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池来夜阁秋,申屠世家内……
“喝!……再来一口……”申屠观龙手里拿着壶酒,步履蹒跚地踉跄走着。
“少主少喝点,要是被家主发现了,那可是要挨骂的。”申屠观龙一旁的王石小声说道。
申屠观龙一把拉过王石,拽着衣领:“嘁,这你都怕?他顶多也就说我几句而已,你在慌什么?难不成我连口酒都喝不得不成?”
王石苦笑道:“少主没事,那可不代表我没事,要是哪天饮酒误事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也没办法向家主交代啊。”
“诶,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哪天饮酒出事了?王石啊,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啊?”
申屠观龙凑到了王石耳边说道。
王石再度苦笑道:“少主想多了,我王石本就是申屠家的人,自家人怎么会想自家人的不好,你说是吧少主?”
申屠观龙笑着拍了拍王石的肩头,又指着王石的脸笑着说道:“挺会说话的啊,来!给我干了这壶酒。”
申屠观龙一手握着酒壶,摆在了王石的面前说道:“喝了这壶酒,本公子赏你一样你们武夫都需要的东西。”
王石没有接过酒壶,并没有欣喜,反而是微皱眉头说道:“少主这不妥吧。”
申屠观龙听了后,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道:“有什么不妥的?本公子一向说到做到……”
还没等申屠观龙说完,就酒劲上头,扑撞在了王石身上。
王石双手扶住申屠观龙边说道:“少主醒醒,这都已经快到您寝室了。”
哪知申屠观龙突然目光坚定地看着王石说道:“王石啊,我们申屠家待你不薄,你应该不会做些什么对不起申屠家的事吧?”
被突然这么一问,王石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申屠观龙,后者也是眯着眼与其对视。
正当王石要开口时,申屠观龙有突然笑着说道:“本公子闹着玩呢,开个玩笑别当真,我相信你做不出那种事,要不然我父亲也不会把你安插在我身边,对吧?”
王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申屠观龙,后者伸手推开了王石,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寝室,还没走两步就醉倒在了门口。
门前两个侍女赶忙把申屠观龙扶了起来,带到屋里,申屠观龙在被扶起时,眼角余光又瞥了王石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而王石则是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个申屠公子被抬进寝室,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
一间小屋内,王石正借着微弱的灯火,提笔写着一封书信,没过多久就放下毛笔,将那封信卷了起来,将那盏灯吹灭。
此时已近卯时,王石换了一身黑衣后推开窗户,月色朦胧下,一个黑影在申屠世家府邸上闪过,绕开了一波又一波巡查的人后,停留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枝上。
确保周围没人后,轻吹响了一声口哨,一只黑鸽闻声而来,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王石的手臂上。
只见其将一个卷好信条系在黑鸽脚踝上,伸手一抛,那只黑鸽径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一眨眼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而王石则是借着月光被遮挡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次日,申屠府邸内的一间暗房里,申屠令与申屠疾两人坐在一张桌前,而两人对面也有两人对坐着。
其中一人身着白袍,手持一柄纸扇,正是待在苍州有些时日的白许行。
而其身旁的一个轻按着手把,身旁立着一个匣子的人,就墨家唯一的独苗,景行。
申屠令舒气道:“先生,昨日在与王易的谈话中,他好像对魏徐两家的事情,有很大的兴趣,并没有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
白许行轻摇纸扇道:“他本就是军伍出生,以养病生息为由,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一州州牧可不算小官,加上又是楚籍一手提拔的人,朝廷那边的流言蜚语,他可兜不住,陛下是有意保他,毕竟这些年苍州的风气有目共睹,可他自己也得拿出政绩来。”
一旁的申屠疾试探性地问道:“您是说,王易坐这个位置,有陛下的意思?”
白许行笑了笑道:“我们的陛下可不傻,从一无所有到九五之尊,可没办法像万丈高楼那般平地而起,他t若视为眼中钉的人,楚籍可保不下来。”
“好奇心害死猫,不该让你知道的,最好就少问东问西,否则怎么掉脑袋的都不知道”
白许行身旁的景行,摩挲着那个匣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申屠疾连忙作揖赔礼。
白许行以扇遮面笑道:“景先生今日好兴致啊,既然管起了白某的事。”
可这句打趣,却没能得到回应。
申屠令也没有当真,面带疑惑地问道:“先生,要是王易也来掺一脚的话,那徐魏两家的事,我申屠家大抵就该退局了。”
白许行只是说道:“退吧,东霜厂那边,只是一群无脑疯人罢了,不必理会,这件事,后面只会牵扯到更多。”
申屠令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性问道:“难道先生是想……”
白许行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景行歪头看了一眼白许行,讥笑一声道:“这类人是疯,可到底不傻,白先生的老伎俩,怕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啊。”
白许行淡淡道:“一切都有变数,不奢望什么大作用,小作用就足够了,人心隔肚皮,够我文火烹一壶了。”
景行听了后,似乎是听了个笑话一般,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申屠令思索了一下,又继续开口问道:“先生,王大人如果在这件事上掺一手的话,只怕是不会如我们的心思啊,毕竟在魏家,可有着他的旧友。”
“这大可以放心,会有人去解决这个问题的,到时候就只看王易知晓后,是什么个表情了。”白许行收起纸扇说道。
申屠令长呼一口气,而后又说道:“先生,那魏徐两家之间的事,我们申屠家真的就此收手了?”
