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身着淡紫绣云纹锦绣长袍,玉冠束发,逆着光大步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妙龄女子,袅袅婷婷,身姿曼妙。
果然风流,在外面行走还不忘带红颜知己。
“见过六殿下。”长宁侯连忙躬身行礼,“六殿下可在藏书楼找到想要的经书了?”
“嗯。”
裴渊走到门口,斜眼扫了沈初一眼,“小沈状元惹侯爷生气了?”
长宁侯犹豫着要不要让沈初起身,就听到裴渊低笑一声:
“小沈状元入仕在即,长宁侯可要好好教导才好。
若是惹出什么祸事,难免会让人说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殿下说得是。”长宁侯微笑,瞪了沈初一眼,“去边上接着跪。”
沈初抬眼幽幽的看向裴渊。
她是跪给乔姨娘看的,这家伙来了,乔姨娘定然不能出现在书房了。
她正琢磨着借机起身呢,这家伙一句话还得让她接着跪。
裴渊果然克她!
长宁侯请裴渊进去说话。
沈初暗叹流年不利。
早知道裴渊今日来,她就不选择今日上演苦肉计了。
正长吁短叹,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暗。
她抬头,对上一双高傲的眼睛。
是嫡母生的女儿沈清霜,比她小两岁,今年刚满十五岁。
沈清霜每次看到她,都是狠狠瞪他两眼,高傲的抬着下巴离开,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次沈清霜却没顾上瞪她,而是抬手摸摸头顶的钗环,满脸娇羞的拍了拍心口,声音掐得那叫一个柔啊:
“父亲,我来给你送点心....”
“咦,六殿下也在,清霜见过六殿下。”
沈初听着屋里沈清霜矫揉造作的声音,嘴角勾了勾。
怪不得没顾得上瞪他,原来是思春了。
她悄悄起身,揉着酸疼不已的膝盖,一边正大光明的听屋里的说话声。
“殿下找经书可有什么事?”
裴渊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过几日是我母妃的忌日,我想找人抄写几卷经书供奉在佛前,想着侯爷平日里爱好风雅,不知可有推荐的人?”
抄经?
沈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听到长宁侯叫她,“阿初,进来。”
她皱着眉头,一瘸一拐进屋。
“阿初的字还算能看,阿初,写几个字给殿下看看是否能用。”
沈初撇了一眼裴渊,见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着头,桃花眼淡淡的撇过来。
她连忙收回目光,拿过纸来磨磨蹭蹭的开始研墨。
沈清霜含羞带怯的道:“清霜也想为玉妃娘娘尽一份心,不如殿下看看我的簪花小楷。”
长宁侯看了一眼女儿,捋着胡须笑道:“小女的簪花小楷很是不错,清霜,你也写几个字。”
沈清霜眼一亮,当即将沈初往旁边挤了下,蘸了她刚研好的墨,一气呵成写了几个字。
“殿下看看能否入眼。”
裴渊扫了一眼,嘴角微勾,“本皇子自然不嫌弃沈姑娘的字,只是担心我母妃看不上,夜里来找你可怎么办?”
沈清霜俏脸一白。
“我母妃生前最喜欢行云流水的字体,尤其喜欢字体狂放有力的。”
长宁侯一听,连忙道:“阿初的字写得最是有力,一定可以。”
“阿初,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写几个字。”
沈初暗暗撇嘴,总感觉裴渊这厮是故意的。
他定然看过自己前日抄过的经书了。
行云流水,狂放有力?
呵,谁说她只会写一种字体的?
沈初打定主意,正要换个字体随便糊弄一下,就听到裴渊淡笑一声。
“既然侯爷说小沈状元字写得好,那便让小沈状元替本皇子抄写经书吧。”
沈初手一抖,一团浓墨落在了纸上。
这家伙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肯定是报复前日吵醒他的事。
哼,睚眦必报。
“清秋,把经书给小沈状元。”
裴渊身后站着的妙龄女子将一本厚厚的《楞严经》手抄本放在了书案上。
正是在藏书楼拿的那一本。
“五天时间,小沈状元能抄完吗?”
