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三篇

一.

#慕容纯#

直到他像小时候那样热切地将胳膊搭上我的肩,我才觉得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似曾相识。

虽然一头淡的发白的淡黄色长发没变,墨璋整个人气质都与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他长开了,不像我还是个顶着张中规中矩娃娃脸的少年,左鬓的头发掖在耳后,露出光芒干净的银白色耳钉,右鬓鬓发和刘海垂下来挡住半只右眼;紫红色的眼睛顾盼神飞,身段高挑修长,面容清秀俊朗,一件白色帽衫,灰蓝色长裤,简洁勾勒出他身形笔直流畅的线条,装扮简约不失格调。

“你是…冯墨璋?”

他像小时候那样,笑着拍拍我的头顶,丝毫为我的身高着想。

“不然呢?你想给我改名吗?”

“我想我在网上给你的备注很不错。”

墨璋明媚的笑无声地稀释了我对这座陌生的、神秘的,位于这块土地中心的现代都市洛伊的隔阂感、抵触感。我努力学着我们在网络上畅谈,稍稍敞开心怀。

“你给我的备注,那是什么呀?”

“猪头。”

“你这家伙…嘴、巴、真、会、说、话。”说着,墨璋像小时候那样扑上来挠我痒痒——我一生中最大弱点就是怕痒,朝夕相伴十年的他最清处这一点

“哈哈哈…我错了…”我嘴上这么说,但并没落实在行动上。努力“反抗”着他的“攻击”。duqi.org 南瓜小说网

闹了一会儿,我俩就此收手,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哎呀,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纯你,怎么还这么坦辛。”

“你要是饿我可以陪你去。”

“…行吧,”墨璋笑了下,“但我得先出去接上韵枫。

“你女朋友?”墨璋小时就很招班上女上喜欢,在同我网上聊天也常常向我显摆小姑娘给他的情书。

“噗…别吓我了,纯。我与其喜欢她倒不如去喜欢男的。”

“所以你这是招供了吗,墨璋璋~”

一位年龄与我们相仿、个子瘦高的女孩突然从墨璋身后的柱子后探出头,她样貌明朗,一头利落的齐肩微卷短发,戴着银色的蝴蝶发箍,身上穿着黑色水手服,手中握着一把收拢的,普通的黑色雨伞。

“你怎来了,你不是去侦探事务所拿证件和委托单了吗?”

“拿完了啊,不要小看我们物流组的行动速度。”女孩从柱子后闪出来,扬手晃了晃的文件带,然后将目光投向我身上。

“这位是…”

“我跟你提过的下学期来中心学院的新同学,也是咱们侦探社派给咱新的搭档,你可以叫他纯。”

“纯…这个字与你的眼睛很般配呢。”她热情地弯起眉眼,慷慨地施舍给我一个温柔的笑靥——我并没有自降身份或恭维的意思,因为在我生活的新月峡谷,人们就像吝惜黄金般各借一句发自肺腑的赞美。

“我叫陈韵枫,你的新朋友,在以助手身份加入侦探社就一直和墨璋是行动搭档。我还有份兼职,在一家海上地下物流组织做监管员,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她边说,边向我伸出右手。

我的性格天生内向,而且受冰冷环境的影响一直有些怕生。她一笑让我心薄冰消融,我敞开心扉搭上她的手,“你好,多多指教。”

