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等人一入混沌,心中便对紫霄宫所在有了感知,随手拂去混沌风暴,开出一条道来,五人径直而去。
自宫中之时,三清已至,所到诸神,亦是不少,六个蒲团已去其三,余者空置,无人插足。
混沌之中,无可计时,直到大殿之内,祈见讲道台上尚空,鸿钧尚未归来,这才开始掐算时间,看距开讲之时尚有千年,也就随意寻一处静坐以待。
不消多时,一道清风穿堂而入,落于女娲身侧,来人正是鲲鹏,环视左右,见祈与帝俊等人俱在,立即行礼道:
“臣鲲鹏,拜见五位帝君,愿帝君大道长存,万福安康!”
此举无疑吸引了场中众人的目光,让其纷纷望向此处。
帝俊睁开双眼,也未起身,便开口言道:
“无需多礼,此非天庭,乃听道进学之所,你我同为寻道而来,无身份地位之差,且快快入座矣。”
鲲鹏立即回道:
“诺!陛下向道之心令臣佩服不已,鲲鹏受教矣。”
“只是诸位陛下乃天地之主,我乃天庭之人,此处虽为听习之所,然地位尊卑有据,不可忘也。”
说着,鲲鹏取出四个蒲团,以灵根枝叶编著,上有珠玉点缀,见其上香火之气蔓延,便知是日日勤加供奉,放置于祈与帝俊太一伏羲四人身前道:
“娲皇陛下如今有座,故鲲鹏并未准备,还望陛下恕罪。”
随即又转头对祈等人言道:
“诸位,陛下乃天地至尊,如今前来听讲,又岂可无作焉?陛下尊位在上吾为下,陛下若无座,鲲鹏又岂敢先于陛下乎。”
众人都被鲲鹏的言语和举动惊呆,同为先天神圣,他们不曾想鲲鹏竟然如此无耻,将自己放于这般卑微处。
祈与帝俊等人同样惊异,见蒲团之模样,便知鲲鹏在此些年间有多用心,看来是早有准备,虽不知其目的如何,但众人皆是无比受用,祈亦不例外。
帝俊难掩面上笑容,鲲鹏此番作为,无疑是极大的满足了大家的心意,欣然入座之后,便开口夸奖道:
“竟能不顾自身,舍去颜面,如此吾观汝,当是天庭之肱骨也。”
就连历来与鲲鹏甚少交流的祈也不由开口夸道:
“汝有心了。”
若只是单纯的蒲团,祈等人自然不会在意,主要是鲲鹏所给的蒲团上方弥漫的香火气息,直指鲲鹏本身。
这表明自上次讲到之后,鲲鹏便已开始准备这几个蒲团,由他每日亲自供奉,可见其诚心毅力。
三清也极为震惊鲲鹏的所作所为,见他如此,只觉与其同席而坐,甚是羞耻。
就连场中众人,也是眼神无比怪异,一些前来听到的星神心中更是怒骂其不知耻。
鲲鹏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将他们架在火上,大家同在天庭之中任职,同殿为臣,鲲鹏此举表了忠心,却把他们彰显得不体尊上一般。
要知他们在祈等人初至之时,同样上前行礼,却又无一人能像鲲鹏这般,早早准备,不要面皮。
眼下鲲鹏倒是能够安然落座于娲皇身边,余下的天庭众人却只觉如落针毡之上,坐立难安。
直到接引准提同上次那般,卡在讲道开始之前,堪堪赶至,四处赔罪,这才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下来。
祈与帝俊伏羲自然知道他们心态,却也有故意放任的意思,毕竟若无鲲鹏此举也就罢了,可鲲鹏如此孝心,再对比他们无疑有了差距。
祈等人虽然不在意,但让他们内部有些危机感,知道体尊敬上也是不错。
接引表达歉意之后,便落座于鲲鹏与上清灵宝道人之间,准提则是在接引身后取出一蒲团,欣然趺坐而下。
三清和众神视之,只觉这西方二人与鲲鹏无异矣,皆是不要面皮,不知羞耻之辈。
又因鲲鹏之故,再平添了几分恶感,上清灵宝道人略作犹豫之后,便从蒲团上起身,将位置挪至太清道德道人和玉清元始道人中间。
道德道人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元始道人则是面露不喜,觉得灵宝有些失礼,但同样也没有开口。
准提见状,面色顿时黑了下来。接引悲苦之色更显。女娲微微掩面,鲲鹏之这二人此前恶了几位帝君,有心表现,竟直接笑出声来。
诸神哗然,心中各自猜测,此前鲲鹏如此不耻,三清尚无动作,为何接引准提落座,竟能引得灵宝这般行为。
要知三清素有清名,鲲鹏他们尚且能够容忍,却单独带接引准提如此,诸神心中对接引准提二人都多了几分警惕。
元始直接闭目不言,道德轻叹一声,知道众人误会,但并非当事之人,也不好开口。
灵宝不以为意,不喜便是不喜,鲲鹏尚有几分颜面,乃是太一坐下之臣,虽然不要面皮,但也可以忠心解释。
接引准提这般,西方来的破落户,常年混迹在东方,取得些许灵物,便欣然返回西方,不留寸许,名声早已败坏,如今又再有此态,他焉能同席?