不能。
抄这么厚一本,她的手要废了。
那边长宁侯忙不迭的帮她答应了,“肯定能,等阿初抄完了,臣让他亲自给殿下送去。”
沈初......
“如此就多谢侯爷和....小沈状元了。”
裴渊斜斜睨了她一眼,勾唇离开了。
沈初问长宁侯:“父亲为何要代我答应帮六皇子抄写经书?”
长宁侯不悦,“六皇子这两年颇得盛宠,陛下对他的宠爱几乎快超过了太子与恒王。
但此人向来喜怒无常,很难打交道,你进京时间短不知道,六皇子可不仅仅领着五城兵马司,他还统领着一个秘密部门叫飞鹰卫。
飞鹰卫直接听命于陛下,监听百官,若是发现任何异常,可以直接上门抓人,权力大的很。
你用心抄写经书,若是能得六皇子满意,说不定可以借机和六皇子攀上关系。
这与你以后在朝中为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罢,他摆摆手,“行了,看在替六皇子抄经的份上,先免了你去祖母院子里罚跪。
回去好好抄写经书吧,等经书抄完,你也该去翰林院报道了。”
沈初抱着经书,丢下一句:“我不会去翰林院的。”
长宁侯气得摔了一个茶盏。
出了书房没多远,沈初被沈清霜拦住了。
“有事?”
沈清霜瞪着她,眼中藏不住的嫉妒。
“刚才你为何不拒绝六皇子?”
沈初觉得好笑,“妹妹觉得我拒绝了,六皇子就会用你抄经书?”
“当时屋里只有我和你,你若是拒绝了,殿下自然会要我来抄。”
沈初无语。
她直接将经书塞给沈清霜。
“既然妹妹爱抄便拿去抄吧。”
沈清霜后退一步,没接经书,尖声道:“你明知道殿下拒绝了我,还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会写几个臭字了不起啊?”
“妹妹误会了,我真心实意想让你抄,爱抄多少抄多少。”
沈清霜满脸鄙夷,“别叫我妹妹,乔姨娘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的贱人,叫她半个主子都是抬举她。
你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做我哥哥?”
啪。
沈初一只手抱着经书,另外一只手直接甩了沈清霜一个耳刮子。
手劲有些大,沈清霜的脸瞬间浮起五个手指印。
沈清霜被打的一个踉跄,伸手一摸,摸出一手血,顿时气得脸都变形了。
“贱种,你敢打我。”
啪。
又一耳光,打得比刚才还响亮。
沈初冷笑,“咱们俩身上有一半的血都来自父亲,你骂我贱种,你又是什么?
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父亲的长子,长兄如父,你说错话,我自然可以教训你。
你若不服气,可以去父亲面前分辨,问问他的血到了我身上,怎么就成了贱种?”
沈清霜脸色微变,她自然是不敢去长宁侯跟前分辨的。
她狠狠瞪了沈初一眼,捂脸哭着跑了。
沈初甩了甩手,捧着经书回了自己住的夕照堂。
红袖迎上来,接过经书,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
“公子,都打听清楚了,这上面的产业都是乔姨娘交到公中去的。”
沈初接过纸扫了一眼,“彩衣坊,点翠阁,同和酒楼,粮油行.....”
呵,不是卖衣裳首饰的,就是酒楼茶馆,以及粮油铺子,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八间铺子,每个月的盈利加起来将近一万两。
她将纸收起来,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
“奉侯爷之名,请大公子闭门思过,潜心抄写经书。”
红袖一惊,开门要出去找护卫问个清楚。
沈初拉住她,摇头,“不用,正好借这几日静静心,谁也不见。”
“乔姨娘也不见?”
“嗯。”
尤其是乔姨娘,她今日诚心搭好的戏台子,接下来就看侯府这群人如何演戏了。
她要让乔姨娘看看乔家的银钱养出了一群什么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