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相似?
像谁?
莫不是,陈焕仙?
陈白起无奈,她都换装成这样,他都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这人若不是“火眼睛金”,便真是执念太深了。
“奴、奴婢不知君上说……说什么,但……请君上下、下手留情。”陈白起两颊被按得鼓起,葡萄黑色的眸子溜溜,像个撅着的扁嘴鸭子,说话时小嘴一张一合,莫名有一种奇异的喜感。
她不惊也不叫,倒有几分软包子任人捏拿的妥协感。
她瞧出来了,这孟尝君身上有几十斤浓的酒味儿,看着是正常,却着实醉了,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清醒与警惕,但这些行动跟言语全都靠本能在支撑罢了,脑子估计是不太清晰了。
这种时候尽量还是顺着他,哄着他,依着他。
其实一开始她便有着用这张与“陈焕仙”相似的面容来“交换”孟尝君的注意,她考虑着万一这孟尝君不喜她这般寡淡如水的模样,反而更喜欢那艳冶富贵如牡丹的模样,她凭着他脑中的这份印象,好歹也算加重了些许留下的“筹码”。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觉着她这般费下心思做“舞姬”任务,再怎么样老天也该赏赐她些许“幸运”吧。
“留什么情?嗯?”孟尝君嘴角扬起,语调淡淡地,拖着抻长的尾音,笑得有几分醉意散漫的邪气。
好在刚才的煞冷之气消弥了不少。
陈白起见此,也不求情了,这人惯于得寸进尺,又不按常理出牌,她估计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只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若连个醉鬼都应付不了,她觉得她前半辈子的经历算是白过了。
陈白起叹息一声,她打算按她的节奏来谈话。
她抬眼,一双桃粉晕染若杏的双眸,眸清而丽,稳稳地,目露一分怜悯,二分无奈,几分谆谆诱善:“郎君、君如今四面环敌,自处狼穴虎窝……却尚不自知啊。”
她这句话自认为说得苦口婆心,却不知……并不一定入了听话者的心。
一阵南风吹来,将陈白起轻叹之声吹拂得飘渺而轻柔,却又带着微寒之意,像是本该温柔的话在吐出口之后,便染上了这月下的霜雪,变了味道。
廊芜下的光线实则比较黯淡,尚比不得台阶外那月铺阵雪般莹亮,再加上陈白起的巴掌面容笼罩在孟尝君高大深沉的身躯之下,更显得娇小而晦暗,连五官都模糊浅淡了。
但,孟尝君的脑海之中却只深刻印入了她说话时的那种神色。
孟尝君衣袂轻扬,馥雍的熏香散发出来,他嘴角噙着笑,手指慢慢地松开了她的脸。
像……
真像……
揭掉面纱时,他便有这种感受。
如今,只是更加……
他记得,那人当初便是这番模样,这般目空一切、从容而温雅在立于高台,那时的“他”,青衣如荷,眉眼空蒙悠远,长身玉立风神萧散。
众士环伺,“他”眼中却无一人,对手、师长、强敌、权贵,“他”都并不在意,“他”目的性那样的强,只为成为登高台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