接引、准提虽然难受,但三清历来合为一体,他们尚需在东方行走,故也不敢多言,只能无奈忍下,在心中记下此次之辱。
在众人期待后续之时,却见紫气东来,鸿钧老祖入座于讲道台之上,目光一扫,有些侘异,却也不曾出言,只是手中量天尺轻轻一拍,六个座位重归原样。
接引准提这才面色一松,但定睛望去,才发现作席变化,他们身侧之人竟还是元始道人。
三清则是面色一惊,他们尚未有所察觉,位置便已被挪动,不由有些感叹鸿钧老祖之能。
“作席已定,后续不得更改,讲道开始。”
量天尺轻轻拍下,一到无形音波扩散,囊括众人,众人皆是心中一清,心神明净,随即道音响彻紫霄宫之中。
无数金莲自地中涌出,紫霄宫中遍布异象,天花散落,大道显踪。
只听其言道:
“诸道无可视,力辟大罗天,仙道何中取,自是道中玄。”
无数仙道隐秘,伴随着鸿钧之口,与三千大道结合,为其一一道来,其中内容无所不包,既有关乎性命修行,又有大罗修行之精要,令中人皆沉浸其中。
纵然是祈,神道修行远超同济,已入混元道之中,亦是觉得其言甚是精妙,仙道也并非如此前所想那般轻易。
场中众人皆沉寂,其中独有一人尚在清醒中。
后土环视周遭众人,见其皆沉迷其中,不由仔细打量,才惊觉上次共同听道之人,如今于场中不足半数。
此次讲道,十二祖巫仅她一人到场,如今见其变化颇大,心中不由一松,暗道:
“如今观宫中人变化颇大,未来听道者繁多,兄长他们不在,想来应当不会有人在意,此前尚有些担忧,眼下终于放心了。”
鸿钧就在高台之上,静观众人神态,口中讲道不停,众人神色各异。
祈在不断以已之道与其言相互论证,探寻其中不足之处,太一则是身上神力流转,完全将此次听道视为法术研习的参照。
帝俊沉迷其中,身上道韵流转,如大日腾空,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隔,无法影响到他人。
女娲身上造化大道显露,生命的气息磅礴发散,看得鸿钧颇为满意的点头,面露笑意。
伏羲却仿佛沉浸于道中,若即若离,但讲道中一切变化皆被其捕捉,从善如流,鸿钧见之,微微一笑。
三清身上道韵勾连于一体,异象显化,呈开天之时,清气上升之相,鸿钧见状则是以手抚须,眼神中颇为满意。
接引、准提二人,亦是道运流转,接引之相,其中露得金光,又有清明之意传出,慈悲苦难中蕴含智慧,普渡之意现于外。
准提身上则是显出菩提异象,上悬挂八宝,如梦似幻,似酲似睡,因果纠缠,却又清晰无比。
鸿钧见二人如此,却是眉头紧皱,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却又强制忍耐,仔细观望其中变化。
鲲鹏那边亦是非凡,有罡风环绕,鲲鹏异象显出,在罡风之中纵横无阻,时而又如坠沧冥,然地煞却不能加身。
鸿钧观望,无喜无悲,既无满意之处,也无什么嫌恶之地,只觉其为中庸之人,但为弟子足矣。
鸿钧又将目光投注于红云处,见其异象中万千红霞遍布,诸天显庆不由面露喜爱,随即目光不断在红云与准提之间来回扫动,似乎在犹豫什么。
造化玉蝶及时的显露身形,紫光闪烁之间,立于准提头上,鸿钧见之,难得面色一黑,伸手一挥,造化玉蝶消失不见,目光落于红云之处,眼中可惜之色明显。