“走吧,去帮纯安顿行李,然后吃早饭,捎带的,韵枫,你把新接的案子情况大概讲讲。”墨璋嘻嘻哈哈一手勾住我脖子,一手搭上韵枫的肩,我们仨勾肩搭背走出车站。

~~~

[求助]

怀疑受到死亡威胁,证据不足无法报警,聘请私家质探,与次色组织或黑道无瓜葛,价格详情面谈,非诚勿扰。

肖先生,电话…

“脑子抽疯了吧,死亡威胁去请保镖啊,侦探手上又没生死薄。”

“所以社长才找上你这个文武全才。”

“得了吧,你的眼神太反讽了。我只是个会挑事儿破小孩,这可出自社长他本人的尊口。”

“你今天早上不在侦探社啊!”

“但因为我头发遮挡你也没发现我今天少带了一只耳钉吧。”墨璋舀了勺豆腐脑充当烈酒消愁,然后愁眉苦脸拖起下巴。

“你真厚道啊!竟然往我身上装窍听器!”

“好好好,我错了。”墨璋绕到韵枫身后,从她后领下摸出一枚银白色的小圆粒,然后撩起鬓发,小心翼翼别回左耳。“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什么看法,我只是想看看那个老山羊对我——突然把那么高额的案子推给我的原因。”

“所以你听到了吗?”

“没有,但我从这封信中看到了--果然,这起案子迁步了他们不敢怠慢的人。”

“黑dao什么的吗?”我插嘴,

“不是,”墨璋报唇苦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划手机,“完全相反,纯,你听说过十大家族吗”

“十大家族?听过,怎么会没听过,是十三氏族的后裔吧?”

“那不是传说,那就是这片土地的历史。咱们的委托人肖就是十大家族的血脉,虽然不是宗主家族。”

“啊?!”

让我们这些顶多在侦探社打打杂,“勤工俭学”的学生办这么重要的的案子,的确不合常理。

虽然很不对劲,但能摒弃之前灰暗无光的生活,从新开始,又是难以言表的激动,没办法,谁叫我到了该得中二病的年纪.

“那咱今天几点去看他?”

“不着急,你初来乍到,先熟悉一下这座城市吧。他这两天在准备一个商业发布会,不在,我没事了先通个电话联系他。”韵枫摆摆手。

“这个人好奇怪,受到死亡威胁,还东奔西走搞什么发布会,要我的话一定苦老实实在家待着。

“那只能说明家里有什么他非常不想面对。”

~~~

墨璋步调轻快地在比人行道高出一截的灰色边缘行走,因为注意力分散在与我们的聊天中,他摇摇晃晃,隔三岔五伸直双臂保持平衡,就像冰上的企鹅。

“真是令人扫兴,剧本杀竟然关门了,我还说带纯去打本。这一下午该干麻口,电影院游戏厅逛完了,你们谁都不会对逛商场有兴趣吧?但白天的亭角街毕竟还是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我们从一栋栋装修的气派奢华的高楼大厦前晃过,汇聚于汹涌的人一潮,成为其中一支涓涓细流。

