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空气在小小的病房里，压得人透不过气.
“这件事，我多少有责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苏月娴抬眼看向他，冷然道:“你有什么责任?是我要去够天上的月亮，摔下来了，怪月亮什么事?”
聂云笙气笑了:“苏月娴，你非要那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就是忘了罢了，不至于给我那么大的恩惠.另外，我已经向达叔辞职了，我们的主仆关系结束了，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这事，所以今天来找你.”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信封，推至她面前:“治疗的事情，如果你真不需要，那也不勉强你，我会帮你截掉在这里所有的治疗费用，另外这张卡算是补偿，很抱歉.”他站起身:“我还有会，先走了.”
“要走就走，东西拿上!”她拦住他，将信封塞回他的口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但求您别再出现.”她不想再被撩拨琴弦.
聂云笙看着口袋里的信封，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他看向她:“对啊，你及时止损了，在你心里，我不过一滥情的花花公子!”
苏月娴咬住嘴唇，她不想再说难听的话，可是不说怎么才能带着最后的尊严离开呢?她轻笑:“难道不是吗?”
聂云笙气得胸口起伏明显，缄默片刻，阴郁道:“苏月娴，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走?”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她笑了笑，眸中的光亮一瞬湮灭:“我心里藏不住事，有些事情不吐不快，聂少爷，你不过是忘记了一场不重要的约会，而我却因为那场自认为重要的约会，差点去了黄泉路!我从鬼门关回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什么?你根本没去!我给你找了无数种理由，我怕你在忙，怕你出事……结果你那会儿……那会儿所有的心思都被你的最爱占据.”她咬住嘴唇，忍住哽咽:“你知道吗?精心准备，最终得到的是这个结果!你叫我……叫我怎么再面对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人?”
听到这些，聂云笙明显怔仲，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丝自嘲.先前，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自己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具，但只是玩具，并不会投入太多的感情，可是逐渐的，他眼里涤荡起一层迷雾，让他看不清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的确是忘记赴约了，这已经说明不在意了，可不在意又为什么在知道她辞职后，忍不住想用其他方式将她留在身边呢?他多少是被她吸引了的吧?这种纠杂的感情像噬骨毒药蔓延，令他病入膏肓，以至于现在还厚着脸皮在她眼前.他紧紧地抿住嘴唇，哑口无言良久，才扯了扯唇角，柔了语气道:“怪我，没有认真对待，现在后知后觉，还来得及吗?”
苏月娴摇了摇头，认真看向他，干脆道:“少爷，你心里有朱砂痣，身边有青梅，而我，只是你的一时兴起，我玩不起.”
经她刻意提醒，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又复苏，聂云笙脸上有惘然的萧索，他劝解自己，和苏月娴不过过眼云烟的感情，一段时间就会消散，于是片刻冷静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激荡的心情，道:“既然如此，那行吧，往后日子，你多保重.”
巨大的羞辱和苦涩像刀，一寸寸刮着心脏，她勉强抬起头，仿如在云坻时那般乖顺，道:“你也保重.”
送走聂云笙，她困顿地坐在病床上，这时，王慧文来了电话：“阿娴……我和你说，那个我们同村的，琴姨的儿子你还记得吧？”
“嗯……大鹏……”该来的还是来了。
“依依和你说了吧，他现在和你在同个城市。”
“说了……”
“我和你说，他现在是一个饭店的主厨了，听说一个月能挣个毛7000的……”
她想也没想，回绝道：“妈，你知道我和他从小合不来的。”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他可不一样了，为人务实，上次回来我见着过他，挺好的。”
“真的不用，妈，我现在就想着多赚点钱……”
“你说你给人家做保姆能赚几个钱？”王慧文从未考虑过女儿的自尊心：“你现在老大不小了，现在不找，什么时候找？”
老大不小，的确是不小了，村里很多同龄人孩子都有了，她不是没紧张过，可她没法自欺欺人，于是敷衍道:“这种事情随缘的，时候到了就会出现的。”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王慧文冷不丁来了一句。
“没有……”她心头隐隐作痛.
“没有就好，对象一定要找知根知底的。”王慧文的话虽不中听，可说的都是实在话：“男人嘴上说不在意你有前男友什么的，但其实很在意你身体是不是干净，所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稀里糊涂就找了，万一碰到个骗财骗色的，你就不用做人了！”
苏月娴心头一动，她已将身子给了聂云笙，飞蛾扑火的事情在他们村里那是天大的笑话，这一想，不禁开始逃避:“妈，我还有事……”
可王慧文却是不依不饶：“好了，你爸和我都希望你在外面有人照顾，更希望你找个好点的人，早点结婚生子，这样我们就不用那么操心了，所以你现在既然没男朋友，就给我和琴姨一个面子，和大鹏去见见，见过还不喜欢，那我也不勉强你！”
王慧文语重心长的话让在大城市漂泊的苏月娴湿了眼眶，“有人照顾”这是她一直渴望的，可现实呢？她最恐惧、最脆弱的时候，只有自己。
“知道了……”控制着心头的哽咽，苏月娴给了王慧文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捏紧手机，钻入被窝，那些日子潦草的相处却是刻进骨子，让她沉溺.原本想着这样无人知晓的暗恋，窥探他的每分每秒，照顾他的朝夕，也就可以了，可是随着他一次次的接近，随着和他十指交缠，拥抱在黑暗里，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这世上从来没有感情是那么无私的，相反的，它很自私，她开始想把爱宣之于口，希望能坦荡地喊他的名字，可是一厢情愿，没有回应，让感情成疾，唯有带着残躯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
辞去了在云邸的工作，新派遣的保姆杨晚黎很快便来交接.
那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女人，生得细巧明媚，在她看到聂云笙的时候，眸光里仿如她当时那般，有着倾慕和崇拜.苏月娴恍惚了一下，目光与聂云笙擦过，心跳被牢牢禁锢，只是相看无言，她云淡风轻同他笑了笑，接着别过头去.
她把聂云笙的癖好和特殊需求一字不落地记在小本子中，给了新来的保姆，最后一眼将目光停在那座美丽的房子上，想他的一切以后再与自己无关，眼眶瞬间湿了:“再见了，聂云笙.”
再见了，自己的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