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从小跟在韩枫身边长大。
看到韩枫眼中的犹豫,她的心顿时一沉,伸手扯住了韩枫的衣袖。
“大师兄,我要听实话,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事?”
韩枫叹气,“你别害怕,你中毒的时间不长,发现得又及时,暂时没有危害到孩子。”
沈初松了口气。
没有危害到孩子就好。
韩枫像小时候那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和。
“朝阳草虽然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但侵蚀身体很快,我观你脉象,已经出现虚弱乏力之兆。
驱毒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每三日针灸一次,进针会很深,再辅以内力驱动筋脉,强行将体内毒血逼吐出来。
你的身体会变得很虚弱,恐怕到时候会负担不了这个孩子。
楚楚,听大师兄的话,咱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
沈初捏着韩枫衣袖的手颤了下。
大师兄眼中泛着他熟悉的温和与宠溺,语气就像小时候与她商量,让她以后不要再去拔师父种的草药。
可孩子不是草药啊。
这个孩子已经与她血脉相连三个多月,她怎么舍得不要?
她红着眼圈看着韩枫,坚定道:“大师兄,我要这个孩子。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保住孩子,不伤害他?”
韩枫沉吟半晌,“不顾及这个孩子,驱毒会很快,最多一个月,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如果你执意要这个孩子,我就不能用内力强行驱毒,只能用银针度穴,至少要三个月甚至更久。
过程漫长不说,在这个过程中我并不能向你保证孩子一定能安全无虞。”
沈初没有丝毫犹豫。
“我选慢的那种,至少有希望保下孩子,不是吗?”
韩枫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沈初的头发。
小师妹从小就心性坚定,她认定的事情,就会坚持做下去。
比如决定女扮男装为家族申冤昭雪这件事。
“好,大师兄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我会尽力让你们母子平安。”
沈初笑了,“多谢大师兄。”
“傻瓜,和大师兄客气什么。”
韩枫扶着她躺下,开始为她施针。
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扎进身上各个穴位,全身上下包括关节都泛起一股强烈的酸疼感。
疼得她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却还是抑制不住发出轻颤。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流入衣领。
身上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
韩枫轻柔地帮她擦去额头的汗,心疼地道:“疼就喊出来,别怕,大师兄在。”
沈初摇摇头,笑着道:“还好,现在还忍得住。”
韩枫有些难受。
这只是第一次驱毒,随着深层驱毒,以后一次会比一次疼。
不知道小师妹能不能受得住。
他咬牙道:“若是让我找到那个下毒者,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沈初扯了扯嘴角,听到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
她的注意力被分散。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韩枫将窗户半开。
长宁侯含糊不清的惨叫声立刻传了进来。
“哎呦,我的牙啊,哎呦,我的腿啊!是哪个不长眼的用石子绊我啊?”
裴渊懒洋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侯爷说谁不长眼呢?”
长宁侯诚惶诚恐。
“臣不是说六殿下,是骂那个踢石子绊我的人呢,殿下看,臣的牙磕掉了两颗啊,腿也差点磕断。”
“哦,石子啊,本皇子踢的。”
“啊?那....臣不知道是殿下不小心踢过来的石子,臣不敢骂殿下。”
“不是不小心,我是故意的,你身上的臭味熏到我了。”
“啊...啊这....”长宁侯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敢怒不敢言。
他身上就是臭啊,这是他的错吗?
“殿下,听说沈初中毒了,臣过来问问。”
裴渊冷哼。
“你来得正好,小沈大人肃清盐政有功,是父皇刚赏赐过的功臣,才回京几日就中毒了?
本皇子看侯府所有人都有嫌疑,孙严,将长宁侯带下去,把所有嫌疑人都集中起来,仔细盘问。”
长宁侯大呼冤枉。
“臣真的没给沈初下毒啊,殿下,臣冤枉啊。”
长宁侯不甘的嚷嚷着被孙严带了下去。
沈初听着外面的动静,脑海里想象着裴渊冷然又专横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银针度穴带来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几分。
韩枫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将窗户关上。
“出手果断,行事肆意,他这是在为你出气?”
沈初心头一跳,裴渊是在为她出气吗?
“大师兄想多了。”
韩枫不置可否,“他让飞鹰卫带走了长宁侯,想必很快就知道是谁对你下毒了。”
说到长宁侯,沈初想起一件事来。
“听沈清霜的意思,长宁侯派人去湖州调查我了,大师兄.....”
韩枫轻轻捻动银针,道:“别担心,我回去就飞鸽传书给老三,他会处理妥当的。”
沈初松了口气。
“三师兄云游回来了?有他在湖州,我就放心了。”
半个时辰过去,韩枫将银针一一拔掉。
沈初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淋漓。
她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浑身发软,手脚无力。
韩枫制止她的动作。
“刚针灸完不能洗澡,我叫红袖进来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你睡一觉起来力气就能恢复了。”
“好,多谢大师兄。”
韩枫刚打开房门,裴渊就闪过来。
他条件反射般往后一退,捂住衣襟满脸警惕地瞪着裴渊。
“六殿下想做什么?”
裴渊眉头微挑,玉骨扇一伸,拨开韩枫,伸手去推房门。
韩枫伸臂一挡。
“殿下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