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被拽落千万丈，我直皱眉:“周先生你明明算是个人物，为什么偏偏要将自己往市井小民的路子上靠，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咒我？”
“在我的认知里，秦小姐不像是那种连半句玩笑都开不得小格局的人。”
朝我甩来一顶除了膈应人啥用处没有的高帽，周延的笑声里夹着令人不适得沉郁:“不过秦小姐忽然这么较真，搞到我有些害怕我稍有不慎就会惹恼秦小姐，连一些好心好意的提醒，都纠结着不知该说还是该烂到肚子里。”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他这种病态般热衷吊胃口的人！他别搞投资那套改去卖关子啊！
焦躁点在心口，我强力才能镇压着不让它过分宣之于口:“既然周先生迟疑，那就是不该说。这么晚了跪求你做个人，没什么事不要乱打我电话。承蒙你关注但我实话实说我并不喜欢接听这类毫无营养浪费生命的通话。”
应了恶人就该恶人磨那话，我没如他所愿被牵着鼻子跑，周延自觉没趣，他反而变得直白:“我知道是谁给秦小姐的前婆婆吹风，撬动她去找你麻烦的。如果秦小姐想知道，我欢迎秦小姐利用我套取情报。”
我也开门见山道:“那我需要以什么来作交换？”
“我想要的不多。”
情绪稀薄清冽的笑了两声，周延忽然更替上认认真真的口吻:“我希望秦小姐能答应我，哪天秦小姐情途生变走到离婚那一步，秦小姐整理好心情能接纳别的男人时，秦小姐要将失婚后第一次约会的机会给我。”
牙齿重重咬合起来，我淬了声:“你无聊到极点！”
就此掐线。
手机安静了三两分钟，周延发了个信息过来:“我手机号即是微信号，你加我一下，我发个图片给你。”
颇有些心动，但一想到周延刚刚那些晦气话，我只能死活忍住冲动，就不加他。
隔有半分钟，他又发来:“秦小姐就不像是挨打得少那类人，连几句玩笑话都受不住？”
揣着“我倒要看看他要作什么幺蛾子”这种心态，我总算心安理得，将他手机号复制到微信里搜，他微信名字跃入眼帘时我差点吐血身亡。
就他周延这种嘴里没几句磊落话一有点闲工夫就知道兴风作浪的害虫型人物，他居然好意思给自己个“纯良真诚的周同学”这样的昵称！
我正腹诽不断鄙夷不绝，周延已通过我的好友请求，他字打得飞快:“能在秦小姐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列席，这昭示着我与秦小姐的关系迈进一大步。以后就是好朋友了，秦小姐有什么好处，记得与我分享。”
没心思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打虎眼，我直接道:“五分钟内图片没发出来，立删。”
迅速回复个呲牙笑的小表情，周延再慢腾腾的发来一行字:“收图姿势准备好，十五秒后我撤回。”
怕错过，我屏住要打字吐槽他的冲动，只管死死盯着屏幕。
照片还在缓冲旋转，我急吼吼的猛戳，画面终于清晰袒露在我面前，我顾不上震惊，第一反应就是赶在撤回前将照片保存下来。
然而还是手慢一步，顷刻间对话框已空荡荡，不多时周延嘲弄满满:“知道秦小姐偶尔没那么喜欢遵守规则，我思前想后只能给秦小姐十秒。现在秦小姐心情如何，是因发现给自己使坏的人与自己关系如此亲密而震惊，还是为手速输给我而懊恼不已？”
手心里卷出细汗，滑得连手机都抓不住，它摔着与沙发碰撞发出的闷响在我耳边像响雷，震感却惊心动魄。
那照片上的人是卓扬。
他坐着轮椅在一个无名小巷里，他被拍到时正将沓文件模样的东西递给个穿着职业工装的快递小哥。而那个快递小哥衣服上显示的快递名称，正与刘艳虹拿来的那个快递外包装对上！
阴霾压顶，我本能望向书房方向，房门紧闭里卓悦仍旧在里面埋头挑灯，那膈音太好我听不到他里面有任何动静，越是寂静越令我的心如入泥潭里纠斗。
彼时周延的电话又打进来。
夹裹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周延语调拉拽的幽远空旷:“秦小姐有些悲催，连着嫁了两次，却始终没法与夫家那边亲人搞好关系。总是被针对，被对付，惹得我很是同情。”
那句“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在快要脱口而出之际被我磨碎咽回去，我明知未必能得到答案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的心态问:“你从哪里拍到卓扬的照片，你找人跟踪他？”
周延的笑声就像豆子撒在地上时清脆中混着淡淡闷:“我看秦小姐模样姣好，性格也不是那么容易惹人嫌，可偏偏不管哪次都与小叔子关系去到很僵。秦小姐像是天生缺陷，缺了一项能与小叔子和平共处的魅力。”
我眉头深锁:“你意思是你太闲，为了证明我没有这份魅力，你前一脚请何东川到宝路创投入职，后而过分关注卓扬？”
“毋庸置疑，秦小姐这段崭新的婚姻关系，正因为它够新鲜勃发着鲜嫩的生命力，想必秦小姐每日在浓情蜜罐里幸福总比不幸多。秦小姐与卓扬气场不对，要是仅仅流于表面互相数落几句，那老卓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底下各自安抚两头。”
对我语中揶揄不以为然，周延继续洋洋洒洒道:“但如果秦小姐与卓扬之间的关系恶化到私底下相互攻击拆台的程度，老卓就不只是夹在其中那么简单了。哪怕老卓再对秦小姐看重，我身为男人更明白男人那点破心思。如果真起冲突，老卓未必是会选择秦小姐，他更会偏向与他血脉相连共同扶持成长了二十八载的胞弟。即使秦小姐对我态度时冷时热时好时坏，但我依然不忍心秦小姐重蹈覆辙，又被小叔子祸害不自知，我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在我的推动下秦小姐能少受伤害。”
这么挥洒自如的，周延愣是将他捏造成了一个英雄人物。他牛逼！
我不敢强求他必须伸出援手，可他若真按照他说的有心帮我，他早知道卓扬暗地里给刘艳虹寄资料，他怎么不提我两句，哪怕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现在他来做事后诸葛，倒像是显摆自己的能耐。
膈应深重，我语气里也带上皱褶:“果然你吃得太饱了，你是闲得长毛，把时间用来挑这些对你而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但以后找人蹲卓扬这种事，你大可不必再做。”
仍然是风度翩翩不气不恼模样，周延戏谑道:“秦小姐应该不会蠢到把我给你分享的情报，第一时间告诉老卓吧？如果秦小姐有这需要，我建议秦小姐开口前先酝酿好词措，免得惹起战火连天。否则，到时老卓认为你过度轻信我，又只靠着一张你连个备份都没有单凭口述的照片就给他胞弟定罪，这影响到你们夫妻感情就不好了。我将这一切告知秦小姐，只是想提醒秦小姐打起精神，别再懵懂给狗咬了不自知。秦小姐唯有成为那个敌火连天里也能笑对自如的人，才能般配得起我周延唯一的喜欢，就这样，我挂了。”
不得不说，周延今晚抛书包般废话说了一箩筐，我却只有在那句“别再懵懂给狗咬了不自知”里嗅到一丝善意，而也就是这丁点闪光让我生出贪婪，我继续抱着行就行不行也没损失的心思抢在他挂电话前压着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慈善募捐这个项目正在白热化阶段，宝路创投也有很大希望能胜出夺标，你为什么要在这紧急关头撤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