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自扬州投军以来,一心求战,以洗刷乃父临阵脱逃之耻,湖、宣之战,都曾上阵杀敌,此刻对上方百花,更觉振奋,不料方百花按兵不动,倒是杀出个穷凶极恶的大胖娘们儿来。
恼人的是,这胖娘们儿也不知是傻是疯,满口污言秽语,便似来打小三的大房一般,气得梁红玉柳眉倒竖,怒喝道:“你这胖女人,安敢胡言乱语伤触姑娘!刀下受死!”抡起凤嘴刀就砍。
段三娘奔到近前,越发看清楚梁红玉容貌——
若按体型,她两个块头都是远大于寻常女子,然而段三娘乃是骨架大外加肥肉层叠,梁红玉却是肩宽腿长,更显健美;
若按面孔,段三娘瘦时也只寻常,如今肥胖起来,更是横肉满脸,凶凶巴巴,梁红玉却是杏目朱唇,堪称美人。
段三娘细看之下,愈发愤怒,狼牙棒呼的舞起,当的一声磕开大刀。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两个交换一招,双臂都觉一震,暗自吃惊:这女人力道好大,且看我以巧招赢她!
若论招数,梁红玉将门虎女,天资纵横,自幼习武,传承有道,这口凤嘴刀深得其中三昧;
段三娘却是庄户出身,虽有怪力,早年练不得法,只仗气力蛮打,后来嫁了王庆,打熬武艺消磨日月,这才渐渐足了火候,至上梁山这二年,得韩五、秦明等人点拨,愈发奢遮。
因此她两个都把出真手段来,那才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只见这二人,你打盘花盖顶,我打老树盘根,你打毒龙出洞,我打怪蟒翻身,你出一招大石压死蟹,我还一招无敌风火轮,真个是刀来青光千缕,棒落乌云一团,叮叮当当比打铁还要激烈……
有诗为证:
三娘红玉本无猜,韩五多情惹祸胎。
天上神姬怀忿至,淮西魔女含屈来。
狼牙只在天灵绕,凤嘴不离心口徊。
堪羡巾帼好手段,马蹄腾踏乱尘埃。
她两个打的火星四溅、凶险异常,只看得众人齐声把好喊,韩五独自咬指惊——
却是生恐有个闪失,徒余蛋打鸡飞!
有心去劝一劝吧,只见段三娘圆瞪一双雌虎目、挫动两排天魔牙,饶他也曾是名动西北的好汉,此刻又岂敢动弹分毫?只暗暗呼叫燕青:“小乙哥、小乙哥,兄弟们中,再无比你懂女人心思的,且去劝一劝你两个嫂子……”
他不知燕青为人天地不怕,唯独见了段三娘有些脚软。
想当初捉王庆时,便是段三娘拦下燕青,口口声声赞他美貌,要捉来用屁股坐杀,唬得燕青落荒而逃,当即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迄今犹在心中。
此刻听韩五求他,燕青把头连摇,低声道:“她两个这等武艺,小弟哪里济事,若要化解这番恶斗,除非‘牛魔王,出马。”
卞祥听见,发怒瞪着燕青喝道:“燕小乙,如何来坑卞某这等老实人?你当我不懂人情世故么,人家夫妻间的事,又岂是好管的?我去为难梁姑娘,那是韩五的新欢,我去为难段天魔,那是韩五的旧爱,最后都落下不是!依我看呐,若要解斗,只有请学究哥哥出马——听说当年插翅虎恶斗赤发鬼,便是他居中解开,可见解斗一事,他是最在行的。”
吴用听了大惊,低声骂道:“卞兄弟,你不愿去就不去,如何把个坑来陷我!韩五这两个娘子,本事绝不逊于雷横、刘唐,更何况争风吃醋局面,比寻常生死斗更加险恶十倍!我若上去,怕是铜链子没掏出来,便成肉酱矣。去不得、去不得呀。”
燕青心地好,替他求告道:“哥哥,你是‘智多星,,好歹替韩五哥哥设个主张,不然这两个姐姐谁伤了谁,韩五哥都要伤心。”
吴用把胡须捋一捋,斜眼看向韩世忠:“既然如此,我只能送你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呀!”
韩五听了,把牙一咬:“既然如此……容我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