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我再告诉你钱从何而来，”周立卖了一个关子，
“现在我只问先生一个问题，你觉得皇帝卖官，是对还是不对？”
荀彧低头：“陛下天恩浩荡，何况卖官自古有之，文若不敢妄言。”
周立道：“福伯上荼！来来来公孙你也坐，别在那杵着了，我今天好好和先生聊聊。”
福伯又拿上一套荼具，替三人续满了荼水，
周立接着道：“先生你不敢说，我替你说，灵帝卖官，简直就是自掘坟墓，昏庸之极！”
听了周立的话，荀彧吓了一大跳，四下张望忙道：“都尉，慎言，慎言！”
公孙贺喝了一口荼道：“帅哥，你别激动，淡定淡定，我们都尉骂皇帝老儿是常事，一天最少骂三遍，以后你习惯了就好了，
而且你要知道，一般我们都尉要是当着你面儿骂皇帝，那就是把你当自己人儿了，不过咱们俩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也不熟，
今日之后，你要是有半分对都尉不利的想法，那我的刀绝对是要见血的。”
荀彧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周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先生方才和我说我有治世之才，这个怎么说呢？其实能治世的人有很多，就像袁绍，就像刘虞，现在的三公九卿，随便挑一个出来当皇帝，我觉得都比灵帝要强。
但是，他们谁也当不了皇帝。”
荀彧道：“都尉的话虽然上犯天威，但说的极有道理，天子本是天定，谁若有不臣之心，那就是谋逆！做为臣子，我们便应极力辅佐天子，这就是君臣纲常”。
“哈哈哈，”周立不由得笑出了声，“先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受孔孟之道的影响太深，说白了就是中了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遗毒”。
荀彧脸现不愉之色，“都尉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先贤？”
周立道：“污蔑先贤？不知道先生是相信先贤呢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呢？儒家说要‘天人感应’，说要‘三纲五常’，说要‘敬畏鬼神’，
但先生可知我周立在上谷郡的所做所为恰恰逆其道而行？
我不敬鬼神，不尊孔孟，不受累于纲常，但上谷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百姓安居，诸业兴旺。”
荀彧哑口无言：“这……”
“我想先生应该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重现永元之隆，但依先生看现在的的朝廷能够扫除种种恶疾，施仁政让天下重新安定吗？”
荀彧道：“很难，但未必不能一试，只要我们得奉明主……”
“那如果我们的新皇帝还像桓帝、灵帝一般无二呢？终日只顾享乐，不管天下疾苦，那我们又要怎么办？”
荀彧目光闪闪的盯着周立，不再说话，
其实周立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这已经是谋逆之言。
但周立并不在意，直接走到室外，从墙角抓了一把泥土进来，然后将那泥土放进了荼杯，
清澈的荼水瞬间便成了土黄之色，
“先生，你可能使这杯水变清么？”
“待上些时辰使可！”
“那好，那这样呢？”周立又将一旁的一片墨汁，泼进了杯中。
墨水和浊水浑成一团，黑乎乎的一片，已然不可能再复清。
荀彧冷着脸不说话，心中暗道：‘用墨污掉的水，又怎么能变清！’
周立道：“我只想告诉先生，这天下已经一片漆黑，如若想在内部让这浊水变清，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想让世间重现乾坤，唯有一个办法！”
说着，周立直接把杯中的水泼到了地上，然后拿起一旁的水壶，
清洗一轮，又倒了一杯新荼，
新荼自然是清的。
厅中久久无声，荀彧还在消化着他听到的东西，
其实这种道理对于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来说都很容易明白，但对于他这种从小就接受儒家教育，只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来说，要接受周立所说的话，其实很不容易。
看荀彧久不说话，周立哈哈一笑，道：“先生来了许久，还未进食，想必是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荀彧忙起身道：“都尉客气了，文若不饿，京中还有许多要事，文若今日已然见过都尉，心愿已了，想即刻起身回洛阳了。”
‘开什么玩笑，我刚和你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就要回京？
就这样放你回去了，你还不参我一本？’
这周立当然不能答应。
拉了荀彧就走，直奔宁县最大的青楼望月楼，
荀彧百般不愿，但被周立和公孙贺边拉带拽的拖了过来。
望月楼地处宁县的东南角，最大的烟花巷当中，这条巷子人声鼎沸，往来贩夫走卒摩肩接踵，叫卖吆喝不绝于耳。
一路上有人向周立和上官贺打招呼，两人挥手点头致意，
荀彧暗中奇怪，这周都尉出行也太随便了吧，
要知道在长安或是各大城镇，奢靡之风相当严重，大大小小只要是个官儿，出行就十分讲究排场，
要说周立在这宁县绝对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但是出行只带了上官贺一个侍卫，而且不骑以，不乘轿，真是有些另类。
而且荀彧观看次条街巷，发现也没有纵马骑行的人，大家都是用脚走路，顶多见个推车，也不见拉车的牲口。
整条大街井然有序。
既然走不了，荀彧也只好打消了念头，同周立一起走进了名为望月楼的烟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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