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再行一棋
龙首宫
寝宫内室
太上皇靠在窗边榻上，闭目养神。
望着眼前这位自己忠心辅佐二十余年的君王，宋成良心中一片冰凉，好一阵子才说道：“臣告退。”
太上皇依然闭着眼：“去吧。”
宋成良跪下磕了个头，慢慢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跨门槛时竟然趔趄了一下，赶紧扶着门框这才站稳了。
“首辅！”
夏守忠一惊，连忙上前搀着他。
“没事。”
宋成良推开夏守忠的手臂，匀了匀气，艰难地走了出去。
夏守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太上皇终于睁开了眼，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了殿门。
宋成良神色黯然地走了出来，慢慢地向文渊阁走去，突然停住了脚步，已经来到了乾清宫外，望了望乾清宫大殿，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向前走去。
这时，戴权招呼几名小黄门抬着两只箱笼匆匆走来。
“首辅！”
戴权躬身一礼，转身就走。
见戴权满头大汗，宋成良问道：“怎么了这是？”
戴权犹豫了一下，接着走到宋成良面前，低声说道：“贵妃娘娘难产，伤了元气，至今没有醒过来。”
宋成良一惊：“小皇子呢？有没有平安诞下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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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小皇子平安无事。不说了，杂家要去送药了。老太妃动了肝火，误了事会死人的。”说完，急忙向凤藻宫走去。
宋成良失态地笑了起来：“生了就好！生了就好！”又想到当今父子俩，苦笑着摇了摇头。
侥幸是当权者最可怕的心态，对于目前南边的叛乱，皇帝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再加上王鹤堂的支持，一时很难说服。
无奈之下，宋成良去了一趟龙首宫，虽说见到了太上皇，但结果很不好。太上皇不仅拒绝调兵南下剿匪，更是直接表示，这是他计划中的一步，还说什么时候消灭了一半以上的士绅，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帝王的冷酷无情当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再这么折腾下去，大周朝真的有可能陷入混乱，北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满清，对了，罗刹人也是一个大威胁！
这一刻，宋成良感受到深深地疲惫，或许他就不该还活着！
宋成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出现这么荒唐的念头。
贾元春诞下了皇子，勋贵们就有了希望和退路，皇帝目前只有三子一女，十岁的三皇子，五岁的四皇子以及刚刚满两岁的七皇子，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
这位刚刚诞生的小皇子行九，九皇子，宋成良笑了一笑，大步向文渊阁走去，还是要跟柳芳商量一下，做好调兵平叛的准备。
兵部大门外，车轿停了一长溜。
刑部、步军衙门、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官员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汗流满面，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兵部大门。
刑部左侍郎李晋、兵马司指挥使裘良、顺天府尹李明博和步军衙门副统领都站在兵部大堂上。
大堂正中，贾琥端坐在大案前，说道：“圣旨你们也看了，本侯这是戴罪立功，若是不能在五天之内擒获戕害宗室的满清鞑子，罪加一等。怎么办？”
一片沉默。
除夕夜的一幕又发生了，依旧是什刹海附近，依旧是宗室府邸，只是这一次是满清鞑子。
若非附近有巡街的兵马司兵丁，除夕夜侥幸逃过一劫的十一家宗室府邸都要被炸，因为各府都增加了守卫，并没有像除夕夜那样出现灭门的情况，一位亲王因爆炸惊吓摔倒受伤，一位郡王正巧出门被炸没了，还有一位郡王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也落得个残废，另有七名宗室子弟死亡，十一名轻重伤，这一下让本就子嗣单薄的皇室更加雪上加霜。
老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又让忠顺王逃过一劫。
还有义忠郡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原本这件事怎么也不会跟贾琥扯上关系，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就闯入了后宫，小气的皇帝给贾琥定了个擅闯宫闱的罪名，接着让贾琥戴罪立功，若是不能在五天之内擒获戕害宗室的满清鞑子，罪加一等。
贾琥是贾元春的堂弟，属于皇亲国戚，按规矩要打三十板子。
真要是被扒了裤子打板子，贾琥的脸就丢尽了。
还有，这个时候婴儿夭折率非常高，更别说是早产儿，王太医说了，这个孩子就算熬过满月和周岁，平安长大，也多半是体弱多病。
又想到昏迷不醒的贾元春，贾琥心头怒火高涨，“啪”地一声，一掌拍在大案上，把大案上的茶碗震得老高：“三天！限你们三天之内破案！”
四人都是一怔，李晋开口了：“侯爷，三天时间是不是太急了.....”
贾琥抓过了大案上的茶碗，狠狠地向大案前的地砖上砸去！
那茶碗碎块迸溅，茶水四溅！
四人都吓了一跳。
“就三天！破不了案，我受了陛下的处分，你们谁也别想安稳过日子。现在我只说一句话，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搅个稀烂，也要将满清鞑子找出来！”
四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答着连忙走了出去。
“裘良留下。”贾琥说道。
裘良停了下来。
贾琥：“伱立刻派人前去搜查东西两市售卖鞭炮的杂货铺，还有药铺。”
裘良眼一亮：“好，我亲自领人去。”说完急忙走了出去。
贾琥坐在大案前想了好一阵子，取过一张空白纸笺，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贾琥拿起那张纸笺一边看，一边朝着墨迹吹气，然后喊道：“林三！”
林三应声走了进来：“大帅！”
贾琥将那张纸笺递了过去：“将这个给焦太爷送去，告诉他，等兵马司的人冲进南城的时候在动手。”
顿了顿，“从宗祠那边调二十人配合焦太爷。”
“诺！”
林三接过那张纸笺大步走去。
就在这时，贾雨村匆匆走了过来，在贾琥身边低声说道：“刚才几名衣衫破损的提刑司番子冲进了皇城，好些人身上还带着伤，看样子事不小。”
提刑司？
看来事情绝对不小。
贾琥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
乾清宫
上书房
“啪”的一声，一只青花官窑的茶碗砸在地砖上，碎片四溅！
建武帝气得脸色煞白，几乎失控地拍着御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群蠢货，笨蛋！朕那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了！”
一名衣衫破损，头上包着白绢的提刑司大太监伏在地上。
站在旁边的戴权，还有站在殿门边的几名当值大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一次，建武帝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你们确实炸了大多数的武器弹药？”
“回皇上，弹药全部炸毁，至于火铳.....可能会有一小部分没被彻底炸毁.....”那提刑司大太监答道。
建武帝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下去吧。”
“是。”那提刑司大太监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爬了起来，退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戴权的目光望了一眼当值大太监，示意他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茶沫。
建武帝深深地叹口气，给河南卫押运武器弹药的船队在济宁境内遭到袭击，估计有不少火铳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戴权开口了：“陛下，河南卫那边.....”
建武帝站了起来，走到殿门边，望着远处的天空，说道：“从京营抽调一万杆西夷滑膛枪从海路送到江南大营，王子腾留下伍仟杆，另外的让他派人给河南卫送去。”
“是。”
戴权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派人去查一查。”
建武帝眼光一闪：“让镇抚司的人去。”
一语未了，乾清宫副总管太监匆匆走来，禀道：“陛下，贵妃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