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一过,她立刻推门进入房间。
整个屋子里正氤氲着一股幽香,是香樟和药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药房里她没点松油,那玩意味道大,而是安置了一枚之前从钱发两的地库里挖来的夜明珠。
珠子的光芒柔和,把赵奚言露出浴桶的头像投影在对面的墙上,有一种单薄的美感。
“赵奚言,我进来了。”
“嗯。”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
戚月将通气窗子调整好角度,嘴上问着他,人已经到了浴桶前。
说赵奚言是美人一点也没说错。
如果忽略他露出水面的强壮肩膀和闪电般突出的喉结,单这张脸,的确是达到了雌雄莫辩的地步。
皮肤又是那样白,在油红色浴桶的衬托下,显出一种奇异的温润玉感来。
她几乎是定定地盯着赵奚言瞧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有没有觉得疼?”
“有,有一点。”赵奚言敛着眉没看她,声音里有一种极力忍耐的颤抖。
戚月想也没想,就伸手到浴桶里抓他的胳膊把脉。
她有一种奇异的本领,只要接入到治疗范畴,她那张娇憨可爱的小脸瞬间就会切换到一种极致冷静的面容。
赵奚言原本垂着眸子,此刻却抬起眼来看着她。
他是知道的。
一旦开始诊断病情,她眼里就瞬间没了他这个人,似乎再美的样子在她眼里也成了烟云。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不停的忽闪着,不聚焦的乌黑的眼珠表明她沉浸在另一个深邃的世界。
浴桶里上腾的热气在她的长睫毛上凝成一粒小小的水汽珠子。
赵奚言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像是被人扯住了,死命的拉扯着不放开。
“你心跳过速,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她突然问,眼睛无意识地扫了他一眼。
赵奚言顿时觉得窘迫。
“没有。”
“嗯?那就怪了。”戚月放开他的一只手,又去捞另一只,脸上依旧是冷漠遥远的样子。
赵奚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他的心脏也是这样扯来扯去。
还有一次,土着人偷偷修篱笆的那晚,他没忍住抓住了她的胳膊,迟迟不想放开,当时他的心脏也像现在这样上下跌宕,不得安生。
他突然升起一点小心思,开口道,“之前好像有过两次,也像现在这样,心跳的厉害。”
“哦?”
果然戚月那双迷离的眸子聚拢在他脸上,讶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你的时候——他在心里说着,嘴上却扯了一个笑出来。
“很早以前的事了,大概跟腿伤没有关系。”
“哦。”
戚月终于收了手,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药浴还是有用,行针再看看情况。”
“好。”
赵奚言应着她,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他想,看起来,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医术世界里了。
这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女子。
精明的时候谁也瞒哄不过她,此刻却对他灼热的目光熟视无睹。
明明感觉到她整个心都牵系于他一身,可就是看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表露。
除去她看他的时候,偶尔所流露出来的那种痴迷目光之外,他几乎找不到任何她喜欢他,想跟他白头偕老的迹象。
是啊,他是个残疾。
她可能真的只当他是一个大哥哥?
就像她那天对母亲说的那样,把霜花几个都当妹妹看。
心头渐渐涌上一些绝望的情绪,他死气沉沉地靠在浴盆里,任凭戚月折腾他。
她先后在他头上前胸各落下三针,接着又从水里捞起了他的两条膝盖,将它们架在早就安置好的两块小板子上。
很快,左右膝盖又被她各自扎下了三针。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眼神似乎就剩下了银针和穴位。
他自嘲地抿了抿唇,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沸腾的人声,敲石头的声音,随即窗外火光大盛,即刻将房间里清冷的夜明珠光芒盖下去了。
“杀死外邦人!”
“把外邦人赶出森林!”
“不许外邦人砍树!”
土着人来了!
赵奚言捏紧双手就要起身,却被戚月一声冷叱喝住。
“别动!”
接着脖颈处似乎又挨了一针,他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外面,土着人高昂的喊叫不断传来,间或有大黑和二黑急促的叫声,似乎已经斗上了。
戚月皱着眉,看着躺在浴桶中的赵奚言。
浴桶的水温要保持,若是放在这里,等她处理完外面的事,人都凉了。
她想了想,觉得也只有空间最适合,终于还是一个挥手,将他送去了空间之中。
外面确实已经斗上了。
戚月刚出了药房的门,就透过篱笆看到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由大黑带领的十五只怪牛正和另外一群猛兽缠斗在一起。
“那是…老虎?”
额头一个黑色王字,全身都是黑白相间的纹路。
脑袋大过脸盆,体型健壮威武,虽然个头只有怪牛一半,但其灵活度和凶猛度却比怪牛强了很多。
若不是怪牛有头上两只尖角占了上风,只怕大黑它们已经被这些训练有素的老虎给扑倒了!
情况十分危机!
戚月立刻往篱笆外走去。
赵永链,赵永喆已经提着斧头把门守住了,就连沈玉也提了一根木棍,一脸要拼命的样子。
一看她来了,几个人都担忧地看了一眼药房的方向。
“月儿,言儿他没事吧!”
“放心,我都安置好了,娘,你回去看着霜花她们,不要跑出来。爹,二叔,你们到后院守着,一旦土着人有异动就告诉我!”
三个人虽然满脸忧心,但还是听话照做。
整个前院就剩下了戚月一个。
她回身看了一眼房子,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野营太阳能灯来,啪地打开了开关,顺手将它挂在一根突出的篱笆上。
惨白的白昼瞬间把一众没有见过世面的老虎和土着人都惊呆了。
打斗场面似乎瞬间按下了暂停。
“那是什么神物,怎的如此明亮?”
“莫不是这女人把月亮摘下来了!”
“……”
土着人议论纷纷,戚月又掏出一只话筒来,大声喊道,“我是戚月,这座房子是我的,这里的人我罩着了,你们若敢伤害一分一毫,明日我便烧光森林,让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说完她瞬间将话筒收起来,也不再理会再度议论纷纷的土着人,便向着那几只被灯光照懵了的老虎走去。
听说老虎肉能强身健体,她倒是想弄一只吃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