐。”张畔畔郑重地站起来说:“坐这里,这里早上擦来着。”

“你太客气了。”伊曼跟张畔畔点点头说:“我带的饭多,一起吃吧?”

张畔畔觉得她一出现,屋子里的空气甜的发腻,他赶紧说:“不了不了,我跟小金到食堂去吃。”

小金猛点头:“我们的师傅不比李师傅差!”

张畔畔说:“对对,我俩这就走,你们慢慢吃。”

走到门口,张畔畔探过头说:“恭喜啊二位。”

目送他们离开,顾争渡接过伊曼的饭盒往桌子上摆。

伊曼想垫点纸,伸手:“来点纸,有油。”

顾争渡顺手拿来《大家文学》,手一打开,就是伊曼写的那一页。

伊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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