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琛非要有个兴趣,那个兴趣也一定是叶白思。以前就是这样,叶白思只要生气,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段大公子还是会先把自己的脑袋低下来乞求原谅。可叶白思的脾气太好了,他很少生气,更很少对段琛生气。或许是因为段琛一言不发地帮他垫了所有医药费,又或许是在工人上门讨债的时候,段琛出面为他解决了一切。叶白思总是生怕自己对他不够好。计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渐渐往一个极端的状态去发展,段琛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傲慢,而叶白思的底线,也一放再放。他一直以为,这是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方式,叶白思爱段琛,爱的无怨无悔,他愿意无条件的宠着段琛,而主导权合该就掌握在段琛手里。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其实主导权一直都在叶白思手里,只是或许叶白思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叶白思身影远去,段琛缓缓掀起了眼睫,目光与计策对上。微垂的脖骨挺直,腰肢也竖起,浅灰色的瞳孔像无机水晶,不带任何感情。这就是外人面前的段琛。计策避开眼神,转身刚要离开,却被喊住:“不要动他。”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只有一句话,像命令,又像随口一说,这代表着他清楚,谈话的对象对他的手段有清晰的认知。而计策也的确如此。“计策。”前方传来声音,计策抬步跟上,段琛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把茼蒿送回了该呆的地方。叶白思不听他的。他坐进车内,给谢宁打个电话,很快被接通:“段总。”谢宁那边的背景音乱糟糟的,段琛沉默了一下,问道:“在忙什么?”“没有没有,这不是冬至了么,小辈白天都上班儿,晚上有时间就凑在一起吃饺子呢。”原来已经冬至了。段琛道:“查清楚,明老的寿诞上a究竟会不会出现,只要他现身,绑也要把他绑到我面前。”谢宁忙道:“收到!”他捧着手机等段琛挂断电话,这是计策告诉他的,段琛不喜欢被挂电话。等通话结束,他才开始疑惑,a,又怎么惹到段大公子了?段琛并不是完全在吓唬叶白思,虽然不否认有这个成分,但他的确担心a会因为这次压迫而对叶白思下手。叶白思单纯无害,像温室里的花,他根本不懂这世间险恶,以前他的活动范围都是段琛身边,可现在,他到了段琛碰不到的地方。a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那家伙对于段琛来说,就像是丛林中的毒蛇,段琛不知道他接下来一步究竟会做什么。很少有人能瞒过他的眼睛,可a居然做到了,这个人好像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却怎么都抓不住对方的影子。“他又跟上来了。”计策的目光扫向后视镜,道:“为了你,他说不定会变本加厉针对金跃,我建议你把真相告诉他。”“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这样做,对金跃是最好的。”“你确定他得知a是我之后会放过金跃,而不是恼羞成怒,加速金跃的灭亡?”“我想,他不会那样对你。”计策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如果不是十分舍不得,以他的性格,不会过来找你,还跟了这么久。”“你到底还是他的人。”叶白思抬手,修长的手指滑过耳边的长发,道:“你既然对他这么了解,那你就应该明白,他无意识的所作所为,有多让人无法忍受。”“你也说那只是无意识的,如果有正确的引导……”“计策。”叶白思想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爱一个人,你舍得对他精神压迫么?”计策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道:“不会。”“那么,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了,你会费尽心机去引导他,教育他,为了他的下一任过得更好?”“……”计策默了一下,道:“不会。”叶白思看向了窗外,道:“你们习惯了他的高高在上,看他一下子跌入泥泞,就觉得好可怜啊,觉得让他陷入这番境遇人好过分啊……可却对一直挣扎于泥泞中的人视而不见,真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我不想过问你现在和段琛还有多少情谊,也请你不要再过问我的私事。”叶白思温和地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话。”计策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他艰难地收回视线,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难过。”叶白思扑哧笑了:“难道你也觉得我是在闹脾气么?我是离开他不能活了么?”“可能因为你,之前的行为太有欺骗性?”计策看出他没有刚才那么排斥,才道:“他至今没发现你是a,也是因为相信你吧。”“强行给我打上标签,圈一个设定放在那里,随他们去吧。”叶白思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又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我把你当自己人,你以后不许再这样想了,不然小心我也炒你鱿鱼。”他一本正经地威胁,计策被逗笑,点了点头,心里的愁云渐渐散去。他的确在担心叶白思离开段琛只是因为一时意气,毕竟之前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但他渐渐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叶白思提起段琛的时候并没有很复杂的情绪,当然了,前提是谈话的时候不把他和段琛绑在一起。他好像真的完全把那段时间当成了过去,不排斥,不否认,但拒绝与现在时挂钩。叶白思向往新的生活,向往广阔的天地,向往亲自打拼的人生。这才是真实的他,没有任何标签,随心所欲的独立人。叶白思和计策回了家,亲自下厨煮上了底汤。