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标题很显眼,引得人忍不住看下去。
然后下面是一段文字:据可靠消息,吴敬有可能挨李信大将军的耳光。
据说,当时在淳于越府邸之外,两人起了一番冲突,众目睽睽之下,李信大将军邀请吴敬挨耳光。吴敬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有没有偷偷答应,暂时还不知道。
本报会继续跟进。另外,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说,吴敬大人今日的脸有些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悄悄挨过打了。
儒生们看完之后,都露出来一副便秘一样的表情。
这小报……太损了。
通篇都是据说,据传闻,小道消息加上猜测,一点实锤没有。
你说它是造谣吧,它说的也是真的,毕竟今天在淳于越家外面,确实起冲突了。李信也确实要打吴敬的耳光,吴敬也确实拒绝了。
但是这小报的用词……唉。
吴敬把报纸团成一团,对伙计说道:“查,立刻给我查,这报纸是谁办的。”
伙计干咳了一声:“大人,在夹缝当中写着呢。”
吴敬把报纸展开,发现报缝里面有一些小字:
此报由李信大将军出资承办,百姓可以来提供线索,一旦录用,奖励五十文。
另外,此报设有广告位,咸阳商户,可前来洽谈业务。
地址:谪仙街与长生路交口,东行一百丈,大麦糕点对过。
吴敬气的冷笑连连:“好啊,好啊。李大将军,竟然如此羞辱我。来人啊,给我派出记者,狠狠的挖李信的黑料。”
记者们都干咳了一声,纷纷劝说吴敬:“大人,切不可乱了方寸啊。我们的矛头,应该对准谪仙才是。”
“大人,李信那人,厚颜无耻,什么时候在乎过脸面?咱们就算报道了他,他也不在乎啊。”
“大人,李信乃武夫也,真要把他惹急了,咱们恐怕有点危险啊。”
儒生们七嘴八舌,最后吴敬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是怕了李信了。
忽然,吴敬心里有点不安:这李信,和槐谷子、伏尧走得很近,这报纸真的是他自己办的吗?
他为什么办这一份报纸?会不会是专门用来抹黑我的?而且这报纸上的文章说,将来还要继续跟进报道?
吴敬的心咯噔一声:这东西,不会每天一份吧?
“大人,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旁边有个儒生问吴敬。
吴敬回过神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儒生说道:“不要被外界的这些东西影响了。李信就是想要我们乱了方寸,然后从中取利。我们要按照原计划行事。”
儒生应了一声:“那我们去采访刘季和雍齿?”
吴敬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吴敬开始在屋子里面踱步。
人要脸,树要皮啊。
这将军小报,如果每天一期,都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那可怎么好?
就算自己清者自清,可是百姓们怎么看?
愁,真的是发愁啊。
吴敬使劲挠头。
忽然,他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想法:要不然……去向李信道歉?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吴敬就立刻摇了摇头,将它驱逐出去。
荒唐,怎么可能向那个无耻之徒道歉?
吴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稳住,稳住,这件事只要没人提,很快就过去了。如果将军小报穷追不舍,我就去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嗯,这样一定可以的。”
吴敬正想到这里,有几个记者推门进来了。
吴敬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去采访刘季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个记者叹了口气:“刘季被内史府的人带走了,赵腾说,要亲自审理此案。”
吴敬有点头疼:“这个赵腾也掺和进来了吗?”
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之前咸阳日报报道刘季的时候,说了很多肆无忌惮的话,难免就误伤到了赵腾。
赵腾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和谪仙不是一伙的,肯定会审理此案。
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赵腾为了撇清嫌疑,应该不会偏袒谪仙,甚至于倾向给谪仙定罪。
吴敬点了点头,对记者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去内史府,盯着这件案子。一旦谪仙败了,立刻登报。”
“呵呵,谪仙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只要内史府判他输了,她就百口莫辩了。”
记者们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内史府大门敞开,倒没有拒绝记者采访。
他们只是说,案件还没有开始审理,因为谪仙有几个重要的证人还在路上。等证人到了之后,自然会问案。
于是这些记者耐着性子等着。
他们等的很无聊,而采访雍齿的那些人,就很兴奋了。
他们顺利的见到了雍齿。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雍齿见到他们之后,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记者连连致歉,说之前的那两个记者是败类,是咸阳日报的败类,已经被开除了。咸阳日报。大部分人是好的。
雍齿听了这话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后记者又开始问刘季那块田的事。
雍齿很激动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在讲述的时候,有时候情绪上来了,难免收不住,会飚出来一些脏字。
这几个记者别的都忽略了,认真的把他的脏话记下来了。
然后记者开始发动技能,撩拨雍齿敏感的神经,试图将他激怒。
他们成功了,雍齿气的七窍生烟,用手掌使劲拍桌子。
但是令这些记者失望的是,雍齿并没有动手打人。
雍齿不打人,那就没办法从报社领取赔偿了。
于是他们更加努力地刺激雍齿,手段很不堪,很卑劣……
最后,他们虽然没有挨打,但是得到了大量的材料,只要删删减减,就能把雍齿描述成一个疯子,于是他们笑眯眯的走了。
当天晚上,采访雍齿的记者加班加点,将稿子写出来了,交到了吴敬手中。
吴敬用冷水洗了洗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审阅这些稿子。
“嗯,不错,不错,正合我意。”吴敬越看越兴奋。
当稿子看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了,他将稿子交给仆役,对他说道:“一个字也不用改,立刻拿去印刷。争取明天早上把报纸印出来。”
仆役应了一声,兴冲冲的走了。
而吴敬还沉浸在刚才看稿的快乐中。
这稿子写得……真是好啊。有这样一篇奇文,谁还会记着什么将军小报?
吴敬越想越开心,不由得心潮澎湃。于是喝了一点药茶,兴冲冲的去了刚买来的美人房中。
一树梨花压海棠。
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吴敬揉了揉腰,穿上衣服,全身疲惫的走出了房间。
管家正在外面等候,见吴敬出来,连忙焦急的迎了上来。
吴敬一看他的脸色,心中就有些不快,这幅表情……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吴敬淡淡的问道:“怎么了?老夫不是告诉过你吗?要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管家连连应声,然后拿出来了一份报纸:“这是今日的大秦日报。”
“哦?”吴敬展开报纸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很大的篇幅,都是在讲昨日雍齿的采访。
原来,昨天雍齿接受采访的时候,商君别院偷偷在旁边放置了留声机。
等采访结束之后,大秦日报的记者根据录音,同样写了这么一篇文章。
在这文章中,记者的咄咄逼人,穷追不舍,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雍齿的回答也没有经过删减,是原版的。
他那些沙雕的言论有了前因后果,不仅看上去正常多了,而且很容易让人同情。
让人看了之后,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此人还挺可怜的。换做是我,我恐怕也要生气了。
吴敬看到这里,忽然回过味来,对管家说道:“快,立刻去咸阳日报社,告诉他们,今日的报纸暂时不要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