“那咱就去逛超市吧,你刚刚搬来,给公寓添些生活用品和小装饰品吧,这样会有些烟火气,一个人时不会感到太过孤独。”韵枫提意。

于是韵枫引我们进入了坐落在亭角商业街辅街一家规模小但“物美价廉”的便利店——到了我才知道那是个不透明场所。

就在我犹豫着我们三个手无寸铁的学生光明正大走进去会不会被埋伏的大汉抢个干净或是买到一半警察叔叔破门而把我们统统拷走,两个初中生打扮的妹子气定神闲地推门进去,我…

我站在货架子前一边往推车里装豚骨拉面,一边有说有笑与他俩分享着我刚才的奇思妙想。我们说说笑笑拐进了“死胡同”,见前面没有路,调转车头正要往回返,狭窄的过道却被一个肌肉方方正正的大汉截住了。

~~~

“well,well,well,你真是...当代预言家啊,纯。”墨璋和韵枫盯着摩拳擦掌挡住去路的肌肉男异口同声惊叹。然后交换了个眼神,墨璋一马当先地迎上去,“来买东西么,伙计”

大汉睥睨地横了他一眼,不屑地发出一声干冷的轻哼。面对对方无礼的行为,墨璋不再笑了,他慢慢扬起眉毛,扔下帽子,在大汉面前止住脚步。

“你想干麻?”

肌肉男没说话,一条胳膊上发达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拧在一起。

“墨璋,快回来…”

“嘘——别说话,你会让他分神的哦。”

肌肉男提起胳膊,抡起一拳向墨璋面门狠狠砸去,墨璋凌空后翻,灵活地躲开他的攻击。他刚刚沾地,肌肉男第二拳已携着“呼”一阵劲风送到他面前。墨璋仰面弯腰让拳头再次砸空,同时伸出一手撑住地,趁肌肉男彻拳功夫双腿腾空,照着对方的心窝重重一脚。

然而只是往皮糙肉厚的家伙白背心上添了一个显著的鞋印,反倒是墨璋受到巨大的反作用力冲击向后一连几个筋斗姑且移住重心.

我看着墨璋比他胳膊还细的腿,心想,这是重量极的差别,硬拼肯定没戏,但墨璋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把脖子上系的烫着金边的白色方巾摘下来,抚平,对折——再重新系回脖子上,然后,他带点坡跟的皮鞋点了一脚瓷砖,再次向肌肉男冲去。

下面的操作就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肌肉男提起右拳,墨璋也扬起右拳,就在我以为他们要两拳相撞时,墨璋忽然偏离“跑道”,靠向右边的货架子。他凌空跃起,以倾斜的货架子作为踏点一屈膝,然后就像一枚炮弹“砰——”一下射向天空,他的动作流畅迅速,速度凌驾肌肉男反应速度之上。

就在肌肉男呆若木鸡地将视线从狭窄的过道移向一旁轰然倒塌的货架,身后突然传来音调明快又富有节奏感的拍手声。

就像墨璋想要的,肌肉男乖乖回过头,然后——

“嘭——”

“啊啊啊————”

墨璋再次平稳落地,大汉捂着鼻子背对着墨璋身体僵直地矗立在原地。

“Three…Two..One!“韵枫有节奏地打响指。

“轰--”之后,肌肉男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硕大的躯体轰然倒下,声势之浩大不输于一起小型的山体滑坡。

“win!”

墨璋转过身和韵枫对比3个“v”,我正要开口,墨璋一挪身体抬手一把握住正从他身后笔直伸向他后颈的手腕,我然后抱住袭击者的手肘用力往上一扳。一声脆生生的“咔吧”,长着人身体、鸟脸的袭击者的右臂就无力地垂下来。

然后,撇下抱着胳膊倒在地上哭嚎的鸟头哥们儿,墨璋挥起拳头砸向下一个挡在前面的人…

“不走吗?”

“走,走。”

我和韵枫小心翼翼绕开东倒西歪的家伙们,走出这两排长长的货架,视线豁然开朗的同时,我的心脏猛烈收缩——

——四下就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高大的货架子翻倒了好几个,各种各样的商品铺了一地。远处,几十个穿着浮夸的家伙正举着刀和电棍把顾客、店员赶到一块较为开阔的空地儿。眼下,一个与那几号人打扮得更加不堪的家伙,手执两柄之刀拦在我俩正前方。右手那柄刀横在墨璋的颈动脉上,左手沾了血的刀笔直地指在一个年龄与我们相仿,身着一袭黑大褂的少年眉心。那少年是半坐在货物箱子上的,虽然脸色惨白、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捂着腹部,但深色的眼眸中还毫不掩饰地含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终于出来口了呢,要试试抵抗吗,小朋友们?”

