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丽贞不知道的是李贤早就从婆子嘴里知道了许多事情,包括她知道生母之死,当初钱丽贞生母临死前让身边人偷偷给她送了信的。
是钱老夫人害死了钱丽贞的生母,钱丽贞对钱老夫人现在只有怨恨,只恨找不到机会为生母报仇。
但这事,钱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钱丽贞沉默了。
主子,您小心一些,奴婢以后有消息还会通知您的。婆子要告退。
等一下。钱丽贞开口。
主子,您说。婆子急忙顿住脚。
回去后细细查看,但凡有什么消息,立时偷偷传消息过来。钱丽贞叮嘱道。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的。婆子马上道。
钱丽贞回首从一边的抽屉里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婆子:此事就有劳赵嬷嬷了。
主子对奴婢有天高地厚的恩情,以往若不是主子,奴婢早就没命了。赵嬷嬷没接,感恩地对着钱丽贞深深一礼,而后又转过身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主子要保重,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保全自己,或者……或者再回信康伯府,也比留在这里强。
这话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意思钱丽贞收到。
她自回到钱府之后,下人们背后说什么的都有,似乎再没有这么贴心的人,听嬷嬷这么一说,再看她如此模样,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摆摆手,先回去吧!
婆子含泪告别她,最后又趴在地上对她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抹着眼泪带着人离开。
钱丽贞站在屋内,从窗口看着信康伯府的人离开。
姑娘!贴身丫环从外面进来,低声唤道。
你给我传一封信给表妹。钱丽贞低声道,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写了一封信,大致的意思是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关乎外祖母的,问虞玉熙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她,姐妹两个当面说,信里说不清楚。
信里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两个人都是钱老夫人的孙辈,就算有一些关乎钱老夫人的事情,当面说说也不算什么。
钱丽贞肯定虞玉熙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想来,所有人中最蠢的就是自己,直到母亲死了,才明白祖母的心狠手辣,和不同寻常,表妹那么聪明,应该是早早的知道一些的吧!
那些蛛丝马迹,其实她以前也见过,但那时候没想太多,也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表妹必然能看懂自己信里的意思,只要表妹能明白这意思,一定坐不住。
信送到端王府,端王府的一个丫环接下了,钱丽贞的人要见虞玉熙身边的人,没见到,只说虞侧妃身体不适,不见客,如果有信可以直接送过去。
信送了进去,送到的是封兰修面前,封兰修拆开信看过之后,沉吟了片刻后,从书案里取出了一封回信,一封李贤早就准备好的回信。
让人在入夜之后,送到钱府。
信送到钱丽贞的手上,已经等了大半天的钱丽贞激动不已,在灯下激动不已的拆信。
信打开,是虞玉熙的字,两个人自小关系就好,对于虞玉熙的字,钱丽贞很熟悉,一看到熟悉的字体,钱丽贞松了一口气。
但等看清楚上面的意思时,钱丽贞脸色大变,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离开钱府,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很简单的几个字,钱丽贞惊得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姑娘?丫环一惊。
灯光下,钱丽贞惊慌失措。
如果说之前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她全信了。
表妹看懂她的意思了,表妹
让她逃,不但要逃,而且还要隐姓埋名,因为整个钱府都将灭门。
灭门之下,她又岂会有活命!
早知道回府是灭门之祸,她怎么会回来,她宁可回去信康伯府,她可以回去的,信康伯夫人不是向她示好了吗?
对,信康伯府,她找褚子丹。
这个曾经让她厌恶的名字,现在突然之间给了她勇气,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要和信康伯府共存亡。
备马车。钱丽贞一咬牙,道。
这会天色才入晚,其实也不算是太晚。
丫环应声,让人先去备马车,钱丽贞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丫环匆匆往外走,没走几步,遇到一个婆子,是钱老夫人身边的人,看到匆匆外出钱丽贞,身后的丫环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惊讶地停下脚步。
奴婢见过姑娘。婆子行礼。
钱丽贞平了平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怯,对着婆子微微点点头,免礼!
