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只要谈起毒品问题,所有人都会郑重1,哪怕是在刑警支队也不例外。
在场差不多有50号人,大家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毒品这条线,我认为,最起码不应该列为首期考虑的目标。”柳景辉这时候突然打断了曹楚军凝聚起来的氛围。
三名受害人涉毒,这样的信息,柳景辉自然是看到了,并认真考虑过的。
正常的命案搞“饱和式侦查”都是很正常的事,哪怕在宁台县的时候,黄强民遇到现案命案,遇到各种线索,都是要进行调查的,无非是派出的人员数量和资源的不同,但很多时候,两人小组跟进一个线索并追查到底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然而,毒品例外。要顺着毒品的路线查下去,甚至要顺着贩毒团伙派出的杀手这样的思路查下去,这都不是刑警支队应该干的活了,应该直接喊禁毒支队全功率运转了。这意味着毒品这条线索,就可能需要一个支队的资源,都不止。
所以,究竟是否要考虑毒品这条线索,柳景辉是进行过深思熟虑的。
见曹楚军主动提出后,柳景辉道:“三名受害人体内的毒品分析,最主要的是冰,然后还有大量的咖啡因,我跟搞禁毒的同事咨询过,判断与此前专案组的判断一致,三名嫌疑人体内的毒品成分,大概率是麻古。”
柳景辉看看众人,再道:“熟悉治安的同事应该知道,麻古是摇头丸的后继产品,服用二者的理由都差不多,通常都是为了助兴,为了更high,三名受害人的体内有毒品,只能证明他们是吸毒者,没理由因此而引来杀生之祸。”
众人再齐齐看向曹楚军,像是一群思考和观察中的吗喽。
曹楚军摇摇头:“这要结合他们的工作来判断。三名受害人中的女性赵茜,应该是这个三人小组中的核心。她白天的工作是邮政员工,经常前往物流中心等单位检查,具有一定的权力,从运输的角度来说,赵茜对毒品集团是有意义的。”
曹楚军同样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这些年也是就303案做过反思的,此时接着道:“我们做303案的时候,清河市的建元集团尚在,我们并不知道建元集团及它扮演的角色。但麻古显然是建元集团生产的主力产品之一。”
曹楚军看看柳景辉,再道:“另外两名死者,28岁的男性秦季坚是物流中心的搬运工出身,认识了赵茜以后做了小组长,仍然在物流公司工作,有便利接触包裹。35岁的男性顾大旭在政府工作,同样有一些方便条件,三人都有大量的工资外的收入。”
柳景辉情绪稳定的道:“我也注意到了三人工资外的收入,每个月少则几千元,多则两三万,这个数字,我认为不符合参与贩毒的收益,更像是组织性活动的经费。这从他们的人际关系中也可以体现。”
“他们组织性活动还收费?”刘文凯是才来的,没有阅读卷宗,大为惊讶:“组织这玩意,能判到5年了。”
“他们有胆子结婚,有胆子搞婚外情,还有胆子搞多组的多人运动,收点钱怕什么。”柳景辉做起了临时嘴替。
曹楚军不愿意放弃,这时候再道:“几千元或者两三万元的收入,也符合少量毒品的运输收益。”
“如果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来运输毒品,可能只运输少量吗?如果打通了物流系统的话,运毒的数量也会逐渐增加吧,就算他们不想增加,后期应该也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稳定在几万元这个水平上。”柳景辉再进一步,逐步证明自己的思路。
国内虽然禁毒的力度极大,但比较一下新闻也能发现,早些年抓捕的毒贩子,缴获的毒品往往以克来计算,能到公斤级的都是大案重案。但近些年来,大宗的毒品缴获屡见不鲜,要上头版头条的话,基本是以吨计算了。
归根结底,经济不好没有交易量的时候,毒品集团都不愿意投资过来,而经济好有高利润的时候,绝不会少了刀尖舔血的人。
所以,相对于庞大的销量,三名受害者如果是单纯的吸毒者,那他们也是一类消费者,没道理被毒贩子杀死的。
而三人如果确实利用职务之便参与了贩毒,那也不会只贩卖少量。
一个月几千上万元的收入,对这三个人来说不能算少,可也不多,显然不足以补偿几个人在情绪和安全上的消耗。
同样的,对毒贩来说,这个数额也远谈不上合作,更牵扯不到谋杀。
刘文凯这时候加入道:“以我的一点浅薄的经验。一般这种玩到这么花的人,应该是没有精力搞其他的了。我的意思是,秘密行动这种事,你不能一边躲着老公老婆,一边又躲着警察和同行,那也太全面了,都是普通人,也不是啥特工精英的,做不到这个程度。”
“他们算什么普通人。尤其是毒品交易,中间很容易出问题,他们多次购买毒品的话,被人盯上了也是有可能的。”曹楚军叹了口气,最后挣扎一下。”