二.

#慕容纯#

我们在挟持墨璋的混混头子与他手底下几个小混混“押解”下和其他顾客汇集到一处。然后他又使唤人去拖那个腹部挨了一刀的家伙,他乖乖的束手就擒,神色轻松地像是要去奔赴和一位绝色佳人的约会。

“很抱担误各位时间,今天来呢也没有伤害太家的意思,就是和诗明衙有些私人恩怨,有些话想跟他们老大亲自讲讲,但那个大忙人天天见不着个影;好不容易有了个可靠情报,说你就在这里,我这不赶紧放下要收拾的人来找你了么!我这么虔诚的态度,您也不好辜负吧;讲情义,就赶紧站出来咱好好谈谈;反抗,你们所有人都和他一个下场。”混混头子扬刀一指蹲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向我们张开血盆大口。

诗明衙,那是与这中心城渊源颇深的名字。

虽然初来乍到我对这个城市一切都很陌生,但这个城市动荡的局势我也早有耳闻。前几年一个叫v.v.的怪物接管了这个城市,集结了号称除版图上十二个郡之外在十三氏族扩张战争未被发现的领土“十三域”的强悍残忍的原住民,向十大家族公然挑衅,发动“成王败寇之变”。v.v.的反叛军势不可挡拿下洛伊和旁边的天水,然后觊觎着睿末尔家族支脉的领土,没过多久就却遭到暗杀。杀手的子弹射向他的强大力量泉源——寄托他命格的黑水晶,无坚不摧的传说成了一地碎片零星,但故事却并未戛然而止。

色厉内荏的十大家族已经因为几个世纪的斗争没有能力再去管理这个世界,将政权交手给秘隐同盟中非家族人士。新政权初来乍到,没什么管理经验,又因为忌惮极其不愿意向十大家族请教,于是兵荒马乱持续过一段时间,三四年后才逐渐向着好的态势发展。

然而战争为黑dao发展壮大提供了契机。泓门、黑手党等原本只能潜伏在阴影中的组织,凭借在枪林弹雨中走si武器积累了一定财资,再加上趁火打劫发动一些组织兼并战争、战争后期招募收编一些军队的残兵败将迅速扩张。与此同时,一些由年轻人组成,有些黑dao雏形但尚且没有他们那种势力的灰色组织也不断成长。而诗明衙就是典型的代表。

所以诗明衙的老大…就混在我们当中?!交错的激动和恐惧给我心脏提供无尽的动力,“咚咚——咚咚”——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晰。

剑拔弩张的缄默惊骇地持续良久。

“哦,不出来是么!再给你五秒钟,之后就说不好了哦。”

“五”——四下一片沉寂,像极了行刑前鸦雀无声的刑场。

“四”——一个细弱颤抖的声音撕裂沉默:“谁…是明待的leader。请主动站出来吧…”

“三”——“是啊,这样对谁也没有好处!”“可不是嘛!这还是在你的地盘上。”“真不知道传出去,你们明衙脸往哪搁。”“真窝囊。”“呵!让别的势力在他地盘上为非作歹,欺负他的人。”“站出来,站出来”…

“二”——望着依然处于一个水平面的人群,混混头子无奈地笑着,抬手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初中生,对离他最近的混混说了什么,混混点点拿着刀头走向女初中生。

“一”

——“住手,王八蛋!”

“放开你的脏手!”

“滚开!”

“噌—”

混混手中即将刺进女生腹部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被快得看不见运动轨迹冰凌刺伤的手背.

“可恶!谁动的手!”混混头子瞪着人群前头的墨璋、韵枫和我,我们三个也面面相觑。

“快说!”

人群又一片寂静。

“都不说是么,啊?!”

他声口力竭地大叫,眼睛以几乎要弹出眼眶的速度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可惜只能在一个时刻盯向一个方向.

“头儿,不是他们四个,冰锥是后面射出来的,那好像是…”混混头子身旁一个小混混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抬手正要往人群中指,突然,他一个趔趄直接脸朝下和那根快得只剩下影儿的钢管一并趴在了地上。

“又在给我们找麻烦了~”

一个女孩恣睢地倚在便利店的门框,高跟鞋边躺着半块钢化玻璃自动门的“尸首”。

“怎么是她!”墨璋攥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她是谁?”

