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那些背井离乡之人,下了火车之后,总算能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淳于甲说道:“所有的站点都要买地建商铺吗?”
淳于越点头说道:“当然。”
淳于甲忍不住说道:“然而,有些站点,并不是在城镇之中的。譬如这些什么石门,什么商都。”
“有的是小小的村庄,有的干脆就是荒山野岭,我们建好了商铺,没有当地人光顾,只有几个旅人……恐怕会赔钱啊。”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咸阳城中人人都知道,我乃亚富,财产仅次于谪仙,可是大家却觉得我与谪仙不同,你可知道为什么?”
淳于甲摇了摇头:“小人愚钝。”
淳于越说道:“我与谪仙最大的不同,便是我对钱没兴趣,我不爱钱。”
淳于甲心想:这话……谪仙不也经常挂在嘴边上吗?
淳于越说道:“你去吧,我这些钱财,本就是为了兼济苍生用的。赔钱也无妨。”
“若有朝一日,那些店铺真的将我赔光了,老夫便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也。”
淳于甲只好应了一声,无比心疼的走了,去张罗买地的事了。
淳于甲走了不久,淳于越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扶苏。
扶苏有些纠结的说道:“师父,父皇命我带兵剿贼。”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便去吧。为师不通军务,就不能帮你了。”
扶苏叹了口气,说道:“听父皇的意思,这次是要考较我和伏尧,来确定最终的太子人选。或许剿贼结束之后,父皇便要宣布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那你更应当努力了。”
扶苏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去争这太子之位吗?”
淳于越说道:“你觉得将来的天子,是你做好,还是伏尧做好?”
扶苏不语。
淳于越说道:“伏尧年纪幼小,思路开阔,得到谪仙的指点之后,行事大胆,确实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可是,如果他错了呢?如果谪仙也错了呢?这两个人太冒失了。”
“或许,你更适合做太子,做天子。你是长兄,比伏尧要稳重一些。如果陛下选择了你。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谪仙的方式治国。”
“儒学之道的根本,在于一个仁字。是对天下苍生的大慈悲。”
“只要能开万世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的道理,那核心都是一个仁字,无论他的表述多么不同,内在都是一样的,都是儒学之道。”
一句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扶苏激动地说道:“不久前谪仙四处宣扬,说他的仙学也是脱胎于儒学。”
“我还一直不理解,以为他在故意拉拢儒生,现在听师父这么说,真是茅塞顿开啊。”
“原来,所有为民请命的学问,都是儒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淳于越满意的笑了:“为师,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的。所以,你不要有顾虑,尽管去争这太子之位。”
“争不到也无妨,可若是争到了,便用儒学,好好治理天下。”
扶苏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被儒学重新武装起来了。全身上下,又充满了自信的力量。
故楚地,九江郡。
郡中有一座荒山,这山本来没有名字,但是自从被一伙贼人占据之后,就有了一个三昆山的名字。
三昆山,本名是三髡山。
贼人中的大哥是个秃头,看起来像是受了髡刑一样。而他在自己老家又排行老三,因此人称三髠。
这人趁着秦灭六国,楚地大乱,拉了一帮吃不上饭的兄弟,占据了这座荒山,并且命名为三髠山。
不过髡这个字眼不太好听,于是他们又改成了昆仑的昆。
以前楚地不太平,三昆山混的还算不错。
只要是乱世,官府的统治力就会下降。那时候就会产生很多灰色地带和黑色地带。
而三昆山,就趁乱控制了附近好几个村镇。
最兴旺发达的时候,有六个村镇向三昆山交税。而三昆山承诺保护他们的安全。
那一阵子,三昆觉得自己变成了这里的王。
可是好景不长,项梁的叛乱被平定了。
然后楚地的风声一天比一天紧,三昆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混。
以前的那些村寨都丢了,不仅如此,寿春城中的朝廷军马,也腾出手来,开始对付三昆山上的人。
现在三昆山的地盘一天比一天小。
朝廷军马来一次,山上的小喽啰就要死一批。
就算朝廷军马不来,大山被围住,他们也完全出不去,山上早就断粮了,靠着挖野菜充饥,有一半人都饿的没力气走路了。
三昆愁眉苦脸,想要借酒浇愁,但是山上也找不到酒,只能喝泉水,越喝越难受。
有手下劝说三昆:“兄长,咱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们投降吧。”
三昆呵呵冷笑:“投降?朝廷会让我们投降吗?投降之后又会怎么样?”
他喝了一口泉水,感受着冷冽的寒意冲到肺里面:“投降的时机已经过了啊。”
“昔日项梁大闹楚地的时候,如果我们投降,也许还可以做个官。”
“但是现在不行了,楚地已经平定了。秦人步步为营,追的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现在投降,结果只有一个,被人抓了杀头。”
三昆看着手下:“留下来吧,留在山上,还能多活几天,投降的话,立刻就是个死。”
手下沉默了。
他低声说:“兄长,如果我们突围呢?逃到别的地方去。”
三昆叹了口气:“怎么突围?咱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又能逃到哪去?前阵子真假刘季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楚地的户籍一日比一日严格。”
“咱们这些人,没有正经的验传,就算逃了,也是个被抓,第二天就要被杀头。”
手下苦着脸说道:“难道就要困死在这里吗?”
三昆说:“或许,找个神灵祭拜一下,没准管用。”
手下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真的管用吗?”
三昆真想把这家伙踹下山:管用个屁,咱们打家劫舍的人,会有神灵保佑吗?
不过到了现在这时候,军心涣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三昆只能随口说:“或许有用吧。”
手下又问:“可是我们应该祭拜谁呢?”
三昆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手下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要不然……我们祭拜谪仙?听说谪仙很灵,日前会稽王被围困的孤山之上,就是靠着祭拜谪仙,终于生还。”
“我们现在同样是被围在孤山,此情此景,和当年何其相似啊。如果我们……”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昆山一脚把他踹翻了:“蠢材。谪仙乃是朝廷的人,我们祭拜他,他能保佑我们吗?”
手下一愣:“这……好像也对啊。”
三昆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拜蚩尤吧。”
手下连连点头:“对对对,拜蚩尤。”
手下急匆匆的走了,三昆坐在一块石头上,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其实三昆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十分凶险。
对于山贼来说,只要山寨攻破,他们就会被杀死。而对于他三昆来说,那简直是随时会死。
据说外面的秦军已经放出话来了,如果有谁能够抓了他三昆,然后投降秦人,重重有赏。
因此,三昆这些天一边提防着外面的秦军,一边提防着身边的山贼,简直是腹背受敌。
怎么办?怎么办?
三昆觉得已经有一条绳子,把自己的脖子给套上了。
他一直思索了两个时辰,一边思索,一边习惯性的喝水。
两个时辰之后,三昆去方便。
随着哗哗的水声,水往低处流,向山下喷涌而去。
他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出一个计策来:我为什么不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