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通话,郑天鑫赶紧打开手机看江远发过来的资料,同时读给旁边的检察官听:“田襄,男,现年47岁,鲁阳市人,因犯猥亵罪,判1年8个月……这家伙装的宽带网络的地址,在物业公司附近的村子里,田尚村……他家也是拆迁过的……”
郑天鑫快速的读完了资料,再道:“我们现在就去田尚村,李检?”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检察官对于陈友第的审讯并不看好,也不想等了,干脆跟着出门去。
郑天鑫点点头,点齐了人马,直奔田尚村。
一队七八辆车,全部打亮了警笛,狂躁的飞奔。
路不远,从市局出来,也就是十几公里的距离,同样是一个坐落于国道旁的村子。村内有很多四五层的自建房,一层的面积只有百十个平方的样子,也都没有院子。
大部分的房子外墙都没有贴瓷砖,就是水泥的颜色,水泥的花纹,裸露在空气中。
偶尔有些房子贴了瓷砖的,也是靠路的一边贴,连侧面都不贴的样子。更有甚者,是窗户都没装,或者只装了一楼二楼的,三楼以上全部空着。
“不是拆迁的村子吗?”李检边下车,边眺望了两眼。
“都是这样,现在拆迁都拆必要的部分,没拆完的地段,他们都是盖来想等下次拆迁的,反正按平米赔钱,建太好没用,住的人也少。”郑天鑫偶尔还是出出外勤的,对辖区内的情况还是蛮熟悉的。
正说着话,身后又是“第五第五”的警笛声。
是江远积案专班的警车过来了。
双方的想法都差不多,这种时候,顾不上秘密抓捕了,反而是要震慑歹徒,令其不敢行凶。
距离逮捕陈友第,已经四个小时了,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很大。田襄作为同案犯,若是拘禁着受害人,那受害人已经非常危险了。不过,从好的角度去考虑,田襄也有可能正在睡觉,或者喝酒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再者,就算田襄得知了消息,是否选择灭口,也是不一定的。普通人若是逃跑的话,通常也会把这种重要的决定,放在最后去做。
也就是说,田襄正常来说,可以选择先收拾行囊,带上包裹细软,拿上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等物,做好一切准备,然后再杀人灭口……
至于田襄此人究竟正常不正常,没见过他的几个人,就只能是猜测了。
路上联系过的村支书,匆匆的跑了出来。
队伍前面的刑警没给他啰嗦的时间,直接让他上车,再带着车队前往田襄家。
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刑警大队的刑警们,直接开着车,就将田宅及周围给包了起来。
民警们戴枪的掏枪,还有的从小车的后备箱里捞出盾牌、防弹衣和防刺服穿上,有几名队里的传统强攻手,摩拳擦掌的窜到了田宅的前后门,以及窗户的位置。
江远积案专班的车队,跟着停到了后面,队员们也是类似的做派,只是装备更好更全。
“江队来了。”郑天鑫客客气气的向江远打了声招呼,又给他和李检察官互相介绍了。
相比于郑天鑫对江远的复杂情绪,李检察官更多一些局外人的情绪,并好奇的问江远,道:“听说这个田襄的指纹锁定是挺困难的?”
司法系统的人,从某个层面上来讲,说话都挺有目的性的,像是李检说的第一句话,听着像是纯粹的聊天,实际上,他又是在为接下来的案件起诉而收集信息。
江远跟各类检察官也是打过交道的,所以没有随便说话,趁着打量田宅的时间,思考一番,才道:“困难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因为从指纹的分布来看,能够明显的发现,田襄此人是在有意识的消除自己的痕迹。”
“怎么看出来的?”李检就问的非常朴素,一方面是他不懂,另一方面,等到了法庭上,法官和律师也是会问类似的问题的。
江远沉吟片刻,道:“这是在扫指纹的过程中,逐渐发现的。基本上,当时的谷仓里,我就只看到了4个人的指纹。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因为谷仓内至少有5个人的尸体,我当时还不确定,但至少有7名受害人,加上张海和陈友第两名施害者,那就是有9个人曾经出现在谷仓内,结果只有两名施害者,以及活下来的2名受害者的指纹,说明有人此前处理了谷仓内的指纹及其他痕迹。”
李检听的点头。这时候,跟着江远跑了一圈,从谷仓过来的几名鲁阳市的痕检和现勘们,也走了过来。李检特意招招手,将他们喊了过来,然后问江远道:“我不懂技术,不过,我就好奇的问一下,一个人应该有10个指纹吧,加上脚趾的,因为这些人住谷仓里对吧,那其实4个人,就能留下80个指纹?而且80个指纹也不都是全指纹,对吧,这样能分辨出谷仓里有多少个指纹吗?”
