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几个月后，那些由于你身份而不得不陪你胡闹的农民们，以那种耕种方式的确收获了比之前更好的粮食。于是我也开始在洛哈林全域推行这种耕种方法，但是从那时起，我的心里便有了疑惑。”
“为什么我的儿子，一个丝毫不懂农业，理应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子，却能懂得这方面的知识？”
“说不定我在农业上意外地天赋异禀呢？”
尼尔的嘴角抽了抽，脸上也带着尴尬的笑容。
“那之后，你用一块板子和油给你母亲治疗肩膀疼痛的时候又该怎么解释呢？”
凯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窘迫。
“你可以用小孩子的突发奇想来解释，但是我提醒你一下，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是需要反复尝试、多次试错，并且总结成某种规律的东西了。此前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没有任何学习的你，是如何把这套成果直接照搬过来的呢？”
“父亲，你不觉得这样怀疑我的突发奇想很过分嘛？”
尼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对于凯尔怀疑自己而感到伤心一般，但是内心里面却已经炸开了花。
说好的中世纪贵族都是人傻钱多呢！？
您就不能当个为儿子天赋异禀感到自豪的老爹吗！？
“呵，突发奇想......”
“水泵、滴灌、铁犁牛耕，算上之前你提到过的生态链和刮痧，虽然你只是偶尔提到过一小部分内容，但是最核心的想法却都是由你直接点出来的。”
“毛毛躁躁，毫无章法，不思考后果，很多地方自己甚至都只是一知半解。看来，你之前所活的岁数，并不算很长久啊。”
看着脸上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的尼尔，凯尔只是悠闲地品味着茶叶散发出来的清香。
“让我猜猜，十七？还是二十？应该也就超不过二十五吧？你说对吗？茅天宇。”
“你是怎么！？”
尼尔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惶恐。
茅天宇，那是自己上辈子的名字，而且这个世界，应该只有自己，还记得这个名字才对。
“看来，你终于装不下去了啊。”
凯尔的嘴角勾了起来，对于尼尔此时此刻脸上那惊愕的表情而感到十分满意。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尼尔却没有心思再掩盖自己的事情了，只是一心想要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另一个世界的那个名字。
“在你两岁半的时候，曾在沙子上画画的时候，画出过三个符号出来。”
“我认出了那是某种文字，于是记了下来，寻找了一些朋友问问具体是什么意思。”
“那是雾之大陆的文字，一个经商路过此地的人告诉我，并且说出了那三个字的意思和读音。”
雾之大陆，对应着的是前世自己所在的地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偏远的，被浓雾所笼罩着的神秘大陆。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一次随手画的画？！你甚至还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找别人问！？”
看着尼尔那因为无法理解的样子，凯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他不冷静的样子感到有些失望。
“你是不是，太小看你的父母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尼尔眼中那股惊愕和慌张的神色。
“正因为你是如此聪慧，所以你小时候的每一个行为，都在我们眼中具有意义。你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但是我们全都记在心里，只是不去说罢了。”
尼尔的脸色不禁变了变，看着自己的父亲对视过来的眼神中那一抹平静。
良久，他跌坐回沙发上，有些失落地问道。
“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才说呢......”
“因为我想看看，既然是如此特殊，你究竟在测试的仪式上能够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本以为你会要么没有魔力，要么四属性全满这种万里挑一的天赋，但是没想到，却是如此平庸。”
他无奈地捂着额头，摇了摇头。
“反倒是诺斯库里姆家的小姑娘，被检验出了勇者的资质。”
“所以现在您才会跟我坦白这件事么......”
“不是我跟你坦白，而是你向我坦白。”
凯尔端起茶杯，纠正了他话语中的错误。
尼尔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叹了口气。
“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另一个灵魂，一个曾经名叫茅天宇的灵魂。”
“哦？那么，你一个灵魂跑进我儿子的身体里面，是想要做什么呢？”
他的话让尼尔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死了之后，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婴儿了。与其说是我跑进了身体里面，不如说我直接从母亲娘胎里边重生了更合适。”
“是么，原来如此......”
在尼尔看不到的角落里，凯尔那微微颤抖着的手停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放松了一些。
“那么，你上辈子是来自雾之大陆么？我听那个商人说过，牛耕和刮痧在雾之大陆似乎很常见，但是滴灌之类的却没有过，是你自己思考出来的吗？”
“不，比那更远。”
尼尔没有注意到凯尔看向自己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只是有些惘然地抬起了头，看着头顶红色的天花板。
“您要是问具体多远的话，我只能说那应该是连主神都无法到达的距离。”
“一座异空间......不，另一个世界吗？”
凯尔看着尼尔苦笑着点了点头，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魔物的存在，也没有魔力的存在，一切遵从于来自物质世界的理论，人类占据主导地位，使用着名为科技的力量。”
尼尔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但是他自己又摇了摇头。
“不，与其说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情况，不如说是我们生活的地方的情况，因为人类已经能够踏足到月亮之上，并且觉得也许在遥远的外界，或许有其他的生命，其他的能量存在也说不定。”
“听上去很不错，应该比我们的世界要好上很多。”
听到凯尔的评价，尼尔不禁摇了摇头。
“不，如果真的可能的话，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巴不得过来这边的世界。”
“让人难以理解。”
“是啊，不同世界的人们都难以理解对方的想法......”
看着尼尔叹了口气，拿起了杯子也喝上了茶水，凯尔再次问道。
“所以，你不想参与教团，也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原因？”
“一半一半吧，在我的世界当中，也有着魔物娘图鉴这本书，上面写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未来的情况......”
“也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其实只是本，只是虚构的？”
“我曾经是这么想的，但是......”
尼尔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他之后的意思。
如果全部都是虚构的，那么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所以在未来，教团会发生什么变故么？”
“对，而且是很大的变故。”
“难道是在和魔物们的对抗中节节败退了？”
凯尔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地问道。
“雷斯卡特耶沦陷成魔界国家了。”
咔吧——
碎裂的茶杯碎片掉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然而听了尼尔的话，大脑宕机的凯尔却并没有理会。
看着因为自己刚才的话一脸目瞪口呆的凯尔，尼尔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丝畅快的感觉。
“你刚才说什么......？”
“雷斯卡特耶沦陷成魔界国家了。”
“那个宗教国？世界第二大国，对抗魔物的教团大本营？”
“是的。”
“这....这.......这.......怎么做到的？”
凯尔一边捡着那些掉在地毯上的碎片，一边语气颤巍巍地问着。
“难道主教和祭祀们全都投靠魔物了么？”
“从结果上来说......差不多吧，只有一小部分教团逃了出来，但是已经改变不了结局了。”
“魔物的真相么......”
作为对抗魔物一部分力量的贵族们，自然也是知道新时代魔物的真相的，但是他们并不会传播到大众当中，否则教团的公信力和人类对抗魔物的决心都会大大减弱。
也因此，魔物娘图鉴这种禁书实际上基本每个排的上号的贵族都会有一本，作为了解魔物，预防魔物入侵的参考。尼尔能够看到图鉴，也是因为家里的藏书中存放着一本的原因。
“那个......”
尼尔看着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头疼的凯尔，犹豫地问道。
“您听到这个消息，不打算询问真假么？”
“我为什么要确认真假？”
凯尔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您实际应该是教团那一方的吧，而且我本身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任何证据.......所以......”
“所以我应该把你斥责为异端，纠正你的思想么，将你的话定为胡言乱语么？”
凯尔看着一脸被说中了的尼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