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戚月想起某个寂寥的庭院。
庭院有深深的屋檐,檐下的摇椅上有一个白衣男子。
长袍迤逦,姿容绝色。
比空谷幽兰多一分生姿活色,比烈焰玫瑰少一分霸道逼人。
等那男子噙着笑调转头,赫然却是赵奚言的样子。
顿时一种委屈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么样的。
但赵奚言对她而言,是生命中的艺术。
曾经有人说,艺术就是用来受难的。
以前她不信,但现在信了。
明明她都把那人放下来,但他还是会冒出来。
无时无刻,无声无息。
就连这种被表白的时候,他也要在她心里扎一个猛子,带出一船锚的血。
淋淋漓漓.......
“...我该走了....”
她仓皇地看了一眼宋齐元,匆匆离开。
“戚姑娘,今夜戍时,我等你。”
身后传来宋齐元稳稳的声音。
戚月恍然回神。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没有断然拒绝除赵奚言之外的男人吧!
她也觉得奇怪,同样是大胆直接,为何这人就不觉得油腻令人讨厌?
只是,宋齐元和她不过才匆匆见了两次面,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热烈地表白上了?
警惕之心猛然回归。
戚月回头,对着在原地没动的宋齐元道,“对不起,谢谢世子的好意,我更喜欢一个人赏月。再见。”
“......”宋齐元张了张唇,但最终还是没能够发出声音来。
终于,他看着戚月迅速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也很快恢复了沉静。
戚月回到容身的宅子,跟曲唯说了外面的情形。
“你意见如何?”
见曲唯面露难色,她也能理解。
曲唯虽说练过几手,但终究只是一个半吊子文人,攀高爬低的太不适合了。
不像她,从小就喜欢各种极限运动,前一辈子太忙没有机会,这辈子倒是得到了满足。
何况她还有空间在手,只要她不无脑作死,基本就死不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觉得可行。
“不如等到城门禁令取消,你跟着商队走,只是这次闹大了,一时半会儿只怕走不了。”
“我给你留些银子,再找个地方,你就当是在炎京旅居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
一听要把他丢下,曲唯瞬间毛糙了。
“不行,绝不行,你说的好听,什么旅居啊,不定什么时候又被那个姓庆的抓走呢!”
戚月无语。
“都说了,庆南尊已经死了。”
曲唯连连摆手。
“我不信,除非他在我眼前碎成一块一块的,否则我绝不相信。”
“我看你是被姓庆的吓破胆了。”
“你就当我是被吓破胆了,反正你不能丢下我,我可是你亲大哥!”
戚月抽了抽唇角。
好一个亲大哥!
早知道她这么拖累,就不该带他去东江,还说要保护她呢!
不顶用的男人!
想到此,戚月又吓了他一句。
“你可考虑好了,现在我可是通缉犯,让我留下来,你可能还更危险。”
岂料曲唯坚决表示,“那也比一个人留在这里强。”
戚月本想跟他说说救出几百号北渊人的事,但一看他那胆小样,就没再多话。
就这样,原本打算当晚就离开的计划只好搁置了。
晚上回空间,戚月把楚云天最后那份信又看了一遍,心里愈发不安宁了。
虽然楚云天没有说是什么事,但以他的性格,如果不为难的话,一定不会说让她尽早回去的话。
事实上,戚月的预感是对的。
此刻的龙南郡府,正面临着一个惊天大阴谋。
自从胡可青娶了林太师的女儿,胡家眼见着也成了北渊朝堂上的红人儿。
胡成宣表面上很安静,但背地里却动作不断。
先是和南岳勾连,放纵南岳军不停从海路扰乱龙南边境。
接着就以此为由头,不停地向朝廷连翻上书,要银子,要粮草,要兵。
这个一向主张固守保境的保和派居然叫嚣着要打造战船,打过南岳去,一雪前耻。
明眼人谁不知道,胡成宣打仗是假,实则是为了弥补之前仓库被炸的亏空,另外只怕还存在壮大声势,拥兵自立的心思。
可怕的是朝廷居然就答应了。
楚云天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也无济于事。
他虽然也是一方郡守,但只是管政务,对胡成宣这种制霸一方的大将军是毫无办法。
折子他上了一份又一份,但都是石沉大海,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下,他就想起了戚月。
他甚至觉得,作为已故护国大将军之女,戚月有能力,有谋略,一定能挽救龙南,还百姓一个安乐之地。
但戚月想的可没有他这么多。
她只是担心留在龙南郡府的朋友们。
楚云天,黄在安,宋根生...
另外她主要记挂着戚云长的死因。
本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打算胡成宣恢复正常后,就跟他对质清楚并解决掉的,但这趟东江之行硬生生占用了她四个多月的时间。
想那时她离开的时候是春季,现在都一步迈入秋季了。
该回去了!
就在她为回去之事发愁时,事情却突然起了变化。
街道上的东郜军士突然多了起来。
他们手持画像,挨家挨户地寻找两个人。
一张画像赫然是戚月的模样,而另一张是曲唯。
这两张画像和布告上的大为不同,一看就是见过两人的人精心绘制而成的。
也幸亏戚月有一手高超的化妆术,这天东郜军拿着画像过来的时候,她早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模样,而曲唯则是被她打扮成了翩翩少年,年轻了十几岁,给她当儿子。
面对和画像上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东郜军自然没话可说。
原本以为搜查一次也就过了,但第二天,军士又一次上门了。
情况似乎越来越紧急。
戚月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曲唯却坐不住了。
“月儿妹妹,要不然你走吧!你先回龙南郡府,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他说着,又开始后悔之前没有让戚月离开了。
“早知道会有这些事儿,就不该留住你。”
戚月却连连摇头。
“话不是那么说,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吗?他们怎么会有那么精细的画像?”
“哪里古怪了?”曲唯依旧沉浸在懊悔中,“你救我,被人看到很正常,找个画师,一两天就画出来了,我也会画,你允许的话我可以给你画一张比他们那个好看十倍的。”
“......”戚月拧眉,瞪了曲唯一眼,“你少说几句怪话吧,我是跟你说真的,你可别忘了,救你那天,我戴了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