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拂,萧玄奕眉毛微扬,静默不语。
魏启章一脸郁闷,回过头看着江仵作,急道:“我说江仵作,你卖什么关子,此人到底是谁?”
“侍郎大人可听说过淮州近几年出了一个不仅会验尸,还会断案的女子?”江仵作问道。
“竟然是女子?敢行仵作、查案之事?”魏启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正是,沈姑娘可是闻名遐迩,屡破奇案的踔绝之才,对验尸、辨骨更是颇有建树,老朽曾亲眼目睹她破过一桩连环杀人案。”
江仵作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又道:“难得的是她不但人长得极美,还不是贱籍,当真算是本朝胆识过人,聪明颖悟的奇女子。”
“魏大人可听说过昌州城那起血手印案?”萧玄奕风轻云淡地插了一句。
“自然听说过,此案若非王爷洞见底蕴,恐怕至今也悬而未决。”魏启章思忖须臾,认真地答。
萧玄奕似笑非笑地说:“可洞见底蕴的并非本王,而是这位沈姑娘,此案正是由她破解。”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下官真是孤陋寡闻,若是能将她请来确实不失为一大助益,可惜女子不能入仕为官,不然我定要向圣上推荐,将她留在刑部任职。”
魏启章恍然大悟,那件轰动京城的血手印命案的告破竟然出自这位女子之手,不由地感慨起来。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沈舒窈独自站在一棵海棠树下,随风落下的花瓣雨荡起层层旖旎。她抬手接住那些柔美细碎的花瓣,轻轻握着手心,脸上洋溢着笑容,成就了一幅水墨丹青美卷。
莲儿虽已累得大汗淋漓,但在侧目看到她嘴角挂着的笑意,不由地走了过去,笑道:“小姐,修缮房屋的工匠手艺精湛,府中基本已恢复原貌,只待我再打扫一番,今夜便可在府中就寝了。”
沈舒窈掏出绢帕替她试干额头的汗渍,温声道:“真是辛苦我家莲儿。”
“不辛苦,只要能一直陪着小姐,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开心的。”莲儿反手握住沈舒窈的手,沈舒窈不但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亲人,当年若不是她,只怕她骨早已作尘。
沈舒窈想到还有几样必需品尚未添置,于是便将留莲儿在府中独自去了东市。
夏雨潇潇,晶莹剔透如丝绸般密密麻麻斜织着,街市上的行人、货郎都被淋得四下奔跑,沈舒窈下意识地将为莲儿买的点心护在怀中,不由地加快脚步,小跑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如断了线的珠子,铺天盖地从天空倾泻下来,迷蒙蒙一片,地上积了无数的小水潭,而后汇成一条潺潺小溪顺势流向远方。
沈舒窈的衣衫已被雨水淋湿,她躲到了一处屋檐下,待雨小了一些又接着赶路。
远处响起铃铛的空灵声,与这淅淅沥沥的雨声毫不突兀,相得益彰,马车压过水渍滚动的粼粼声从耳畔掠过。
“怎么又下大了?”沈舒窈郁闷地摸了一把脸颊上的雨水,此处没有可避雨的屋檐,她正打算加快脚步,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挡去了她头顶上方倾斜的雨水,雨水砸在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舒窈诧异地仰起头,那犹如鬼斧神工般俊朗的面容,不由地有些惊讶,“晋王爷?”
那皎如秋月的容颜,明艳动人,纵然被雨水淋湿略发皱贴在身上的衣衫,都毫无狼狈,别有一番风姿。
“上车吧。”萧玄奕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沈舒窈非矫情之人,跟着上了萧玄奕的马车。
一路上,萧玄奕都闭着眼靠在软垫上,未曾与沈舒窈说过一句话,气氛很是尴尬。
这个季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道绚丽宛若拱桥的彩虹横跨在澄澈的天际,似仙女的彩带交相辉映,灿烂夺目。
沈舒窈撩开车帘看了看,沈府已近在咫尺,那块鎏金大字的匾额是她新换的,如今的大门口干净整洁,毫无疮痍之感,本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青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青草香,还有一丝泥土的芳香。
“今日多谢王爷了,民女就先行回去了。”沈舒窈诚挚地道谢,毫不犹疑的就要出去让车夫停下。
“驿馆后山的排水渠发现了几具残骸,江仵作年事已高,接连三日劳累打捞残骸现已病倒,刑部如今一筹莫展,迟迟找不到接替之人,听说沈姑娘对辨骨颇有心得。”萧玄奕的声音不慌不忙地从她身后传来。
果然,沈舒窈在听到这一番话后,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我并非衙门公人,且才疏学浅,断然不敢在人才云集的刑部面前班门弄斧。”
京城朝堂风云诡谲,汲汲营营,她这样势单力孤的女子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萧玄奕洞悉了她迟疑时的顾虑,他的眸光停留在她艳若桃李的面容上,道:“议和使团不日就要抵达京城,此事若不妥善解决,不仅有失东陵的颜面,还会让使团觉得来了东陵四面楚歌,性命难保。沈姑娘作为东陵的子民,是不是也应该尽一尽为人子民的义务?”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沈舒窈气得好笑,道:“我说王爷,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
“孟致远的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应该知道罪大恶极的死囚是没有资格入棺殓葬的。”萧玄奕捋了捋广袖,漫不经心地说。
沈舒窈剪水双瞳直视他半响,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便是。”
萧玄奕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沈舒窈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下了马车。
刑部府衙大门口,一辆宽大而又富丽堂皇的马车粼粼,少顷,马车缓慢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指掀起。一袭天青色衣衫,玉冠束发的翩翩公子跳下来,他抬头凝望着匾额上的那几个鎏金大字,久久未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