姑娘要出府吗?婆子站直身子,好奇地问道。
去买些丝线,之前用的丝线不太好,想配更好的颜色相仿的丝线用。钱丽贞道,如果祖母说起,就说我去换丝线了,一会就回来。
这么一包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丝线。
奴婢知道。婆子笑眯眯地退后一步,让开路。
钱丽贞缓步过去,手底的帕子狠狠地揉成一团,慌乱不堪。
主仆两个匆匆地上了马车,马车匆匆地上了大街,最后在一处店铺前面停下,钱丽贞带着丫环下马车,让马车就近停在一边的巷子里,说她们两个再逛一逛,一会过来再回去,马车夫应声停了马车。
钱丽贞带着丫环从这家店铺过去,又往左转进另外的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其实通着信康伯府的后门。
到后门处,夜色已浓,周围没有一个人,后门处也没灯笼,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到门前,丫环上前轻轻扣门。
许久才听到有人的声音。
什么人,这个时候了还到后门来,敲什么敲。一个婆子的声音。
门打开了,守后门的婆子不耐烦地提着灯笼,往外照了照,照见丫环的脸,一看居然还有些熟悉,索性再往后照了照,这一次居然照到了钱丽贞的脸。
婆子一惊。
世……世子夫人。
去把世子叫过来,我们主子有重要的事情说。丫环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婆子没想到和离了的世子夫人居然还会出现,而且还到自家后门来,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还不快去,若担误了世子夫人的大事,必重罚。丫环见婆子还在磨蹭,眼睛一瞪。
是,是……奴婢现在就去禀报世子。婆子忙不迭地道。
婆子离开,钱丽贞扶着丫环的手进了后院门,把后门微微合上,进到里面,有灯光照着,钱丽贞才长出一口气,这里的环境是熟悉的,这里还有灯光。
主子……风大,丫环瑟缩了一下。
钱丽贞抿了抿唇,她也冷,方才一路惊惧,想的全是自己马上就要被杀的事情,这会冷静下来,才发现出门的时候穿得单薄了一些,仓促之下只想着带了些细软,其他什么也没顾及。
带着丫环往一棵大树后站了站,避一避风,冷风几乎是吹进了骨子里,真冷。
终于,她听到脚步声,不只一个人的声音,脚步声沉而且缓,男子的声音,一时间喜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着提着灯笼从墙角转出的婆子,站在婆子身后披着斗篷的可不就是褚子丹。
自打得知自家要
坏事后,钱丽贞一直处在激动、惊悸、六神无主的状态中,这会看到褚子丹,仿佛是看到了主心骨,哭着就扑了上去:世子,妾身……妾身离不开你!
世子!钱丽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哭得肝肠寸断.
褚子丹没好气的道,伸手往外推了推钱丽贞,无奈钱丽贞抱得紧紧的,一下子居然没推开。
钱丽贞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可是和离了的,你不会现在跑来跟我说不愿意和离吧?
褚子丹这一次下了力气,狠狠地往下一拉钱丽贞的手,再往外一推。
男女有别,我们两个现在如此,若是让你祖母看到,说不得还得怪我们府上又欺负了你。
钱丽贞被推的倒退了两步,丫环反应快,伸手急忙扶住。
手被拉扯得很疼,白嫩的手腕上立时红肿起来,这也让钱丽贞稍稍清醒了几分,满脸是泪地看着褚子丹:世子,妾身不愿意和离。
不愿意也已经和离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褚子丹没好气的道,当时钱老夫人到信康伯府上,可是半点没客气,褚子丹被钱老夫人指着脸的斥责,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的火气。
当初的事情,其实也全怪他吗,如果不是钱丽贞自己发疯一般地冲撞上来,怎么会如此?
世子,妾……妾身愿意再嫁于你。钱丽贞哭求道。
褚子丹一摆手,还是免了,你们侍郎府上,我们高攀不起。
母亲……母亲派人给我送了往日的衣裳,妾知道母亲也是一直念着妾身的。钱丽贞泪眼迷离的看着褚子丹,用信康伯夫人说话。
那又如何?你们府上做主的是钱老夫人。褚子丹没好气的道,我才不愿意母亲再受那样的委屈,以前只听说钱老夫人是个好的,现在才发现钱老夫人是个厉害的,不过这么厉害未必是好事,说不得他日就是灭门之祸。
褚子丹说完,气呼呼地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