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钩细》全本免费阅读
傅母被打得一趔趄,半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脸,回头道:“殿下怎么打人呢。”
宜鸾哼笑一声,“不光打你,我还要杀你呢,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说着就发令,让人把这婆子绑了起来。
傅母被扭了双臂,叫得杀猪一样,宜凤见状又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她上了年纪糊涂,就饶了她这回吧。”
宜鸾说不成,“阿姊府上越来越没规矩,一个仆妇,竟然敢对主人颐指气使,那还得了!她究竟是谁的人,现跟在谁身边侍候?”
宜凤解救不得,只好如实相告,“她是我出降的时候带出去的,上回施微诊出怀了身孕,我就把她派到施微房里侍候了。”
宜鸾听得瞪大了眼,“阿姊,你还未曾生孩子,那个女官赶在你前面,要给驸马生长子了?”
宜凤面色赧然,讪讪抚了抚肚子,“我也有了。”
好极了,这回是长公主和女官打擂台,看到底是谁先生了。
宜鸾恨铁不成钢,恼火道:“回去把施微送出城,送得远远的,别让她回来了。”
可宜凤竟还在担心驸马的情绪,“把人送走,恐怕又要闹得家无宁日了。”
“怕什么?”宜鸾道,“阿姊,闻誉亲政了,你是皇姐,是钦封的淮南长公主,只有他们忌惮你,没有你忌惮他们的道理。你就是平时性子太软,连个保姆都敢欺负你。”说着狠狠踹了倒地咕蛹的傅母一脚,“我见不得你受气,我手上有兵权了,我要替你清理门户,好好整治整治那个周弼。”
不想宜凤还是个求太平的,见宜鸾要走,忙一把拽住了她,央告道:“阿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了身孕,驸马是孩子的爹,你整治了他,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宜鸾气道:“不要他了,你和我过。还有二姊,我们三个人,还愁带不大孩子?”
宜凤左右为难,“光是带大,有什么难,难的是没了家,要受人耻笑。”
宜鸾已经对这位长姐的保守无话可说了,“国君的亲外甥,谁敢耻笑?”
岂知宜凤仍是摇头,她不像宜凰性情刚硬,也不像宜鸾雄心勃勃要建功立业,她只想过自己简单的日子,和丈夫孩子永不分离,所以任何会造成夫离子散的可能都要杜绝,就算受点委屈也在所不惜。
宜鸾执拗,还是要找驸马算账,宜凤拽着她不放手,她几次挣都挣不脱,最后气得甩手,“你的事,我往后不管了。”
宜凤期期艾艾,“宜鸾,你不要生气……”
本以为放了狠话,她会改主意,结果她犹豫半晌竟提出个要求,看了看地上的傅母道:“把她放了吧。”
宜鸾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忿然对宜凤道:“将来你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宜凤道。帮着解了傅母身上的绳子,跟那傅母回家去了。
边上旁观的一名小旗感慨,“帝王家也有这种家务事。”
宜鸾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家务事,除非没家,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的就是太傅,无家无口的单身男人,带着几个童子过日子。现在除了和闻誉谈论军国大事,就是指派少师少傅教授学生,连华光殿都鲜少去了。
他当然有他的道理,先前不问朝政,对于学生们来说就是单纯的恩师,没有别的想法。如今他在中枢,交际的人越多,人情往来便越多。像当初的宁少耘,出了事凌王来央求,他卖了面子不得不应承。将来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那些皇亲国戚纷纷出面,他管不管?
所以要有铁腕,就得独善其身。太傅再也不在学生堆里打转了,只与国君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荡平四国,唯西陵独尊。
宜鸾有好几次去见他,他都是淡淡地,只有说起她想和组建的娘子军一同上战场,他才有了反应,十分坚定地说不行。
西陵帮助后应对抗大朔,溶水一战大捷,把大朔打得后退百里,成功接掌了三府十六州。扩张版图就像过日子,站住了脚跟,积少成多。后应国君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边关暂且太平,他就消极怠战了。西陵主张乘胜追击,后应摇头不迭,于是太傅出面与后应国君商谈,借后应七府继续向东围剿,后应答应了。有了后应的地盘落脚,大朔无疑溃败,国君仓皇退出了中原。当然,后应的七府也再没能收回去。
有时候,成功有赖于对手的鼠目寸光。
建朝以来的西陵,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宜鸾趁着朝中办庆功宴,又找到了太傅,央求下次对战后应,让她带领麾下参战。
太傅起先是毫不理会,忙于应付台阁,但被她吵得没办法了,才板着脸将她带到了僻静处,寒声道:“我说过很多次,殿下可以募兵,可以养兵,但上阵杀敌一事,断乎不行。”
宜鸾急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从不低看女子,也不认为女子不能建功立业吗?”
话是这样说,但事情要分轻重。太傅道:“谁都可以上阵,唯独你不行。我问你,你设想过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的情景吗?见过铺天盖地处处是血的惨况吗?你是西陵的长公主,身份与别人不一样,万一落入敌军之手,陛下便要受制于人,这些你想过吗?”
宜鸾气极,“要是我没有脱困的可能了,宁愿自尽,也不会让人要挟陛下。”
太傅脸上的神色,阴冷得令人害怕。他确实生气了,狠狠瞪了她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来,“匹夫之勇!”
可匹夫之勇又怎么样,宜鸾一心只想做出些成绩来,对得起那些跟随她的人。
太傅这里说不通,让她十分失望,垂手道:“老师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能上阵杀敌,会拖大军的后腿。”
太傅脸色发青,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一句话,“你果然不识好歹。”
宜鸾毕竟年少,想法很简单,太后和亲暂时争取来的时间,不能平白浪费了,谁知道渤海国会不会出尔反尔。万一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又大举进攻西陵,那么之前的硬仗便白打了,渤海黄雀在后,轻而易举就能铲除三大死敌。
“反正我一定要去边关。”她断然道,“老师若不答应,我就去求陛下。我招募了这么多人,不是用来闹着玩的。”
太傅拗不过她,只得退让一步,“把你的人送到相王手下,让他收编。”
宜鸾说不行,“我的人都是女郎,非得我在,我才能放心。”
太傅听后哂笑,“你如此担心她们在军中受辱,却没想过上了战场,遇见敌军会怎么样。”
宜鸾道:“遇见敌军不可怕,可以以死相拼,可以杀。我记得老师曾说过,军中没有专为女子设立的营地,更需提防的,是那些混入军营的兵痞。”
她牙尖嘴利,太傅再要与她争执,却发现她满脸倨傲,再也不是两年前讨乖阿谀的孩子了。
仿佛老迈的恩师,无力劝说盛年的学生一般,太傅颓然道:“我只是担心你,自小娇生惯养,到了战场上无法适应。”
宜鸾笑了笑,“老师太小看学生了。我四处募兵,最远处跑到镜州,那里穷乡僻壤,一呆便是两个月,我早就不是原来娇滴滴的长公主了。”
这下太傅终于沉默了,没有办法,孩子长大了,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了。
轻叹一口气,他还是松了口,“去左卫将军麾下吧,李崇川也在那里,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