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完美的肉体!”
嘴角的贪婪,侵占着亡者归来的私心,与面对林子强的态度截然相反。
又有谁能明白,亡者对生的渴望,是否会让道德泯灭。
对了,在死后的世界里,是没有所谓的道德的。
白裙女妖紧凑过来,贴在猫眼上,像极了要给卢梦倩一个深深的拥抱。
“确定是活的!”
卢梦倩笃定,没有看错,那妖魅指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这与推测大相径庭,似乎掉入了无望的陷阱,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吊命绳正在收缩,困得呼吸发麻。
那冰冷的杀意,直冲眼睛,抹杀掉一切希望的曙光,把黑暗笼罩,黯淡生机。
滋...
房间里,低频之声,愈发犀利,是噩梦的侵扰,将人描绘成待宰的羔羊,让恐惧野蛮生长。
噔!
电流绕过房梁,在开关处碰撞出仄人的响动,那是危机的警醒,是死神的宣告。
电视机突然被打了开,黑白画面,跳动着频闪。
画面里,是一个小女孩。
卢梦倩看得出来,就是门外女妖生前模样,穿着花裙子,打扮得洋气。
“等等!不像是本地人,看样子是个混血。”
屏幕中她正惊惶无措地望着远方,视野缓缓拉长,这里,看上去是某个荒山野岭。
棘草有半腿子高,勉强被车轮碾出来的路痕,倒叫一个平坦。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视野外,是一个高挑的碧波金发美女。
两人的站位,虽隔了远,却能感觉出浓浓的母女情。
“go,go...”
女子示意着,便喊边退,直到看见远处有两个依稀的人影,这才像接到命令,拔腿跑了开。
“小梦?”
望着跑远的女子,两人停在了小女孩的身边。
“这代孕可真神秘。”
“职业保守如此。”
“怎么还是个混血?”
“混血才叫好看。”
“少说也得是个男孩,这花了大价钱,搞个女娃来,麟平,你脑子里究竟是想些什么?”
“家里有钟霖,天裕两个男孩就够了,哥,我可不想做个男娃来,与你争家产,无忧无虑惯了,这不,家里怕我无后,也有后了。”
“去去去,瞎说什么!家里希望的是你幸福,要是你选择结婚,多好,许小姐条件是真的不错...”
“我知道,可人生在世,每个人的选择面皆是不同的!”
“荒唐啊!早晚,你会后悔的。”
“事到如今,就别再管我了,小梦就托你照顾了。”
“你去哪?”
“龙游天际,凤翔云端,即非水中鱼,何恋万钧海!当然是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了。”
“哪有你这么做爸的?至少也要让小梦多些亲情啊!”
“那可不行,回去替我向爸问好,我可不想再被俗世羁绊了。”
“至少也要告诉我到哪里寻你?”
“该是回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
...
电视的屏幕,闪到一半,就跳了帧。
就像残缺的录像带,跳过一大段的剧情,直接将悲剧掰给人看。
“小梦呀,你是女孩子,有些时候,可得多让让哥哥,明白吗?”
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手上抱着万钟霖。
卢梦倩对于万天裕的母亲,也就是万钟霖的母亲有过片面之缘,稍一用心便能辨认出,眼前那女人,正是万天裕母亲年轻模样。
背景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看样子正在一楼,满满欧式风格。
当初能建欧式风格的人家,必定是村中的大户。
“妈妈,小梦,她真的是妹妹吗?”
“当然不是,她呀,是捡来的。”
“可爸爸说她是妹妹,她的头发怎么不一样?”
“别听你爸爸瞎说,钟霖,你要学好,小梦的存在,大概就是意外吧。”
“谁说是意外的?当娃的面,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从后方,影出个人形来,是万钟霖的父亲。
“小梦,乖宝宝,要哥哥们让着你才对,女孩子呀,就要被宠的,瞧你,多漂亮!”
“就你宠,又不是你闺女,让你那没用的弟弟带回去。养一个小孩,多累啊!”
“萍,话不能这么说,她好歹是麟平的小孩...”
“对,麟平的小孩,又没留着我的血液,我可不心疼,换尿布什么的凭什么让我来!”
...
“可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保姆...”
“请保姆?家丑能外扬?公公都快被气吐血了,快别傻了,还有宾馆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开建...那个风水先生,真有本领吗?...”
