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天刚蒙蒙亮起,远处只有一抹晨光,仍有些昏暗。
麻栗坡烈士陵园。
有两道身影驻足。
其中一年轻人,身材魁梧,眼神如炬,跟在老者身后,默默不语。
老者站在烈士墓冢前。
眼含热泪。
“连长,我又来了。”
“老靳,不会觉得我老头子烦吧?”
“凯华,现在不会再有哑弹了,你牺牲的不值啊!”
老者正是赵蒙生。
赵继征带他看过《高山下的花环》后。
赵蒙生按耐不住思念。
又一次来到烈士陵园。
一如往常。
软华子、五粮液摆好。
这次。
赵蒙生还带了些许小菜,刚刚出锅的饺子,一如奔赴战场前夕,他们吃的最后一顿。
“干了这杯酒,烈士陵园见。”
“老靳,你啊你,大炮一个,但觉悟是真的高,指导员自愧不如。”
“连长,盼盼过的很好,嫂子和盼盼,盼来了好日子。”
“凯华,我替你为雷军长送行了,只是,到底不如你亲自前往。”
赵蒙生喃喃自语着。
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
麻栗坡烈士陵园,他非常熟识,往来虽然伤感,却不再流泪。
但这次不同。
一部电影。
让他往事历历在目。
仿佛。
梁三喜、靳开来,就像是昨天牺牲一般。
强烈的愧疚感,充斥在赵蒙生心头。
“连长,老靳,我悔啊!”
“要是我早一些觉悟,我们九连,不会死那么多兄弟。”
“要是我能警惕些,连长你也不会因我中弹。”
“要是我单兵能力再高些,老靳,你也不用因砍甘蔗踩响地雷。”
“我真的后悔,最开始的30年,活成什么样子了!”
赵蒙生叹息着。
他从来不觉得,镀金变真金,是一种荣耀。
相反。
他很愧疚。
这份真金,是战友们用命换来的。
赵蒙生与众战士碰杯。
警卫员有些触动。
却终究没有阻拦。
老首长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不知不觉。
赵蒙生自己,就干了一瓶五粮液。
梁三喜、靳开来墓前,也各自倒了满满一大瓶。
劲风吹过。
但赵蒙生却不觉得冷。
烈士陵园里,尤其是在麻栗坡,他从来不会觉得寒冷、孤独。
恍惚间。
赵蒙生看到各墓冢前。
浮现出一道道年轻的身影。
梁三喜穿着整齐的军装,眼神有些许责怪。
靳开来穿着大背心,指着赵蒙生哈哈大笑。
雷凯华挠了挠大光头,眼神灵动。
其余战士们,也纷纷在憋笑。
“你们……来了?”
“他奶奶的,大清早就不让俺老靳睡个好觉。”靳开来哈哈大笑,端起墓冢前的酒,一饮而尽:“爽,爽啊!”
“指导员,不是俺老靳说啥,你这哭哭咧咧的,又跟个娘们似的。”
“你们说是吧?”
其余战士们,都是大笑起来。
梁三喜瞪了他们一眼。
“笑啥笑?都给我憋回去!”
顿时,众战士赶忙把笑容憋回。
梁三喜也端起酒,与赵蒙生碰杯。
“指导员,俺得谢谢你,帮俺照顾玉秀,照顾盼盼。”
“本来,应该是你亲自照顾的。”
赵蒙生愧疚道。
“你愧疚个啥?”
“咱九连是尖刀连,冲锋在最前沿,便不是你,任何一位兄弟遇到危险,我都会那么做的。”
梁三喜眼神坚定:“我不后悔。”
其他战士们纷纷附和。
“是啊指导员,你愧疚个啥?”
“我走了,你把俺娘照顾的好好的,俺不担心。”
“指导员,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的龙国,真安宁啊!”
“和平真好,俺也不算白付出了。”
一众战士叽叽喳喳。
赵蒙生泪水流的更多了。
“你瞅瞅你,还哭,还哭,都一把年纪了!”靳开来指着赵蒙生,叹了口气,亲自帮赵蒙生擦掉眼泪:“拿出你要跟俺刺刀见红那架势,那才是真正的赵蒙生!”
此言一出。
梁三喜、其余众战士。
目中皆有欣慰。
“指导员,你是好样的!”
梁三喜认真道:“十年轮战,你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还想听吗?有地是词!”
赵蒙生噗嗤一笑。
边笑边流泪。
有地是词。
第一次听这话,是他要当逃兵时,梁三喜那一顿臭骂。
“连长啊,该说不说,你那时候嘴巴,是真毒啊!”
“毒吗?我不觉得。”梁三喜眼神欣慰:“至少,骂醒了一个战士。”
“战场上,你不是狗熊。”
靳开来嘿嘿笑道。
“但英雄嘛……老子比你更英雄。”
“不是狗熊就行了。”
赵蒙生拍着胸脯道:“咱们九连,不出孬种。”
“好,咱们九连,不出孬种!”
“龙国是我们的!”
“饺子真好吃。”
“指导员,下次别带软中了,抽不惯,搞点大前门呗?”
众战士纷纷走过来。
与赵蒙生碰杯。
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杯中酒喝尽。
赵蒙生再望去。
梁三喜、靳开来、众战士们,在各自的墓冢前,笑望着他,眼里满是认可。
所有人,齐声嘱咐。
“指导员,别哭了啊!”
又一阵微风拂过。
朝阳升起。
暖暖的阳光洒在大地,驱除黑暗,带来光明。
赵蒙生看着空荡荡的墓冢。
以及墓冢前,被风吹洒的五粮液。
怔了片刻。
晒然一笑。
“你们啊你们,隔了这么多年,还在替我操心。”
“好,不哭了。”
“指导员……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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