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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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坐一架马车说话,见西梁兵明显来者不善,一时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陈弩刚想询问,高樟已经抬腿踢车壁,尖着嗓子喊道:“快,快逃!”

车夫死命抽打马,马车猛然往前冲,两人不受控制往前扑去,撞在车壁上滚做一堆。

陈弩被撞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间,倒撞出了一分急智,双手死命拍打车厢:“去报信!去找雍州兵报信!”

这边,有随从打马奔往牛山凹关口去报信,那边,西梁兵打马已经追到了队伍后。

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透过车厢,直像踩踏在两人的胸口。思及此地是边关,大楚刚与西梁打完仗。谈好和议。只是以前也给过西梁岁赐,他们照侵犯不误,不止一次出尔反尔。

这时稳重些的陈弩也没了主意,两人只在书本上见过打仗,吓得魂不守舍,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咚咚!”一声巨响,车厢震动,方才手忙脚乱爬起来的两人被震得周身发麻。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有人在车外大声骂。

陈弩与高樟两人如惊弓之鸟,禁不住抱着头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忽地,尖锐的箭矢呼啸声,破空而来。

浑厚的喊声响彻云霄,战鼓雷动。

“西梁狗贼,胆敢犯我大楚,杀啊!”

“大楚畜生出尔反尔,还敢放箭!”

西梁兵破口大骂,倒没再管他们的马车,马蹄声渐渐远离,似乎在排兵布阵。

陈弩呆怔了下,赶紧推旁边的高樟:“雍州兵来了,是雍州兵来救我们了!”

高樟回过神,啪啪大力拍车壁,用尽力气喊道:“我乃礼部侍郎,我在这里!”

车外无人回应,箭矢声,马蹄声不断。

陈弩呆呆坐在那里,片刻后,他猛地起身扑到车厢边,颤抖着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寒风扑在脸上,他跟坠入冰窟般,牙齿都咯咯发颤。

“怎地了?”高樟见陈弩趴在车窗边发抖,提心吊胆问了句。

“我们,我们.....”陈弩话在舌尖上打转,一时说不利索,如哑巴般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车厢外。

高樟心提到嗓子眼,壮着胆子来到车厢边往外瞧去,霎时眼睛一翻白,也差点晕死过去。

后面是西梁兵,前面是雍州兵,他们被夹在中间。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倒霉的他们定会被箭射成肉酱。

西梁兵喊道:“你们既然敢撕毁和议,姓陈姓高的狗官,都给老子滚下来!”

陈弩被骂,断不敢还嘴,这时他听出了一些门道,极力稳住神,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们大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背信弃义!”

“假惺惺给岁币,转头就下黑手来抢走。既然大楚敢言而无信,我西梁又岂会怕你们!”

高樟也听明白了,震惊不已望着陈弩:“什么,岁赐丢失了?”

西梁兵骂:“狗官少装蒜,你们自己人干的那些勾当,莫非你不清楚!”

陈弩与高樟的确不清楚,彼此面面相觑,都莫名其妙。

外面西梁兵与雍州兵在来回对骂,陈弩一咬牙,低声对高樟道:“你我且下去,究竟发生了何事,总要弄个明白。”

高樟害怕至极,只迎着双方的刀箭也不安全,战战兢兢跟在陈弩身后下了马车。

陈弩先看看向西梁兵,骑着枣红骏马,首领模样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牵着缰绳的手背上划了好几道口子,身上披着的缂丝大氅脏污不堪,布满了褐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迹。

男子生得倒剑眉星目,只阴沉着脸,看上去杀意凛然,厉声对陈弩道:“你看甚,我可不像你们大楚,还能冤枉你们不成!”

陈弩赶紧抬手道:“不敢不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神色冰冷,重重哼了声,转开头一脸不屑。

陈弩也不多问,着急解释道:“劫岁赐一事肯定有误会,我等与李相交接清楚,李相先行离去,我等在榷场多耽搁了一日,在路上行走两日,方才行进到此处。前两日我们离开时,榷场有西梁的商人看见,他们都可以作证。不知岁赐如何被劫走,李相在何处?还是请李相前来,讲清楚来龙去脉,免得伤了和气。”

男子傲慢地道:“无需找李相,我乃西梁的五皇子,所言一切为真!”

牛凹关口的领兵韩大虎立刻大声道:“梁恂敢不打招呼领兵前来,这是要犯我大楚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弓弦怒张。梁恂神色一变,手一挥,西梁兵也重新搭箭上弦,抽出了刀。

陈弩与高樟吓得没了人形,高樟扎着手转圈,朝韩大虎怒斥道:“你闭嘴!”

吼完,高樟再转身对梁恂解释道:“五皇子,误会,都是误会。大楚西梁刚签订和议,我与高侍郎从京城押送岁赐而来,岂会再动手抢走。”

梁恂在马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还没那个本事,是他们,是雍州兵动的手!”

韩大虎立刻大叫:“你少冤枉人,雍州兵奉公守法,做事光明磊落,岂是尔等能污蔑!梁恂小儿,你借口挑事,欲将再来犯我大楚,雍州军怕你,哈哈哈哈,西梁孬种,你们尽管来,看我雍州兵将你们全部杀光殆尽!”

陈弩高樟头大如斗,见韩大虎长得凶神恶煞,孔武有力,不敢骂得太过,只能委婉相劝。

“将军身子不好,你不要给她惹一身麻烦。”

“大楚西梁签订了和议,你在这里闹,难道是对朝廷不满?”

转过头来,陈弩对梁恂连连抬手见礼:“五皇子,误会,都是误会。不若先收兵,寻个清净地方坐下来细谈可好?”

梁恂连正眼都不瞧陈弩,心里却转过了无数念头。

他在暗,李悯在明,兵分两路到榷场,一是为了提防乌孙,二是为了提防大楚,好顺当运回五万贯钱。

谁知驼队刚到半山腰,便遭到伏击。巨石从山上接连不断滚下来,驼队瞬间被冲散。

劫匪装扮成乌孙人的模样,口中也含糊喊着乌孙话,一半人不要命冲着他而来,一半人直冲着五万贯钱而去。

埋伏在山另一边的精兵来不及召来,亲兵护卫拼死护他往西梁方向撤退。一行人好不容易甩脱劫匪,狼狈退回西梁境内,待召来精兵折回,价值五万贯钱的金锭早已消失无踪。

梁恂几乎能断定,这群劫匪是雍州兵。他们多次交锋,西梁兵面对雍州兵的畏惧,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乌孙人没这般大的本事,他们也没这么聪明。

梁恂唯一不确定的便是,以虞昉的磊落,她只会在战场上拼杀,从不会做鸡鸣狗盗之事。

虽说双方打了多年,他却不得不承认,虞氏是难得的端方君子

包括他阿爹,最敬佩的人一直是虞怀昭,经常遗憾西梁没能得他那般的忠臣。

西梁与雍州兵打了这些年,从未占据过上风。虞昉镇守在雍州,虞氏魂在,西梁便没胜算的可能。上次一战,西梁损失惨重,他们现在也打不起。

他陈兵在此,不过是威胁震慑。

寒风凛冽,天空乌云盘旋,雪子又随着风纷纷扬扬。

梁恂脸色天气还要阴沉,丢失五万贯钱他难以交差,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还不得趁机在御前进谗言。

不过,梁恂打量着陈弩高樟,对两人鄙夷不已。

虞家军难缠,大楚朝廷却是一群软蛋。大楚已经下了旨意立虞昉为后,待她嫁人之后,雍州军失去主心骨,顷刻就散了。

虞氏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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