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被李逵一提,也自想起了是谁:“啊也,当初我和哥哥奉命援青州,路上也曾见过此人。罢了,既是梁山叛将,多少知道哥哥的谋划,岂能容他活命?待我上前斩了他,立刻遁回山东,你自去将始末禀告哥哥。”
李逵连忙扯住道:“二哥,怎地如此莽撞!”
武松听了好不稀奇,上下打量着李逵,失笑道:“铁牛,莫非我耳朵坏了?似乎从你口中竟听见莽撞二字?罢了,我且听你说,怎地我便莽撞?”
李逵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搓着青嘘嘘的胡子茬,道:“这厮打了马麟,救走了知府,王矮虎来京城,多半是送那知府的来,他两个孤男寡……男,一路上长夜漫漫,岂不聊天?说不定,王矮虎已把许多事情告诉了知府!”
武松听他说得颇有条理,不由大为感慨:“哥哥以前同我说过一个东吴将军的故事,他说人分开三天,就不能以旧眼相看,果然如此。既然如此,先不杀这厮,我二人且跟着他,觑定他的下处,再看哥哥如何吩咐!”
两个人计较定了,偷偷摸摸藏在暗处,开始跟踪王矮虎。
要知这两人,一个是天上降魔主,一个是洞里黑熊精,宛如神将妖魔一般的雄奇大汉,要是疆场杀人,都乃是荡阵无敌的猛士,可要论做细作,当真是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也。
他两个生怕被发觉,小心翼翼蹑在后面,捻脚捻手,躲躲闪闪,眼中只有王矮虎,哪记得自家横宽?王矮虎走快,他两个也走快,王矮虎停脚看妞,他两个慌张躲藏,走不及一条街,摊子刮翻了三四个,行人撞倒了整半打,好在体貌惊人,无人敢扯着厮打。
书中暗表,这两个力敌万夫的好汉,干起了时迁的勾当,这若在后世,大约叫做反差萌。宋人虽不懂什么萌,却也看了好笑,一路上多少人咧着大嘴笑他。
唯有王矮虎,大约是天欲其亡,先灭其魄,一个积年的老山贼,竟是丝毫不曾察觉被跟踪,在街市上逛了一大遭,吃了不少小吃,喝了几碗羹汤,又看了许多婆娘,最后买了只烧鸡,荷叶包了托在手里,哼着小曲,回到了下处。
武松认定了地方,带着李逵回到朱家老店,禀告曹操,吓丢了高衙内半道魂魄,尿湿了一条裤子。
曹操独自思忖一回,暗自定计,唤来众人,如此这般安排了下去。
待高衙内洗涮完毕,换了条干净裤子出来,便见曹操对众人道:“这个王矮虎,昔日劫我等商队时,好不跋扈,如今混入京城,必是要为梁山探路!”
高衙内一听,只觉尿意又起,忙不迭接口:“啊哟,原来这厮竟然是来探路的,他要来探何路?是了!必然是帮林冲探我每天都走何路!兄长,除了他,必须除了他!不然林冲这厮,若得知小弟和兄长交好,连你也不肯放过。”
众人听了都暗笑:谁说这厮没心计?这拖人下水的手段,没心计如何施展得出?
曹操便道:“不怕!若要除他,也不费事,我的兄弟已探知了他住在何处,只消将消息露给蔡京,你怕蔡京不除他么?”
高衙内一听大喜:“对对对,蔡九吃他剐了,蔡家丢了好大脸面!好主意,我这就去告诉蔡太师!”
“且慢!”曹操连忙拉住他道:“倒是还有一桩难处,慕容贵妃和蔡京,官家更信谁人?”
高衙内不知怎么又扯到慕蓉贵妃,皱眉想了想,答道:“慕容贵妃素受宠爱,吹枕头风是一把好手。蔡太师虽然神通广大,却也曾几度罢相,官家必然是更信自己的女人罢?”
“那可糟了!”曹操叹气道:“你道如何?我兄弟看见和他在一处的人,正是那慕容贵妃的兄长!”.
“慕容彦达?”不料高衙内居然很是熟悉此人:“这厮我知道,他乃是东京上一代的纨绔,不是放到青州做了知府么?”
曹操愁眉苦脸道:“因此我便猜想不透,你说一个梁山二当家,一个青州知府,他们应该八竿子打不着啊?怎么就在一起了呢?再说了,有慕容知府,以及背后的慕蓉贵妃护着,蔡京真能如愿除了那王矮虎么?”
高衙内悚然而惊。
吴用冷哼一声:“哥哥,这有什么难猜?这慕容彦达,乃是本朝开国大将慕容延钊之后,这慕容延钊,则是慕容皝之后,慕容皝何许人也?燕太祖文明帝也!这些鲜卑野人,虽明服中原教化,暗里如何不思恢复祖先荣光?青州何地?故燕之土也!我料这慕容彦达此来京城,便是要为那王矮虎求谋武职,哼哼,借此收复梁山群寇,以为复国之基本也!”
曹操一听大喜,面色却做出大惊之态:“啊呀!啊呀呀!这般一来,可如何是好?他若复国,必要广聚资财,我等家财产业,皆在山东,岂不是难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