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燕君彻底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愿相信是聂风的人做的,或是他去而复返所为,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那究竟又是谁干的呢?
她还没能想明白一切,而所有的矛头都已经指向了她。
“报告大将军,方才小人见到君教头曾鬼鬼祟祟地接近火枪营……”
“是的,大将军,方才小人逃离火场的时候,也看到了君教头的背影。”
“大将军,末将想起来了。方才出营的那个奸细,末将曾在战场上见过,他就是楚军的将领,楚国战神聂风。”
燕君身形微晃,眯眼看着眼前的大火,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这场阴谋不但烧毁了秦军的秘密武器火枪,也让她失去了在秦军立足所赖以倚靠的资本,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成了秦军的叛徒,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燕君徐徐转头,望向身旁的秦风,他早已注视她许久,他眼里的怀疑透露了他的心迹。
“聂风,他真是聂风?”秦风的眸色逐渐变得冰冷,“什么下毒、威胁,那都是你编造的谎言,我说得对不对?”
燕君侧头不语。
秦风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看着楚军消灭秦军吗?”
燕君冷笑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有些气恼,想不通为何一件件烦人的事都往她的身上涌,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她转身离开。
“站住!”秦风在她身后喊住了她,“你烧了火枪,勾结敌军将领,你以为你还可以安然脱身吗?”
燕君停下了脚步,转头愤然瞪向他:“我承认是我放走了聂风,但火枪营不是我烧的,你别忘了,从西戎国借火枪可是我提出的建议,我能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吗?再说了,我刚才是和你在一起的,就算要放火,我有那个时间吗?”
秦风拧眉沉思,他的确不信是她放火烧枪,但他气,气她将聂风藏在了床底,气她打晕自己,而且还放走了聂风。
“是不是你做的,我自会查清!来人,将她押下去,看守起来!”
“子归,你真要关我?”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燕君沉得透不过气来,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牺牲她……
她冷笑:“你休想关住我,除非我死!”她迅速地从身边一名士兵手中夺过兵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架在了蒙德忠的脖子上。
“不想让他死的,全部把刀放下!”她冷冽的话语,煞气十足。
士兵们齐齐将目光投向秦风,等待着他的号令。
秦风敛眉望向燕君,神色有些挣扎,他并非真的想要关押她,只是很多头绪他想要理清楚。无可否认,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只要一想到聂风当时就藏在她的帐中,他就怒火难平。
还未等秦风发话,蒙德忠慷慨激昂地说道:“你们不必管我,杀了她,她是楚军的奸细,绝不能让她逃离军营。”
“蒙将军!”士兵们为难地看着他,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于非命呢?
燕君勾唇冷笑,这老家伙简直就是老顽固,谁是谁非都没有分清楚就想着送死。以为这样就是英雄就义,却不知是被人当枪使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奸细了?真不知你这几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忠奸不分,是非不明,我都说了我是燕国人,我一个燕国人跑去当楚国的奸细?到底是我脑袋里装草了,还是你脑袋里装草了?还有,我为什么要烧火枪?可别忘了,没有了火枪,我这个教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这些古人到底什么思维?人云亦云,有些事即使眼睛看到也未必是真。”
蒙德忠涨红着脸,气恼道:“你休要狡辩,有人见到你放火烧营,你如何解释?”
燕君继续挟持着他,转头环扫了一圈,喝问道:“方才是谁说见到我放火了?有种的,就站出来当面对质。”
士兵们相互对望,许久,终于有一名士兵站了出来道:“是我,我看到了。”
燕君看他神色坚定,倒不像是故意诬陷,她拧了下眉头,问道:“那你可看清我的正脸?我当时穿的又是什么衣裳?”
士兵犹豫了下,摇头道:“我没有看清你的正脸,但是你的背影我认得,还有就是你穿的是……”他仔细看了眼燕君身上的衣裳,心思更加动摇了,低低地说道:“你当时穿的不是这身衣裳,是你平时训练士兵时穿的便装。”
燕君冷笑:“哈,那就对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都穿着这件衣裳,试问我哪里有时间去换了衣裳放火后,再换回衣裳?我再问你,那是不是你看到我放火后,就马上有人喊起火了?这中间隔了多久?”