~~~

“Longtimenosee,诗明衙的干部,画凤。”话是从混混头子翕张的鼻孔中喷出来的。

“上次见你还趴在地上给我磕头求饶,这回敢主动跑我这儿闹事儿了,士别三日,人没怎么变,胆儿见长啊。”

又是一段比还精彩的的几句剑拔弩张的搭腔,然后,明衙副首领征求对方意建决定两方人一块上;少女一招手,埋伏在门外的明衙成员蜂拥而入。

犯罪电影诚不欺我,就像一盆水浇上刚完工的油画,四下霎时间乱作一团。满眼都是甩来甩去的钢管和电棍。人群中,少女抬起头,轻捷地翻过挡道的人,径直扑向混混头子,没两下子就把他撂倒在地,负责看守我们的混混立刻冲上前“护驾”。

“走,超市后有仓库,我们赶紧从后门逃出去!”韵枫抬手向后指。

“可是仓库后门不上锁吗?”我看了眼店员,后者点点头。

“那怎么办?”

“这么办。”韵枫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钥匙圈,豪横地把它掰成一条直线.

人群立刻像解螺旋的染色体拉开,我正要追上大部队,但一旁墨璋无动于衷。

“怎么了?”

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负刀伤的黑衣少年身边,开口打断了正对着面前混乱发呆的人。

“不走吗?”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再等等,着什么急。”

~~~

傍晚。

韵枫因为今晚接到物流公司指令要为一处鬼市送货,在亭角街主街街口与我们挥别;墨璋为了躲一个人以帮我收拾东西的借口跟我回公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当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的我无法理解的,似乎是由痛苦、仇恨、反抗…各种边缘的激烈的感情撞击在一起拼凑成的神情,我乖乖闭嘴。

我的租友叫任亦澄,是墨璋介绍给我的。他初中就跟墨璋是同学,但真正熟起来是在暑假中心学院组织的编导集训。他有张和墨璋一样讨女生喜欢的面孔,一对好看的祖母绿色凤眼、淡棕栗色长发,外套着一件杏色针织衫。他是个安静内敛的人,但也偶尔和墨璋讲两句俏皮话。

他是个挺有生活情调的人,房间装修得浅淡但很时尚,还在用花草将露天阳台装点地像仙境一样,中间的吊椅上放着把吉他。帮着我收拾好东西后,还为我们点了外卖。

吹着沾点春意的晚风,我们登上顶楼的空中公园,扒着栏杆看云霞渐暗,星河漫转,远方亭角街一带林立的高楼大厦上璀璨的霓虹灯将世界编织成一个壮丽的赛博朋克风格的梦。又在我们这儿蹭了部电影,墨璋哈欠连天与亦澄互怼着sayGoodbye。

又和亦澄聊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编导老师给他留了作业。我也回到房间掀开笔记本,点击一个熟悉的图标.

~~~

——您已上线——

琼:含珊亲自出马大动于戈,看来不得了的人真的混在顾客和店员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混混头子的情报网还算了得。

宫商:你可算了吧,情报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搞来的,言默,这回你赚了多少?

言默:也没赚多少,珊珊赶来的太及时了,导致小坤的人质们都跑了,诗明衙leader也没出来,小坤还因为他没成功把责任推给我才付了我一半情报,嘤嘤嘤~

礼罂:嘤你个头啊,含珊的情报不也是从你这儿买的么?!战争贩子

wing:危.言默.危

rojer:五百多人在线你就继续作吧言默。

言默:no,no,no,这回你们搞错了,画凤的消息不是从我这儿得来的,我想这么做时她经在便利店门口隔着屏幕骂我人渣了;是人群中的Leader给她的消息。

棠樱:哦?是这样吗

已注销:她骂的时候我在围观,还录了视频,想者的私我

礼罂:言默,你这人缘异常的好

言默:我不理解,我做错了什么?

枫糖酱不是浆:我不理解,你怎么做到让我这么想把你的头按出墙里。

三千:我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想把你送进ICU

昃: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浪费氧气。

wing:《我不理解》

言默:……

言默:我要是死了,“白色死神”到了亭角街,你们就都等着给我陪葬吧。

昼:白色死神?

言默:就是那个杀手猎人,现在是边缘之舟上与在亭角街掀起大风大浪的月见鬼王天谬齐名的都市怪谈。

昼:可以讲讲吗?

言默:OK

言默:两周前边缘之舟与人类世界昆仑山接壤的赛博朋克都市昆脉发生了一起杀手遇袭案,不久内地一些大城市也连续出现杀手被害事件,我绘了一张图,时间地点都标明了,你们自己看吧

言默:[文件]

言默:[视频]

言默:这是他杀人的一段影像,就像你的看到的。他每次都在深夜,而且从来不选择监控角,但从没有监控拍到过他的身体,他永远是将形体以不可思议的限度隐没在幽深的墙影下,只让灯光加工出一袭瘦长的、白色斗篷包裹的诡影,而且行动敏捷,向来是突然出现在杀手身后,然后手起刀落,还没来得及惊动受害人,镜头就被飞溅的血糊住了。

礼罂:那他有脸吗?

无月:我突然明白了.

三千:我也

宫商:干麻这么避讳,你直接问他是不是那个没脸瘦高的影子怪人v.v.,不就行了么。

言默:没拍到过他的脸,但他不是v.老师,v.老师已经死了.但他并非与他毫无瓜葛

昼:v.老师...言默先生是v.v.的信徒?

