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人如草芥
老妪伸出两条干瘪腐烂的手臂,带着无限的希望与憧憬,笑着问道:
“恩人,能借我们一点公道吗?等我儿子回来,我就还您。”
陈北辰看着这张苍老腐烂的面容,伸出手,再次将许青的短剑压了下去。
“我借。”陈北辰说道。
“这份公道,我借给您。”
老妪笑了,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
将她背在背上的无脸孩童也点了点头,应该是嘴的地方裂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缝隙。
“谢谢……”他背着老妪,转过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赵氏说得没错,他跑得真的很快。
许青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疑惑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陈北辰低下了头,右手向着身后一伸,攥住了长刀的刀柄。
“去抢点公道。”
……
“今日群贤毕至,本县也是啊……蓬荜生辉!”
青州县令熟练地扮演着蠢货,在他的身边,围满了喜欢他的人。
这些人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有的已经年过半百,有的尚且年富力强,他们围坐在一桌的好菜周围,十分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掌声异常的热烈,让青州县令还没喝酒,脸上就已经泛起了两团酡红。
“今天早上,一伙辽国奸细扮演我军中精锐,绕过边境防线,妄图屠城灭口!幸好有真武殿的法师拔刀相助,本县明天就上书一封,将此地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奏明当今圣上与信王爷,相信他们一定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处突然传出了一身怪响。
仿佛是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砸得地板猛地下陷,发出沉闷的回声。
青州县令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突然间,一道锋利的刀锋刺入门中,擦过他的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青州县令下意识地后退,双腿拌在了凳子上,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将满桌的美味佳肴全都掀翻在地。
“什么人?”没人有闲心搀扶他,人群中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厉声喝道:“快来人拿下此人!”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扇墙壁被什么东西撞倒,随即整个倒塌。
十几个带着兵刃的家丁瘫倒在墙壁的废墟上,像是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廉价海鲜。
陈北辰提着刀,跨过了一个还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家丁,走到了满身菜肴的青州县令面前。
他的刀刃在地上摩擦着,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坚硬的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声响。
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墙壁,只有青州县令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扎起来,只能倒在地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道爷,我真的全说了!一点隐瞒都没有!你这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陈北辰的刀刃已经刺进了他的大腿。
“啊!”青州县令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这一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腿骨!
“想来想去,我还是把你想得太好了。”陈北辰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我的错,我尽量不犯第二次。”
“啊!”青州县令还在地上尖叫,但陈北辰已经拔出了刀。
霎时间,血流如注!
陈北辰踏着鲜血,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几天前,有个老妇人被马车踏断了腿,她的孙子被一个小孩提着腿在地上拖行,把整张脸都拖没了。她的儿子到县衙告状,从此渺无音讯。”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这件事是谁做的,站出来就行。我不为难其他人。”
一听此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先前那个发号施令的老者。
这老者站在众人最后方,此时已经摸到了窗户,正在犹豫要不要跳窗,就发现周围的人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着持刀而立的陈北辰,一张威严苍老的面容上挤出了一抹谄媚的笑。
“道爷,这都是我那个不懂事的孙子一时贪玩,才导致了后面的大祸。我已经责令他闭门反省了。”他点头哈腰,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
“我本是想拿这些银子来补偿他们一家的,只是一直忙于家事,未能分心,要不道爷帮在下将这些银两转交给那一家,算是在下略作补偿?”
陈北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长刀猛地一闪。
众人只看到一道迅捷的刀光一闪而逝,随后血光乍现!
这老者的整张面皮都被他一刀削了下来!只留下一张血肉模糊的狰狞面容!
老者在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眼前被血红占据,才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
“啊!”他捂着血肉模糊的面庞,跪倒在地放声嘶吼。
此时此刻,除了他之外,就连大腿仍在流血的青州县令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这老者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直接昏迷了过去。
陈北辰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青州县令的身上。
“那人呢?”陈北辰面无表情地问道。
青州县令按着不停流血的大腿,脸色苍白地喊道:“我没杀他!我没杀他啊!他就在牢里!不信你可以去看!”
陈北辰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了他的面前,沉默了一下后说道:
“曾经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我居然真的觉得,你有可能是个好官。”
“我本来就是个好官!”陈北辰的话似乎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青州县令那张苍白的脸上再不见有一丝的怯懦与愚蠢,而是近乎狰狞地嘶吼道:“你懂什么?乡绅族老,官家举人,这些人才是稳定的基石!他们稳住了,青州县就不会乱!天下就不会乱!你知道什么?你又懂什么?”
看着正气凛然的青州县令,陈北辰突然隐约明白了,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
对于一个异界之人来说,无论表面上对于‘人人平等’这四个字有多鄙夷,但在内心深处却是毫无疑问地认可这种原则的存在。
但是这些人不一样,青州县令也好,皇帝也好,信王爷也好,甚至包括朝廷上的官员,红米教的法师,以及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都遵循着另一种原则。
人是分等级的。
乡绅族老,官家举人,这些才是民,才是人。而在他们之下的绝大多数都是沉默的,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史书里也不会记载他们的名字。
他们就只是地上的杂草。而人踩一脚杂草,是不需要经过杂草同意的。
所以,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亡,没人会在乎他们经受的灾难,从一开始,陈北辰的思维就进入到了误区。
他竟真的把为百姓做主,当成了统治阶级的责任!
就在陈北辰心里暗骂自己的时候,许青抱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肉体,缓缓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