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哥,我没看错,真的!”
“不会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早点休息吧。”
留下一句话,王福祥便拎着小宝匆匆下了楼,竟全然不怪罪林子强,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林子强幽幽抬了抬头,对面的楼梯上,空空如也。
天才与神经病只有一线之隔,他似乎明白了这句话。
痴痴地望着双手,换个正常的维度,想必只能得出自己以大欺小,打了小宝这个结论。
正常的大人,又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想想荒诞的现状,他对神经病感同身受。
“不,这一切都是邪灵在作祟!”
抓住了问题的根源,他一个激灵,从羞愧中挣脱。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依旧还能透过小黑的视角看到世界,依旧还被邪灵纠缠,什么方法都不顶用...
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回首望了望房间,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徒留门缝中透出的灯光,像是一个陷阱,引诱着胆小的人。
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铁梯是如此陡峭。
既然已经出得房间,想必再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趁着灯光略明,林子强想了个方法:
深夜去寻王海波。
噔噔...
稳稳地朝着楼下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灯光上,帽子给了他极强的安全感。
四,二,一!
下到地面他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愧疚地向寿材店望了一眼,小宝坐在紫木桌旁,祥哥正给他擦抹着什么药。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邪灵的问题才是重点。
林子强犹豫了两秒,便沿着大马路向着王海波家走去。
一路上的房影重重,像是拦路的怪物,第一次感到黑夜是如此的陌生。
身为幕后记者,披过太多的幕夜,唯有今天,厌倦了无名。
无名之辈,哪怕是死了也掀不起风浪。
这是件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默念土地公,一切倒还顺利。
拐过小道,来到篱笆前,依旧是用铁丝扭着几圈的。
担惊受怕时,任何一个阻碍都会被无限放大。
林子强双手扭捏着铁丝,却怎么也绕不开。
“该死,别过来!”
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至少,此刻林子强心里是这么想的。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倒是快开啊!”
他暴躁起来,用力扯着铁丝,暴徒一般肆虐着,就差将整个篱笆给拆了。
咔...
左手感到了深深的疼痛。
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好在铁丝宽了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扯断。
院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许是围墙砌得太高,连光也懒得进来。
打开手机灯光,孤夜游盏,漫散在这空荡之中。
白天没留意过周围的模样,一到晚上,照到的全是陌生。
沿着石头路往前走,记忆中的距离可没有那么远,这次走了十几步也没到王福瑞的家门口,显然太不正常。
“土地公保佑,保佑我...”
也只有土地最管用,一念叨着这话,整个世界都升了温。
不紧不慢,终于踏上了王海波家的梯台。
周围漆黑一片,躲埋在手机灯光之外,就等光的熄灭,一拥而上将人撕碎个彻底。
“王...”
等等!
嗓子口刚想喊出来,背后便透心凉着,像是有人拿着刀顶在身后,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刀进血出。
“它一定在这附近!”
细眼望去,漆黑一片,全将是邪灵的地盘,如鱼入水,而自己则是搁浅的游龙。
月有尽天明,人有福祸至。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灯光略微晃到门上的门神,凶神恶煞直接吓退半分魂,想必邪灵也难以招架。
“王海波!”
一声呼喊过后,一片冷清,半个波浪都没掀起来。
“王海波!”
怕是声音太过轻微,林子强扯大了声音继续喊了一句。
循着声音,王福瑞家的二楼亮起了灯。
灯光洒在庭院中,整个院子都亮堂了起来。
人很多时候只需要一束光,一束照亮人生的光,拉上自己一把就够了。
“谁呀?”
“王老板,是我,林子强。”
人间烟火,最是容易令人忘记烦恼。
大晚上出现的人气,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哦,阿强啊!大晚上找海波有事?”
“嗯!”
王福瑞白天曾拜托自己帮帮王海波,林子强应了一下,倒敲出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在家的,你直接进去就好了,在三楼。”
“直接进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的,进去吧,家里几年没来客人了,要不我下来带你上去?”
“不了不了,王老板你先睡吧,我进去找他就好。”
林子强赶鸭子上架,用力推开了正门。
正对着的桌台上,蜡烛依旧熄灭着,四周寂静如灰。
“王海波?”
再一次确认,回应他的只有空气。
这么晚了,想必王海波也去不了哪里,定然在三楼睡着。
哒哒...
