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钰在轮船上待了一天。
再回到公司,www.youxs.org,又是如临深渊,巴不得沈总的两个好友多找他出去玩玩。
毕竟沈季钰以前只是有点凶残。
现在压根让人捉摸不透,眼眸带笑,张嘴说话却字字诛心,把控起项目进度的细节,老古董们直呼年末冲KPI都不带这么玩儿的。
“谁又惹沈总了啊。”
“我哪知道啊,沈董好端端的去什么国外养老,沈总以后要都在国内分公司,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你们可真好意思提,当年沈总还在念大学,空降公司也只不过当了个小组长,结果你们这群老东西是怎么欺负人家的?”
“哎,别提了别提了……”
一群老古板们都从顶级院校毕业,跟着沈家望摸打滚爬,从技术过硬的程序员到了集团高层,那会儿哪里服沈季钰这么个空降的富二代。
商科背景,从小养在艺术家外祖父母身边,跟沈家望这个当爹的也不亲近,更在十八岁那年分化成了看似弱小无能的mega。
结果——
他们可谓是被打脸肿成胖子,就沈季钰那头脑,干什么都能大捞钱,后来沈家望身体欠恙,大伙儿也都心甘情愿跟在沈季钰身后叫沈总了。
好在众人担心归担心。
从轮渡见完老友回来的沈季钰,表面风平浪静,情绪稳定,看着不太像是演的。
甚至有人撞见他在员工餐厅跟同父异母的弟弟沈二少共度午餐。
“????”
好家伙!
科幻片也不敢这么演啊!
整个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沈董提过让二少来学点东西,沈季钰直接甩脸,问现在公司是谁在赚钱,那位年迈老父亲瞬间不敢多说。
以至于别家富二代享受人生,沈思宁至今还在担心该上哪儿找人盖大四实习章来着。
www.youxs.org。
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科技城,占地面积巨广的上下五层,中餐、西餐及甜点饮品应有尽有,装修比外边大型购物中心还豪华。
沈季钰跟沈思宁就坐在顶楼的中餐厅。
前者习以为常,跟员工吃同样的大锅饭,后者藏不住震惊的神色,东瞄西瞄,竟还看到有个扫地的阿姨来跟他哥打招呼。
而后。
沈季钰对阿姨笑了笑,问阿姨近来身体怎么样,食堂饭菜改善后,有没有变得合口味。
阿姨在工作服上搓了搓手,眼尾笑出皱纹,点点头:“沈总还记得呀,那次是姨在家里吃隔夜饭肠胃出了问题,咱们食堂一直都怪好吃的咧。”
“……”
沈思宁的目光落在他哥挺括的西装上,深吸口气,精神逐渐恍惚。
到底是谁这么小丑。
他哥甚至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
沈思宁强颜欢笑,动了动刀叉,吃起楼下端来的牛排,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冷冰冰的一句:“想进公司?”
沈思宁嘴里还塞着东西,狼吞虎咽,又扯来餐巾纸擦拭嘴角,忙不迭回答:“嗯嗯。”
“哥你肯让我来公司实习了?”
沈季钰似在沉思着什么:“还在考虑。”
听到这话。
沈思宁咧嘴笑起来,那双眦角钝圆的杏眼,稍微一眯,竟跟眼前这双好看的凤眼有着几分相似。
“真、真的吗?”沈思宁只觉着能被考虑已是个好苗头,“我进了公司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沈季钰没吭声。
他慢条斯理地用着碗筷吃饭,骨子里还是偏中式传统的生活方式,私下说话也奕然,有点儿拐弯抹角的意味。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沈季钰好似随口一问。
沈思宁呛了一下,顾不上吃饭,心想他哥居然关心起他来:“我们马上就到期末周了。”
“我都有在好好复习的。”
“哥,等我考完试就可以进公司帮忙了。”
沈季钰掀眸看来,纤长的手指捻住玻璃吸管,搅拌起杯中柠檬水,淡淡地嗯了一声:“进了公司会很忙。”
沈思宁:“忙是应该的!”
沈季钰:“没时间让你谈恋爱。”
沈思宁:“我最近也不——”
话一出口。
沈思宁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秃噜皮了,咬住嘴唇,怎么什么都跟他哥说了呢!
沈季钰似笑非笑:“现在有对象?”
“没有。”
沈思宁使劲摇脑袋,拨浪鼓似的,不自然地抬手摸脖子,“……已经分手了。”
沈季钰来了兴致:“为什么?”
