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市邮局门口自行车扎堆,人流进进出出,打电话的、发电报的、寄信汇款的,格外热闹。
华皎皎将采购好的东西按照顾家、林家和黎芳分成三份,随同信件一起寄了出去。
来岛上后,她和南阳那边一直保持着联系,几乎每个月都会来邮局寄信寄东西,以至于柜台的两位大姐都认得她了。
“妹子,又来给你婆家寄东西啊,我见过的人里属你跑得最勤!”
“我都羡慕你婆婆了,要是我家小子将来能讨个你这样的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
华皎皎笑着冲她们打招呼,“我婆婆对我也很好,马上过年了,买点年货寄回去。”
本来跟顾铮商量的是每个月给双方长辈养老钱,但顾母不肯要,顾铮的存款工资交给华皎皎支配,她也赞成且从不过问插手。
按照顾母的话说,农村人穷,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都是天大的事,更别说钱了,婆媳矛盾大多都是钱造成的,婆媳一旦有矛盾,那儿子儿媳的小家庭也别想搞好。
她自己上头没有婆婆,没受过刁难磋磨,一结婚就管钱,大小事情她说了算,几十年跟顾父称心如意和和美美,所以她希望自己几个儿媳妇也能像她一样,不吃婆媳矛盾的苦。
不仅华皎皎和顾铮,大儿子那也是一样,家里一块吃饭就交各自的伙食费,剩余的钱则交给大儿媳妇攒着。
只有还没成家的小儿子顾杰和小女儿顾静,赚的钱不准乱花,得交给顾母保管,平时发一两块当零用钱。
这年头像顾母这种看得开又拎得清的长辈属实难得,华皎皎在家属院看多了糟心的婆媳闹剧,越发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婆婆。
长辈慈,晚辈该尽的孝心也不能少。
这才有了华皎皎常往邮局跑的场面,把每个月的养老钱换成了家里用得上的东西寄回去。
提起这,华皎皎脑海不由浮现顾铮那张坚毅冷峻的面庞。
参军十年和家人聚少离多,又时常执行特殊任务于危险边缘徘徊,再冷硬的内心应该也很想家吧……
她在家属院有林杏花和华家人陪着,可顾铮,身边亲近的人似乎只有她。
可那天她还故意说气话,和他冷战,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悔。
“皎皎,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娘想给、给你外婆打个电话。”
林杏花的声音打断了华皎皎的思绪。
坐车来市里的路上林杏花就一直走神,华皎皎看出她有心事,问她也支支吾吾的,现在听她说要给林家沟打电话,大致也猜到了那心事和谁有关。
住在林家沟的,除了外婆一家,还有孟巧玲。
“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其实她大可以明说的,华皎皎并不会拦着两人联系,只要不整些幺蛾子出来就行。
林家沟的广播响起。
孟巧玲赶到大队部,村长指了指座机道:
“有你电话,和昨天一样,覃市那边打过来的。”
孟巧玲眼神微闪,拿起听筒,听到里面传出林杏花的声音后,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又是池兰香打来的。
“巧玲,你最近咋样,我听人说你亲娘要把你卖去山里,是不是真的?”
妇人担忧的嗓音通过电流传过来,孟巧玲没忍住红了眼眶。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她要逼死我,她不是我娘,是你把我养大的,你才是我娘,娘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进山里当共妻……”
听着孟巧玲可怜的哭腔,林杏花鼻子发酸,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但哭没用啊,她得想办法,“巧玲,我这里攒了二百块钱,今天就给你汇过去,你娘手里有钱了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孟巧玲呜咽的哭声一顿,有些失望道:
“没用的,钱花完了她还是不会放过我,除非我去一个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对着听筒饱含希冀地喊了林杏花一声,“娘,我去部队找你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和皎皎添麻烦!”
林杏花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
不等她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完,孟巧玲就哀求道:
“娘,我求求你了,如果我不走,我真的会死在林家沟的,你想看着我去死吗?”
一阵滋滋声后,电话那头换了人,嗓音清亮悦耳。
“你求她没用,她帮不了你。”
孟巧玲猛地攥紧手心,“怎么是你,让我娘…让林婶接电话。”
华皎皎拍了拍林杏花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拿着听筒道:
“孟巧玲,明人不说暗话,指望我们把你接来部队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帮你解决逼婚的事,怎么选,你自己做决定。”
至今为止,孟巧玲除了争抢林杏花,并没有干过什么实质性有危害的事。
华皎皎不喜欢孟巧玲,多是因为她的性格和那些藏着的小心思,但这并不代表,华皎皎不愿意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