家庭琐事,或许憋在心里的委屈,久了,都会把人的耐心消磨殆尽。
万钟霖的母亲,就像只疯狗,在孩子面前,把各种不满宣泄。
“也就两年,再忍忍吧,孩子长得快的...”
...
每个家庭争吵,总归得有一人选择隐忍退让,才能让血雨腥风刮得不那么猛烈,然而这终究是缓兵之计,无法根除所有的业障。
...
电视又一次跳频,跳到了熟悉的场景,是小梦遇害的情形,那求救无助的绝望,从第一视角看来,是那么凉薄。
“所以,这就是她的遭遇吗?真的,有面罗刹?还好它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可多可怕...”
卢梦倩看着悲剧的结尾,意料之中,想象之外。
然而,她终究想不出,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无冤无仇,它又怎么会缠上自己。
突然!
画面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却又不同。
准确说,是门外女妖的样子,就像住进了电视里。
浑身血痕,披头散发,湿漉漉的身体,有对生的渴望,却挂在怯懦里,躲在屏幕的另一侧。
“终于,等到你。”
声音不是从电视里传来,而是身后。
当卢梦倩转身,便见是门外的女妖,正瘫坐在床上,全身被锁链紧绑,如同绑住人生的命枷,让人心疼又无奈,却在设身处地后呕,多了分庆幸,庆幸有束缚在,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就,来吧。”
“身体,动不了...”
卢梦倩下意识与两方的诡异保持距离,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为什么...”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不!不可能...”
仿若脑海里被植入了前世的记忆。
在精神错乱,记忆纵横交错之际,她仿佛浑身被铁链锁住,那无力的感觉,挣扎不出对于死亡的畏惧。
“按时间算来,难道...她是在三四岁的时候死去的?”
卢梦倩算了算自己的年纪,也就比万钟霖小个五六岁,若真是转世一说,岂不是...
当人将记忆叠加成理由的时候,那些猜测,也就成了证据。
概率学的角度来说,也不见得没这种可能,而且概率性很高。
“你是我的前世?不,不可能!若你是我的前世,而我存在的理由又是什么?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我!”
纵使时间轴再对得上,卢梦倩也不敢相信,毕竟妖魅的话,不见得有真的。
可心上那一种感同身受的滋味,是无以复加的痛切。
身上,绑缚着挣脱不了的限制,如床上白裙女妖一样。
“胎记!”
似乎看穿了卢梦倩的疑虑,白裙女妖透着肩,在血肉模糊的香肩上,有一块方形红胎记,想必也是全身保护得最好的地方。
“竟然...”
【不可能!它一定是施展了什么幻术,绝对不可能的!】
卢梦倩不敢相信,前世竟会是白裙女妖,而且如此凄惨。
然而这块胎记,她可从没与任何人提起过,那是藏在身体里的秘密,不能公诸于众。
显然,有某种未知的联系,才让白裙女妖找上了自己,还能清晰展现出所谓的胎记。
她的眼睛逐渐凋零光,忧郁埋藏在泪水之间。
~*~
2101室内,红色的烛光舞动着风,缓缓变成淡绿色的模样来。
一旁的万钟霖,正热衷于写日记,侧眼一瞟便看见了不对劲。
“小梦,是你回来了?终于,起死回生,一定要复活你。”
他拉开抽屉,从柜子里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两本厚夹子中间,翻找到一张泛黄的折叠纸来。
纸片被折叠成小方形,摊开来,竟与枯黄纸书大小相仿,材质也一模一样,不难看出,这就是枯黄纸书的一部分。
“我研究多年的,起死回生之术,从小时候开始,就意味着,它真的,存在!”
万钟霖的眼睛中,隐隐闪动着黑须,表情逐渐放肆,像一个即将神功大成的魔头。
~*~
2108室内,本是约好晚上再现的,然而林子强等不了那么久了,特别是对于潘武斌这样的虔诚信徒,更重要的,莫过于驱使他进入2101室,顺便也能让他知道,那个他搜寻很久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世上有邪灵,有妖魅,也有怨灵,当命运与它们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代价,救赎,杀戮,重重无可救药的事情就会接踵而来。
当然,这世上还有所谓的神明,掌管世间秩序,可偏偏...
