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姜犹满脸茫然。
回想六年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未做任何特殊的事。
再说他不是最无情的杀手吗?怎么如此草率的就被改变了啊?
想不出所以然,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未解决。
姜犹别过眼,抬手忙道:
“你先穿衣服。”
哪有人动不动脱衣服的啊?
“我不。”青年像叛逆期到了的高中生,不管不顾起来,眼尾红透,揪着一角床单,骨节泛白,大颗珍珠般的泪水啪嗒落在白色床单上,浸散出一抹抹水晕。
姜犹头皮发麻。
说话就说话,哭什么啊。
湛白哭得伤心极了,像是受尽了委屈,连睫毛都挂着点点泪珠。
“他牵你手、他碰到你的手了……”
姜犹苦恼地扶额,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
什么牵手啊?她什么时候牵手了?碰她手?谁碰她手了啊?
还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明知他可能又在伪装,姜犹听到哭声,仍然忍不住想起‘白盏’。
在她出神一空隙,方才还在床沿哭的湛白陡然爬到她身旁,正托起她的手腕,探出殷红舌尖轻轻舔着那片皮肤。
湿热粘腻,好似蟒蛇吐着芯子,带来些许不适。
姜犹恍然回神,猛然抽回了手腕,惊愕地看着依依不舍,舔着唇畔的青年。
手腕那块皮肤都红了。
“你、干什么?”她表情完全懵住,藏起手腕。呼唤他的名字,企图唤醒他的理智:“湛白!”
然而湛白清醒得很。
二十多年来,都没像此刻这般清醒。他不想任何人靠近、触碰她,只是单纯的笑,他都会——嫉妒。
湛白终于知道之前灼烧着心脏的感觉是什么情绪了。
是嫉妒。
他嫉妒所有接近她的人。
……
“砰砰”
心脏跳得很快,唇齿间残留着她肤肉散发的雨后清冷气息,萦绕不散。
后脑忽然传来疼意,他丧失意识,阖上眼晕了过去。
收回手的姜犹见状松了口气。
目光落在房间窗户上,一缕光线倾洒,快到早晨了。
等实验室的人过来接他,姜犹就不用再见到他了。
男主状态太诡异,令人捉摸不透。还是尽早送走,她尽早回边境。
姜犹重新给他穿上衣服,指尖无意触碰到那片雪白腹肌,触感偏硬充满韧性。她脸颊微红,极力忽略那种感觉,匆匆系上最后一个纽扣。
“吁。”
她如释重负,去了旁边的单人床躺下休憩。
“由我劝湛白护送小小去远海?”
休息不到一个小时的姜犹眼下覆了层青黑,眉眼难掩倦意。当听到政府高层大会之后的结果时,不可置信地反问。
实验室研究‘进化人’到了最后一步,需要前往远海找寻一种生物。
然而派出最强力的军队护送姜小小主任去远海,依然危险重重。小小是‘遗弃者’,一个低级黑兽就能要她的性命,而湛白是全国唯一的s+进化人吗,力量深不可测。
姜犹面对清一色军装的高层,乌泱泱聚集在酒店外。里面的客人都被驱散离开了,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昨晚湛白进来之后,除了酒店,附近居民也都被驱散了。
早在实验室里,湛白逃出与她见面,政府高层们便开始了监视。
s+级别的杀手进化人,无弱点,城府深到难以看透。但在面对她时,却出现异常。
开口说话的高层已是高龄,白发苍苍,脸上沟壑很深。
“姜主任即刻便要出发远海,姜局长你在边境待了那么久,自然清楚远海的恐怖,无论是兽潮,还是天灾,以姜主任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我听闻s+的进化人,天生对危险敏锐。只有湛白在,姜主任才能安全回来。”
姜犹自然清楚。
小小在儿时便重病缠身,好不容易做手术治好。远海黑兽无穷无尽,姜犹曾经去过一两次,深刻了解那里有多危险。
只是——
“我的话,他不会听的。”
男主喜怒无常,善于伪装,杀人像家常便饭一般,她没有把握让他听话保护小小。
纵使现在答应,等到了远海,他随时可能出尔反尔。
姜犹是真正领教过他的欺骗手段。
白发老者闻言,不急不慢地道。
“姜局长可能不知,我的能力是什么。”
他眯着眼笑:“我能闻到情绪的气息。”
而青年的情绪气息冰冷寒冽,但当面对她时,青年的情绪气息透着悲伤。
也许人可以伪装情绪,但气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
白发老者不再多说,而是道:“你放心去劝吧,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姜犹听他语气笃定,只好回了酒店房间。
……
湛白还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
即便如此,姜犹还是发现了他在装睡。
“我知道你醒了。”
黑发青年掀开眼皮,眸光一片清明,缓缓坐起身,望着她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姐姐。”
姜犹无视他的称呼,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面色沉重,直截了当地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湛白早就偷听她与底下那帮老头子的对话,但听她说,仍然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应着:“好啊。”
姜犹微怔,视线落在阴影里他潋滟生光的眸子,眉眼绮丽清隽,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一位杀手。
她沉默了几秒,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答应吗?”
湛白羞赧地垂下了头,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床单,条条褶皱暴露出他荡漾的心情。
“嗯,都答应。”
话落,姜犹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不行。
绝对不行。
这男主一看就不对劲,怕是到了远海,全船的人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还没走出房间,身后衣袖传来阻力。她一回头,便迎上青年白着脸,积蓄起水雾的眼眸。
“你不信我?”
听到他带着颤音的质问声,姜犹抿了抿唇,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湛白虚弱身躯晃了晃,眸底情绪难抑,手指倏然松开,自嘲地笑了笑道。
“也对啊,我以前骗了你,你不信我也正常。”
他无比后悔自己以‘白盏’模样欺骗她,甚至亲手在她面前撕破这个谎言。
不然她也许会对自己心存一丝丝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