这一切皆落于后土眼中,心中觉得惊奇,却又不敢发问,鸿钧也无遮掩,只是身体中走出一个人影到了后土身旁,微微一笑言道:
“可怜痴儿,竟这般命苦矣,如此天命,也不知是好是坏。”
随后那人将手放置后土头上,轻轻一抚,后土只觉得心中有无数困惑,却始终无法发问,心中焦急万分,最后却终究动弹不得。
不过仅此一抚,后土却发现她竟然能够隐隐听懂鸿钧所言之道,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却如闻仙乐,觉得从未如此耳清目明过。
分出的人影重归于鸿钧身体之中,后土也将之前之事抛于脑后,沉浸于听道之中,随着道音变化,情绪反转动荡。
鸿钧见状满意一笑,身体之中又走出一道人影,行至祈的身边,祈也睁开双眼望着鸿钧,眼中略带一丝疑惑。
人影在祈的身边扶坐而下,笑道:
“道友,可否闲谈几句?”
祈见状虽然不解,却也收敛气息,言道:
“大神既然开口,又有何不能言之处。”
鸿钧分身这才笑道:
“道友不必如此,如今单以战力而言,吾未必胜,你我同为先天神圣,以道友相论即可。”
“道友乃善人也,虽其性凶,却非凶恶之人,于天地有大功德,吾亦欠道友不少因果。”
祈疑惑鸿钧为何会在此时谈论这些,但并无发问之机,也只好谦虚道:
“祈之功德,较大神而言,逊之远矣,大神乃于道之前,你我虽同为先天神圣,然道有高低,岂能相论。”
“至于些许因果,不值一提,大神切莫在意。”
鸿钧对于祈谦虚之言根本不在意,因果这种东西岂是不在意便不存在的,当初险些让祈应劫,如今自然要还,只听鸿钧言道:
“贫道所欠之因果,自当偿还,当初之事,本就是贫道算计在先,此时相还是应有之理。”
“道友如今境界与我相同,也莫谈那些谦虚之言,如今贫道直言,虽有些不妥,却也是实话也。”
“道友与扬眉相识,当初三皇之道,道友亦知,贫道行天皇之道,故如今身生合天道,其下有八尊圣人之位,愿与一尊于道友,偿还此前因果,不知可否?”
鸿钧想了想,又补充道:
“圣人之位,等同证道混元,其中虽有差别,但并无影响。”
“八尊圣位,其中六位自有应命之人,一尊为天道之下,遁去之一,吾不可做主。还有可成一尊之机缘,贫道尚能决定,道友若愿,便予道友矣。”
祈无比诧异,竟有八尊圣位?只是还未出言,鸿钧便已经继续开口道:
“当然,圣人之位并非全无弊端,若为圣人,必以天道为先,以洪荒为善,或是传道立言,或是于天地有大功德,二者不可或缺。”
“若是道友愿意,此机缘便予道友,能不能成就圣人之位,就看道友如何处置,圣人等同混元,天下无必成之事,贫道能给的,只有一个机会。”
“愿与不愿,全凭道友考量,贫道知道友与扬眉相交颇深,修行神道意志坚定,其中详细可询问之后再决定。”
“如若道友不愿,若另有可需之处,自可更换,只是圣人之机,仅在三次讲道之前,若是超出此期,后续贫道亦无能为力矣。”
鸿钧分身不等祈回应,便消失无踪,只留下祈于原地,独自思虑其中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