“当然。”
“正常情况下不能!”
“要不说呢!”
除了江远回答的理所当然,其他几名痕检都是一阵自嘲声与笑声。
郑天鑫盯着几名发笑的痕检,感觉电话里的几个家伙就是他们。
李检有点品过味来了,再看江远,道:“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能分辨这么多指纹。我不是质疑啊,我的意思是,这个到时候在法庭上,能说得通吗?”
“首先,脚的纹路和手的纹路有很大的区别。关于裸足的足迹的问题,其实也可以判断到人,这个是另一个问题。所以,判断的就是40个指纹,而不是80个。”江远顿了一下,又道:“其次,判断哪个指纹属于食指,还是拇指,还是小拇指,是有很多办法的,所以,其实也不用去看每种指纹有多少个,确定大拇指和食指只有4种,基本就可以确定只有4个人了。”
大拇指对人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因为所有的握持动作都需要大拇指参与,理论上,没有大拇指的话,一个手的大部分功能就算是丧失了,这方面,可以自行尝试——用透明胶粘住大拇指,而不是割掉它。
法医做临床鉴定也是一个范例。如果大拇指被废掉了,直接就是重伤二级,最高可以判到10年。但如果只是食指伤残或中指伤残,那就是轻伤一级,严重程度相距甚远。
李检听的似懂非懂,又问:“那指纹不是会压不全吗?”
“指纹都有中心区域的,可以先看这部分。”江远道。
李检看向其他痕检“很少听说这种,你们呢?”
“李检,宁台江远,凶焰滔滔,那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人家是怎么判断有第三名同案犯的吗?”有痕检笑的略大声了一些,瞬间被郑天鑫锁定。
李检:“怎么判断的?”
“血迹分析来的,血痕的速度超过了两名现有的嫌疑人。当时都快读出犯罪嫌疑人的年龄了。”痕检们的震惊程度其实远超一名检察官的,这会儿的描述,也是在消减自己的压力。
有时候,明知道有人能像打桩机一样的做一个小时的活塞运动,与他跟你在床上一起做一个小时的打桩运动是两回事。
几名痕检跟江远在谷仓里,一起扫了四个小时的指纹——正常可能扫一个小时就结束的工作,在效率翻倍的情况下,还花费了三四倍的时间,那种痛苦,是外行人难以理解的。
李检倒是理顺了里面的逻辑关系,重复道:“就是说,江远你是确认有第三名凶手,再通过指纹,确认了他的存在?”
江远小纠正了一下,道:“刚开始的时候,确认房间内有第三名凶手,然后发现房间内只有两名凶手和两名受害人的指纹,后来仔细寻找以后,找到了第五人的指纹,并且确定是男性前科犯。”
前面发笑的痕检,给出了一个更浅显的解释:“江队带着我们,把整个谷仓的指纹扫了一遍。”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几名痕检的嘴角都在抽动。
砰!
一声枪响,清清楚楚的在众人耳边炸响。
郑天鑫一把将李检拉到了车后面,有反应的快的民警,亦是纷纷动作。
田宅自建房的二楼探出一个脑袋,接着是一支挥舞的手枪,声音随之传了出来:“都退后,退后100米!刀枪无眼,命是自己,别拿你几千块的工资,跟老子拼命!”
别说,此情此景之下,嫌疑人田襄的动作和声音,还真有一点点悍匪的意思,比逃亡中的张海,以及窝窝囊囊的陈友第,要跟像犯罪分子。
没等郑天鑫等人作出回应,牧志洋当时就笑出了声。
只见他飞快的跑回车后,从后备箱里取了个盾牌出来,一边检查防弹衣,一边道:“几位领导,我装备齐全,申请突击!”
“突击啥?”郑天鑫有点发愣,忙道:“这可是真枪!”
“手枪子弹没多疼。”牧志洋紧了紧头盔,再认真的道:“我挨过,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