白许行起身说道:“不要有所犹豫,更别想着什么混水摸鱼,结局只会成为下一个魏家,如今的申屠家,只需要求稳就行,哪怕徐家把魏家吞了,也还是不够看,徐魏之争无需理会,撤除对魏家的一切援助,这两家到这里,已经对我们没有多大的价值了。”
“明白了,先生。”申屠令起身说道。
白许行把纸扇收回袖袍中,对着申屠令笑道:“还得劳烦申屠家主,送送我们。”
申屠令付之一笑道:“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是“我”,而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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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酒楼,王易独自坐在一间单房里,身前的桌面上摆了一壶陈年好酒与两个瓷杯,还有几碟下酒菜。
王易时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没过一会,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王易微微一笑,拿起酒壶往两个瓷杯里倒了些酒水。
那扇木门被缓缓推开后,迎面走来的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王易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笑道:“老标长,许久未见,您老人家反倒返老还童啦?”
王易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其口中的老标长屠忤。
屠忤直接坐在王易对面,轻笑道:“你小子还是这副德性,一点未变呐。”
王易伸手说道:“老标长,请。”
屠忤也是没有气,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王易也是拿起酒杯说道:“老标长,易敬您一杯。”
而后直接喝了一大口酒,屠忤笑了一声,伸手抓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嚼了几下后说道:“你小子,倒是有模有样的。”
王易笑着摇了摇头后问道:“老标长,最近过得可还好?”
屠忤放下酒杯后,自嘲地地说道:“王易啊,你也知道魏老家主于我有恩,你堂堂一个苍州州牧,还不知道自己手底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这次前来,主要就是想向老标长了解一下,魏家与徐家之间的事情。”王易拿起酒壶给,屠忤添了些酒水。
屠忤叹了口气道:“这事得从湖州说起,魏家近来也真算得是“人才辈出”了,以一己之力,就能让一个老牌家族陷入此方境地。”
屠忤边说边摇头,“魏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魏家,现如今只能被珠茗打压在酒水等行业苟延残喘,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还会有湖州一役,艺不高人胆大,对徐家下手,无故去找别人的麻烦,唉……”
王易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所以就有了后续的这些事?老标长,那申屠家就真的没有伸出援手?”
屠忤听了后讥笑道:“有,哪里没有,送过来了些银票,还有一个仅在老夫之下的打手,不过那人在申屠家的人走后,就音讯全无了。”
王易点了点头,而后又无奈地看向屠忤:“没想到老标长年轻时便出生入死的,现如今年迈了,却不能安享晚年……”
屠忤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几口咽下后说:“老夫退伍到现在,确实过的不怎么样,反倒当初最怕死的你,成了个将军,现在又是一州州牧,日子过的还挺滋润的。”
王易听了后哈哈笑道:“老标长说笑了,我王易的成就再高,不也离不开您当初的栽培,没有老标长您,怎么可能有我王易的今天,您说是吧?”
“你这小娃子,这些年敌首没摘多少,嘴皮子倒是犹胜当年了,老夫还是爱听。”
屠忤嗤笑道。
王易给自己倒了杯酒水后,喝了一小口:“如今还总会想起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了这个位置,也不知道他们在下边,过得如何了。”
屠忤轻叹了口气,自己拿过酒壶倒酒。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
“也是,老标长,我最后再敬您一杯。”王易双手拱着酒杯说道。
屠忤同样举起酒杯,却问道:“怎么?要走了吗?”
王易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着问道:“老标长的事,我总得兜下来吧?”
屠忤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不用你出手,你要做的,是爬得更高,这才对得起我,还有你那群死在沙场上的弟兄。”
王易点头起身,推开了单房的木门,一脚跨出门外,转头说道:“老标长,您保重。”
王易大步离开房间,往楼下走去,余常青与胡雅文两人已是在此等候。
王易缓缓说道:“把酒钱结了。”
房间内的屠忤看着窗外的王易上了马车,向远处驶去,只是惆怅地笑了笑,而后放下酒杯,也是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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