沈思宁怔了半晌,搁下的手肘险些撞到椅背,意气飞扬的脸蛋上,流露着不可思议的欣喜,从未想过他哥会关心他的生活。
“就……”
“他是那种有点无聊的人。”
“不过他人挺好的。”
沈思宁东拉西扯起来,也不知自己具体在说什么,总结起来就是:“我和他不合适。”
这期间的沈季钰好似并非只随口听着。
沈思宁看在眼里,以为兄长关心自己,想起他有过前科,在加拿大念高中那阵,沾了不少恶习,吸药之外的基本都干过了。
那时候发生了件大事,有个朋友开车把人撞了,事情闹大,国内外都是头条新闻的那种。
当时,沈思宁被推出来挡枪,以为自己要彻底交代了。
结果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哥,他从小又怕又不服的沈季钰,不知哪弄到了那群人威胁他的证据,让他免于成为替罪怨种。
从那以后。
沈思宁转学回国,打心底里觉着沈季钰无所不能,骨子里到底还是想要依赖这个哥哥的。
当下的他回忆起那些过往也觉潸然,惭愧地垂下脸,却又不自觉诉说起委屈:“哥……”
“我当时回国很自责也很害怕。”
“我在国内没有朋友,那个alpha是我隔壁班同学,我看到他经常帮班里的同学,也帮过我,我就喜欢上他了。”
“但是后来在一起,恋爱谈得挺糟糕的,他自身也有点问题,牵个手都费劲儿,我俩处得就跟饭搭子一样。”
“……”
沈思宁说着都要把自己弄哭了。
沈季钰听往心里去,眼尾的弧度微微弯起,给沈思宁安排了个后勤部打杂的活儿。
后者感恩戴德到不行,说会像兄长那样从基层做起,好好打基础学本领,事实上也不知能坚持打卡几天。
冬日午后。
太阳暖烘烘的,斑驳光影透过梧桐叶,映上高耸建筑,浪漫而惬意。
沈季钰没闲在办公室,将沈思宁打发离开后,跟秘书小郑外出逛了逛,从科技城到市中心,流连在每一处街角小巷。
“还是头一回像这样陪您逛南陵,”秘书始终于心有愧,将脸埋在围巾下,“那天怪我扰了您的心情……”
沈季钰的脖前挂着微单相机,随走随拍,无所谓道:“过完年先别急着回来上班。”
秘书慌乱眨眼,声线颤抖:“我、是被您开了吗?”
“?”
沈季钰偏了偏脑袋,气乐道,“多给你放半个月假还不好,带薪,十倍成吗?”
秘书险些摔倒:“那也太多了吧!”
沈季钰笑而不言,继续往前走着,他背影挺拔,迈着长腿,整张脸浸泡在暖光里,如玉刻般美得不可方物。
秘书跟在身后,从未想过会见着这般模样的老板,光斑落在眼尾,像覆盖上了一闪闪的星屑。
秘书小郑由衷地笑道:“您似乎在尝试喜欢上南陵,是因为那位alpha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吗?”
沈季钰脚步慢下来,不否认也不承认,目光掠过拐角有个小诊所,用古老的纸板写着“老牌男O医生专治疑难杂症”的字样。
他回过身,摘下相机塞过去,往小诊所去做体检,不知是他疯了还是身后的秘书傻了眼了。
“…………”
秘书赶紧追上去:“您、要在这儿做临时标记后体检?!”
话落下时。
沈季钰已跟诊所老医生签下协议,进行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普通体检,类似于过仪器,扫个光,拍拍裤子就能走人的那种。
——要知道有的是未成年alpha和mega乱来。
小年轻是小诊所里的光顾常客,这种诊所也不能说不合法,基础设施是有的,也不会乱卖药剂,但怎么瞅着都不如正规医院来得靠谱。
秘书眼睛还没多眨两下。
沈季钰已从仪器中走出来,调侃像拍了张老照片,留下联系方式,跟老O医握手感谢:“请问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老O医一听可了不得:“我以为您检测着玩儿的,要结果啊,得等我送到正规大医院里检测!”
沈季钰蹙眉,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儿:“还要送去正规医院?”
他就是想避着熟人才在外边瞎体检的,可别到时候传到袁叔耳朵里,那俩不靠谱的发小第一时间赶上吃热乎的瓜了!
老O医看得出他有顾虑,握着钢笔的手停顿:“多加点钱能给你改个名字,要不要?”
沈季钰想了想:“就写季先生吧。”
这一通下来,检测费三千八,小费八万,可把老O医吓得够呛:“帅哥小老板,我们这儿不保证检测100%准确的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季钰:“尽管做就是了。”
本来临时标记的体检,他能不做也就懒得做了,毕竟身体有的反应都在临时标记后产生的正常范围内。
但如今反骨上身,倒想要让谢宿看看,他就是随便找个巷子门诊做的体检,都没那家伙说的离谱——什么乱七八糟的易孕体质。
临时标记而已。
就算是易孕体质也得永久标记才能怀孕好吧。
走出门诊。
沈季钰的手机响了,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可转眼一看,秘书不正在他的身边?