一步步踩在木楼梯上,轻轻的,生怕激起一层灰。
光下,空气中散漫的灰在无规律地绕着,仿佛受到了光的救赎,一直追赶着。
“他在的,上去就好了。”
住隔壁的王福瑞隔空喊着,给林子强壮了壮胆。
“好。”
纵使身处黑暗之中,有了王福瑞的声音,心里也服下了颗定心丸。
在木墙板上,几只巨大的蜘蛛在游走着,其中还有一只逮着了只蟑螂。
在老家,这些游走在木屋里的猎手叫做饭蛛,最大的能有碗一样的大小,不织网,专门捕食蟑螂,算得上是种益虫。
相传有它的地方,整个房子都会受到庇佑,乃是福瑞之物。
看到有数只饭蛛,林子强也更放下心来。
总比留在出租屋内等待要来得好,算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吱吱...
夜屋鼠迹,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一下子便将他拉回了小时候。
当初的小屋,可比不上王海波家。
木板破旧,走路都得绕着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旧板踩碎,跌落下去。
鼠便经常游走在房梁上,每晚只能看着它们明目张胆地偷运粮食。
那吱吱声可比赶集市热闹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掉进了耗子窝。
小时候的梦想是天天吃泡面,长大了才发现梦想成真是如此的戏弄。
有时候,多希望能做只老鼠,游走在慈善人家的房梁之上。
林子强微微笑了一下。
“下辈子我会变成什么呢?人会有下辈子吗?”
人的哲学劲一起来,整个世界毁灭也与自己无关。
“或许不会有下辈子了,要是真的有,我只想做颗石头,因为石头没心,不会痛。”
生活的艰苦早就熄灭了林子强的气焰,堵了他的灶台,怎么也生不起暖心的火。
一步,两步...
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光牵着他走了一半,他才回过神来,随即快步上得三楼台阶。
敲了敲房间的门,生怕惊醒王海波,亦怕惊不醒他。
还是没人回应!
一股恐惧从身后暗暗升起,脑海中怎么也搜索不到答案。
想了想,又放弃了想,像是考场上的难题,明明预测到了答案,偏偏不敢写过程。
“王海波,我进来了哦。”
本着最后的礼貌,下了通牒。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嘭!
林子强打开了门,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绿光。
透过打开的缝,能清楚看到在房子的正中间,那颗诡异的珠子升腾在半空,发出莹莹之光,将整个空间都染了色。
糟糕!
不敢回头看,甚至连后退一步都不敢。
林子强知道此刻邪灵定已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中,眼前空无一物,毫无疑问,它正站在自己身后!
眼光不自觉往两边展,一双漆黑的手正顺着肩膀缓缓向着脖子靠。
不会错的,它正在身后!
右眼皮疯狂跳动着,眨得人睁不开眼睛;左额头吹来一股寒气,冻得人灵魂枯萎。
“怎么办?快做点什么!林子强,难道你要放弃了吗?王海波,你这家伙大晚上不在房间睡觉究竟去了哪里!”
恐惧无疑是最强的敌人,逼得林子强情不自禁落下两滴眼泪,这是被吓的自然反应。
“来陪我玩吧...”
一声凄怨,哀不尽前尘往事,一番苦怨,许不完世命孤由。
“不要...”
林子强本能拒绝,愣愣地摇了摇头。
呵!
怅然若失,那双手默默缩了回去,轻轻划过他的肩膀,尽情戏弄陷阱里的猎物。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远去,声音很脆,吧嗒在墙上,点不动一丝木板砰动的快感。
“就这样放过我了?不可能啊,明明穷追不舍...”
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同刚输好液的病人,拔除了针管,整个人都轻松了。
一步,两步...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噩梦成真。
咚...吱吱。
隔壁房间传来老鼠掉落的声音,随即哀嚎了两声,在木板上奔逃。
看样子是被拽下来的。
呼!
坐在白天坐过的老位置,林子强痴痴望着打开的门。
神珠之光透过门缝照在对面的木门上,忽明忽暗。
“这是?”
隐约中,他能看到在隔壁的邪灵,形单影只,在黑暗中一直与那老鼠嬉闹。
周围的气温渐渐升了起来,逼得对面房间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