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诗会在即

薛含香待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谢绝特地让江右找了辆马车送他。

经过今日,谢府已经无人不认识这位替自家二小姐管院子的管事,所以态度也发生了巨变,先前不管他亲自来,还是传话的小厮来,总免不了受些刁难,如今倒好,听到他要走了,一个个竟是上赶着要套车送他。

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薛含香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怕他受了委屈,故意大张旗鼓的惩罚了下人,为的便是震慑府中的下人,他心中既感激又感动。

只能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菜庄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叫主子操半点心,以此为报。

夜深了。

谢绝还在伏案写着什么,江右点着灯来查看了好几次,见她不是抓耳就是挠腮,好似头疼得很。

便善解人意的上前问道:“小姐怎么还不睡?可是在抄书?小的来帮你抄吧?”

谢绝没反应,似是没听到。

江右便捧着新换的油灯走上前去,书案上层层叠叠堆压了几十张写满了字的麻纸,字迹潦草,墨点更是染脏了她的衣袖。

她却不管不顾,依旧提笔孜孜不倦地写着。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江右跟着谢绝学过些字,尚且只能将纸上的诗句认全,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小声念着。

谢绝发现他站在身后,转过头问他:“江右,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江右愣了愣,老实道:“小姐作的诗,肯定好,只是小的看不懂。”

她的老实惹恼了谢绝,干脆将笔杆子一扔,墨迹甩的满案桌都是。

“不写了不写了,明日随便吟一首得了,我又不喜欢他,要他这么看重我做什么!”她口中振振有词的喊着,随即一路脱鞋又脱袜,爬上了床榻。

江右见状,忙唤了下人进来替她梳洗。

谢绝看着跟前的仆从,忍不住想起了先前那个俊美冷硬的绿奴,也不知他在沈一鸣那儿过得怎么样了?明日反正要去御香楼,正好问问他的近况吧。

下人们手脚都很麻利,又或许早就在门外候着等她歇息了,好进来熟悉,这会儿三下五除二便替她卸了妆发。

“你手往哪儿摸?”谢绝忽然出声,吓得正打算替她脱去亵衣的小奴忙不急跪了下去,她摆摆手,“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江右道:“公子是嫌莲香手笨吧?他从小便这样,嘴笨便算了,手也笨得厉害,回头小的便将他调到别处去,省得在这儿笨手笨脚,碍您的眼。”

实则不然,谢绝今夜心情不好,下人们都看得出来,所以紧张了些,这才犯了错。

江右也是知道她脾性的,便顺着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在哄她。

谢绝心里清楚,叹了口气,“我怕是没这个命,让那位日后为我宽衣解带咯……”语气中,满是惆怅与忧虑。

江右顺势问道:“小姐可是在担心明日的诗会?您若不想去,称个病便是,小的替您回绝了去。”

“我是不想去,可奈何已经答应了他。”

“他是?”

谢绝闭上眼,摆了摆手,“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说了,替我将灯吹了吧,你也早点休息,明日早些把我叫起来。”

“是,小姐。”江右吹了床旁案几上的油灯,又将支起的窗关下,这才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

直睡到日上三竿。

周闻溪的马车停在门外,人却哼哧哼哧冲了进来,一听谢绝还没起来,顿时火冒三丈。

“不是说好要去诗会的吗?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晚了可就没好位置了!”周闻溪拍着门,“谢络绎,谢络绎!你醒醒啊!”

这一嗓门,叫醒了美梦中的谢绝。

下人手忙脚乱的替她穿衣收拾,周闻溪则气得在卧房中走来走去,一不留神,瞅见书案上乱七八糟的文书,凑过去一看。

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是你写的?”周闻溪将那写满了鬼画符的麻纸提溜着看了好几遍,“是了,这就是你的字迹!你连字都写不正,居然还会作诗?”

谢绝犯了起床气,神情恹恹的懒得搭理她的话。

周闻溪也不急,坐在书案前一张张翻看起来,末了,从中精挑细选出了一张,嬉笑道:“反正你作了这么多首诗,也不在乎这一首,便送我也出一次风头吧!”

谢绝懒懒掀起眼皮,往她所在之处看了一眼,“100两银子一首,给钱。”

周闻溪跳起身来,掩面大哭,“你怎么不去抢啊!你以为100两银子很好挣吗?”

“再废话就200两了。”

周闻溪咬牙切齿的熄了声。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东市最大的一间茶楼。

楼上楼下均已满座,人满为患,不仅是茶楼,就连楼下的一条街,从南到北无不挤满了手持纸扇的贵女公子。

以往的诗会,大多是由太傅大人牵头举办,选址也多定在郊外,西山等人烟稀少,旷野僻静之地,但独孤曦微这次却主张“雅俗共赏”,是以特地将诗会的地址选在了人多口杂的东市。

谢绝与周闻溪不得不弃了马车,换步行,刚刚走到茶楼底下。

便有一名着青色衣衫的仆从从楼上匆忙赶来,作出邀约姿势,请谢绝二人上楼去,还说:“我家公子早已为二位留了位置,请随小人上楼吧。”

谢绝点了点头,心道独孤曦微这小子做事还挺周到的,没多想便随着人上去了。

谁知被人一路领进了茶楼雅间,沈一鸣一袭红衣勾魂夺魄,手中也故作风流的捏了一把纸扇,“唰”地一声打开,上面题着四个大字“朗月光华”。

谢绝笑了,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一鸣摇了摇纸扇,带起一股凉风,吹得额前两缕墨发摇摇晃晃,“我怎就不能来?”

周闻溪虽然食色性也,但也久闻沈一鸣大名。

尤其自谢绝将他当众送人之后,沈一鸣的泼辣之名更甚,听说硬是连夜打伤了两个小厮,杀气重重的冲出了那府邸。

一想到这儿,周闻溪便忍不住挑了个最远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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