林子强确信,神明的存在,然而他知道,所谓的神明,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那是游离现实世界的虚无,就连所谓的悲悯也不见得施舍。
它们,只管秩序与体面,纵使是死后的世界,也不见得澄澈。
“这个地方,可真是简陋!”
“我说小波,来这里,究竟能不能抓到你说的妖魅?”
“这里,看上去快倒闭了...
“嘘!妖气,很重!从没有这么重的戾气,而且,不止一个!难道,是昨天死去的人...”
林子强不知道为何,竟能清楚听清,在走廊上,王海波与方山四鬼的声音。
绝对错不了!
大概是幻化成灵的原因,灵魂不受物质的束缚,可能也不受距离的间隔。
他能看见,在走廊上,那一大帮古惑仔游街的场景。
只是,想不明白,他们来喜客来宾馆究竟是作何打算。
“熟悉的味道,这地方,我来过!”
“牛哥自然是见多识广。”
“真的!这股气味,是万家!”
“宾馆的主人,确实姓万。”
“那就错不了!万家,相传有玄学相助,纵使生意再差,也混得开面,他们有问题,就难免了。小波,别招惹他们,我们走。”
“牛哥,走不了,我失败过一次,可不能再失败了。”
“斗不过他们的,你呀,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突然!
整个楼道的光开始闪烁,墙皮开始剥落,时间,仿佛在此刻被绑上了火箭飞船,直冲宙宇。
“不对!撤撤撤!”
本是囚犯,难得监狱易主,趁隙逃出来逛逛,可不想就这样惹了麻烦事。
对于玄乎的事,他们自然怕得跟跳蚤一样。
方山四鬼见情形不对,那跑得叫一个快,就连黑暗也围之不及。
王海波则留在原地,他仿佛能看见,在2101室,正有一双三角形的眼睛,冷俊,肃杀。
“阿娇...”
若说心头没创伤,那是摆明了自欺欺人。
王海波多少也算个痴情种,本是难得说服自己,甘于平庸,好不容易看见了王梦娇,勉强入得了法眼。
幻想中,美好的日子能迅速铺开。
他都曾想过彻底放弃玄学,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奈何,王福祥的死,王梦娇的秘密,重重突变,如同割肉的刀,趁他松懈的时候,在背上狠狠划上两刀,若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恐怕小命早已交代。
无形的羞辱,总会是伤,让自尊难以抬头,把本领压在心窝中难以释放。
“道士,纯男,替身,三者,终于都齐了。”
声音是从2101室传来的。
门缓缓打了开,是万钟霖。
此刻的他宛如怨灵附体,身上腾腾的戾气,与潜龙大厦相似。
不,应该说是更鲜活。
气场没那般大,可给人毛悚的感觉,有过之无不及。
“你,是人,是鬼!”
“人精吧,我倒希望你能称呼我为,神。”
“哪有神长这副德性!多半是妖孽罢了。”
“你可见过,会控制妖魅的人?”
“糊涂,一定是跟妖魅签定了契约,看来你命不久矣!”
“哼,要是死,恐怕早就死了。你们这帮臭虫,又怎么能理解,所谓的追求。”
“追求,难道就是这些?让妖魅肆无忌惮的人生,又有什么追求。”
“你错了,妖魅,也是种力量,就跟茅山术一样。既然妖魅存在,为什么想着去消灭它们,而不是利用?”
“利用?利用他人的怨念,可不见得是好事。”
“难道活人就没有怨念吗?若是道途相同,好与坏,又作何定义?”
“太深奥了,我只知道,是妖魅,就会害人,无一例外!”
王海波话语刚落,便将三枚带血铜钱点洒。
在家无聊,用硬币打老鼠所练出来的绝技,让他对抛掷格外娴熟,一个漫不经心,都能将铜钱摆在心之所想的位置。
然而,周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活物跌落泥潭,翻不出半点风浪,就连声音也不见得咂响。
“三星点阵,有些名堂。”
“你,知道茅山术!”
“半点吧,都是些禁术。王梦娇跟我提起过你,想必你就是她所喜欢的那个,在门上画满门神的王海波吧!”
“她所喜欢?可不见得,昨天不还坐你的车,相互告诉了名字。”
“当然,否则,我也想不到她的审美,这么畸形。只是可惜了我的换皮术,终究是换面,难换心。”
“换皮术?牺牲他人生命的禁术!”
