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是用一块衬裙上的布撕下来写的,上面血迹斑斑,字迹潦草,可见是仓促写就。
“本宫作为太祖皇帝的女儿,自幼承教于太祖皇帝与太祖皇后。
太祖生前曾多次教导,天下百姓皆为大魏子民,身为大魏皇帝,亦或是宗室皇亲,都有义务为百姓们谋福祉。
太祖与先帝一生皆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然子孙不孝,做下毁尽大魏气数之恶事,令天下生出乱象。
本宫唯盼你能匡扶大义,斩杀逆贼,清除奸佞,让世间朗朗,乾坤昭昭,还百姓一片安宁。
将江山托付给贤能之人,如此到了九泉之下,本宫再向太祖与先帝一一阐明,相信他们能理解本宫的选择。
这是裴家欠陆家的,也是裴家欠李家的,然孙承宣心思单纯憨直,不能担此大任。
唯盼君能挑起重担,莫让本宫与天下百姓失望。”
裴渊看着血书上的内容,久久没有说话。
震惊于城阳大长公主的决定,更震惊于城阳大长公主的胸怀。
能够直言不讳指出大魏如今的乱象,又能将龙头拐杖托付给他这个外人。
这份血书是将大魏江山托付给了他啊。
不愧是太祖亲自教导出来的公主,眼界和格局比起皇室诸多宗亲都要高很多。
见他迟迟不说话,李承宣焦急地催促。
“世子,你到底怎么想的?都这样了,我们难道还不反吗?”
凌策和李安宁满脸期待地看过来。
李安宁更是咬牙道:“世子若不反,我们夫妇便单独杀回京城,即便是丧命,我也要为我父兄报仇。”
裴渊转头看向沈初,目光中征询之意。
沈初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陛下无道,恒王无德,大魏江山若是落在恒王手里,只怕天下将民不聊生。
何况朝中还有许多曾支持你的朝臣,如今他们和他们的家眷也都被软禁在宫里。
我们若是不去救他们,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更重要的是一旦恒王坐上了那个位置,腾出手后第一件事定然是要对我们下手。
凉州不能偏安一隅啊。”
裴渊面色微变,沈初说中了他心底最深的忧虑。
如今凉州兵强马壮,定然已经成了恒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何况他作为六皇子的时候与恒王之间明争暗斗多年,他们之间早就势如水火。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那种。
裴渊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沉声道:“陛下整日怀疑这个有反心,那个有反心。
镇国公府和护国公府更是因此遭受到灭门之灾,既如此,我们就反给他们试试看。”
话音一落,便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成。
李承宣更是激动地一把跳起来。
“有凉州军,有咱们这么多人,还有阿俊在宫里为我们做内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杀入京城,生擒恒王。”
裴渊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一旦有了决定,他便会迅速开始行动。
他当即和所有人商量起兵力部署来。
最后决定留下两万兵力镇守凉州,将沈初,孙严和陆忠留在凉州,他带着沈默,凌策和杜松连夜出发。
裴渊道:“兵贵神速,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沿路的城池,剑指京城。”
众人都按照吩咐下去点兵收拾。
沈初让人先领李承宣下去吃点东西,休息片刻。
她送裴渊去军营。
裴渊将她抱进怀里,忍不住笑了。
沈初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咱们两个啊,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你侬我侬,春宵苦短。
咱们两个倒好,竟然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和一群人商量着造反。”
裴渊轻叹。
沈初想想也觉得好笑,帮他整理着身上的铠甲,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多凶险都要保护好自己,活着最重要。”
裴渊挑眉,“既然决定反了,我们便没有退路了,你不应该要求我必须造反成功吗?”
沈初笑了,轻轻摇头。
“我相信你,何况我们夫妇一体,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总是要在一起的。
我和孩子们在凉州等你回来接我。”
灯光下,裴渊的桃花眼格外的潋滟。
他重重抱了抱沈初,声音低哑。
“好,等我回来接你们。”
说罢松开沈初,大步迈向军营,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沈初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如果可以,她更想跟在裴渊身边,一起杀向京城。
可是不行,凉州这里更需要她。
凉州的发展才开始没多久,更重要的是她和裴渊都担心北戎人会趁大魏内讧的时候再次打过来。
这也是她坚持留下的原因。
不能再让北戎人杀进凉州一次了。
就这样,天还没亮的时候,裴渊就点兵完毕,带着八万陆家军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
一路向京城进军。
自那日起,沈初接手凉州的管理,虽然心中担忧,但该做的事情还得有条不紊地继续做下去。
好在不断有消息传进来。
很快天下人便知镇国公世子陆湛带着太祖皇帝的龙头拐杖杀向京城了,要清奸佞,除小人。
沿途各州府如今都在观望京城的形势,且恒王行事残暴,令人胆寒。
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裴渊所经过的城池,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拿下了。
恒王得知此事后,大为恼怒,连夜派出军队,试图将裴渊劫杀在进京的路上。
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一个月后,天寒地冻的时候,在恒王登基大典当天,他们终于兵临京城。
有周俊的里应外合,有先前留下的飞鹰卫的信息情报,裴渊很容易就带兵杀进了京城。
一路杀进皇宫,打断了恒王正在举办的登基大典。
恒王大为恼怒和震惊。
恼怒于裴渊打断他的登基,就差一点,他就成为皇帝了。
震惊的是裴渊怎么会如此快就杀进皇宫。
“陆湛,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敢犯上作.......”
乱字尚未出口,一支羽箭就直直的插入他的心口处。
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恒王瞪圆了眼睛看着尚在心口处晃动的羽箭尾,再抬头对上了李安宁咬牙切齿的脸。
“你杀了我的父兄,暴虐无道,怎配为君。”
李安宁绷着小脸,又射出一箭在他的喉咙。
恒王浑身一僵,双目圆瞪,直勾勾地栽了下去。
裴渊扫了一眼他的尸体,挥手让一众被迫等着跪拜新帝的大臣们都散了。
“你们的家眷都被放出了宫,各位先回家探望吧。”
众人心中感动至极,纷纷夸赞裴渊仁义。
裴渊勾了勾唇,再一次迈进龙泉宫,看到在床上躺着的隆庆帝,不由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