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嘉沉了脸,喝声道:“将他带上来!”
未几,两名侍卫押解着一名双手受缚的黑衣人来到大殿,此人的身形魁梧,面色冷峻,有着杀手般冷冽的气息。燕君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此人定是受过某种特训的,因为他身上肃冷的气息是她所为熟悉的。在他们的计划中,此人不过是个幌子,用来制造假象。她只知道他是穆青云的人,具体的背景她并不知晓,也没有兴趣知晓,因为穆青云本身就是个谜。黑衣人被捉,出乎她的意料,余光扫向穆青云方向,他垂眸摆弄着酒杯,指尖在杯缘来回流连,似乎丝毫不关心此人的死活。
赵熙嘉冷冷地扫视着黑衣人,喝问道:“有没有从他身上搜到什么?”
其中一名侍卫回道:“搜到了些金饰玉器,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他将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财物一一双手奉送到他跟前,有着邀功之嫌。
“废话,本太子寝宫之中自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赵熙嘉轻扫了一眼他所盗的财物,微眯了眼,话锋一转,冷然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一问,黑衣人的眼神忽变了下,尽管一闪而过,但还是让赵熙嘉逮住了这一刹那的变化。燕君叹惜,此人终究还是太缺乏经验,一下子就暴露了。
赵熙嘉的快速反应,倒是让她颇为改观,他只轻扫了一眼被盗的财物便判断出了对方并非真正的飞贼,而是另有目的。燕君细想了一番,恍然大悟,想起她初入寝宫时,第一眼就被书案上一尊翡翠色的青龙鼎所吸引,看那雕饰、做工和色泽,便能看出其价值所在。那尊青龙鼎绝对是整个寝宫之中最为昂贵的,此刻却不在飞贼偷盗的物品之列,倘若真是飞贼,怎会舍美玉而求瓦砾?所以,黑衣人间接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唔。”黑衣人轻吟了声,脸色忽变,僵直地仰身倒地。在他倒地的瞬间,嘴角逸出紫黑的血液,他竟然饮毒自尽。
燕君心中微寒,为了天书,就这样断送了一人的性命,究竟是对是错?
侍卫上前探其鼻息,淡漠地禀报道:“太子殿下,他死了。”
赵熙嘉双瞳收缩,似在沉吟着什么。就在宾客们议论纷纷之际,他的瞳孔倏地放大,似想到了什么,疾步离开了大殿。
座席间,一片哗然。
赵倩茹也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紧跟着他离了大殿。
燕君重新回到赵穆的身后,垂眸而立,尽量不与其他人有较多的眼神接触。她知道赵熙嘉很快就会发现天书不翼而飞的事实,在心中暗暗盘算。
顷刻,门外疾奔进来一队士兵,将大殿的出口迅速围堵,为首的将领提剑向前,朗声道:“太子有令,今夜到场的宾客请安坐于原位,没有太子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请诸位大人们配合。”
又是一片哗然,比之方才更加激烈。
“太子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想要扣留我们吗?”
“太子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是不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物品?”
“太不像话了!我们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太子殿下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
“稍安勿躁,还是静观其变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燕君目光稍移,依次扫过秦风和穆青云两人,只是一带而过。看到两人或沉敛冷静或云淡风轻的神态,她的心也跟着愈加沉寂,这两人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此时此刻还能保持得如此镇定。她深信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她反而担忧一旦成功后,他们会不会成为她的威胁,毕竟这两人的背景太深,她看不透。
思索间,她注意到了对面有一道明显的视线正注视着她。她抬头,对上聂风颇为炽热的目光,心中微凛,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有些怕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她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心虚和心慌。
“太子殿下驾到!”
赵熙嘉疾步迈入大殿,他的脸色冷凝,身后跟随着同去的赵倩茹。在进殿的瞬间,赵倩茹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左首的秦风,带着疑惑和难以置信。显然,她已经开始怀疑秦风。
赵熙嘉回到主位上,挥手斥退了两名媚身迎上前的姬妾,肃冷的面孔,冷得有些吓人。他突然执杯掷于殿中,冷声道:“本太子的寝宫丢失了一样极为重要的物品,现在本太子怀疑偷盗物品之人就在大殿之中,所以,在本太子还未查清楚谁是真凶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百里胜起身问道:“太子殿下,究竟丢失了何物?”他问出了其他人心中所想,大家心里都有些疑议,可是谁也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诉说。
赵熙嘉环扫着众人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本太子寝宫中的青龙樽不翼而飞。”
燕君闻言,心中冷笑,谅他也不敢直言丢失了天书,倘若此事传出,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继续说道:“诸位,为了找出真凶,希望大家配合,由本太子的侍卫一一搜身。证明清白的,即刻便可离开大殿。”
底下低低的议论声再起,当场搜身,这未免太过荒唐。要知道在座的宾客哪个不是朝廷上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侍卫们搜身,实在是有损颜面,可对方是太子,他们又无法忤逆他的命令,个个垂头叹气,颇为不悦。
这时,赵倩茹忽然起身说道:“大哥,何必如此麻烦?只须搜查方才离席之人便可。”
她回头朝着门口侍卫方向,喝问道:“方才宴席之上,有谁离开过大殿?”
一名侍卫上前禀报道:“方才有三人曾离开过大殿,他们分别是七王爷的侍卫、聂将军和秦国的二皇子殿下。”
赵倩茹冷笑了声,迈步走至燕君跟前,质问道:“燕太子,请问你方才为何离席,这中间又去了哪里?”
燕君轻扫了眼她得意的冷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方才觉得闷,所以出去走了走。只在莲池那边待了一阵,便回来了。有聂将军可以为我作证,我们是一道走,也是一道回来的。”她在心中作赌,赌聂风不会出卖她,她果然赌对了。
聂风紧跟着说道:“没错,在下是同君彦兄一道出去,也是一道回来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先后离开,时间符合,只不过出去时,他是跟踪燕君而去。
他说话时,沉敛的眸光淡淡地扫向燕君,眸光乍闪,像一柄尘封的利剑忽然出鞘划破长空,迫得燕君不得不转头侧目。
赵倩茹拿询问的眼神瞄向守门的侍卫,见对方点头,她不由地蹙起了眉头。若真是如此,那么最有嫌疑之人,便是秦风了,她不愿意相信。
其他的宾客们也是同她一样的想法,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了秦风身上,而他本人依旧惬意地举杯抿酒,颇不以为然。
紧张的气氛中,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内侍持着鸭嗓在殿门口喊道:“大王有旨,宣陵远侯进宫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