“看来你还多少有所耳闻。”
“昨天的命案,是你杀的,不是妖魅!”
“那又怎么样呢?”
“你可真是魔鬼,可为什么看不出来...”
“以貌取人,这不就是你们这些蠢货经常干的事情?现在,无非是让你死得明白些罢了。”
“邪不胜正,你可不见得赢得了我。”
“将我理解成富豪蠢弟,跟我哥们钱伦豪一样痴情种,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语间,一道凌厉的杀气,伴随着黑风,瞬间将走廊淹没,整个空间似乎进入了异世界,一个周围全是淡黑色雾薄的黑色世界。
“这是,伏诛阵!”
王海波一眼便看出来,眼前的阵,是专门对付妖魅用的陷阱。
相传,伏诛阵是借用四方神兽的力量,引天雷,才能封成,一个淡蓝色的薄雾空间。
然而,此刻的雾黑得可怕。
想必是万钟霖借用妖魅的力量,才成了这般效果。
“看来见识还不小,就将生命交出来吧。”
“九曲八卦阵!”
幸亏这次是有备而来。
王海波经过昨天一役,早已将保命法宝藏得寸步不离。
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就动用看家保命本领。
万钟霖的秘密,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第一次见到,竟会有如此邪恶的道士,藏得深,还研究什么起死回生,这种不切实际的道术。
八卦一出,在黑暗中开出短暂的光辉,温暖的光,如同矿藏里的油灯,勉强照亮路。
肉眼可见,周围的空气里,竟游走着一丝丝黑须。
蠕动得密密麻麻,像是刚孵化的小蝌蚪。
不敢想象,要是吸入几口,接下来该会是什么样的糟糕场景。
“确实有些本事,越有本事,起死回生成功的概率,越大。”
万钟霖反倒更加兴奋了。
于他而言,眼前的王海波,不过是瓮中鳖,掌中玉。
他等今天等了许久,望眼欲穿,而方才烛火的影动,也印证了小梦的认可。
要知道,在这几年来,它一直没有默认,甚至还想放弃,因此,万钟霖才想起换皮,至少,能看看小梦长大的模样,也是种幸福。
而对于王梦娇的改变,他可算得上心满意足。
人对于自己的作品,有种不成文的倾斜。
就像所有人都难以发现自己的错误一样,要是能发现自己的错误,就不可能做错事情,更多的只是,明知故犯。
“蚀虫!”
在黑暗里,那些孕育的贪婪,宛如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口,贪婪着,抽干周围的空气。
“呼吸,愈发困难...”
王海波知道,纵使有九曲八卦阵的庇佑,也难逃人肉体本身的需求。
若等待着窒息时刻的到来,现在所有努力都将成为徒劳。
“祖师爷保佑!请神!”
所谓的请神,并不是请魂附身,而是将意志提纯,用所谓的意念,催动着虔诚,祷告上苍,试图让希望的曙光,劈开阴霾,照射出绝境逢生的暖阳。
“这么快就请了祖师,看来,也穷途末路了吧。”
三角形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之情,拿捏着王海波,似乎早已看透接下来的结局。
只要将道士的精元提纯,再融合纯阳男子的灵魂,注入躯壳之中,养出温润如春的身体,最后再将小梦仅存的灵魂放进去,起死回生之术,便可以大功告成。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下一招,也该我反击了!”
“那,来吧。”
“七星诛魔!”
所谓的七星诛魔,是王海波自己研制的杀招,共有七发覆黄符的铜钱,混了神泥与金箔,在其上方写了些字,才做成的法器。
其威力,至今还没有试过,不过想来也不逊色,毕竟光是神泥与金箔就成了奢侈,那可是用了王海波近乎所有的家当。
一发,两发...六发。
发了六发,都不见中,其间三次,王海波看见,明明已经打中了万钟霖,却还是听到铜钱错打在墙壁的声音。
他发了难,想不出自己这么准的手劲,为何会连续失手六次,要知道,起初他的预算是最多不超过三次。
“哼,就寻常的小孩子过家家,也配称得上是道术?就让你看看,究竟什么才是道术。化龙!”
所谓的化龙,并不是整个人化成一条龙,那是虚妄的怪谈。
而是将周围的气雾,蜷缩成一团,像揉面团一样,捏出一条龙的影状来,至于究竟是龙是蛇,那也只有当事人才能自诩。
“差距,为何这么悬殊...”
