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三兄弟从小就知道胡老太对大姐很偏爱,时常跟他们说胡春霞是她唯一的闺女,也是他们唯一的姐姐,必须要对她好。
久而久之,他们就习惯了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也习惯了胡老太有啥好东西都第一个先给大姐。
他们成家之后,财政大权依旧是在胡老太手里握着,几兄弟赚的钱都要上交一部分当做公粮。
这么多年他们相信胡老太也从没有想过要去算计什么。
偶尔也会听自家婆娘说交出去的钱多了,什么老娘手里肯定还省下来不少。
他们都不以为意,觉得这都是女人自己瞎猜罢了。
可今天一听,原来大姐一年就从家里拿走好几十!
她可是嫁出去的人,从来没有给胡家交过钱,但反而还得了好几百块!
这些钱分摊给他们兄弟几人都能另外再建几个房子了!
他们的娘...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吗?
胡家三兄弟多少心里都生出了一些憋屈和难受,对胡春霞被家暴的愤怒都冲淡了一些。
胡老太怒气上头,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只是心里恨呐!
她从小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出来的,嫁人之后好不容易把婆婆熬死了,对出生的大闺女就无比疼爱,说什么也要把自己没有得到过的关心全都给她。
不管是嫁人还是什么,她都让她按自己的心意来,怕她在夫家过得不好,也背着三兄弟偷偷接济她。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可怜的闺女还是走到这种结局呢?
胡老太想不通,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吗?
罗大伟趴在地上,被胡老太一声声斥责戳穿了虚荣的假面,再多的理亏胆怯也霎时消散,全都演变为不忿。
“我没良心?哈哈哈哈哈你个老太婆真是可笑,明明当初不让离婚的是你,现在却来怪我没良心?”
他梗着脖子瞪向胡老太,神情愤恨:“你说胡春霞记挂着罗家,从娘家要东西,那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让她去要的!你要是心疼钱,你就别给啊,充了大胖子又要叽叽歪歪,我呸!”
“我告诉你,你那个闺女今天有这个结果都是你给惯的!要是当时你就答应我们离婚,她早就回娘家了,昨个也不会上山采菌子,也不会踩滑摔下山!”
“她能有今天,你功劳最大啊!你有啥脸来说我的不是?是你把她给逼死的啊!”
罗大伟红着双眼说得唾液飞溅,很是激动。
胡老太被他说得浑身僵硬,身子像石头一样定住了,眼珠暴突。
是她...把闺女逼死的?
她做错了吗?她不该阻止他们离婚?
胡老太身子晃了晃,神情恍惚。
...想想那时她闺女确实到最后是想离婚的,但她顾忌着家里的孙子孙女,狠心把她留下了。
觉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离了婚她闺女也不好再嫁...
可谁知道,这一留,就把她的命也给留下了啊!
胡老太苍老的双眼流出眼泪,脸色忽然大变,一手捂着胸口,喉咙嗬嗬嗬地发出急促的喘息。
“娘!你咋了?”胡老四急忙扶住她,这时候也没空去管她偏不偏心了,毕竟是他的老娘,养育他们长这么大,也不可能不管。
胡老二和胡老三也一把甩开了罗大伟,跑过来搀扶她。
“娘!”
胡老太僵直的身体缓缓躺倒,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胡老四把耳朵凑上去,“娘你说啥?”
“...给你姐...讨个...公道...”
胡老太虚弱地挤出这一句话,就再也说不出声。
“娘!”胡老二瞪大了眼,伸手往她鼻子下一探,“...有气儿有气儿!赶紧送医院啊!”
胡家三兄弟反应过来,几人抬着胡老太就往最近的卫生所跑。
留下罗大伟一个人狼狈地倒在泥地上,扯出一个阴冷的讥笑。
死吧死吧,全都死了干净!
...
胡家兄弟把人送到卫生所的时候,周琼华恰好在给银针消了毒,一见人被抬着进来,立刻放到病床上,给她扎了几针。
胡老太那口气缓了过来,只是精神仍旧很萎靡,一个劲地跟三兄弟说要给胡春霞讨回公道。
胡老二几人看自家老娘这样子,像是没几天可活了。
即便心中对她的偏心生出了芥蒂,但还是顺从地听了她的话,帮她做了最后一件事。
“老四你在这儿守着娘,我跟老三去一趟公安局。”
“好,娘这儿有我,你俩放心去。”
胡老二深深看了一眼胡老太,和胡老三转身离开。
罗胡两家的事儿闹得沸沸洋洋,程徽月也听了只言片语。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啥关系,她听了一嘴就抛到脑后,一天下工,逮着机会就抓住了霍砚行,上去就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霍砚行被她拉到墙后按住,两人距离很近,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发丝间的香味。
他忍不住想起了昨晚那个梦,开始心猿意马。
还没想好怎么冷静下来,倏然就听她这么一问,脑子还有点懵,“什么?”
对不起她的事儿?
他回过神,面色有些紧张。
梦到她...跟自己那个,算对不起她吗?
霍砚行蹙着眉思索着。
程徽月看他半天不答,还考虑起来,顿时有些火大,一拳捶上他的胸口,“你还真有事瞒我...唔!”
男人身体硬邦邦的,程徽月反而把自己手给打痛了,加上内心的委屈,她一下眼圈就红了。
“这么硬,你真是木头成精啊?”她眼泪花花地瞪着他。
霍砚行被这嗔怒的一眼瞪得有些心神荡漾,黑眸沉沉地握住她的手揉了揉。
“是我不好,要不找根棍子打我?”
说完,他低声解释,“但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