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鬼?”
连睡着的容秀都被唬起来了。
“不……不见了,钱袋子不见了。”
段酌微和宋秋第一时间钻出了帐篷,瞬间涌入营帐的寒气激得同一个营帐里其余两人嗷的一声叫。
“有鬼,我怕死了!”江紫嫣第一时间就往顾留白的营帐里钻。
“我也好怕!”段艾柔柔的抱住了江紫嫣,不让她得逞。
“你们两个…婊婊!”容秀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的明刀暗枪,但她注意到这两个人妆容精致,她睡得眼屎都快出来了,但这两个骚蹄子居然好像刚刚梳妆打扮完的一样!
“我们明明盯着看,就好像那株野枣子树动了一下,钱袋子就都不见了。”
宋秋朝着晏长寿等人描述的时候,心里头不住的往外冒寒意。
卫羽也凝重的点头,“我也一直盯着在看,就枣树动的时候,钱袋子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华琳仪脸色煞白,“我当时正好打了个瞌睡,睁开眼的时候看的是那边,好像有半截身影飘了过去。”
她伸出玉葱似的手指,点了点左手边的一处。
那地方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烤火用的火坑,什么都没有。
“凝溪兄?”
晏长寿试探性的轻轻喊了一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继续睡吧,明天夜里再说。”顾留白的营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翻了个身,然后顾留白的声音才响起。
“神明?”华琳仪一个激灵,明天夜里再说…意思是明天还有?
厉害啊蓝姨!
顾留白盖住了帐篷上的缝隙,平躺下来,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显然她是利用枣树抖动的那一刹那,引开了这些人的注意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走了那些钱袋。
他是隐约看出来,蓝玉凤应该是用细小不可见的丝线,瞬间钩走了那些钱袋子。
但怎么让枣树的树冠在那个时候抖动起来,他倒是也没看出个究竟。
至于华琳仪看到的那半截身影,却又是蓝玉凤用来扰乱他们注意力的手段,那似乎也是细小丝线牵动的皮影或是风筝一类的东西。
看似都是装神弄鬼的江湖小把戏,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而且钱袋子不是一个,无论用什么样的细小钩锁,这一瞬间取走所有的钱袋,这蓝姨还真的是厉害。
这要是用来偷袭杀人,那也是一偷一个准。
阴山一窝蜂这些人,果然个个都是宝藏。
清晨,山林间飘起淡淡的薄雾。
顾留白一眼就看到在擦自己靴子的陈屠。
他马上笑眯眯的走了过去,“陈屠,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陈屠看见顾留白这么笑就头皮发麻,觉得准没好事。
顾留白笑道:“你们为什么不叫阴山一窟鬼,偏要叫阴山一窝蜂?”
“就这?”陈屠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着顾留白点头,他阴冷的一笑,“因为叫一窟鬼不吉利。”
清晨的曙光里,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华沧溟郁闷得直扯自己的头发。
唰唰唰!
江紫嫣早起练剑,刚在前方的薄雾刺出三个孔洞,她就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心中尽是困惑。
沧溟兄以前很正常的啊,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不正常?
华沧溟心中的苦闷真是无处述说。
三夜不合眼。
放谁身上不担心自己猝死?
但有人能睡却偏偏不睡!
一早上他就接到了密报,让他不要动身,就在这营区等待。
裴云蕖要过来!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按照黑沙瓦方面传来的军情,裴云蕖和那绿眸少年并肩作战,还身受重伤。
她要过来,这岂不就是坐实了他的猜测,这顾留白不就是黑沙瓦杀死了格桑和芒布芝的那绿眸少年?
但按照之前的线报,裴云蕖是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里的。
除非…除非日夜兼程!
身受重伤,晚上还不好好休憩,还要赶路?
“什么人要来?”
所有这些世家子弟很快感觉到了营地气氛的微妙变化。
华沧溟的所有部下,都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模样,甚至有人随口吐了口老痰,就被黑沉着脸的华沧溟一顿臭骂。
那些在营区外值岗的军士,也一个个的站得比枪杆子还直。
营区周围所有的马粪都被清理到了很远的山林之中。
“凝溪哥哥,请用茶。”
容秀又经受了暴击,段艾才在她视线消失了一会,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端着一套茶具出现在了顾留白的面前,她软糯的声音配合着她羞涩的笑容,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而且她们都叫凝溪兄,她竟然叫凝溪哥哥,那四个字的音调,她怎么都学不来!