王海波知道,刚上来就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且是在自己全副武装的情况下,这种差距,想要战胜,那就是天方夜谭。
他想起刚兴办的事务所,得亏没将名气做个出来,要是名气大了,未来遇到今日状况,也会完蛋。
【别啊!王海波大师,怎么可以输给黑暗!一定有什么猫腻,只是还没被发现...】
越是危机关头,脑子就动得越快。
王海波看着席卷而来的黑气,不缓不慢,绕着圈而来。
他知道,这招就像瞄准弹,不论自己如何努力,终将过不去,唯一的机会,只有在最后的七星诛魔之际,将万钟霖彻底打倒。
【问题究竟在哪里...】
最后的机会,显得格外重要,他不敢随意选个定,就将考卷交出去。
仿佛回到了考试现场,他也有所谓的小九九。
一张试卷,固定的时间,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分数提到最高,那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曾无数次考全校第一,全都靠所谓的自信。
对于十拿九稳的题目,在每次作业时,早已做得滚瓜烂熟,可以说,每每拿到试卷,就能将这些老朋友圈点出来,然后寥寥数笔,将它们摆平。
再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冷静分析,去寻找突破口,这个时候,直觉就很关键,或者说,专业技术很重要。
他可不是自我否定的主,浪费时间的优柔寡断只会徒添不确定性。
只有坚持一个方向,试图将其攻破,才是必然的选择。
毕竟,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情,当然,剩下的一切就全交给命运。
事实上,他后来也是这么做的,然而,心态崩了的人,不论如何努力,都靠不住本身的直觉。
从巅峰跌落,他就再也没有上去过,一直在中层徘徊,没个长进,到头来连个普高也上不了。
而这一次,命运又将他按在抉择台上,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选择中。
【我是个失败者,不,都过去了!不,没有...】
内心的矛盾,就跟迎面而来的黑龙一般,搅动人头皮发麻。
突然,在猫眼处闪动着一道莹莹的光,似乎能看到,有生命正在孕育。
“光,难道是...”
“就是你了,中!”
他抛出最后的七星诛魔,没有打向万钟霖,反而是打向了2101室的猫眼。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七星诛魔像是被磁铁给狠狠吸住,黏在猫眼上,怎么也掰扯不下来。
光透过黄符,竟如白炽灯一样散出来,将黑暗驱散,把一切暗流搅黄。
黑雾霎时间便被击落粉碎,连万钟霖本身也受到了波及,浑身散发着败落的光芒。
“可恶!烛光...”
万钟霖迎头抱脸,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头痛欲裂,几乎将半截身子猫下。
好在他一直杵在门旁,未有过多进逼。
一个顺手,他便全身躲进房间去。
在开门的瞬间,王海波看见,正对着的间隙里,有两道烛光,闪着绿意。
“正对着门,双红烛阵,招灵的阵法!看来他是打算搞大事了!”
对于蜡烛的研究,王海波可自诩为高人,毕竟差点将家里给烧着。
而且数年的摆烛研究,也不是白费的,方位,大小,颜色,那些个讲究,认知早已算得上顶尖。
所谓门正对的方向,冲五行,在走廊里,是断然不能摆放太多东西的,要是东西放多了,便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特别是摆上红烛,光将为它们指引方向。
此刻的2101室,早已成了邪室,至于危险程度,恐怕只有进去才能体会。
尽管如此,王海波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挪。
在道士的眼中,胆怯,是杀死自己的唯一可能。
若惧怕所谓的邪灵妖魅,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做道术玄学的研究。
一步,两步,三步...
气温异常骤冷,似乎显弄着万钟霖从没逃跑。
突然!
在左边的墙壁里,钻出一双冰冷的手,黑色指甲,是被冻伤的疮。
清晰可见,那种被冻得僵硬的皮肤,毫无生机,却张扬着仇怨。
所幸,它不够长,就像是一个恶趣的玩笑,仅仅让人抽动一下紧张的情绪。
四步,五步,七步...
过到一半的走廊,突然,脚像是踩到了雷一般,那种柔软,不是地毯的酥松干,而是皮肤的紧致。
噔!