言默:嗯哼,但不要在这个群聊这些敏感话题,可能说着说着就被管理员踢出去了

言默:他和v.老师被暗杀后出现的号称最强杀手的“死神”一样,他的猎物要么是有杀死v.老师的嫌疑的杀手,要么是理事会的狗。而且从图上看他的行动轨迹然,他正不断向中心城洛伊逼近,中心城是那场偏见的审判的执刑场。为敬爱的v.老师鸣昭雪的复仇者凭借他聪明的头脑,迟早会追查到这里,不久就会把亭角街搅个稀烂。

昼:听言默先生这么说,您似乎很熟悉那个鬼影怪客。

言默:当然……

~~~

突然,视频通话的页面从须面菜单栏弹出来,发起人的头像我没见过,但见墨璋和韵枫相继加入,我也点击进入。

“我是你们的委托人,我这出了些紧急情况,请你们务必来一趟!”

纷乱的嘈杂中,一个焦灼的声音短暂得如闪过夜空的流星,然后“咔嗒”一声挂断了。

“墨璋,纯,看来事儿来了,有时间吗?”

“我没事哦,但纯应该睡觉了吧?”

“没有。”

“不介意大晚上东奔西走吧?”

“不介意。”

不仅是不介意,甚至梦寐以求。

“那好,咱们在亭角街莫比乌斯大楼四十三楼C69高速缆车站台碰头。”

~~~

突然,我听见身后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借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矗立的高楼大厦缤纷耀眼的霓虹灯灯光,我忐忑地回过头。

漆黑的小巷那头,一个绵软无力地横在地上的人形暴露在皎皎月光下,安静的脚步声响了一会儿,然后,另一个人影走到倒下的人的身边。

墙影挡住了站立的人上身,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缓缓抽出腰际的武器、将剑高举过头顶的动作实实在在。

趁这个机会,我遇尽全力细信颤抖不止的小腿,想要向反方向狂奔。但还没迈出两步,我突然感到右边的墙抖了一下,没错,确确实实,“墙”抖了一下。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只冰冷、粗糙得像长满了针的手一把锢住我的脖子,把我死命地往墙里按。

鼻腔和嘴里的氧气越发稀薄,炙热的血液沸腾着冲上额头,我不知道再有几秒,我的肺才会变成一个干瘪的气球,是我能够摆脱窒息的痛苦。

但我终究是没有那种机会

就在我视线已经模糊时,那只手上的力气突然松了,下一秒,温热黏稠的液体浇了我一脸。

我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喘匀了气,待呼吸基本自如,我抬手抹掉糊在脸上的血浆,睁眼,就被惨死的怪物狰狞的脸吓得坐在地上。

我直勾勾地对着被冰凌洞穿的怪物的尸首发了会儿呆,良久,缓缓扬起头,将目光投向身后提着剑的少年。

“是你…”

忐忑不安,但努力装出气定神闲。

三.

#陈韵枫#

高缆上乘客不算多,但形形色色,前面的大电视正在演播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演员徐音久拍的悬疑片,剧情还可以,演员也还可以,但因为在学院我和他起过争执,我无法客观地欣赏。

与两旁气势磅礴的高楼大厦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的缆车灵活地在色彩梦幻的楼群中穿行,我无言地对着窗外。