“……”
来电人是袁彬,还实时共享了地址,是南陵市高铁站的定位。
沈季钰正要接通,那边却赶紧挂了,发来一条短信——
【你家小alpha的外婆出了点状况,他现在要离开南陵了,速来!】
同一时间。
人多嘈杂的候车厅,两位肩宽腿长的alpha并肩而坐,席延在包里翻东西,试图打电话却只能发送短信的袁彬假装无事发生。
“他不愿意接电话就别打了。”
席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这个麻烦你帮忙转交给他。”
袁彬拿着那张卡嫌烫手:“……”
席延垂着眸,没什么话多说的,两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卡里有十万,密码是我和他见面的那天。”
“如果体检费和后续用在mega腺体上的药剂费不够就再跟我说。”
“不过,我可能要在医院陪床,不是随时都能看到消息。”
听到这儿的袁彬已满头是汗,想起自己大老远开车赶来,买了张票进站,急得要死,一路上被对方要跑路回家支配的恐惧感还没缓下来。
“你外婆旧疾发作不应该急用钱吗?”袁彬劝他别冲动行事,“那你还给我钱干什么。”
席延嗓音沉稳:“给他的。”
袁彬简直无语了:“……”
这种给分手费的既视感!
他简直想挖个地洞让沈季钰自个儿来处理了!
席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钟上的时间,距离检票时间不到三分钟,想起身去排队,却被袁彬劝说再等等。
袁彬:“你不复查了?”
席延:“我能感觉到复查只是个幌子。”
袁彬:“……”
“另外,”席延语速很慢,“以后的检查我会优先考虑在南陵本地的男A医院,不会再去静海。”
袁彬简直要崩溃,两手捏成拳头,左边是他的SCI论文,右边是发小的甜美爱情,现在就连空气都在嘲笑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
袁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搀在席延胳膊上,“昨儿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明天来找我体检,我给你们俩安排见面啊。”
席延的反应看似平淡,身子却始终僵硬,指尖止不住地发颤,眼眸中布着细微的红血丝。
“我外婆是今早进的急诊室。”
“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所以我接下来两个月都没办法顾及别的事。”
席延是个孝顺的孩子。
在接到电话的两个小时内,他找学院办理了暂离学校假条,赶不上期末考会延续到下学期开学补考,接下来只想赶紧回县城照顾旧疾复发的外婆。
都已经这样了。
他赶在去高铁站的路上,先买好最近一班的票,还想着给袁彬打电话,告知对方会寄份东西过去。
——但没想到这位神经质的医生追到车站来了。
“我朋友他有固定工作,”袁彬止不住的叹气,“真不缺你这十万块钱。”
“没事。”席延只是为表达歉意和承担责任,“至少我做了我该做的。”
“那你之后缺钱怎么办?”
“先找亲戚周旋一下,”席延冷静地做出规划,“这个寒假兼职补课能还得上。”
袁彬:“……”
这孩子怎么就犟成这样!
他真巴不得说一声“哄沈季钰那个臭脾气的家伙开心,五百万他都能马上转给你”!
然而。
在人群的涌流下,广播提醒开始检票,席延也站起身,托着行李箱往进站口走去。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外婆的病情急转直下,太过突然,如今脑子里都是浆糊。
但——
他在刷身份证进站前,还是回过身,跟袁医生说:“我跟他注定没办法见上一面。”
早在德国那会儿不也正是如此。
席延不愿多想,托着繁重的行李箱,一直往等待车辆发车的外区走,没再回头看身后的袁医生。
上车。
坐在绿皮火车的内部。
席延的家乡在岩城,距南陵市区八十多公里的地方,火车要开将近一小时,车上多是往返两地的打工人。
席延这样个子高挑的alpha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周围普遍都是beta和身体不太好的mega。
可见岩城是座比较落后的县城。
绿皮火车驶出城市中心,从高楼大厦,到乡村平地,两个小时后,席延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
岩城更靠近南边。
气候稍微暖和点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潮湿的空气,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出了火车站随处可见的黑车摩的司机涌上来。
“同学坐不坐摩的?”
“上哪儿去啊,叔的摩托够放行李,过来过来!”
“小伙子是来旅游的吧?”
“看就不像我们本地人!”
席延出声打断,吐露出一口流利的方言,婉拒拉客:“去县医院的第二个红绿灯有交警查黑摩的。”
那些摩的大叔们:“…………”
太纯了这口音!
他们以为是从大城市来的帅哥原来是本地人啊!