头顶的声控灯像咋亮,没有多余的光,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向王海波的脚下。
是一张女人的面孔,那狂乱的头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缠着他的鞋子,绑了一个身陷囹圄。
旋即,天地昏暗,温降骤冷,连打个哆嗦的机会都没有,王海波便觉得全身疲软,彻底失去了知觉。
...
整个宾馆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住在房间里,勉强能听到走廊里的稀疏动静。
当然,这一切,早已在林子强的了解之中。
“声音...消失了?”
林子强能明显感觉到,王海波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掉入了某个陷阱,直接隐匿。
潘武斌听到走廊的响动,自然以为是林子强,生怕房间号没告知,耽搁了戏份。
打开门来,偏偏这时,卢梦倩也碰巧打了开。
两人对目而视,意外让两人明白,方才的响动,绝非幻听。
然而,走廊上,除了周围的声控灯,因为两人的开门声而咋亮,却不见任何的异常。
散漫飘零的灰尘,倒悬而上,让人看清,此地还是有些腌臜的。
“是不是有响动?”
“也许吧!”
卢梦倩陪了个假笑,就与刚进宾馆时一样,没了对长官的敬重,亦或者说是对同事的热诚。
林子强看得真切,卢梦倩身上,没有一丁点戾气。
“刚刚,对面明明有很强的异样!”
不知为何,灵魂之躯,能感知到任何些微的能量波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整个范围内展开,捕捉着随风而过的把柄。
“不可能的,那气息,就是白裙女妖,还有,王海波的消失...”
纵使是灵,也只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是无法看得清楚。
他有些后悔,后悔方才特意躲了一下,要是在异样发生的时候,果断出门,兴许就不需要挂着疑问了。
【不,出门也不见得能有好事...】
【现在,倒不如利用潘武斌,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
封灵爪!
林子强故意使弄开来,凭意念将走廊的声控灯随意点弄。
频繁闪烁的灯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若说没个问题,那准是神经大条的人所揣测的结论。
“这里,有些不正常...”
“一定是他来了!林子强,是你吗?”
卢梦倩与潘武斌的态度截然相反,一惊一喜,仿若两个世界。
“不,是她。”
“它?”
“就是,我的前世。”
“你的前世?”
...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越看越疑惑,唯有走廊的灯,忽闪忽闪,似乎在提示二人,在2101室,有他们所想要的答案。
“戾气,很重!”
杀意,可以掩藏,气味终难消散。
林子强能感觉到,在2101室内,有一股腾腾而动的戾气,似乎在享受着美食,攒动着鬼火。
“前面,有异动!”
“别去,它告诉我,千万别进2101室。”
“谁?”
“跟你说了,我的前世!”
“那种虚无的存在,谁能确定是不是你的梦?”
潘武斌异常决然,当然,这不过是摆弄卢梦倩的幌子,事实上,他坚信,这一切都是林子强搞的鬼,眼下,一切全是暗示,暗示所有的答案皆在2101室内。
“梦?可也太真实了...”
从没经历过这些,就像是看了一个恐怖片,卢梦倩也不敢确信,究竟是真是假。
“这世界,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你是警察,要摆正自己的定位,要是被领导知道,唯心主义者,是没资格被提拔的。”
潘武斌像是一个长辈,一个资历很深的前辈,一板一眼,跟卢梦倩说道。
“是啊,职业就决定,必须是唯物主义者,可有些东西,用眼睛跟证据,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她想起龙局的话来,在这世上,特殊的事情就应该用特殊手段,而某些极其特殊的事情,是需要推翻自己,才能看得清的。
滋...
越是靠近2101室,耳畔的杂音就越刺耳。
卢梦倩似乎能听到,正有个声影在里面,示意自己快点离开。
就像2108室内,白裙女妖本有机会彻底夺了自己的身体,却是被后世的记忆所纠葛。
那是不属于它的记忆,这让它明白,过去,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当人蹿到了未来,那便已经换了个身份,过往的荣耀与遗憾,终将成为过去式。
人有反思,灵有难嗤,两者之于未来,皆虚妄,无助,乏力。
事实上,不论是哪种际遇,都无法阻挡进程,它能让人生划段,让过往死在过去,让未来,成为痴想,让现在,只是现在。
起死回生,不过是对于过去的执着,终将扭曲在进程的遗忘片段里。
嘭!