士兵的回话愈加犹豫:“我看到你点了火后,就立即叫人救火了,中间没隔多久。”
燕君环扫了一圈,看着每个人脸上各异的神态,她嗤笑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方才我一直和大将军待在营帐里,根本不可能去放火。定是有人故意穿上我的衣裳纵火烧营,再将罪名嫁祸于我,你们现在还相信是我纵火的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她说的的确有理,就连蒙德忠也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但又随即摇头道:“就算不是你放的火,但你放走了敌军主将,此事又如何说?”
燕君顿了顿,仰天大笑道:“是,是我放走了聂风,那又如何?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最多我离开军营,但你们想要关我,休想!谁也不能操控我燕君的命运!”她转头望向秦风,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回过头,她倏地使出一记手刀打晕了蒙德忠,挟持着他往军营外的方向疾奔。说实话,拖着一个不断挣扎的蒙德忠,她还真没有把握安然脱身,然而此刻,她手中的蒙德忠简直就像是木偶一般被她拖着行走。
秦风意识到她要离开,心里一沉,连忙下令道:“把她给我围起来!”
燕君加快了步伐,待士兵们逼近时,霍地将手中的人质推了出去,她疾步往营门外快奔了几步。
眼见着临近营门,忽然听得营门外响起一片隆隆的马蹄声,听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似有一小队人马奔袭而来。
燕君心觉不妙,前有兵马,后有追兵,看来她还是难以逃脱了。
“报——燕国使臣,翼王到访!”
随着传令兵的传报声,情势急行逆转。
燕国使臣,那就是自己人了,不管如何,她总还是燕国皇族,谅秦风也不敢当着燕国使臣的面关押她。她停下了脚步,今日她燕君也作一回狐假虎威之事,沾一沾燕国皇族的光。
燕君昂首回眸,对上秦风复杂的眸子,她挑衅地挑了挑眉梢。秦风领会了她的心思,苦笑了声,事实上他方才就已经后悔了,见她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军营,离开他,他就后悔了。或许他不该如此逼迫她,依她的个性,越是逼迫她,她就逃得越远,他果然打错了算盘。
赵倩茹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她冷笑道:“燕君,别以为燕国使臣来了,你就能逃过一劫。别忘了,这里可是秦国的地界,秦国的军营,不是你们燕国人可以随意乱来的。”
燕君眯眼打量着她,方才众人在质问她时,并没有瞧见赵倩茹的踪影,莫非又是她在从中作祟陷害她?可她为何要烧了火枪?恐怕不止是想要逼走她,还有其他目的……
思索间,身后一声马儿的长嘶伴随着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谁敢动我燕国太子?我看你们才是找死!”
傲然狂妄的话语扫过全场,让所有的人都闻之一震。
好嚣张的口气!
不过却正中燕君的下怀,只是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燕君回首,望向营门方向,一身耀眼的红衣,迎风瑟瑟,衣袖风鼓,在黑夜之中尤其地醒目。来人头顶银冠,仙姿玉容,倜傥无双,一双灼灼的双目正注视着燕君的方向,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燕君两眼倏地放大,竹林中那惊艳的一瞥,却仍不及此刻的震撼,他究竟有多少面孔,多少身份?无论如何,在此刻见到他,她是欣喜而雀跃的,他的到来仿佛一支强心剂,让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南宫神野执着马鞭走至燕君的身边,神态自然地挽上她的肩头,额头轻抵她的,亲昵地问候道:“小君儿,受委屈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燕君心中流过一丝酸楚。
的确,自从到了秦军的军营后,她接二连三地遭人诬陷,这口气她已忍了太久。
扁着小嘴抬头望向南宫神野,此刻她真的好希望有他这样一个大哥哥,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在她受了委屈之时,为她出气。美眸之中蕴着湿意,一半的感触,一半的委屈。
南宫神野完美的唇瓣轻扯,抚了几下她的头,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用鲜红的斗篷遮盖住她的身体,抵御寒风。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香,燕君没有躲避,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躲避风雪,而他就能给她这般强烈的感觉。或许跟从前的燕君所遗留下来的记忆有关,或许跟南宫神野本人有关。
难得见她如此安静,南宫神野欣慰地一笑,举目望向秦风等人的方向,目光也在霎那间变得凌厉霸道:“这就是你们秦军的待客之道吗?一边邀请我们燕军一同合作对敌,一边却在迫害我国的太子,你们合作的诚意究竟在哪里?”
燕君在他怀中一愣,原来他就是燕国派来跟秦军合作抗击楚军的使臣,慢着,方才传令官报的是翼王,难道他就是燕国的翼王?赤主,翼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秦风紧盯着南宫神野和燕君两人亲昵的举止,双瞳不断收缩,一团团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爆发,仿佛要吃人一般。
“你就是燕国的翼王,南宫世家的当家人,南宫神野?”