席延着实赶时间,没闲工夫废话,打了辆的士就往县医院方向赶。
下车。
托着行李往急诊楼的方向跑。
医院总是人满为患,电梯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席延的大箱子太过惹眼,在准备挤进去时,一通电话把他唤了出来。
“席婆婆的外孙是吗?”说话的人是主治医生,“老人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刚送到住院楼,你到那边去找她吧。”
席延的额角浸着汗,嗓音低沉地道谢,走出电梯间又往另一栋楼赶去。
一路忙活下来。
他几乎没闲工夫喘气,进了病房,看到虚弱躺床但病情稳定的外婆,眼眶发红,走到床头蹲下来。
老人家费劲地呢喃出声:“是不是延延回来了……”
“外婆。”席延握住外婆里外都是茧皮的手,轻声地唤,“是延延回来了。”
外婆听得不清楚,又或者说,她常年都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总是如此。
外婆动过手术,腿疼得厉害,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只因她感觉自己猜对了,一声声地叫着“延延回来了”。
而后。
她又迷迷糊糊地问:“那钰钰呢?”
席延喉结一滚。
外婆急得双手都在抖:“带钰钰回来了吗?”
席延维持着蹲在床头的姿势,这时,从外走进来的护士,瞧见婆孙俩这般肝肠寸断,安慰道:“婆婆现在状态刚好一些。”
“先回答问题哄哄她。”
“不然病情又要不稳定了。”
席延自然听了进去,高大的身影淹没在无声的浪潮中,嘴上哄着“他也回来了”,等护士给外婆打完药——
他才给那位平时照顾外婆的护工发消息。
[ALIEN]:外婆最近一直这样吗?
没多久。
对方的消息回了过来,解释自己在食堂给外婆打饭,马上就能回来,还说具体情况要当面聊或许会更好一些。
席延立在床尾,心中隐约浮现起不安,回了个“好”。
正好是晚餐的点。
外婆只能勉强吃点流食,席延用勺子喂着米汤,名叫陈侨的女beta是专属护工,两分钟干完盒饭,想揽下活儿换席延吃饭。
席延表示不饿,耐心地喂着,米汤见了底,没多久外婆要小便,陈侨让席延避一下,自个儿拿着便盆拉起了帘子。
席延走到阳台,忙得晕头转向,却不敢多喘一口气。
陈侨处理完事情,哄外婆睡了,洗了个手才走过来关心道:“席延哥。”
“你学校的考试能赶上吗?”
席延望着闭上眼的外婆:“看外婆的情况。”
陈侨深吸口气:“这段时间情况不太好,老是出现幻觉,说钰钰回来了。”
席延至今也想不明白,自从外婆生病之后,就总在念叨这个名字。
“对呀。”
陈侨以前是他们家院子的邻居,搬过家,念护工专业,毕业后正好就给席延打工了,“明明席延哥你有提到过男朋友叫思宁来着。”
席延语气平淡道:“分手了。”
陈侨眨了眨眼:“嗯?分手了吗?他不挽回你吗?”
席延终于舒展眉心,似是听到好气又好笑的幼稚发言,但也只是摇头:“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好吧。”
陈侨龇牙笑了笑,“祝你下回找到一个叫‘钰钰’的男朋友。”
席延轻笑不语,心想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有着记忆障碍、失语等等症状,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根本没有外婆口中那个叫“钰钰”的家伙存在。
夜色来袭。
席延和陈侨交代了下陪床工作,晚班都由他守,白天互相分工,后者直呼她是收钱办事的,完全可以守夜。
“没事。”
席延不善言辞,平日里在南陵上学,麻烦陈侨的事已经够多了,他很感激对方愿意全职照顾外婆。
席延不由她再反驳,道:“辛苦你再守一会儿,我去楼下缴费,马上就回。”
陈桥点了点头:“没事,我晚点回家都没关系的,席延哥你别总是这么着急。”
“你这样太累了……”
她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希望哥早点遇见能让你倚靠的伴侣就好了。”
“……”
跟陈侨离了些距离的席延还是听到了那番话。
席延在电梯里,跟反光厢面的自己对视,黑发微乱,多少狼狈,难免还是因那句话不免自嘲起来。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依赖任何人的。
并且——
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让他倚靠,令他全身心信任,以及再付出真心了。
叮咚。
电梯抵达一楼。
席延深吸口气,攥紧了医疗发票,走往缴费窗口,个子过高的他稍微弯下身:“你好。”
“我缴一下手术和药剂费用。”
下一秒。
工作人员将单子递回来,说了句什么,席延的瞳孔微缩,消毒水的味道弥漫鼻尖,难以置信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工作人员稍微靠近窗口,嗓音拔高道:“我说——”
“有位姓季的先生已经替您结清费用了。”
“他还问您是否考虑将外婆转院到南陵市区的三甲医院。”
“希望您今晚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