建筑物的高度像即将拍击到礁石的海浪渐渐平缓下来,但凡是有房屋的地方,缤纷祥和的灯光也不输亭角街。

我走到观察台的门边,推开门,那一瞬间,夜风撞入我怀,缆车斩断最后一缕璀璨的线凌空跃入波光粼粼的江河。

“纯,墨璋,”我招招手,示意他俩过来,然后极目望向河那头月光涤荡下的无垠的原野,“快到了!”

~~~

肖的住所是坐落在中心城洛伊东郊的安宁如诗的高档别墅区一栋哥特式洋楼。到达时整栋楼都漆黑一片,但当我的手即将挨上门铃的一瞬间,假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然后,一个或是两个长着两个脑袋的大块头像长在门把手上一样迅速打开门,两张凶恶的脸一同扭曲着。

“你们是什么人,小鬼。”

“亭角街156综合事务的搜查科见习员工。”

“三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主人说这儿出现了紧急情况,要我们帮他。”

“搞笑,当先生自己都处理不好的问题,你们这些乳臭能未干的小毛孩子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这是他的原话。先生压根就没有请什么人。”

眼见着那家伙正要无礼地带上门,我迅速上前一步右手扒住门边。用力向外一带,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手指慢慢捏紧。

一声被刻意压制的轻响,他或他俩的手颤抖着垂下来,两颗脑袋战栗着靠在一起像是在传递温度,但我看他俩白得发生的嘴唇真的不理解有什么温度可言。

没了从里面碍事儿的手,我把门缝拉大了点,用最礼貌的表情作陪衬做出“不会伤害你”的口型,但却没得到礼貌的回应。

“好不容易从大老远跑来,也不能白跑一趟,回去告诉你们主人,我这儿委托单和通话记录都有,我们想见见他。”

他像百岁老人颤颤巍巍进了屋,我真有点担心,万一他一不小心摔倒了,我们仨会不会被门廊废墟埋了。

“韵枫,谈好了吗?”墨璋与纯走上台阶。

“嗯,他去告诉他主人了。”

“诶?不是告诉过你别这么堵门吗,这样很容易被夹断关节。”唠唠叨叨的墨璋。

“没事哦,你着。”我晃晃手,“我可是废掉了握力器的人类。”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熟虑。

~~~

肖是个憔悴、疲惫的中年人,看着他那张深沉老练的、布满沟沟坎坎的脸与西装革覆的打扮,我和墨璋都掉了一半兴致。倒是他身旁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让我目光停驻了几秒。

他样貌相当漂亮,在奢华的水晶吊灯堂皇的,他一头由白色绸缎松散地扎在脑后的淡金色长发映射着金属色泽,身上披着的高领的黑色斗篷,更是为他眉字间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凭添一抹生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白得有些骇人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患了病,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是我的亲戚,段芷湫。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放假来我这儿疗养…”

姓段啊...一个煞风景的身影浮现在我脑中,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墨璋,他同样皱着眉抬眼与我目光相撞。

我再次细细端详段芷湫。

“所以您并没有向事务所写过委托单?”墨璋问。

“我没想着请侦探,本来是想着出了事第一时间去找搜查员。

“出了事?”

“嗯,虽然是恐吓而不是那封信上的‘死亡威胁’,但证据不足无法例案是没有错。”

“哦,那好吧,既然委托单是违造的,语音通话也是回放录音、并非您本人,那我们就先传辞了。”墨璋起身披上外套。

纯视线笔直地投向面前的果篮,可能是低着头,眼中的光稍稍暗淡。

“等等。”

突然,段芷湫从吊椅上起身,双眼直视着纯,那小鬼人不大,给大的压迫感却像是一座五行山。

“这么晚了,真的还要往回返么?再遇上那些由人类脑细胞基因不明重组而形成的名叫‘异化种’的怪物,你的脖子上可能不再是一道勒痕那么简单了;况且...”

段轻轻一顿,眼珠向我和墨璋方向流转。

“还有些更可怕的,可能就藏在与你最近的草垛后面。”

~~~

我是被楼下的嘈杂吵醒的。

“你醒了。”

我推开门,肖的夫人恰巧从门口经过。失去了煞白脂粉的遮掩,我第一次将所谓面如菜色后两个字理解地那么淋漓尽致。

“出事了。”

“哦,我下去看看。”我顺着她的意思。

这栋宅子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餐厅扎了堆,我从挤满街人和管家的走廊开了一条路,姑且延伸到人墙中部后,踮脚眺望。

人群中间一个与肖三样亚麻色头发的、一身名牌的少年坐在餐桌前,一手撑单桌子,一手紧紧捏着喉咙,奋力地张嘴咳嗽,唇边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渍,脸部因痛苦剧烈地扭曲着。

肖正对着管家打扮的人发号施令,段芷湫远远地站在一旁,面沉如水。墨璋和纯一左一右站在那个亚麻色头发年轻人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我起初以为他们在安慰他,但定睛看并不是。

纯的手中拿着掰开一半的面包,而墨璋两只指头间夹着一根银白色的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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