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皎皎发现周念表情不太对,找了个借口支开医生,又喊顾铮关上了门。
“小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皎皎姐,是…是牛嫂子!”
周念咬了咬唇,心一横,继续说道:
“十七号那天晚上本来是我和红英嫂子留在后厨搞卫生的,牛嫂子却突然跟红英嫂子换班,还让…还让我把所有的锅和盆都洗了。”
“然后牛嫂子说要出去溜达一圈,我亲眼看见她往食堂后面去的,回来的时候拎了一个尼龙口袋,现在想起来形状就像几个大木块儿,当时牛嫂子威胁我不许往外说,我害怕就……”
“皎皎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告诉司务长,你就不会被砸了。”
周念很少在人多的场合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低头不安地抠手,声音都是抖的。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握住,“跟你有什么关系,谁也没长前后眼,而且大棚里要不是你扶着我,我早摔地上了。”
“我跟牛玉芬之前有过节,她背地里破坏蔬菜大棚无非就是想搞黄我的编制进行报复。”
周念抿抿唇,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又把牛嫂子在后厨造谣池皎皎和司务长的事说了出来。
司务长生气又难堪,瞄了眼顾铮黑沉的脸色,一拳锤在病床架子上。
“这个牛玉芬!心思忒坏了,我找她去!”
顾铮拦住他,“空口无凭,你指望她自己承认?”
“那咋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务长气得双手叉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不仅关系到小池,找不出搞破坏的人,他和负责搭建大棚的连队全都得跟着挨处分,传出去更是给部队抹黑,盖的东西像豆腐渣,让老百姓以后还怎么信任他们?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谁说算了的,捉贼要拿赃。”
“我们盖大棚挑的都是好木头,什么都不干带回去当柴火烧也好,牛玉芬那么精打细算的人怎么舍得扔?”
“小念说她把袋子拎走,应该是拎回家了,但她跟她男人干架,赌气好几天没在家里开火做饭,如果真是她暗中捣鬼,那几个木块说不定还躺在她家厨房。”
司务长眼神亮了亮,为连接横梁,每个木块都加工了凹槽,他一眼就认得出。
“牛玉芬这会儿还在后厨上班,我这就去找马副营长,想办法去他家里一趟。”
“老顾,弟妹,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一阵风般出了病房。
“皎皎姐,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食堂上班了。”
“去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去跟牛玉芬争,免得吃亏。”
“好。”
池皎皎目送周念的背影,小姑娘报喜不报忧,想必之前就受到过牛玉芬霸凌,但一直不敢跟他们说,这次必须得找个机会带她一起报复回去。
池皎皎仰头看向顾铮,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我头不疼了也不发烧了,我不想住在医务室,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回家属院吧!”
赶紧回去,她想搞事了!
顾铮却将视线移向华仲远,眼神询问:人都走了,你还不说吗?
华仲远面露纠结,近乡情怯,这种复杂的心境用来形容人也是一样的。
池皎皎聪明、能干、有主见,和池兰香那种带有目的、贪慕虚荣的人不同,她如果知道自己曾对她母亲做过那种禽兽不如的事,还认错了女儿,会不会怨恨他?
一旦挑破,他害怕连现有的温馨和睦都失去。
华仲远摸到口袋里的玉佩,手握紧又松开,“小顾,听皎皎的,我让小张开车送你们回去。”
顾铮沉默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可明明听懂了意思,却在收拾完东西后说道:
“华教授,您不是也要回宿舍,顺路一起,免得小张跑两趟。”
华仲远内心煎熬,左右为难,“这,好吧,那就一起。”
池皎皎要这还看不出两人的眉眼官司,就真的被木棍砸傻了。
但她也挺能忍的,一路上憋着没问,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和顾铮对视,又状似无意地扭头观察华仲远。
这两人,究竟背着她藏了什么小秘密?
到了家门口,池皎皎准备下车,顾铮本想过来扶她,却在看到绕过车尾小跑着过来的华仲远,故意放慢了动作。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科研大佬跑着过来扶她下车,她的派头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顾铮冲驾驶室的小张使了个眼色,“我们和华教授有事要谈,你先归队。”
“是,首长!那我先走了!”
提前下班的小张油门一踩,车轮子跑得飞快。
“华教授,外头风大,我媳妇不喜欢,进屋坐。”
华仲远被顾铮略带强硬地请进了屋。
他之所以冷脸是误以为华仲远不想认池皎皎,殊不知后者哪里是不想认,他是太想认却不敢认。
直到屋里火炕烧起来,池皎皎喝着顾铮泡的麦乳精,怀里揣着暖手袋,终于忍不住了。
“说吧,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放心大胆地说,我心理承受力很强,只要不是你们互相看对眼,我都能接受。”
“咳咳!!!”
华仲远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不轻。
顾铮默默放下已经端到嘴边的搪瓷缸,无奈看了眼池皎皎。
媳妇啊,这可是你亲爹,呛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华仲远被这么一刺激,心中顾虑莫名淡了不少。
他调整好情绪,将玉佩拿出来放到池皎皎面前,“皎皎,这件事说来话长……”
“滴答——”
“滴答——”
手表指针被推着倒退回十八年前,又被时间带着回到现实。
华仲远说完,见池皎皎垂着眼睛脸色不明,心里有些慌。
“皎皎,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当时我喝多了两杯,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等下!”
池皎皎打断他的话,抬眸直直看向顾铮,“这桥段,是不是有一点熟悉?”
顾铮蓦地回想起两人初见时,天雷勾地火的几次战况,耳根发烫,眸中掠过不自然。
何止熟悉,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套路。
“什么熟悉?”华仲远不解道。
对方到底是长辈,池皎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正经:
“咳咳,那什么,按照生理学来看,男性在醉酒情况下是做不成那事的,听你描述当时不受控制的反应,恐怕是中了池家的圈套。”
“给人下母猪配种用的催情药,是池家人的惯用伎俩,正好你俩都是受害者,要不深入探讨一下,说不定中的还是同一个牌子的药呢。”
不是她为华仲远开脱,而是当年的华仲远借宿池家,就等于小肥羊洗干净送进狼窝、金疙瘩掉进了熔炉,不把他骨头渣子嚼碎了吃掉,都算池家人有良心。
华仲远半晌脑子才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铮,“你也!?”
顾铮嘴角紧抿,闷闷嗯了声。
让两个男人讨论那种事,也就小媳妇这个虎的想得出来。
当年的事一直都是华仲远的心结,骤然得知自己可能是被陷害的,五味杂陈。
他将顾铮喊到院子里,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尴尬神情,却还是要硬着头皮一问一答。
华仲远负责问,顾铮负责嗯。
池皎皎也没闲着,两只脚替他们五趾抓地,一人一套三室两厅。
不过尴尬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传来人声。
池皎皎抱着暖手袋出来,“薛家振?他不是请假回首都探亲了吗,怎么找到我们这来了?”
华仲远有些心虚,“池兰香冒名顶替你的身份,要跟薛家振结婚,他也许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结婚?
池皎皎轻挑眉梢,肚里坏水咕嘟咕嘟直往外冒,她凑到华仲远耳边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