潘武斌撞击2101室门的决心格外毅然。
倒是小瞧了这小身板,爆发出来的力量,着实无穷。
一个撞击便已将门撞得松动。
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林子强笃定,真要在现实中惹上潘武斌,指不定就被两下撂倒,连门牙都被磕碎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来,是敬重大得多。
嘭!
又是一撞。
面对着即将出现的答案,谁又能刻意保持着理性?
鱼儿,之于饵,但凡饥肠滚滚,皆为智昏,人性,亦是如此。
就在这门后。潘武斌坚信,是林子强极欲告诉自己的答案。
他本能地护了护卢梦倩,不愿她靠得太近。
这一误以为的保护,反倒让卢梦倩认为眼前人有着男人浪漫的一面。
男人,不一定要帅得掉渣,往往内心的丰富,才是吸引异性的关键。
门被迅速大开,狂烈的风将走廊正对的烛火瞬间吹灭。
恍惚之间,那道绿色的光,戛然而止,却又将整个房间染了绿。
“灯光的颜色...不,是房间里的杀气,很重!”
还从没见过眼前这番景象,就像掉进了魔术匣子里,当绿色烛光熄灭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成为绿色。
幽幽光亮,瘆得人发慌,在光与影的交织处,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正在迅速靠近,无声无息,试图掐住人的咽喉。
林子强看得很真切,在门大开的时候,那个妖魅,像是被吓了半胆,竟隐去身形,往里钻去。
是面罗刹!
若没有钻过幻境,林子强倒指弄不出这个所以然来。
白裙女妖,面罗刹!
他知道,要解决万钟霖,终是棘手。
想必万钟霖也是签定了某种契约,大概率是跟面罗刹。
那吸收妖魅,贪婪的场景在眼前,似真如梦。
“这灯光,是怎么回事?”
“林子强,能听到我说话吗?给点提示!”
二人丝毫不知道,这个贼窝,是万钟霖的秘密基地。
呜!...
从西侧传来一阵凄怨的声音,就像是迎合人的回应。
哀怨之声,让人确信,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勾引着人,试图把真相摆弄出水面。
若直接寻声而上,这便与莽夫无异。
越是关键时刻,头脑反而会愈发理性。
潘武斌没有径直冲过去,他知道,真相与自己,仅半墙之隔。
尽可能贴着东侧的墙壁,把视线缓缓挪动。
屋内的摆设,映入眼帘,像一个化学实验室。
在正前方,有一盏台灯,泛着幽黄的灯光,与整个的绿色格格不入。
灯光之下,是一本褶皱的日记本。
看样子有些年头,而一旁,正放着一支笔。
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异样。
“斌哥...”
“小倩,你断后,我前面。”
房间里静悄悄的,踩在地毯上,耳鬓传不来脚步声,仿佛被消了音。
实验的小白鼠,终究只能死在幕后。
翻开日记本,那是岁月的痕迹。
第一页,放着一张白衣裙女孩的照片。
老旧的照片,能看出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那时候的像素,极其模糊。
但这也不难辨认,能看出来,照片的主人,是一个金发小女孩。
正对的一面,是一张全家福,四世同堂。
潘武斌能看得出,站在偏角的是万天裕。
想必是万家的四世同堂,只是全家福里,没有小女孩的身影。
【学会了写字,小梦,万梦,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名字。】
【你的死,我从没有忘记过,都是我的错...】
【母亲说你死于意外,可我不信,因为它,我认识。】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所期望的...】
【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你了,师傅说,这世上还是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认识了钱伦豪,他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大概生命里,就这么一个朋友吧。】
【我与它签定了契约,说能让你寄活在我的身上。】
【人生真的好空虚,为什么起死回生这么难!换皮,好像也可以试试,今天认识了一个王梦娇,她长得可真丑,但没办法,我找不到更满意的实验品了...】
【她们说我很帅,却不知道我心头的伤,要是能复活你,想必你也很漂亮吧。】
【第一次杀人,哥哥帮忙掩藏了,或许,他们注定死在我的手里...】
【方山最近很不太平,看来又要有人死去,他们要是能死在我手里,该多好...】
【终于,预言的时间近了,我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了...】
【我死了,亦如我重生,死者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
...
一页页的简短记录,就像是审讯的证据,逼得人心生寒凉,若没有多年的刑侦经历,换了寻常人,指不定被吓破个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