“多谢。”顾留白一点都不客气。
“今日里,是有什么哥哥的旧识要来吗?”段艾很自然的在顾留白的身前坐下,细声细气的问道。
顾留白觉得赏心悦目。
关外几乎没有这种妆容素雅,清丽可人的妙龄少女。
那些唐人口中的胡女,以妖艳风骚为主。
尤其细腰可做掌上舞。
他心情愉悦的笑了笑,沉吟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轻声道:“有个生死之交今日会来看望我。”
“生死之交?”
江紫嫣端了些茶点过来,听到这四个字,下意识的便问,“凝溪兄,你这生死之交是男是女?”
顾留白假装看不出她的心思,微笑道:“是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子。”
轰!
容秀只觉得自己被五雷轰顶!
又杀出来一个大敌!
而且身份尊贵,让华沧溟都如临大敌。
竟和本郎兄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
光是这两个婊婊都已经让她无所适从,现在竟然来了一个分量更重的。
正当她异常绝望时,江紫嫣目光微微闪动,却是微笑起来,“那我跟着凝溪兄在黑户寨杀敌,我不知凝溪兄怎么想,但在我心中,凝溪兄和我也是有过命的交情啦。”
“……”容秀绝望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也不管本郎兄你怎么想,在我心中,我就是要给本郎兄生十个。
官道上积雪遮掩着的石子再次咯到了车轮。
沉重的车厢颠簸了一下,裴云蕖再次醒来。
她轻轻的咳嗽了数声,感受着内脏之中的真气流动,知道这一番着急赶路,自己的内伤恢复得终究不算理想。
“还有多久能到他的营地?”
她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长发,拍了拍车厢,问道。
车厢外传来厉溪治的声音,“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裴云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安静的调息,牵扯着一缕缕真气去修补那些受损的经络。
这些时日,她终于想清楚了某个症结所在,只是不免更加心浮气躁。
然而每次想到在浓烟之中冲杀的少年,想到他那沉默冷酷的背影,她的心境就能迅速的平静下来。
她深刻的认识到,唯有自身强大,才是解决一切麻烦的关键。
“什么!裴云蕖?”
华琳仪坐在华沧溟的身前,强烈的不可置信让她甚至迅速悲愤起来,“我是不是路边捡来的,还是华家买兵器送的?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这样的消息你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华沧溟的心情极其沉重,之前的那些密笺原来都是因为裴云蕖要来。
光是想着那些密笺,他便可以想象得出裴云蕖是何等急切的要和顾留白会晤。
“我听说这裴二小姐的气性很大,你在长安,有没有和她相熟的人接触?”华沧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成熟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她,我们华家堪忧。”
“和她相熟的人接触,我才到长安多久?”华琳仪受不了他的眼神,气呼呼的就出了营帐。
裴云蕖什么身份,那些在长安求学的世家子弟,迄今为止有几个能够见她的面?
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十来步,就正好看到自己傻乎乎的小姐妹容秀。
“生十个?你没戏了,省省吧!”她忍不住就抛下了一句。
容秀顿时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又怎么了,吃错了药吗?”
数辆马车缓缓的出现在营地外围那些军士的视线之中。
即便是和彭青山轮流驾车,连续不停的赶路也让厉溪治的神容极其的憔悴。
然而当他看到出来迎接的华沧溟时,他却是瞬间惊呆了。
这莫不是得了黑眼疾?
如此大的黑眼圈!
裴云蕖下了马车,只是看了华沧溟一眼,便声音微寒的说道,“沧溟兄乃是幽州重将,酒色易伤身,注意身子骨。”
华沧溟欲哭无泪,想要解释,裴云蕖却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冷淡吩咐道,“我和那人有要是相商,方圆三十丈之内,决不许有旁人。”
看着她径直朝着营区内里走去的身影,华沧溟背心已是一层冷汗。
这裴家二小姐果然和风传的一样很难相处。
“啪嗒”一声。
秦澜手中端着的一个木碗掉在了地上。
晏长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脸色有些蜡黄的少女,正在两名军士的指引下,走向一处密林间的营帐。
“谁?”他下意识的觉得那名少女的气场非同小可。
秦澜的嘴唇有些发颤,“裴…裴家二小姐,裴云蕖。她就是凝溪兄的生死之交?”
“裴…”晏长寿大脑一片空白,“大腿兄的大腿,大得捅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