燕君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此刻正濒临爆发的边缘,他这是什么眼神?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如此瞪视她?
相较于秦风的盛怒,南宫神野闲适地轻笑道:“正是在下,阁下一定就是端王了。试问阁下凭什么对我燕国太子无礼?还有你这位咄咄逼人的王妃,最好小心你的口舌,我国的太子在我们燕国人的眼中乃是无价之宝,可不是你一个区区王妃可以侮辱的。”一抹精光自他眼底划过,逼人的煞气在空中波动,直袭赵倩茹的方向。
赵倩茹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她惊愕地望向南宫神野,此人到底有多强大,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只靠着眼神和精神波动,就能给人无形的压迫,就在方才,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念在控制着她的心神,让她心有余悸。
秦风也似感觉到了他的意念攻袭,逐渐谨慎起来,换了语调道:“方才只是一场误会,我又怎么会伤害君儿呢?我爱惜她、保护她还来不及。”
燕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真是无耻!
“阿神哥哥,我们走!他们秦国的军队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诬陷人,我看也不用跟楚军作战了,直接派几个人去楚军的大营,给楚军制造些麻烦就能搅得楚军天翻地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燕军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
南宫神野低头一笑,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道:“小君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何必留下来自讨没趣?”
“端王爷,那我们先行告辞。我们燕军会驻守在山谷左侧二十里地外,静候秦军大胜楚军的好消息!”南宫神野始终带着笑,只是面对燕君时是宠溺的笑容,而面对秦风时则是挑衅的笑容。他挽着燕君的肩头,二话不说往他的坐骑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回首说道:“对了,来的路上不小心截获了王妃的一封书信。真是不好意思,在下的好奇心太过浓重,不小心看了一眼,还请王妃不要见怪则个。”
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有人双手将一只信鸽奉上。
那帅气的姿态,狡黠的话语,让燕君眼睛大亮,直有崇拜之感。想不到这南宫神野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再回头观察赵倩茹的神色,比碳木还黑,这下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和那只绑有书信的信鸽。尤其是秦风,取下了信鸽腿上的字条浏览了一番后,脸色比赵倩茹更黑。这一来,倒是更有夫妻相了。
南宫神野似乎还不过瘾,继续添油加醋道:“大家也别为难端王妃,她是楚国公主,此次楚军的将领中除了聂风,还有她的亲哥哥。他们兄妹俩的感情之好,众所周知,兄妹之间传递家信也是寻常之事,大家就不必深究了。”
燕君嗤笑出声,他可真是个极品,嘴上说不必深究,可劫信之人还不是他吗?甚至还好心将赵倩茹的楚国公主身份再次重申了一遍,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要致赵倩茹于死地。
南宫神野低头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逗得她再次嗤笑,也配合着他说道:“也是,端王妃不容易啊,为了帮助他的兄长打胜仗,不遗余力地想方设法烧毁了火枪,使得秦国再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楚国的武器,真是用心良苦。各位将军,你们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说不定哪一天你们的营帐也着了火,被人活活烧死,那就太不值了。”
“阿神哥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免得也被人烧了,体无完肤。”
“好,我们走!”
南宫神野扶着她上了马,自己也随后翻身而上,坐在了她的身后,朝着秦风挥手道:“端王爷,等你们秦军处理完内部之事,我们再谈合作事宜。记住,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燕军可不会轻易与秦军合作。时间紧迫,相信端王爷自有分寸。”
燕君也跟着冷笑道:“我倒是更想看看秦军和楚军究竟哪一方更加厉害些,毕竟对方可是楚国战神,百战百胜,攻无不克,不知道我们的端王爷能否顶得住对方的攻击?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帮忙,也不迟。或许人家端王爷有的是破敌的本事,还嫌我们来得碍眼呢。”
秦风紧攥着手中的纸条,已不想去理会赵倩茹,他此刻的心神全落在了燕君身上,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和南宫神野的关系不一般,他更加不能就此放他们离开。
“君儿,你可是答应我,要留下来助我击败楚军的。”
“我没说不帮你啊,或许等到你们秦军只剩下一兵一卒之时,我若心情好,忘记了这几日被你冤枉的委屈,到时候我一定发兵助你。”燕君阴冷地扯笑,朝着南宫神野道,“阿神哥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