柳景辉摇摇头,道:“毒品交易出问题,不太有这种杀人场景。带走分尸或沉江更合适吧。”
曹楚军忍不住道:“那你还是要顺着奸情的角度去调查?如果是这个思路的话,跟此前专案组的思路就非常接近了,虽然我并不怀疑江远积案专班的调查能力,但时隔五年,今天的调查肯定是事倍功半的。”
“所以我决定对三名受害人的……恋爱史进行梳理。”柳景辉笑了一下,迅速结果前面的话题,继而阐述道:“其实我们刚才已经有谈到,三名死者中,女性死者赵茜是其中的核心人物。而在性伴侣的交往中,赵茜也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我们发现她的直接性伴侣有12人以上。其中单独交往的有4名,另外8人均有参加多人运动。”
柳景辉顿了顿,道:“进一步的梳理可以看到,赵茜的直接性伴侣,他们所交往的直接性伴侣平均只有6人,且不均为女性。再进一步的看,赵茜的直接性伴侣的直接性伴侣的直接性伴侣,其交往的直接性伴侣平均数只有3人,考虑到多人运动的存在,第三层的性活动的参与者,基本已经是一对一的交往了,只是性行为本身较为开放。”
柳景辉直接在投影上,放出了一张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的小圈分成了不同颜色,看的人头晕眼花。
柳景辉再就着人物关系图解释道:“其实从图中可以看到,赵茜和另外两名死者的交往对象在所有人中,都是处于领先的,或者说处于第一级的。”
柳景辉道:“虽然说人数很多,但在仔细研究这些人之后,我得出一个不能说很准确,但基本可以覆盖大部分的结论,这三个人本身的择偶范围,基本局限于工作关系。另外一些人,则是这些择偶对象带进来的。”
说到这里,柳景辉略略骄傲的看向众人。
要研究出这么一个结论,可是相当不容易的,这还有赖于相关人士都被逮捕过,有明确和详细的笔录——在国内,3人及以上的运动都是违法的,换言之,巴黎奥运会里的燃冬模式,发生在国内的话,能判5年。
柳景辉也是仔细的翻阅了卷宗,特别是对这些人的笔录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后,才得出的结论。考虑到总有一些人在此类问题上会撒谎,柳景辉做出判断并不容易。
余温书和大部分人显然对此没有充分的理解,咳咳两声:“不错,柳处费心了。”
柳景辉暗叹一声,只能略过装逼的过程,说的更明白些,道:“三名受害人的直接交往对象,都是工作关系,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方向,挖掘到更多的信息,也许就会发现一些隐藏的直接交往对象。”
“哦?具体说说。”余温书终于是来了兴趣。
“目前已经暴露的这些人”柳景辉指了一下三人外的小圆圈们,道:“对他们的调查已经很深入了。所以,这些人或他们的伴侣是凶手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了。但是,要说这些人就是三人的全部交往对象吗?我对此存疑,我想就这个角度查下去。”
“这可以做调查的一个方向。”余温书应的很巧妙。按照柳景辉这种调查方法,花不了多少钱和人力,不愧是推理·省钱·王·另辟蹊径·柳景辉。
“你想怎么查?”江远对柳景辉的信任度也很高,迅速接过了余温书的话。江远积案专班现在有30多个人,加上补充,随时配到五六十个人都是比较灵活的。这些人,常规调查三个方向都足够,但要查的透彻,重点调查的话,五六十个人调查一个方向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说“饱和式调查”,在这种积案中也是有利有弊。时过境迁,5年的时间,许多调查方向恐怕已经调查不下去了,一定要调查的话,耗费的人力物力和精力,肯定是要倍增。
而以理性的角度来思考,反正5年都过去了,先重点调查一个方向,不行了,再考虑“饱和式调查”也来得及。
柳景辉嘴角翘起,比AK都难压。江远的这份信任,在这种场合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
柳景辉认真的道:“我想把三名受害者的所有同事,以及有工作关联的这些人全部列出来,如果能找到隐藏的,三人的性伴侣,那就对他们进行彻查。这是第一重。”
柳景辉:“第二重,扩大范围,对三名受害者的所有同事和工作关联人的性伴侣进行全面的调查,凶手的体貌能力特殊,我认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可以!”江远现在已经不需要余温书同意了,先确定了柳景辉的方案,再道:“通过对犯罪现场的血迹分析,我也得出一些结论,分享给大家,接下来进行排查的时候,大家可以用于缩小范围,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